《我靠亲爸在虐文说相声[穿书]》作者：西方不败
    文案：
    【六岁相声大佬亲爸带曲艺天才女儿闯荡虐文世界。靠原创相声怼渣男，靠戏曲才华迎娶高富帅当人生赢家。】
    林桥穿进一本古早虐文中，成为渣男影帝叶成锦的隐婚妻子。
    7年前，原主林桥和叶成锦秘密结婚，为爱放弃事业，远赴美国生下一个娃。
    7年后，叶成锦成为当红影帝，原主却成了他嫌弃的糟糠之妻，并且婚内出轨强迫原主签下离婚协议书。
    而他们的“儿子”却是……
    “闺女，你是说……我们穿进了你看的那本小说里？我穿成了你的儿子？你还有个秘密结婚的丈夫？！”
    “人身财产安全不得侵犯，叶成锦他凭什么囚禁你、还冻结你的银行卡？！”
    “他这样的人要是能舍得去死，那我就舍得去缴纳火化费！安葬费就免了，渣男只配挫骨扬灰。”
    “我就看不起他这样的出轨男，甭管什么影帝！就是玉皇大帝都占不到这个理字！”
    她亲爸爸，嫡亲嫡亲的爸爸，在天津茶楼上说了三十年相声的林国栋老爷子，穿成了她的六岁亲儿子。_(:з」∠)_
    ***
    穿书前。
    林桥出生于天津，父亲林国栋是个卓越的相声演员。
    三十年前，林家茶楼是她爷爷撑门面，十年前，是她爸爸撑场面，再往下……不好意思，没有往下了，她和她爸被车撞了以后，莫名其妙一起穿书了。
    穿进了这本《影帝的隐婚妻》狗血虐文以后。
    林桥两手一摊：“爸，这渣男男主叶成锦是想彻底封杀我们。他的意思很简单，要么我们饿死，要么乖乖听他的话滚出国。您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国栋小朋友负手而立：“靠山山会倒，靠渣男就是活腻了。走，爸爸带你说相声去！”
    于是……说着说着……远在马来西亚搂着新欢的男主角叶成锦，刷到一条点击过5000万的视频——
    【母子火爆相声登场，北京艺术展览中心5000人座无虚席。】
    台上的逗哏是他六岁的儿子，而捧哏则是他刚抛弃的糟糠之妻林桥。母子两人表演的相声叫做：《爸爸去哪儿》。
    林国栋小朋友人还没桌子高，站在板凳上一拍醒木：“列位，今天我和我妈给大家说一段相声，叫做《爸爸去哪儿》。别人家的娃娃能天天见到爸爸。我家的爸爸一年只能见着两回。清明节一回，中元节一回。”
    叶成锦：？？？？？
    PS：【相声只是爸爸和女儿表演的一种才艺，还有戏曲、古风歌曲以及其他门道的才华。女主管理型人才+原创大咖。挑起文中剧场的大梁。
    女主和爸爸都是相声圈的江湖艺人。非娱乐圈人。会上综艺节目和比赛，但并不出道（不签约任何娱乐圈的公司，主要战场在相声剧场和曲艺社）。爸爸是6岁的娃娃身体60岁的相声大佬脾气。父女两都是曲艺界大佬。混的是相声圈和喜剧圈，弘扬中国传统戏曲文化和相声文化。
    PPS：原著渣男男主追悔莫及追妻火葬场，然后被女主携手爸爸怼到精神分裂。请不要小看相声演员的嘴。破镜不重圆，只有圆润滚出的份。
    PPPS：真男主是痴情男配主持人，温文儒雅文艺范，一门心思捧女主和她儿子（爸爸）。
    一句话简介：6岁相声大佬亲爸和曲艺天才女儿
    立意：传统文化是民族自信源泉
    内容标签： 女配 穿书 爽文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桥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001 穿书   爸爸，你怎么跑出来了……
    初春的乌云遮蔽了阳光。
    一根枯藤伸到了叶家别墅窗口，承载了一片料峭的寒意。
    叶成锦点了一支烟，舒服地半躺在沙发靠背上，他的眸光冷漆如夜，双眉拧起如刀锋般锐利。
    他塑造了那么多经典的影视形象，但那些剧本中万般柔情的男主角，从来不是生活中真实的他。
    这次，叶成锦从新加坡赶回来，目的只有一个：尽快和隐婚的妻子林桥离婚。他不想再在这个没有情.趣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这是离婚协议书。”
    “没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下你的名字。”
    “相应的手续问题，我会提前做出安排。在此之前，你知道该怎么做。”
    短短几句话，叶成锦说的相当轻描淡写，好像离婚这码事根本没什么值得一提。
    林桥沉默地听着。
    她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无怨无愤，无波无澜。
    毕竟她所扮演的原主林桥是个菟丝花一般柔弱的女人，她的反对都在丈夫面前宣判无效。
    接着话锋一转，叶成锦谈到了他们的孩子：“离婚以后，你就带晨晨出国去……你要记住:绝对不许让人知道他是我的亲生儿子。”
    渣男开始抛弃亲生孩子了吗？林桥忍不住开了口：“晨晨还这么小，一点外语都不会说，现在让他出国生活，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有什么为难的？他不是你在美国生的吗？”
    林桥讽刺道：“难道他一出生便会讲外国话？他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都不清楚！”
    这话是在嘲讽他当父亲不合格。叶成锦有些不耐烦，他已经受够了和她讨价还价，干脆道：“从现在开始，你和孩子都不许再在公众面前露面。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没履行离婚合同的话，那么就别想拿到孩子的抚养费！”
    这话根本不是提醒，而是威胁他们消失呢！
    在叶成锦威严的目光注视下，林桥似乎无处可逃。
    她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调整了一下不良情绪，打算再次和叶成锦谈判。
    “叮铃铃。”这时候，一阵电话铃声打搅了紧张的气氛。
    叶成锦看了下来电显示，便接了这个电话，他顺手撸起袖子，露出遒劲有力的肌肉线条。
    林桥趁机定了定心神，只见叶成锦接了电话后，脸色柔和了几分。他收拾了对她的趾高气昂，都把温柔交付给电话那头的女人，“等会儿，马上我们就要签字了……嗯，我答应你。晚上你去机场等我，我们一起去马来西亚。”
    林桥冷漠地笑了笑，刚才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渣男，现在成了另一个女人心中的情圣。只不过，这些狗血剧情都是书中的内容，和她的生活原本没多大关系。
    因为她只是穿进《影帝的隐婚妻》书中的一缕魂魄而已，却凑巧和女主角林桥同名同姓。
    她记得书中的描述：女主林桥出生于一个四线小城，家里只开了个早餐包子铺，弟弟林亨贵还是个不学无术的流氓。
    虽然出身平凡，但林桥和那个二流子弟弟十分不一样，她从小就特别争气，她相貌出众，成绩优秀，还自学了各种舞蹈。到了高中便出落成了校花级别的大美女。
    正因为她的容貌太美，林桥便有了考艺校的念头。她把目光瞄准了中央戏剧学院，打算将来当个影视咖女明星。
    考前，凭借着相貌优势和舞蹈天赋，她顺利通过了中戏的面试，填报了【话剧影视表演】专业。可她高考的时候马前失足，没达到影视班的录取分数线，结果被调剂去了冷门的【相声喜剧表演】班。
    喜剧就喜剧吧，那时候的林桥还天真地以为:条条大路通罗马，反正都是表演专业，学好了也一样能当个电视咖女明星。
    可实际去上学的时候，林桥才知道：自己可算是入错了行。
    纵观整个娱乐圈：相声喜剧演员几乎都是男性。只有极少数走搞怪滑稽路线的女喜剧演员才有一碗饭吃。再看看她的形象气质，根本和喜剧根本格格不入——你让一个大美女上台表演包租婆，你觉得观众能入戏吗？
    她进了相声喜剧这个几乎被男演员垄断的行业，就好比一个女人不小心闯进了男生浴室，只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只不过，选错了专业的林桥没耽误大学里谈恋爱。她遇到了隔壁影视专业的系草叶成锦，两人很快坠入了爱河。
    到了大四那年，林桥意外怀了叶成锦的孩子。那时候小两口的感情还如胶似漆的，他们干脆秘密扯了结婚证，之后林桥休学了一年，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毕业以后，林桥还是想留在喜剧圈闯一闯。她一开始走的是舞台喜剧表演路线，为了节目效果，她每次表演不是装疯卖傻就是搞怪逗笑，还得把自己漂亮的脸蛋打扮成个滑稽的小丑。可以说是形象气质全无，只为博观众一笑。
    相比较之下，叶成锦的事业发展就顺利多了——他23岁那年参加了一档选秀节目，凭借着帅气的外表被星探发掘，第一次参演警匪片就一炮而红，被称为【国民警察哥哥】，各种代言广告接到手软。
    从那时候开始，这对隐婚夫妻之间的矛盾就接连不断，两人之间的地位差距也越来越大。
    叶成锦趁着耽改剧的春风，接了不少悬疑片、警匪片类的大男主角色。演艺事业一路向上，俨然成了新生代男演员的头把交椅。
    相比较之下，林桥的喜剧路线越走越坎坷。她天生没有喜剧的细胞，主演的舞台剧经常迎来观众的嘘声一片，本人性格还高傲的很，不肯接受各种潜规则。连她的喜剧恩师都劝她干点别的。
    各方打击之下，林桥心灰意冷，只好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回到家里专心带孩子。
    结果可想而知：叶成锦的事业越来越红，他的大男主剧越接越多，连同他那“大男子主义”的自信心也越来越膨胀。
    叶成锦成了天上飘着的人，而林桥还在泥泞的土地里挣扎。
    在他看来：事业失败的喜剧演员林桥根本配不上自己。连同她生的孩子，叶成锦也不想要了。
    目前，他们都分居三年了，叶成锦也有了新欢别爱，据说还给新欢在马来西亚买了一套别墅。今天过来和她办理离婚手续，也是给那位新欢一个交代。
    想到这里，林桥忍不住叹了口气。
    别人穿书都是当什么豪门阔太太，她倒好，马上就要成影帝的糟糠前妻。
    前妻就前妻吧，她目前什么都不考虑，只想赶紧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这个糟糕的家。
    抬眼看着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敲打着落地窗上的藤蔓。雨声霏霏，想入非非，她忽然有点想念曾经和爸爸一起在天津茶楼上听书的日子。
    不一会儿，叶成锦放下了话筒。林桥知道这通电话是他的新欢发来的示威信号，要逼着他们今天就签署离婚协议。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桥先开口道：“我能不能晚点签离婚协议？上面的条款太多了，我想找个懂法律的人看一看。”
    “不行。你今天必须签。”叶成锦不想跟她讨价还价。
    林桥暗地里冷笑一声，便站起身来，义正言辞道：“叶成锦，我不想跟你在过去的事上讨价还价，可离婚协议关系到我和儿子的切身利益，我要求律师来进行法律协助，你也没有这个权力拒绝我的要求。”
    要求？这种落魄的女人还敢跟他提什么要求？
    叶成锦冷冷提醒道：“林桥，你是不是忘了，你没有资格跟我谈任何条件。”
    林桥咬了咬牙：“这件事你说了不算，我会找律师来协助处理。”
    话音刚落，一只手臂绕了过来。居然是叶成锦擒住了她，男人相当不耐烦地催促道：“再拖延下去的话，我可以让你的孩子完全消失不见，你自己好好掂量。”
    林桥：“……”
    这是叶成锦要夺走她的“孩子”吗？!
    她真搞不懂，原著女主为何要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呢？
    这时候，门缝一开，悄无声息间，地上多了一道矮小的影子。
    与此同时，一只肉嘟嘟白嫩嫩的小手伸了过来，压在叶成锦的掌背之上。
    二人之间冒出了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玛瑙般的大眼睛圆圆瞪着，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三声吼：
    “你!”
    “放开她!”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奶凶奶凶！
    叶成锦：“……”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六岁的儿子教训。
    林桥也吓了一跳，差点脱口而出一句：爸爸，您怎么跑出来了？
    却看林国栋小朋友瞪了她一眼，那意思很清楚也很明白：闺女，你真把爸爸当小聋瞎？
    这么大个渣男回家了，也不喊他起床一起怼！
    第2章 002 喜剧【修】   喜剧的圈子混口饭……
    古人云：乐极生悲，是很有道理的四个字。
    一周前，林桥记得爸爸刚拿到了天津地区的相声大赛终身成就奖。台上的林老爷子风光无限，被称作中国相声界活着的国宝。结果回去的路上，他们父女两就出了车祸。这下好了，不用“活着”的前缀了……
    扯回来。
    天津是全国的曲艺之乡，遍地都是听相声的群众。三十年前，托马三立老爷子的福，津门相声红遍了全国。她老林家里也开了一家相声茶馆，平常请一些不出名的角儿来坐堂，表演各种评书相声戏曲节目。
    按照道理来说，三十年前，林家茶楼是她爷爷撑门面，十年前，是她爸爸林国栋撑场面，再往下……不好意思没有往下了，她和爸爸被车撞了以后，莫名其妙一起穿书了。
    穿书的时间点是上周。
    当时，叶成锦的新欢、那位来自马来西亚的女模特戴茜拉找到了他家来。
    戴茜拉本是叶成锦一位朋友的未婚妻，原主林桥也把她当做丈夫的朋友好好招待。没想到，戴茜拉亮了亮手指上十克拉的钻戒，耀武扬威道：“我和成锦的事情已经说定了，他会和我去马来西亚结婚。你好自为之吧，替你的孩子多想想。”
    戴茜拉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保守这个秘密，否则的话，她的孩子晨晨会遭遇不测。
    原主的世界就在那一天彻底破碎。她一直深深爱着叶成锦，无法忍受这段婚姻会以这样的方式宣告终结。于是，万分绝望的原主想到了自杀，她服下了一整瓶安眠药，却又不舍得留下孩子孤孤单单活在这世上受苦，干脆也带着孩子一起前往天堂。
    结果他们刚服下安眠药不久，她和爸爸的魂魄就穿了进来。
    她穿成了原主林桥，而爸爸……挣扎着爬起小身子，“靠，我怎么变成了个娃娃？！”
    真说起来……这关系有点乱。
    他们二人大眼对小眼，面面相觑了半天，她才问道：“你是我爸爸林国栋吗？！”
    “你是桥桥！”林国栋小朋友一言定论，“我当然是你老子！”
    嘤嘤嘤！原来她的亲爸也穿来了，可六十岁的老头子怎么穿成了她的儿子呦？
    她正好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便跟爸爸说了一遍原著剧情。听完了以后，心理年龄60岁，实际年龄6岁的林国栋才挤出几句话来：“闺女，你是说……我们穿进了你看的那本小说里？我穿成了你的儿子？你还有个隐婚的丈夫？！”
    林桥无奈地点了点头：“老爸，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个渣男好像下周要回家跟我离婚！”
    林国栋老爷子负手而立，小小的娃娃有大大的决心：“离婚是好事，什么叶成锦？我看他叫叶成精还差不多，一条成了精的虫子，还被这虫子给上了脑！”
    老爸不愧是老爸，身体缩小了五十岁，还能随时随地编内涵段子。
    林国栋小手一挥，“天涯何处没饭吃？闺女，咱们现在就离家出走！”
    “爸，咱们真的连吃饭都困难。”林桥双手一摊，实话实说：“原主身上那点儿资源早五年前就不联系了。她生了娃以后专心在家带孩子，吃的用的都是叶家的，自己什么积蓄也没有。我们现在净身出户，就是去桥上喝西北风。”
    “怕什么？我带你去街上撂地圆粘去！”
    撂地、圆粘都是相声行业的行话——撂地是街头卖艺，圆粘是招揽观众。
    林老爷子是个有骨气的娃娃，宁可街头摆摊卖艺，也不肯吃嗟来之食：“想过好日子得靠自己的手和嘴，别靠那满脑子的歪把子主意！想当年你爷爷在世说相声的时候，就靠那说学逗唱四门功夫，茶楼上700多人的座儿还得加位！”
    “爸，叶成锦的微博粉丝是8000万。”林桥同学不是打击六岁的爸爸小朋友，而是实话实说。
    林国栋老同志的小脸红了红，小手在空中一划，憋出一句话来：“微博上那都是僵尸粉，你让他们实地买票进场听相声，你看有几个大活人能来现场？！”
    “爸，叶成锦上周开见面会，门票1000一张，卖出了3000多张。”林桥同学真不想打击爸爸。
    林国栋老同志来火了，“闺女你还是不是我亲生的？怎么我说什么话你都要拆台？”
    “爸……我知道了。”
    林桥乖乖不拆台了，毕竟亲爸么，逗出高血压还得自己掏钱去治。
    ***
    要说这世界上最了解亲爸的人，除了她那早已过世的妈妈，就只剩下她这个闺女了。
    想三十年前，她爸那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大帅哥。站在后台把刺绣大褂往身上一披，堪称津门相声吴彦祖。
    可私底下亲爸的性格就是火炮筒子一个，谁给他上上火，他能把你怼到怀疑人生。
    这不，明明他们商量好了：和叶成锦离婚的这件事全权交给她来处理，结果亲爸小朋友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跳了出来，拿出了孙悟空大闹天空的狂放表情来，一下子“震慑”住了男主角叶成锦。
    趁着这位还没反应过来，林桥赶紧拉过了爸爸的小手，“晨晨，你怎么出来了？”
    林国栋老同志哼了一声，他是极其不给渣男面子的：“妈，他这样的人要是能舍得去死，那我就能舍得去缴纳火化费。”
    下面一句是：安葬费就免了，他只配挫骨扬灰。
    “胡闹！”叶成锦大喝一声，举起了巴掌要扇下去。林桥赶紧把娃娃拉到自己身后，对上叶成锦的眼神，她也威胁道：“叶成锦，你搞清楚了！是你婚内出轨新欢抛弃了我们母子。我跟你隐婚了这么多年，什么旧账我都忍了。难道你想在最后关头闹僵吗？！”
    叶成锦收回了巴掌。他冷漠地鄙视她一眼：有其母必有其子！林桥是个只会在舞台上卖蠢装疯的女人，连这么个儿子也教不好，什么火化费，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
    林桥不跟他计较什么，她只想让叶成锦赶紧离开：“我可以和你签署离婚协议。我的要求只有一点：你要提前签署放弃孩子抚养权的同意书，让孩子改姓为林。”顿了顿，她的目光严肃起来：“这也是我离婚的唯一要求，需要律师来进行公正。”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平平安安把爸爸带出这个“家”！
    “可以。”叶成锦本就急于甩开林桥母子两个，所以答应得毫无包袱。
    这离婚协议至此才算谈妥了，叶成锦也不耽误时间，立即起身离开了这个“家”。
    “呸！一个负心汉陈世美，屎壳郎都嫌他脏！”
    林国栋朝着叶成锦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等着瞧！
    ***
    有道是祸不单行。
    第二天办完离婚手续，林桥便发现：叶成锦冻结了她的银.行卡。
    自从放弃了事业，甘愿当了全职太太后，林桥和孩子的吃穿用度都靠叶成锦来支付。
    叶成锦前脚出国，后脚就给她发来了短信。洋洋洒洒一大段废话，总结下来就是：从今天开始，他将不再支付林家母子两的生活费。若是还想拿到他的钱，她就必须乖乖带着儿子消失，永远不能让人知道这段婚姻关系的存在。
    林桥冷笑一声，叶成锦真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渣男，居然还会堵死原主的退路。
    那么甘愿就此束手就缚吗？
    不！
    她把短信保存了起来，“爸，这叶成锦是想彻底封杀我们。他的意思很简单，要么我们饿死，要么乖乖听他的话。”
    林国栋小朋友的豆眉挑了挑，他负手而立，迈开胖嘟嘟的小腿，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归根到底，这件事的关键在于一个“钱”字。
    如果不能经济独立的话，他们母子两个就是叶成锦任意欺凌的对象。
    甚至，这张银行卡一停，他们连请律师主持公道的费用都出不起，还谈什么自保呢？
    林国栋席地而坐，开始商量起来：“这叶成锦混的是什么圈子？手腕有多大？”
    这点书中倒是有明确的说明。林桥也颇为头疼道：“叶成锦混的是影视圈，他是中戏科班出生的影帝，和不少导演有合作关系，在国内算得上第一梯队的明星，支撑着许多系列电影的票房……”
    “这么说的话，娱乐圈内有他在的地方，就没我们爷两混的地盘？”
    “没错，在影视圈和综艺圈，他的能耐非常大。”林桥叹了口气，她想到了原著中的剧情。原主林桥服下安眠药以后不久，被上门做离婚顾问的律师发现。遂将他们母子送到了医院去，好歹算是抢救下来两条人命。
    之后不久，原主被叶成锦逼着出国，还拿她的孩子和年迈的父母相威胁。
    原主不是没有反抗过，可她的退路被叶成锦全部堵死。无奈之下，她只好带着孩子离开。但是出国的飞机遭遇了意外，落进了大海……
    林国栋也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来的话，原主这对“母子”原本是个空难丧命的命运。
    林桥仔细分析道：“不过，叶成锦的屏幕形象都太过正面，他从不去参加喜剧表演。”
    喜剧地盘：这是叶成锦不屑于去争取的小角落。他的影视形象也限制了他往这个方面发展，毕竟要保持住老干部人设，连一些滑稽的喜剧角色都不屑接手。
    林桥想了想，便建议道：“爸，原主好歹也上过几年喜剧学院，要不然我们就从喜剧圈子开始混吧，先能自力更生再说。”
    林国栋点了点头，闺女的话非常有道理。叶成锦的地位，就好比民国时候的那些北方军阀，一手遮天，为所欲为。他们若是想凭借一技之长养活自己，脱离被他操控的范围，那么只能避开敌人的锋芒。
    可是他们到底要怎么从喜剧开始呢？
    这又是摆在面前的难题：原主和她的那一帮同学早五年前就不联系了。谁还能带领他们去喜剧的行当混口饭吃？
    林桥忽然想到一个人。
    相声行当里有一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原主林桥正好有个说相声的师父。
    于是建议道：“爸，我们可以投靠原主相声门的师父。有个师门至少有个依靠，也可以依托师父去寻觅个工作。”
    林国栋表示同意，只不过，一旦走上相声演员的这条路，他们就要努力保持好正面形象，不能弄出负面绯闻。
    因为相声演员属于谐星一类，谐星最广大的舞台在春晚。行业里都知道一条规矩：明星上春晚需要审核背景。导演会拒绝有绯闻缠身和道德瑕疵的演员。
    如果他们母子两和叶成锦公开撕逼，名誉有损，难免影响到以后的职业生涯。
    林国栋淡淡道：“以后我们出门在外，绝对要和叶成锦这混账划清界限。”
    林桥知道爸爸的担忧，只不过：“叶成锦主动招惹上我们怎么办？他可不会放任前妻出名。”
    “那就放马过来试试看，看看这世间的公道在哪一边！”林国栋冷冷道。
    他们林家父女不会主动去惹事，但也不会怕事！
    第3章 003 艺术   观众是衣食父母。
    林桥用指纹解锁了原主的手机，翻了半天通讯录，才找到了【杜小龙】这个名字。
    杜小龙是中戏相声喜剧表演班的教授，原主林桥是他门下的女学生。
    俗话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原主七年前本来进了杜家班子说相声，却在那时年少冲动，主动隐婚生子放弃了事业。从那之后，原主和杜老师的联系便断了，算是彻底分道扬镳退出了相声圈。
    如今都过去了七年，她再去联系这位大学老师，脸面上有些搁不住。
    “我觉得我们在求人家给我们一口饭吃。”林桥举着手机，颇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林国栋安慰道：“闺女，面子都是虚的玩意，自古以来都不能当饭吃，丢了便丢了吧。我们干相声这一行的人，都不会把自己太当一回事。”
    林桥点了点头，爷爷在世的时候也说过：太尊重自己的相声演员，其实是说不好相声的。你得学会先放开面子，才能挣得里子。
    她也丢开这破面子，拨通了杜老师的电话。
    很快电话便接通了，杜老爷子是个过目不忘的神人，他还记得这位班花徒弟。两人寒暄了几句，林桥便想重新勾搭上这条人脉。
    当然，她千万不能从“求您给我介绍个工作吧！”开始说，要不然杜老爷子也会骂她是个要饭不要脸的乞丐。
    所以林桥便转了个大弯儿，先从孩子身上打主意：“师父，我想带着我儿子去看望您，您有时间吗？”
    “哦，不错不错，你都结婚生子了！”
    杜小龙毕竟是个老人，知道徒弟已经成家，老人家还是挺为她感到高兴的。
    林桥坚持不要脸的原则，忽悠道：“师父，我儿子今年都6岁了，他很喜欢听您的相声，平日里总是缠着我说要见您一面。您看，能不能赏学生个面子？”
    “6岁的孩子听得懂我的相声吗？”杜小龙有些好奇，他的相声一向都是“文哏”这一类的。
    所谓的文哏是相声表演中的一种风格。文哏演员通常都说一些文学作品为基本内容的段子，这样听上去比较文雅风趣。比方说《批三国》、《批水浒》，这种嬉笑怒骂讲解古典作品的相声，便是文哏表演。①
    林桥和爸爸对视了一眼：爸，接下来靠你忽悠老爷子了！
    这不，打电话之前，林国栋把杜小龙的相声作品全部看了一遍，现在就要现学现卖。
    林桥恭维道：“杜老师，我让我儿子跟您说几句话吧，您不妨自己听听他有多么喜欢您的相声。”
    杜小龙被她奉承的心里极舒畅，便答应了下来，“好，你让你儿子接电话。”
    “师爷爷您好！”林国栋小朋友奶呼呼的嗓音响了起来，继续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是您的粉丝，我把您的《批三国》看了100多遍，您说的简直是太好了。我妈妈说：您的相声表演中还加了一段腿子活，舞台效果特别的棒！”
    腿子活指的是相声里头加入了一段化妆表演。在杜小龙版本的《说三国》中，杜小龙就和他的搭档改编了一段《草船借箭》的小品加了进去，从而让这段相声笑料不断，也更有舞台上观赏的趣味性。
    杜小龙顿时被夸得心花怒放，“哈哈哈，孩子你真的把《批三国》看了100多遍？”
    “那当然，师爷爷您要不然考考我吧，我都把台词背下来啦！”
    “那好。”杜小龙立即问道：“屯上山关公约三事，下一句是什么？”①
    这是相声段子中的一副对联，当然难不倒林国栋，他脱口而出：“公子刘琦三求计！”
    “东吴的水军都督姓什么，叫什么？”这是其中的一段对话，老爷子也摘出来考验小娃娃。
    林国栋不假思索道：“姓周名瑜，字公瑾！”
    他这语调还抑扬顿挫，完全把说相声的语言功底都搬了出来，隔空给老爷子露一手。
    “哎呦，孩子你真的是六岁大吗？！”
    杜小龙吃了一惊，这孩子的语言功底一听便知道有料子傍身。
    林国栋小娃娃奶呼呼卖个萌，“爷爷，我真的是六岁大，要是你不信的话，我让我妈妈带着我的户口簿去您家，您给我亲自验证一下生辰八字，好不好？”
    “好！好！”杜小龙被逗得开怀大笑，也对这孩子提起了十二分的兴趣，“后天吧，你和你妈妈过来见见我，我在家里等你们。”
    作为一名老艺术家，杜小龙平时很少见客，这次愿意见林家母子也算是非常破例，完全是看在这小娃娃的面子上。
    另一边，林国栋平静地挂了电话，林桥竖起了大拇指，“爸，您太牛逼了！”
    “这杜小龙给我们几分面子，我们得拿出真本事来挣个前途。”林国栋倒是没觉得自己很了不起，面对前辈，他总是保持着谦虚的态度，“桥桥，你跟我好好排练一场新相声。我做捧哏，你来做逗哏。我们来一场父女同台献艺。”
    所谓的逗哏，就是对口相声中负责主说的演员。相声中的主要台词都归逗哏来说，而捧哏就是接逗哏话的演员，不能让逗哏的话落在地上，俗称量活儿的。
    打个最现实的比方：郭德纲和于谦这对相声搭档中，郭老师属于逗哏，于谦是捧哏，是给郭老师量活的，不能让郭老师的话冷场。
    同理，经常上春晚的岳云鹏属于逗哏，孙越属于捧哏……
    咳咳跑题了，现在他们在书中世界。
    林桥忍不住问道：“爸，你这么矮，我根本都看不到你，到时候你怎么给我量活儿呢？”
    “……”
    对啊，他现在的身高只能够到她的腰。
    却看林国栋老同志搬来了一张小板凳，站了上去，大有睥睨天下的气势在：“这不简单，到时候我站在凳子上跟你说相声！”
    林桥：“……”
    真是活久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捧哏演员是站在凳子上说的。
    **
    今晚的夜幕很快降临。
    林桥按照爸爸的要求，重新编排个相声，主题是《爸爸去哪儿》。
    正在马来西亚的叶成锦绝不会想到：他们“母子”两正在拿他当包袱（相声术语：意思是笑料）开涮。
    写相声段子讲究个“三翻四抖”，也就是说相声演员开讲以后，需要经过再三的铺垫、衬托，制造气氛和故事环境，然后才能将包袱抖开以产生笑果，从而使得观众开怀大笑。③
    这样的相声段子听起来很容易写，可实际上创造起来并不容易。
    不过这难不倒林桥，她有相声创作的基本功，最擅长结合生活实际来创作新的段子。眼下叶成锦抛弃了他们母子两个，她便要把渣男的这些事迹写成新的作品。
    当然，相声中不能指名道姓骂某某人，她便用暗讽比喻等手法，把叶成锦的好事通通写上去。
    她要让叶成锦知道一件事：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说相声的。
    林国栋对闺女写的稿子信心十足，“你这些个段子写的不错，我们先练一练。”
    “可我好久没说相声了。”林桥写起来倒是容易，却对上台这件事没啥信心。
    林国栋看出了她的紧张，问道：“怎么，害怕到时候说错了丢脸？”
    林桥点了点头，她牵着爸爸的小肉手手，自己倒是个孩子心态，“爸，您说相声演员站在台上一定要放松下来，观众才能看出乐子来。可我好久没跟您一起演出了。肯定会很紧张的，搞不好会嘴瓢说错话。”
    “不用紧张，跟一老头子说相声而已。”林国栋安慰道：“咱们又不是去大会堂表演，你怕什么？”
    “杜老爷子好歹是个老艺术家，我觉得，他肯定能看出我的水平不够。”
    “不够就不够吧，能接茬就行。”林国栋想让她放松下来，便说起了往事：“所谓的相声，发源于旧社会摆摊卖艺的口技活儿，讲的是民间的趣事乐事，不讲究什么高雅风俗。我们这门手艺靠的是滑稽逗乐，自己表演的开心也是一种硬道理。你用你熟悉的方式去表演就好，放心，有爸爸给你量活儿，你的话落不了地!”
    林桥点了点头，她一下子不紧张了，还是爸爸讲的对：大俗即是大雅，紧张什么呢？根本没有人强迫她按照教科书去表演。
    相声么，自己说的开心才能让别人听着也开心。
    “还记得爸爸以前教你的老规矩吗？”林国栋笑了笑，算是最后提点一下女儿。
    “记得。”
    他们干曲艺这一行的有个不成文的老规矩：戏一开腔，锣鼓喧嚣，前方是听众，头顶是鬼神。曾经的梨园开幕前都是要酬神的，无论台下再怎么落寞，台上的演员都要把戏唱完，这就是尊重每一位观众，把他们当做衣食父母。
    人生也一样。开腔就没有回头路，只能把这台戏唱的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
    第二天，林桥便带着儿子去了杜老师家。
    杜小龙是当今相声界的“元老”之一，辈分也是高的出奇。几番寒暄下来，姜还是老的辣，杜小龙的态度是亲切而不失距离。
    要知道：像林桥这般上门拜访，想“攀关系”的昔日学生，杜小龙没见过上千个，也至少见过几百个。所以甭指望一个小娃娃卖卖萌，就能套住老人家的心。
    林国栋小朋友先是当着老人家的面儿，背了几段《报菜名》、《同仁堂》这样的长段子贯口，杜小龙也只是笑了笑，评价了一句：“你儿子记性不错，将来大有可为。”
    这点小活儿根本镇不住老人家，林桥便拿出了杀手锏来：“老师，今天我带我儿子来拜访您，是想给您看一段我们演的相声。”
    “哦，你们想母子一起表演相声？”
    杜小龙捋了一把胡须，这倒是新鲜有趣的活儿，连他都从来没见过母子同台表演。
    林国栋老同志眨了眨大眼睛：“师爷爷，我特别喜欢相声，就做了妈妈的捧哏，我们一起排了一段本子。”
    本子也是相声行话，意思是新的原创剧本，杜小龙有了点兴趣，无论如何，孩子的志向都值得鼓励，便道：“好吧，给我看看你们的活儿，我来看看这孩子的功夫如何。”
    他们表演的这出相声叫做：《爸爸去哪儿》。
    第4章 004 剧场   六岁的娃娃会说相声
    要说个子太矮就是这点不好。
    林国栋小朋友穿着马褂，迈开小肉腿，爬上了板凳，才够得着台上的醒木。
    杜小龙笑了笑，跟身边的老伴儿开玩笑道：“这小不点儿娃娃，像是个小土豆儿站在他妈妈身边。”
    这会儿，林国栋小土豆一拍醒木，开口就是一段垫话（开场白）：“……妈妈，天下的娃娃都有爸爸，但我都好多天不见爸爸了。您总是说他很忙，那爸爸到底去哪儿了？”
    林桥接茬：“你爸爸呀，真的太忙了，天天脚不沾地。”
    “我今年都没看到爸爸两回，妈妈，他还是我的爸爸吗？”
    “他当然是你的爸爸呀。那这样，明年我带你去看他两回，保准你满意！”
    “好的，妈妈你可别诓我！”
    “清明一回，七月十五一回。儿子你可要记住这两回！”
    第一个包袱抖了出来，杜小龙原本正在喝茶，闻言“噗！”——把茶从鼻孔中喷了出来。
    林国栋小朋友把眼珠子一转，现场再编个包袱：“这位老同志，您在台子下笑的这么欢，该不会是想当我的爸爸吧？”
    杜小龙一看好家伙，这娃还会和观众互动！赶紧道：“我的年龄都够当你爷爷了！”
    “当我爷爷也可以呀！”小朋友指了指他：“妈，快叫公公！”
    林桥接茬：“我叫了有什么好处么？”
    小朋友一脸兴奋道：“叫了今天就不是找爸爸，而是我要改换新爸爸了呀！”
    “哎呦喂，你就这么想认个新爸爸么？”
    “那当然，过年过节还能拿双份红包，谁不想再要个好爸爸？”
    杜小龙再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小娃娃现场抖包袱都这么搞笑，真乃天才！
    林桥把主题拉了回来：“儿子，其实前几天，我刚在街上遇见你爸爸。只不过呢，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就没敢上前去认他！”
    林小朋友问道：“怎么不对劲？”
    “当时，太阳正常照在他的身上，可地上的影子却很淡，儿子，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林国栋接茬道：“妈，你是不是想说我爸是个“魂淡”？”
    “哈哈哈！”杜小龙再次开怀大笑，虽然这包袱旧了点，可从娃娃口中说出来，简直萌点加满！
    “对呀！”林桥眨了眨大眼睛，顺势道：“他就是个魂淡，你说说看，你爸爸出差这么多天不回来，怎么一回来就成魂淡了呢？”
    林国栋小手一摊，非常无辜道：“那肯定是把魂儿丢在外头了！”
    林桥继续道：“还有更蹊跷的事儿呢。不一会儿天上下雨了，你猜怎么着？你爸爸顺着墙角爬上去了，不一会儿又从地上冒出来了！”
    林国栋煞有其事道：“哦，原来我的爸爸是个狗尿苔，哪儿有水哪儿冒。”
    这会儿，杜小龙都笑的不行了。这出《爸爸去哪儿》可太出乎他的意料。可是笑过以后，他也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是一个讽刺男人爬墙出轨的相声，包袱和砸挂都十分辛辣，可见写段子的人有多讨厌渣男。
    等相声结束，杜小龙便搂过了小娃娃，先夸赞了一番，“哎呀，我真没想到一个6岁的孩子有这样的能耐！实在了不起！”再问道：“这段相声里有很多新包袱，是哪个剧场编排的段子？”
    林国栋递了个眼神给闺女，林桥立即道：“老师，这出段子是我编的，您见笑了。”
    “你自己编的？”杜小龙怔了怔，继而道：“看样子你基本功还没丢，有几分能耐！”
    “师爷爷，”林国栋小朋友趁机道：“我妈妈可喜欢编排相声段子啦。我们在家里对了好多的活儿，只是没有地方去表演，您能给我们一个上台的机会吗？”
    杜小龙的目光闪了闪：好端端的林家母子两个，怎么想到了出去表演？难道是经济上遇到了什么困难么？
    他放下了娃娃，再问林桥：“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有，他们遇到的麻烦大了！
    这会儿把话头挑明了说，老头子也不是好糊弄的人。
    林桥也不顾什么体面了，弯腰鞠了一躬：“老师，学生想请您介绍个工作！”
    ***
    甘霖剧场。
    这是一个位于北京三环外的相声小剧场，平时表演一些传统曲艺招揽茶客。
    这里的观众席顶多只能坐50多个人，舞台也就两张单人床拼凑起来那么大。包厢雅座的票价100元，普通观众席的票价只需要20元，属于最不上档次的那种小剧场。
    这小相声剧场打出的揽客名号是【杜小龙弟子邹华杰领衔主演】。
    杜小龙是当今相声界的泰山北斗之一，但凡对他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老先生门下的弟子艺名里都有个“华”字。
    这就跟家谱排资论辈一样，既然你进了相声门，拜了老前辈为师，那么就要按照规矩往下排字，也好让人家看到你的艺名，就知道你出自哪位高人的门下。
    邹华杰本名叫做“邹文杰”，艺名是华杰，他是杜小龙门下的第27名弟子。也是师父最没名气的弟子之一，平时就守着这个小剧场，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顾客。
    这天，邹华杰一上班便收到了意外惊喜：师父杜小龙打电话来了！
    邹华杰立即毕恭毕敬站了起来：“……师父您说，有什么要弟子做的？”
    他还以为恩师想到了自己的落魄，想介绍点资源好让自己翻身。
    没料到，杜小龙只是平淡道：“小杰，你还记得和你同一届的林桥师姐吗？她现在家里遇到点困难，想带着儿子重新出山说相声。我安排他们去你的小剧场先锻炼锻炼。”
    “林桥师姐？”
    邹华杰当然还记得，那可是相声班里史无前例的校花级美女。
    他上学那会儿还对她动心来着，只是追林桥的男生实在太多，他根本排不上号。
    当然，岁月抹平了少年的意气风发，他也年过三十成家立业，有了妻子和孩子，只剩下为茶米油盐犯愁的心酸滋味。
    邹华杰不禁诉苦道：“师父，我的小剧场生意不好，春节后开箱票只卖掉了十张……真的不必再多添一个人。”①
    “票卖不出去没关系，给他们安排机会上台就好。”杜小龙叹息一声，他也知道学生很难，便嘱咐道：“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们母子一口饭吃吧！”
    “好。”挂了电话，邹华杰不禁苦笑了一声：这小剧场都快卖不出票了，他连自己一家的温饱都解决不了，还怎么帮衬师姐呢？
    只不过在相声门中，师徒就是父子，师父的嘱咐他不得不照着去办。所以，邹华杰也只好认下了林桥这位“新员工”。
    隔日，林桥也打来了电话，和他约定好了见面的时间。
    说真的，邹华杰对这位师姐颇有些意见，有道是穷在闹市无人知，他觉得自己也算是揭不开锅的那种江湖艺人，师姐怎么还过来投奔他这个穷光蛋呢？
    再说了，林桥都销声匿迹了七年的光阴，她还记得多少相声段子？她能唱柳活儿吗？她来剧场做什么？打杂么？
    因此打电话的时候，他的口气也有些不好：“师姐，我的剧场很小，员工只有四个，您甭想来我这里赚大钱。”
    “放心好了，我带我儿子过来卖艺，不会拖累你的剧场。”
    林桥能理解他的心情，总归是他们母子到处找工作，给别人添了麻烦。
    到了第二天，林桥便带着林国栋小朋友去了这家相声剧场——这是杜老爷子介绍的工作岗位。虽然剧场小了点吧，但江湖艺人撂地摆摊走穴卖艺，就是这个画风。
    你也别指望一个退休的老教授还能介绍什么高大上的娱乐圈资源。毕竟，人家有好机会，也是留给更为亲近的徒弟们露面。
    林桥牵着小朋友的手走进了剧场后台，迎面来了一个高大肥胖，理着板寸的男人。
    “林师姐，好久不见。”
    邹华杰还算蛮客气的，主要是看在恩师的份上。
    “好久不见。”林桥抱起了爸爸，把林国栋小朋友介绍给他：“这是我的儿子，晨晨！”
    “邹叔叔好！”林小团子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满脸都是婴儿肥，童子声叫起来软糯糯的。他还有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眨起来就萌死人不偿命！
    可邹华杰却犯了难：“师姐……我们这里后台人太少，没人帮你照顾孩子。”
    “没关系，我儿子自己照顾自己。”
    “他？！”邹华杰不太相信这小不点儿：“他会自己上厕所吗？”
    “昂！”林小朋友黑了脸。
    “后台有很多电线，他会不会随便乱动电线？”
    “我不是猫！”林国栋小朋友张牙舞爪，奶凶奶凶地反驳道。
    林桥更囧，她赶紧解释道：“邹师弟，我和我儿子昨天去了杜老师家里一趟，在老师面前表演了一段新编排的相声。老师说我们演得不错，让我们带着这段相声来你的剧场试试水。麻烦您给我们安排个表演的时间，只需要二十分钟就好。”
    安排节目这倒是不难，邹华杰问道：“你是表演捧哏还是逗哏？”
    “我是逗哏。”
    “那么你的捧哏演员是谁？”
    林桥眨了眨眼睛：“我儿子啊！”
    “……”
    邹华杰顿时觉得三观受到了冲击……
    她儿子？！
    这个六岁的娃娃会说相声？！
    第5章 005 登台   一大一小登上了舞台
    到了下午五点，小剧场的其余三位工作人员陆陆续续上班，要赶晚间剧场的演出。
    先到的是邹华杰的捧哏搭档宋玙璠，艺名是宋华璠。
    宋华璠比邹华杰小一届，也是杜老爷子门下的弟子之一。当他到达后台的时候，一推开门，便看到一个陌生的小娃娃。
    此时，林国栋正在参拜后台供奉着的【东方朔】牌位——东方朔是汉武帝身边的一位大臣，靠说笑话取得皇帝的欢心，被称为滑稽之祖，也是相声这行公认的祖师爷。
    按照相声门的江湖规矩，每个相声园子里都要供奉东方朔祖师爷的牌位，这甘霖剧场也不例外，每逢初一十五都要进行祭拜。
    今天正好是正月十五，林国栋便恭恭敬敬给老祖宗上了一炷香。感激前人栽树留给后人一口饭吃。
    “邹哥，你怎么把儿子带到了后台来玩？”看到小娃娃在参拜东方朔的牌位，宋玙璠也不太在意，以为这是邹华杰的孩子。
    林桥正好上完厕所走了进来，听到这句话，顺口接茬道：“这是我儿子。”
    忽然出现个陌生大美人，宋玙璠愣了愣，他刚想开口喊：“嫂子”，却回忆起自己曾见过师兄的妻子，好像没这么漂亮啊？
    这时候，小剧场里的另外一对相声搭档程子航和张琛也走了进来，他们同样愣住了：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大美女？
    邹华杰是最后一个到的，张琛和他关系比较好，立即揪住了他的衣裳诘问道：“邹哥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有了外遇，干了对不起嫂子的事？！”
    “说什么呢？！”
    “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这孩子长得像我吗？!你们像话吗？!”
    三个大男人看了看林国栋小朋友，这么水灵灵的大眼睛……确实不像他的崽。
    邹华杰也是一脸无奈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同门师姐林桥。她也是中戏相声班毕业的学生，比你们都大一届。昨儿我师父打了声招呼，让她过来表演一段新本子。”
    “你们好，以后请多多关照！”林桥笑了笑，按照江湖规矩，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再把林国栋小朋友抱起来，隆重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晨晨，今晚要跟我一起在这剧场里说相声，请大家指点一二。”
    “你儿子要说相声？！”
    三个大男人同时被吓唬住了，这小肉丸子才几岁大啊？！
    邹华杰双手一摊开：别看我，我也是被师父逼着才接纳了他们母子两。
    宋玙璠是个对相声艺术比较严肃的人，他立即反驳道：“林小姐，我们霖林剧场虽然很小，但也是北京相声联盟大会的一员。剧场既然卖出了票，那就要确保买票观众听到的都是完整的相声表演……这里不是给票友自由发挥的场所！”
    “我们不是业余的票友。”林桥问心无愧道：“我和我儿子都是专业的相声演员，我们也拿观众当做衣食父母。”
    “专业的演员？”程子航哭笑不得，他指了指小娃娃：“这孩子有什么相声的基本功吗？恐怕连中国字都不认识几个吧……”
    林桥想了想：“他认识的字可多了，基本功么……什么都会吧！”
    要知道，林家茶楼开张超过五十年，积累下的家底十分厚实。她爸爸会唱的戏曲都有二十多种，会背的传统相声至少30段以上，这水平吊打很多“老艺术家”。
    林国栋老同志也是一脸黑线，这几个年轻人居然敢质疑他的专业水平？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一只机器喵吗？
    形势所逼，他也不藏拙了，“你们不妨出题考考我，考错了我就不上台表演！”
    “孩子，这可是你说的！”张琛是个搞事情不怕大的人：“相声贯口《八扇屏》，会背吗？背给叔叔听听看。”
    “贯口”是相声的一种表演形式。演员需要一口气将一长串词背出来。背诵过程中要做到口快如刀、吐字清晰、字正腔圆三个要求，这样才能给观众留下良好的视听印象。
    《八扇屏》便是一段经典的贯口作品。这段词作者已经不可考证，只知道从相声创世以来，《八扇屏》便通过江湖艺人口耳相传的方式流传了下来，说是八扇屏，实际上这段词共描述了22个历史人物。①
    一般的相声演员能背七八个人物的贯口，便有极高的水平造诣了，林国栋直接道：“要听哪个人物的贯口？随便说，背错了一个字算我输！”
    小娃娃这么有志气的吗？
    张琛立即道：“就背八扇屏中的《骂王郎》吧！”
    “后汉三国，诸葛亮一出祁山，计取三郡，兵临渭水之西……”林国栋停也不停，顺口背出了这一大摞的贯口，最后铿锵有力道：“后人有诗赞之曰：兵马出西秦，雄才敌万人，轻摇三寸舌，骂死老奸臣！”①
    三个大男人都呆了呆，果真是一个字不错。不光一个字不错，这孩子的咬字发音都太清晰了，节奏韵律连停顿的火候都刚刚好，简直有种相声大家的风范。
    林国栋扫了三人一眼。小娃娃负手而立，自有长.者的气质在：“你们还想考什么？说学逗唱我都会。”随便怎么考他都不虚。
    宋玙璠反应了过来，他试探地问道：“那你唱一段吧！太平歌词《鹬蚌相争》会唱吗？”
    “会！”太平歌词就是相声中的柳活，小娃娃不用清嗓子，直接拔高到九度开始柳，“正月里阴天渭水寒，出了水的河蚌儿晒在了沙滩，半悬空落下鱼鹰子…”②
    得咧，小娃娃还真的会唱!三个男人再次怀疑人生：孩子不光唱得好啊，每个字都在调调上，还特别有韵味！
    那他们学了这么多年相声，到底学了些什么？都比不过一个六岁的娃娃！
    只有林桥心知肚明，自家茶楼就靠这些戏曲相声维持生计，这几个愣头青有谁比得过她爸这种芯子超过六十岁的老艺术家？
    于是赶紧圆场道：“几位，我儿子真的会说相声。待会儿登台表演的时候，我们也绝对不会酥年儿的，你们放心好了。”
    酥年儿也是相声行话，意思是演员说的太乏味，让观众都离场了。林桥既然敢这么说，足以见得她有保障能留下观众。
    这下，宋玙璠才不反对他们母子登场。
    关键是小娃娃已经露了一手，他们要是再考究基本功的话，那么结果只会有一个——自取其辱。
    ***
    到了七点整，剧场的晚间相声剧场开始了。
    今晚的观众只有17个，这还多亏了天公不作美，让几个经过剧场的路人买票进来歇歇脚，避避雨。
    因为剧场的节目表都是写在外面小黑板上的，邹华杰拿着粉笔把节目表改了改，临时让林家母子第二个出场。
    今晚的第一段表演是程子航和张琛的对口相声。台上的两个人在滔滔不绝地抖包袱，林国栋小朋友就靠在墙上听他们的活儿，顺便用手打着节拍。
    这时候，台上的程子航说错了一个字，“你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笔？！”顿了顿，台下的观众根本没反应，他只好继续往下说，假装这个嘴瓢不存在。
    只有林国栋小朋友指出了错误：“不是毛笔，是毛病。”
    这么明显的嘴瓢观众都没反应，足以见得：今天这17人的小场子着实不太热闹，台下也根本没有观众在认真听相声。
    林国栋也发现了这对组合存在着诸多问题，便跟女儿分析起来：“逗哏的碎言碎语太多，迟迟不能让捧哏入活儿。捧哏的火候太温，也接不住这么嘴碎的逗哏。两个人和台下观众的互动太少，看样子他们还没适应打现挂。”
    所谓的现挂就是现场编排段子，好跟观众互动起来，也能让陈旧的段子有耳目一新的桥段。这本来是专业相声演员必备的技能，可程子航和张琛的表现都不好。
    这两个从专业相声班走出来的学生，其实表演能力上十分欠缺，也没有啥控场能力。
    林桥点了点头，“爸，待会儿我跟他们说说这些问题。”
    父女两个人经常这样忘我地工作，他们在自家茶楼后台里听相声，便是这样评价每段相声的好坏。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独有的默契。
    不一会儿，外面的雨停了下来，那些买票进场避雨的观众陆陆续续离开了这里。
    等到第一个节目结束的时候，宋玙璠出去看了看，17个观众只剩下了5人在，其中两人在睡觉，根本没有人在仔细听相声。
    他无奈地笑了笑，回头跟要出场的林桥交代了下，“外面的观众和我们后台的工作人员一样多。”包括门口保洁的阿姨……
    林桥看了看爸爸，林国栋小朋友站了起来，淡淡道：“没关系。”戏一旦开场便不能提前离场，这是自古以来梨园这个行当传下来的规矩，无规矩不能成方圆。
    他招呼上闺女，“桥桥，帮我穿大褂吧！”
    “好。”
    林桥拿过了特意买好的儿童款大褂，蹲下来给爸爸换上。
    爸爸从前的个头是一米八，她需要垫着脚给爸爸系扣子，现在好了，她蹲着都嫌高。
    不一会儿，一大一小便登上了舞台。
    他们上场时并没有掌声，今天的场子简直是冷到了冰窟窿里去。
    台下五个观众中有两个睡觉，两个在嗑瓜子聊天，还有一个在低头刷抖音。
    林国栋小朋友一拍醒木，开口便是：“台下的叔叔阿姨们，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清脆的童音，一下子就把那两嗑瓜子的观众吸引了过来，刷抖音的观众也放下了手机，只见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娃娃。
    林国栋笑着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们后台的叔叔伯伯们比你们人数还多，你们要是敢走的话，我就让他们一起出来跟你们拔河！看看是你们出去的力气大，还是我们把你们拉进来的力气大！”
    “哈哈哈哈！”
    三个醒着的观众一起笑了起来，并且成功吵醒了那两睡着的观众。
    林国栋只用寥寥几句话，一下把场子热了起来，看——这才是真正的相声。
    第6章 006 折卡   今夜的这场戏还照旧
    上了舞台方显真功夫。
    在相声行话中，把抖包袱引得观众发笑，称之为“场子响了”。
    二十分钟的表演很快结束，五个观众一起鼓掌起来，今晚的场子算是响到了极点。
    林桥带着爸爸弯腰鞠躬感激观众，最热情的一个男观众大喊起来：“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要加钱的，我们也是按时收费。”林国栋老同志是插科打诨的王者，“叔叔，您要给我多少加班费呢？”
    以往，老同志这么说只是想逗一下观众乐呵乐呵。现在，萌萌的贪财小娃娃伸手要钱，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可爱，两个女观众快要被他给萌死了。
    那男观众也摸出了200元递了上来，反倒把林国栋吓了一跳，赶紧道：“叔叔，我们这里只卖艺，不卖孩子。”
    林桥也把爸爸拉到了身后，解释道：“我们这剧场有规矩，舞台上不能收观众的钱。”顿了顿，她建议道：“若是喜欢听我们的相声，你们可以带几个亲朋好友一起过来听。票价是不会变的。”
    “好！”其余几名观众也答应了下来，大家一起给他们鼓掌。
    这样把观众当做衣食父母，并且给予他们最大尊重的艺人，有几个不喜欢的呢？
    伴随着这几阵珍稀的掌声，林桥牵着爸爸的手回到了后台，接着，他们迎来了另一阵掌声！
    是宋玙璠带头鼓掌，“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张琛叹服道：“江山各有才人出，想不到，现在的人才只有一米高。”
    程子航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段子编的也好，这属于地地道道的子母哏，真是活久见！”
    子母哏是对口相声（两人对着说的相声）的表演形式之一，不分逗哏和捧哏的区别，两者互相在台上对话，地位是平等的，并且通过互相争辩砸挂来组织包袱。
    林国栋想了想：还真别说，儿子和妈妈搭档，这不就是最地道的“子母哏”么？
    想到这里，林国栋使了个眼色给女儿，悄悄道：“回去以后再改改剧本，以后咱们走子母哏的路子。这也算是一种特色了。”
    林桥心领神会，爷爷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学艺的人最怕没有风格，随了市场的大流，那样观众根本记不住你。
    他们父女两个如果能在相声“子母哏”这个领域里探索出一片天地来，也算是有了精准的艺术定位，以后也不怕被取而代之。
    这会儿的功夫，下一场节目开始了，轮到了程子航和张琛这对搭档演出。
    可他们的包袱并不响，台下的观众还在起哄，要求林家母子两个返场再说一段。
    张琛十分钟便下来了，无可奈何道：“林师姐，你上去返场唱一段吧，这五个观众闹出了五十个观众的架势来。”
    “我们唱一段什么好呢？”
    林国栋和闺女商量来着，一般相声表演结束的时候，确实要唱一段来收尾。
    “唱一段《探清水河》吧。”林桥看后台有一把三弦琴，便招呼上爸爸：“你来柳，我来给你伴奏。”
    林国栋欣然同意，他年轻的时候柳（唱）是一把好手，女儿也是从七岁开始学习三弦琴，这可是他们父女的拿手绝活。
    回到更衣室，林桥换了一身大红色的旗袍，林国栋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褂子，两人手牵手重新站在了舞台上。
    场子再一次响了起来，林国栋拔开了嗓子：“桃叶儿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酥酥嫩嫩的童子音色清澈高昂，一下子就抓住了台下观众的心。①
    一曲落幕，林桥抱着爸爸下了板凳，一大一小再给五位观众都鞠了一躬，感激他们的捧场。
    “好，小小的娃娃唱的这么好，以后定是个巨星！”
    “这林小姐虽然不出名，但人漂亮，这三弦弹得也漂亮，真是不可多得的才女!”
    “小朋友，明天你可一定要来说相声，姐姐我带宿舍同学来看！”
    林桥这才松了一口气，第一次登台表演算是圆满落幕，这还多亏了爸爸一直给她做心理辅导，才让她鼓起勇气上台。
    回到后台，只见邹华杰举着个摄像机，还告诉他们：“师姐，我把你们的相声和太平歌词都录了下来，待会儿剪辑剪辑，发到北京相声爱好者的群里。就这个真子母哏的范儿，以后一定会火的！”
    林国栋十分专业地回应道：“但我们这出本子不是按照子母哏来编排的，捧哏和逗哏的台词不成比例。桥桥，回头你改改剧本。多组织点我的包袱。”
    “……”
    后台四个大男人沉默，这真是六岁娃娃吗？还指导妈妈怎么修改剧本？!
    林桥也无语凝噎——爸，您是不是忘了自己才一米出头？娃娃的人设呢？没办法，这就是林国栋老同志的职业病，面对相声上的问题，他一向有啥说啥，绝不藏着掖着。
    还是捧哏宋玙璠先开了口：“林师姐，你这儿子是怎么长起来的？这么聪明机灵，连说话的口气都像是个老师似的？”
    “哦，他跟我长起来的，像我。”林桥大言不惭道。
    林国栋白了她一眼，这因果律搞反了吧:“叔叔，我这是带艺投胎，妈妈她像我才是。”
    ****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这对“真子母哏”的相声火了起来，果真吸引来了许多票友买座。
    邹华杰参加了几个北京当地的相声票友群，他连夜将林家母子的表演视频剪了一段放在这些群里，打开了第一道宣传口子，好几个票友群瞬间炸了起来。
    【666，这真的是小娃娃自己唱的太平歌词？不是对口型吧？】
    【这段相声还挺可乐的啊，段子响，包袱抖的很机灵，有那种子母哏的范儿！】
    【我听了三十年的相声，还没听过真子母哏呢!今儿算是大开眼界。】
    【老邹，给我留个包厢，明天晚上我就去你的甘霖剧场看看！】
    于是乎，到了第二天演出的时候，林桥再带着爸爸来到了甘霖小剧场，看到的就是满坑满谷的观众，和昨天冷清的场面形成了鲜明对比，今天的观众都是冲着他们来的。
    北京相声爱好群的票友来了八十多个，小剧场的凳子都不够用了，邹文杰还率领师弟们去隔壁的酒店搬来了几十张凳子，才堪堪装下了这一帮子看热闹的票友们。
    这还是“甘霖剧场”开张到现在，上座率最高的一回——卖出了200%的票！
    看着前台满满都是人头攒动，林家父女两个倒是不紧张，林家茶楼最多能容纳700人，他们都见惯了这样的大场面。
    倒是宋玙璠这对搭档很紧张，因为今天来看相声的观众，大多都是专业票友，都有点欣赏相声的水平，可不能在他们面前嘴瓢。
    可一紧张之下，他们的表演还是连接出错，这相声说不到半截，一群职业观众就开始轰赶下台了，还一齐大喊：“退票!退票!”
    无奈之下，他们俩只好灰溜溜提前下场，宋玙璠主动和林桥打了个招呼，“师姐，外面的票友都有点水平，不好糊弄，你今晚的表演可要悠着点。”
    “没事，看我们的吧！”林桥笑了笑，替爸爸整理好了大褂，“走吧。”
    林国栋一撩大褂，想到今天的观众大多是大老爷们，便嘱咐道：“桥桥，待会儿甭管下面怎么起哄，你只管表演你自己的。如果有观众为难你，你就当做放屁。”
    说这话的时候，林国栋想到的是妻子年轻的时候在台上唱京剧，经常被台下的男观众起哄骚扰……当然，那是三十年前的光景，现在听相声的观众换了一批又一批，希望这一批票友的素质可以上道些。
    但事实证明，观众中还是有流氓的存在。
    这不，林桥刚刚站上舞台，就收到了台下一男观众送来的捧花。
    林桥刚想说声谢谢，却一低头，看到了捧花中有一张银行卡。反面写着一行小字：【美女，我在隔壁的酒店开了房，这张卡上有十万块，陪我一晚告诉你密码。】
    林国栋也看到了这张卡，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目光扫过这位男观众，是个肥胖油腻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
    此时，这大款正色眯眯地盯着林桥。显然他不是来听相声的，而是冲着这位旗袍美女来的，还当着人家孩子的面图谋不轨!
    前排的观众们也看到了这张银行卡，大家心照不宣停止了鼓掌，纷纷等着看好戏。
    父女两个交换了下眼神，这种“礼物”简直是侮辱她的人格，林桥心中怒火冲天，但作为相声演员，负面情绪不能表现在脸上。
    当然，她也没有隔夜报仇的道理，于是拿起了这张银行卡，现场开始砸挂：“儿子，你看，这银行的推销员也来听相声了，是不是本月的售卡业绩没过关呐？”
    “妈，”林国栋默契地问道：“这是哪家银行的卡呀？”
    林桥假装瞧了瞧：“我看看，好家伙，地府银行，卡上还印了个玉皇大帝呢!”
    “哈哈哈哈!”
    观众顿时反应了过来，纷纷给他们鼓掌。
    林国栋继续现场发挥捧哏：“妈，他去地府银行存什么钱？”
    林桥冷笑一声：“孩子，你这就不懂了吧？存他明年清明节买家具的钱！”
    “哈哈哈！”台下的观众再次大笑起来。这现场编排包袱砸挂的母子两个实在是太棒了！默契十足!配合的简直完美！
    林国栋暗示道：“妈，清明节买家具那多费事呀，不如把这卡烧了吧，原物奉还嘛！”
    按照林家茶楼的规矩：这种污蔑人格的“礼物”，一律得当堂销毁之，不能留下任何的话柄。林桥顷刻明白了爸爸的暗示。于是当着观众的面，她当场捏起了这小卡片，手上一发力，便将银行卡给掰成两半。
    舞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林桥把这银行卡扔进了垃圾桶里，再扫了一眼观众席：“地府银行的推销员可以走了，下面请大家欣赏相声《爸爸去哪儿》……”
    “吁!——”
    今夜的这场戏还照旧，但并不欢迎这种没素质的阴间观众。在其余观众们的一阵“吁”声中，那纨绔子弟只好灰溜溜地逃走了……
    林国栋小朋友冷笑了一声：不知道他们相声演员就靠嘴皮子吃饭的吗？
    现场砸挂都能砸死他丫挺的!
    第7章 007 砸挂   《爸爸的秘密》
    要说观众全部是相声票友，也有个坏处：会提前抢走演员的活儿。
    说完了第一段原创相声，林家母子返场的时候，表演的是传统相声《戏说三国》。
    林国栋站在板凳上，先说完了开场的垫话，林桥再开始讲述三国中《凤仪亭》的故事。一直讲到了貂蝉和吕布在凤仪亭中秘密约会，林桥背了一首打油诗：“凤仪亭下春水绿，王允巧施连环计……”
    这诗还没背完呢，台下的观众便起哄：“吕布提戟刺董卓，两贼相争必一伤！”
    “……”得了，把她的活儿给刨了（相声行话，就是把下面的悬念或包袱提前说了出来）。
    别小看这刨活儿，相声演员上台表演，都是凭借着心力把一长串台词从头说到尾的。观众提前说了他们的台词，打乱了表演节奏不说，还会破坏作品的完整性，让演员接下来无话可说，甚至尴尬咂舌愣在原地。
    现在林桥一怔，活儿被抢了，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收场。
    却听——啪！林国栋当即拍了一下醒木，替女儿解围，自己吸引了全场观众的注意力。
    他张口就怼那些无良的观众：“前排的叔叔们，你们是买票来说相声的吗？那么把舞台交给你们好不好？”
    全场观众纷纷反应过来，确实是前排几个观众故意刨活，就是要看他们母子怎么出丑。
    当然，这难不倒久经沙场的林国栋，小娃娃跳下了板凳，一撩大褂，摇头晃脑虎虎生威道：“凤仪亭下春水绿，王允巧施连环计，是什么计呢？是爱的魔力转圈圈！”
    林桥心有灵犀一点通，主动接茬：“那看我画个圈圈诅咒你！”
    “哈哈哈哈！”全体哄堂大笑，这个现挂不错！有趣！两个相声演员的砸挂反应也快！
    说完了这段戏说三国，父女两个再表演了一曲《探清水河》，才算给演出画上了个圆满的句号。
    下了台，林桥不禁擦了一把冷汗。这些无良观众也真是过分，买票不像是来听相声的，反倒是像故意起哄捣乱的。好在爸爸都能应付得手，才让她有机会接茬。
    这就是说相声的基本功：绝不能在台上乱了阵脚。
    “回去以后，好好再排练一下子母哏。”
    林国栋倒是满不在乎，这点小场面捣乱，他根本都不放在心上。
    当晚，用不着邹华杰动手宣传，不少相声圈的票友都录下了林家母子的节目，放在了票友群里。再次引起了轰动。
    【这段作品做的有骨有肉，包袱完整，是个不可多得的新本子。】
    【这女逗哏一般般，但是这小捧哏的气场不错啊，沉稳大气，有点宗师的风范。】
    【纵观全国，也就他们这对母子组合才能表演这段相声！】
    【我看这《戏说三国》的现挂接的很妙哉！爱的魔力转圈圈，你看观众都要掀翻顶棚了，改明儿我也这样说！】
    当然同行才是冤家，也有不少所谓的“专业演员”站了出来，开始给这段相声找茬：
    【这都什么玩意？不就是拿出轨的事儿开涮吗？包袱毫无新意，能不能别拿个外行当宝贝？】
    【还有什么爱的魔力转圈圈，这《戏说三国》是文哏，用得着加上去这么新潮的句子吗？】
    立即有人站出来反驳：【那你看看他们母子表演的柳活儿，三弦弹得有滋有味，唱的也句句在调上，这基本功哪里差了？！我看堪比专业的戏曲演员！】
    还有人替他们辩解：【那《戏说三国》是被观众刨活儿了，你能让捧哏的怎么办？！】
    这下，连那几个瞧不起林家母子的“行家”们也闭了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红眼病得去治疗。
    同时，那个给林桥递银行卡的猥琐男也被群主给揪了出来，调查发现此人是个纨绔子弟，长期混迹在各大戏曲群中吊美女。
    鉴于他的恶劣行为，几大相声群的群主都将此人踢了出去，清理票友的门户。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这个网络传播发达的年代，只要你有才华，那便不会被埋没。
    林家母子用了短短一周的时间，便做到了一个奇迹：让甘霖剧场的上座率达到了300%。几个相声票友群把他们的视频越传越广，得到的好评如潮。
    也就是这时候，林桥接到了杜小龙的电话。
    杜小龙一直在关注着他们母子两的状况，看了他们的表演视频之后，老人家高兴的跟过年似的，还特意打电话来关照：“……你们原创的相声很好，三国也说的很妙。但观众现在只是尝个子母哏的新鲜，并不是真的认可了你们的水平。只有优秀的作品才能长久保质下去。趁着有时间，你们多搞点原创作品吧……”
    这就是大师的眼界，知道给他们提前铺路，原创作品才是艺人的根源。
    林桥回头和爸爸商量了下，他们父女决定走“子母哏”的特殊表演风格，便安排了新的段子。
    正在马来西亚出轨的叶成锦绝不会想到：这才两周的时间，他们母子就已经成了小剧场的座上宾，还给他量身定做了两段相声。
    ***
    这天是一个晴朗的周末。
    到了晚间剧场，甘霖剧场早早就坐满了观众，他们都是冲着林家母子而来的。
    后台准备的时候，宋玙璠和林桥打了个招呼，感慨道：“师姐，要不是你们来了我们小剧场坐台，哪里能见到这么多的观众？”顿了顿，他也瞄了几眼孩子，自告奋勇道：“师姐，要是有活儿不方便你和孩子使的话，也可以让我帮忙捧哏。”
    林桥点了点头，“有机会再招呼你帮忙。”
    她知道宋玙璠也是一番好意，因为传统相声中有很多“伦理梗”，类似于隔壁王叔叔这样的桥段。如果她和孩子一起使这种“荤口（脏话）”活儿的话，肯定太不像话。
    所以，她到现在为止，表演的相声都是自己原创的作品，或者是类似于三国那样的文哏。绝不和低档次的荤口沾上关系。
    这会儿，邹华杰的单口相声说完了，下台后笑得合不拢嘴：“师姐，你们这对母子组合可太牛逼了。今天卖出了三百多张票，连密云大兴的票友群都赶来买座！”
    50人座儿的剧场卖出了300张票？！
    林国栋赶紧撩开帘子看了看，好家伙，连桌子上都坐满了人，明显超出了这小剧场的观众席容量。
    林国栋看着不太放心，他毕竟有管理茶楼的经验，便跟女儿道：“下次还是换个地方演出吧，这都挤成什么样了，闹得跟菜市场一样，我怕到时候出意外。”
    林桥点了点头，她也心里有数：“演完这一场，我跟杜老师说说去，这个剧场太小了。”
    但今晚的演出还要照旧进行。不一会儿，轮到了他们两个上场。林桥换上大红色的旗袍，林国栋穿上黄色的小长褂，一大一小站在一起，颜色搭配的很喜庆。
    立即有票友开玩笑道：“这林家母子两穿的跟西红柿炒蛋似的，这鸡蛋还只有西红柿的一半高。”
    “哈哈哈！”旁边的观众立即大笑起来，这北京的票友也是说相声的料子。
    林国栋爬上一张绿色的板凳，落落大方道：“你看，鸡蛋站在了大葱上，这道菜齐活了吧？”
    “哈哈哈！”
    观众的掌声雷动，这小朋友的现挂能力简直是一绝！
    等到场子安静了下来，林国栋便道：“很高兴，今天和我妈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林桥平视着爸爸：“我也很高兴。”
    “就在前几天，我们说的一段相声《爸爸去哪儿》不知怎么就火了起来。这几天呐，北京的相声票友群都传疯了，那些票友都看了我们的相声，都说了声好。”顿了顿，小娃娃抓头挠腮，一副疑惑的样子：“但我还是没有找到爸爸呀！”
    林桥接茬道：“你放心，你爸爸总不会从天上掉下来，顶多从门缝里扒出来。”
    小娃娃一本正经道：“虽然我爸爸是没找到，但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林国栋进了活儿：“我看到啊，从年初开始，每个月都有娱乐记者爆料：某明星的娃娃都会下地跑路了，某明星的娃娃都能报警了……原来啊，娱乐圈里有很多孩子没有爸爸。因为他们的爸爸要当大明星，不愿意认自己的孩子，总怕自家的屋子塌了。”
    林桥表示理解：“这是粉圈的现象，大明星也要维持好人设，万一跌了身价，片酬也跟着缩水，这不就亏大了嘛。”
    林国栋开涮道：“其实吧，偶像的屋子塌了也不要紧，就怕这屋子塌了，底下还无人伤亡，那才叫尴尬。”
    林桥点了点头：“是挺尴尬的。”
    林国栋抖出第一个包袱：“妈妈您看，我也没有爸爸，说不定我的爸爸也是某个大明星呢!”
    林桥自我调侃道：“哎呦，你可别这么想，儿子，你看妈妈我的咖位，够的上十八线明星吗？”
    “您是够不着。”
    “那你就别幻想了，往上找不着爸爸，可以往十八线以下找爸爸呀！”
    “怎么找？”
    “地下面也有十八层呀，慢慢找总能找到你爸爸!”
    “哈哈哈哈!”
    观众反应过来，顿时哄堂大笑，林桥怼渣男总是怼的这么巧妙。
    林国栋接茬道：“我听说，我爸爸年轻的时候是个运动健将，每次参加长跑比赛，全场的女生都为他摇旗呐喊。妈妈，真的有这件事吗？”
    林桥抛出包袱：“那当然，而且比赛的时候，他的短裤总跟不上他跑步的速度，丢在了身后。”
    “哈哈哈哈!”观众第二次哄堂大笑。这是林桥在内涵渣男随时随地脱.内.裤呢！
    小娃娃继续道：“我还听说啊：爸爸有一个秘密，他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拜把子，所以全国到处都有他的兄弟，是不是？”
    林桥一本正经道：“那是，他先跟人家拜把子成兄弟，再跟兄弟的媳妇儿拜把子，这不就亲上加亲了吗？”
    林国栋眨了眨眼睛，“不对呀，爸爸跟兄弟的媳妇怎么拜把子？拜的是关母像吗？”
    林桥笑了笑：“他们只需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互相对拜，这不就是亲上加亲！”
    “哈哈哈哈！”
    这下观众乐翻了天，以为这是林桥独创的新包袱。
    当然，观众们并不知道这段相声是真事儿。叶成锦现在出轨的那位马来西亚新欢，就是他某个把兄弟的女朋友。两个人拍戏的时候凑巧在一个剧组，一来二去，女的抛弃了旧爱，叶成锦抛弃了隐婚七年的原主，逼着她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所以说：林桥写的这两段相声，完全是给叶成锦贴身打造的活儿。
    不一会儿，这场戏演完了，林桥牵着爸爸的手弯腰鞠躬，正打算发表一番感谢的言语，却听到：“咚！”地一声响——
    有个坐在桌子上的观众笑的太狠了，直接四脚朝天翻了下来。
    第8章 008 告别【捉虫】   “我离婚了。”……
    俗话说得好：要想先出名，首先得出事。
    隔日，UC震惊部发布消息：【相声也能夺命？某剧场相声太好笑，观众差点丧生！】
    某剧场特指甘霖剧场。其实事情真的没那么夸张，那名观众栽倒以后，便被邹华杰送到了医院去，检查下来只是轻微脑震荡。
    但观众栽倒的那一幕被许多票友记录了下来，各大戏曲群都在疯传这段视频，用来说明林家母子的相声有多精彩。
    结果传着传着，有其他相声剧场的老板犯了红眼病，遂向工商局举报：甘霖小剧场让无关人员上场，破坏了行规。还卖出了超过指定观众席的票，存在着安全隐患。
    相声圈的行规，工商局根本管不着，也没听说过什么相声表演证书。但卖票的事儿，工商局确实可以管一管。于是乎，工商局隔日发出了一封处罚单，甘霖剧场被停业整顿，为期一个月的时间。
    没有做好安全措施和消防措施，也着实是该罚款停业。
    不管怎样，这件事最后闹得很不体面。邹文杰被恩师杜小龙骂了一顿，那些举报者打的是匿名电话。要不是杜小龙去文.化.部门说了几句话，恐怕整个剧场都要被取缔。
    行内人看到的是相声演员的互相碾压，行外人看到的是同行之间才是仇家。
    从工商局出来后，邹文杰给林桥打了个电话，颓然道歉道：“师姐，真不好意思，这是我太贪心了，才招惹来这些麻烦，耽误您上场表演了。”
    林桥倒是无所谓：“不碍事。”她倒是蛮感激师弟的：“谢谢你给我们一个舞台表演。”
    话说回来，这UC震惊部的新闻传了出去，算是再次给他们这对相声母子搭档打了个广告。
    现在，天津北京两地的相声票友圈子里，都在流传着有关“相声神童”的种种传说，还有人在猜测他们林家母子的来历云云。
    知道一点内情的人士透露：这林桥原本是杜小龙的徒弟，也是中戏喜剧班的学生。
    不知道内情的八卦人士则说：这林桥是杜小龙的干女儿，晨晨小朋友也身世不明云云……
    事儿逐渐闹腾起来，这不，老师杜小龙一连接到了好几个朋友的电话。有人劝他和美女学生保持距离，毕竟林桥只是他名义上的学生，并没有像邹文华那样“赐字”进门。老人家清清白白做了一辈子的艺术家，不要在晚年和孤儿寡母扯上关系等等。
    杜小龙挂了电话，流言蜚语，众口铄金。他沉思一番，觉得有必要给徒弟来个独家采访。好让大家知道林家母子走的是正道。
    所以这天早上，林桥便接到了杜小龙的电话，恩师语重心长道：“我给你安排了一档专访，媒体界也有我的一些学生，你去回答几个问题，免得别人在背后说闲话。”
    这家媒体叫做星光娱乐，属于国内娱乐圈龙头企业星光集团旗下媒体。
    这星光娱乐频道有一档栏目，叫做“戏曲人生”。每天都有一档十分钟的人物采访视频。杜小龙是真心惜才，想捧徒弟林桥，才安排他们母子上这档节目。
    同时，杜小龙也告诉他们：“林桥，成名成角都要一步步来，切忌步子迈得太大。其余的不说，你们的视频刚刚在票友圈子里火了起来，立即就有人去工商局举报甘霖剧场。可见，同行都不想让你们来分一杯羹。你们两先站稳脚步，再考虑以后的发展吧！”
    老人家这是肺腑之言，林桥知道，杜小龙年轻时候也遭遇过很多同行碾压的事儿，相声圈勾心斗角的程度也不亚于娱乐圈。
    “知道了，老师，我们会耐心磨炼自己。”
    林桥真心感激道。要不是有杜老师的人脉关系，恐怕这次甘霖剧场都要被整顿倒闭。
    名利场上的好人是不少，但是盯着鸡蛋的苍蝇也在漫天乱飞，就指望着打压同行好分一杯羹。
    所以说，要想在文艺圈站得稳，要么背靠着大树好乘凉，要么，你就拿出无敌好的作品来，让别人走不了你的路。
    ***
    隔日，林桥便带着孩子去了星光娱乐，参加人生中的第一次采访。
    《戏曲人生》栏目组晚上七点才开始采访，结果他们父女两个太积极，提前两个小时便到了栏目的演播室。
    这会儿，导演摄影师通通都没来，只有个小姑娘招待他们去了嘉宾室休息，上了瓜子茶水招待，小姑娘便去忙别的事了。
    趁着空闲，林国栋便和女儿讨论起子母哏的活儿来，指导女儿往这个方向写新作品。
    谈着谈着，忽然隔壁房间传来了一阵悠扬的小曲儿，出于敏感的艺术直觉，林国栋停止了讨论，认真听着这段小曲儿。
    这小曲儿是个柔媚的女声唱的北京小调《探清水河》，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噪音。一听就是用老式录音机放的歌。
    不过，唱片开头一句歌词便和传统版《探清水河》有所不同。
    林桥也发现了这点：“爸，这歌词唱的是柳絮飘满了天，我们唱的版本是柳叶儿遮满了天，到底哪个才是对的？”
    林国栋寻思道：“柳絮这是手抄本的歌词了，肯定是民国之前录的唱片。”顿了顿，他便提起了十二分的兴趣：“闺女，走，我们去听听这个清朝老版本的《探清水河》！”
    林桥知道爸爸这是戏瘾上来了，老同志骨子里就是个戏曲迷，遇到这种没听过的小曲儿小调儿，他非得弄来琢磨琢磨不可。
    于是乎，她便带着爸爸，循着这歌声走到了隔壁的1102室。
    歌声便是这扇门后传出来的，透过门缝，林桥看到里面有一抹人影闪过，似乎是个男子路过了一排排书架。
    她鼓起勇气敲了敲门，明知故问：“打扰了，请问里面有人在吗？”
    曲声戛然而止，林桥有些紧张起来。倒是林国栋小朋友很兴奋道：“这人上班期间听戏曲，我要是他老板，就扣他工资。”
    “啪”门开了，林桥不经意对上一张俊美的脸庞。
    这人穿着西装，系着领带，五官过分优越的脸上似乎有些不耐烦神色，但一看外面是个带着娃的女人，他也愣在了原地。
    两人面面相觑，林桥几乎忘了说话：这星光公司真不愧是内娱第一造星梦工厂，大楼里随随便便推开一扇门，遇到个陌生男子，就是堪比叶成锦那样的超级大帅哥。
    不知为何，她的脸颊有些热乎乎的，这一犹豫之下，就忘记了该怎么打招呼。
    还是林国栋老同志见惯了大场面，先打招呼道：“叔叔你好，我和我妈妈听到了你放的《探清水河》，很感兴趣，我们想完整听一遍这首歌。”
    男子有些意外，随即猜到什么，“你们是隔壁《戏曲人生》演播室的嘉宾？”
    “是。”林桥收起了恍惚，笑道：“我和我儿子都是相声演员，所以才想过来听听太平歌词。”
    太平歌词就是相声“说学逗唱”中的“唱”字门，每个相声演员都要会来几段。男子点头应允，既然遇到了专业人士，便谦身让他们进了房间。
    这里是个收藏老唱片的屋子，林国栋一看就乐了：周围摆着数不清的相声碟片和书籍，还有个老式的喇叭留声机。林桥也看出了门道，只把他当做个戏曲爱好者，于是很客气道：“打扰了，请问您贵姓？”
    “我姓陆。”
    “陆先生你好，我叫林桥，这是我儿子晨晨。晨晨，快跟陆叔叔打招呼。”
    林晨晨……不，林国栋小朋友现在非常兴奋，他被这满屋子的“宝藏”给迷住了，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是天堂啊。
    听到“妈妈”这么说，他立即道：“陆叔叔，你是个人才啊。这里的碟片都是好东西。像这个莲花落的清代唱片，连我家里都没有这个版本，这应该是绝版吧？”
    林桥囧，爸爸说的是天津的家里没有这个版本，可……来之前他们怎么约法三章来着？爸爸，您就继续崩坏人设吧……
    陆熙年也吃了一惊：这半大的娃娃居然还懂《莲花落》的门道？①
    他也非常喜欢这些戏曲，难得今日遇到了个小行家，不禁夸赞道：“林小姐，你儿子居然喜欢这些传统曲目，很不简单。”
    林国栋得意道：“陆叔叔，我和我妈妈不光喜欢，我们都会唱呢！比方说刚才的那首《探清水河》，我妈就唱的很好听！”
    女儿的相声说学逗都比不过自己，唯独在唱功柳活儿这方面，林桥同学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嗓音和唱功都堪称一绝。
    “哦，林小姐你会唱这首歌？”陆熙年立即来了兴趣。
    “略懂一二。”林桥非常谦虚道：，我们一家都是听戏曲的票友，我也跟着学了些。”
    林国栋小朋友一心想拿到这段歌词，于是道：“陆叔叔，你这里有《探清水河》的完整版歌词吗？让我妈妈给你唱一段，她绝对唱的比录音机放的好听。”
    “正好有一份。”
    陆熙年被他们母子两个给逗乐了，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书，翻到了一页上。
    林桥看了看，居然是个清末手抄本的《探清水河》歌词，上面还有最古老的三弦琴曲谱，果然和她从小唱的版本不太一样。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起来：“桃叶尖上尖，柳絮儿飘满了天，在其位的诸公，细听我来言呐，此事哎出在了京西蓝靛厂啊……”①
    相声中的柳（唱）活儿讲究的是一个珠圆玉润，字字嘹亮，她这是从5岁开始练的基础功夫，在爸爸日日精心督促之下，自然有一番很好的发音讲究。
    陆熙年顷刻愣住了，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林桥版本的《探清水河》，不光比录音机的版本好听，甚至比他听过的所有版本加起来都好听！
    只不过，《探清水河》原本是一首窑曲，也就是青.楼窑姐儿唱的小调，歌词讲述的是清末蓝靛厂的少女大莲和六哥哥为爱鼓.掌的故事。中间有一段“四更鼓儿忙，二人就上了牙床……”的香艳内容。
    林桥唱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一红，便唱不下去了。难怪这个清末版本的《探清水河》没人唱了，简直是小黄曲嘛！
    陆熙年咳嗽了一声，他知道四更天发生了什么，确实没法让她唱下去。
    只有林国栋小朋友最纯洁，他不管四更天发生了什么，他只一心想要歌词，“陆叔叔，我很喜欢这首太平歌词，你可以送给我吗？”
    林桥拉了拉爸爸的小手，“晨晨，你乱说什么呢？”
    第一次见面就直接要人家的东西……亲爸这脸皮简直比北京的城墙还厚。
    没想到陆熙年非常爽快道：“没关系，这本书送给你们吧。”
    这么好的东西放在他这个外行人手上也是糟蹋，不如让专业的人士去发挥特长。
    “谢谢陆叔叔!”
    林国栋是一点都不吝啬，赶紧道谢。
    林桥不禁捂脸……她这是带了个什么样的爸爸……果然是年龄小好办事，六岁的娃娃，连要东西都能这么理直气壮呢!
    最后，林家母子（父女）两个再次感谢了这位陆先生，便抱着这本太平歌词下了楼。
    倒是陆熙年被他们勾起了一点兴趣，他看完了书以后，就去了隔壁演播室的门口——他想看看这对相声母子来自哪里，尤其是林桥——她的嗓音真的太空灵唯美。
    时间刚好赶上“戏曲人生”的采访开始，镜头落在了林桥的身上。
    陆熙年站在门对面倾听，没想到，主持人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非常辣耳朵：“……林小姐，你的相声中都在抨击出轨的渣男，那么想请问一下，你的婚姻状况如何？”
    这个问题……陆熙年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这《戏曲人生》栏目组怎么搞的？还打听艺人的隐私？还当着人家孩子的面？！
    没想到，林桥落落大方道：“相声是根据我的生活实际改编的……我已经离婚了。”
    这件事本来没什么好隐瞒的，离婚，只是告别过去的错误而已。主持人又问她对于离婚的态度，林桥非常认真道：“离婚是女人的权力之一。如果犯了错还不去纠正的话，那会产生更大的错误。所以说，及时离开不对的人，就是对自己的余生负责。”
    陆熙年不禁笑了笑，这林小姐可真有意思。难怪是相声演员，够坦荡也够大方。
    这时候，栏目组组长姗姗来迟，看到他正倚墙倾听，不禁问道：“陆老师，你在这里干什么？”
    陆熙年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意思很明白：别打搅里面的采访。
    第9章 009 困境   以师姐林桥马首是瞻
    其实，《戏曲人生》栏目组根本没打算为难林家母子两个。
    因为这档节目的编导艺名叫曾华铭，是杜小龙的关门弟子，也是林桥名义上的师弟之一。
    采访开始前，曾华铭收到了师父的一通电话。老头子的意思很明白：
    一、通过这个节目，澄清林桥离婚单身的事实。这样一来，她的爸爸系列相声便能证明是自己原创的作品。
    二、澄清她的身份只是他的女徒弟，并不是什么干女儿之类。老人家也不想晚节不保。
    三、帮助林桥和孩子再次出名。甘霖小剧场是塞不下他们了，杜小龙希望其余的大型相声剧场可以接纳他们。当然，这要看林家母子自己的本事如何。
    虽然有些问题尖锐了点，但说明白以后，观众朋友们就会知道：林桥没有其他的“背景”，纯粹是靠着实力在小剧场里火了起来，才有机会上这个访谈节目。
    采访完毕，曾华铭还留了十分钟的时间，让他们“母子”两个各自展露一段才艺。
    林桥表演了一段快板书《三打白骨精》：“说的是，唐僧到西天去取经，一路上，师徒四人跋山涉水的赶路程……”①
    快板和评书，都是她从小学的才艺，适合这种茶水时间几分钟的小表演。
    曾华铭一听这快板打的点子便知道：林桥肯定是其中的行家，而且她的吐词清晰圆润，比他那几个师哥都说的要好。
    林桥表演完毕，接下来轮到林国栋小朋友展示才艺，林桥改拿三弦给他伴奏，小朋友开口便唱了一段太平歌词《十字锦》：“一字儿写出来一架房梁……”②
    小朋友唱的中气十足，一点都不掉链子。曾华铭不禁鼓起掌来：“好，实在是太好了！”
    林桥的快板书打的精彩十分，孩子的柳活儿也句句都有韵味。这母子两个是他主持这档节目到现在，遇到的最大惊喜！
    顿了顿，曾华铭想考一考小朋友，便问道：“你知道这首《十字锦》的来历吗？”
    但话刚说出口，曾华铭便后悔了。他是听这孩子唱的太好了，都忘了他实际上才六岁大。这么小的孩子，能记下这么多词儿就不错了，还管什么背后的典故？
    没想到，林小朋友不假思索道：“知道。我们相声这行有位祖师爷叫做朱绍文。他是清初人，靠街头卖艺为生。以前他在街头说相声的时候，有个开场活叫做白沙撒字。就是用汉白玉磨成粉末，然后捻着粉末在地上写字。还要一边唱一边写，用来圆粘儿……就是用这段表演招揽观众来听相声。”
    曾华铭都听呆了，林桥赶紧拉了一把爸爸，囧，您可不能再废人设下去了。
    结果林国栋的声音越说越小：“这太平歌词《十字锦》就是白沙撒字的时候唱的柳活儿。祖师爷一边从一唱到十，一边从一写到十。观众就被吸引了过来……”
    “……”曾华铭决定找个新偶像：“林小姐，您是怎么教育出这样博学的儿子的？”
    “我……”
    她囧了囧，爸爸啊，您的六岁娃娃人设已经蹦跶到了爪哇岛，我也圆不上场了！
    林国栋自己接了话茬：“我小时候……我从四岁开始就跟着妈妈学这些戏曲知识，妈妈她说什么我听什么，很快就会背了。”
    “你小时候？!”
    曾华铭囧，娃娃你现在也才六岁大啊!
    林桥尽量圆场：“我儿子就这样另类，他不爱跟小朋友们一起玩，就喜欢跟在我身后学曲艺。什么都是一学即会…”
    “这不是另类，这是曲艺天才神童啊!”曾华铭震惊不已，不禁对着摄像机道：“各位观众朋友们，这绝不是让孩子提前背的台词，我们栏目组都是现场跟嘉宾提问，没有什么预演方案。”顿了顿，他也佩服道：“能教出这样英雄少年的孩子，林小姐，你也是个很了不起的母亲！”
    “我只是陪着他听戏而已。”林桥愧不敢当，只能实话实说：“这孩子可能是自己带艺投胎。”
    林国栋捧哏道：“难怪我觉得戏曲那么熟悉，原来我一出生就会!”
    “哈哈哈!”曾华铭不禁笑出了声。
    他还以为母子两现场表演说相声呢，却没想到他们说的都是真话。
    “不错。”门外的陆熙年不禁赞叹道。
    好一对才貌双绝的林家母子啊，以后的前途无量……
    ***
    隔日，这一期《戏曲人生》播出以后，立即引起了较大的反响。
    之所以说是较大的反应，是因为《戏曲人生》的收看人群主要是老年人和戏曲发烧友。无论这档节目做的再出色，也出不了这个圈子，只能帮忙澄清林家母子没有背景，纯靠实力上位而已。
    杜小龙也没指望用一档访谈节目，就能捧红他们。要是捧红一个相声演员这么容易的话，他门下三十多个说相声的弟子也不会寂寂无闻这么久。
    归根到底啊，这角儿红不红，一看自己用不用功，二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他也只能尽量给徒弟们提供发挥才艺的舞台。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期的访谈再次帮林家母子刷了名声，也证明了他们具有专业表演的能力。
    现在，林家母子成了北京相声圈的新秀。许多人都在等待着甘霖剧场开张，到时候，哪怕票价涨了一倍，他们也要去给神童捧场！
    不过，在这一个月的停业期间，林桥也没闲着，她先和爸爸排练了许多传统相声，然后接下了杜小龙安排的另一个活儿。
    杜小龙在相声行业的名气大，朋友也不少。这不，他有个老师哥最近在排练一出相声剧，打算作为自己从业四十年的庆祝表演，想请杜小龙的徒弟也来帮忙客串一下。
    所谓的相声剧，就是相声和舞台剧结合起来的一种新型表演方式。
    这位老师哥名叫吴灿荣，他是曾经登上过春晚舞台的相声界老前辈。他一心想要让相声走向更广阔的舞台，拯救这一濒临失传的传统文艺，所以他便全力以赴探索起这种新型表演方式，几乎把自己半辈子的心血都放在了这一艺术领域。
    但，如今的相声界也分为两大派：一为改革派，二为传统保守派。
    吴灿荣属于改革派的一员，他的这种新编相声+舞台剧的行为，却遭到了传统保守派相声演员的反对。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总有老一批的前辈认为，咱们的相声只能保持建国前那种原汁原味的表演方式。否则就是破坏了老祖宗的规矩。”
    吴灿荣这样不拘一格，大胆创新改革相声表演，自然遭到了这些人的白眼。
    只有同门师弟杜小龙几十年以来都站在吴灿荣的一边，支持师哥的改革相声剧。
    这不，吴灿荣迄今为止从艺四十年了，他想率领自己的相声班子排练个新型相声剧《朱绍文》，讲述这位相声老祖宗传奇的一生。并且打算在北京最大的会展中心演出，想借此挽救日益凋敝的相声市场。
    不得不说，这其实是一件大好事。可总有保守派的“老艺术家”们反对吴灿荣，甚至联合起来放出狠话：北京各大剧场和团体，都不准借调人手给吴灿荣排练相声剧。
    有的人想让相声好好活着，有的人却只想看着它站着去死，只要不妨碍自己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好日子就行。
    其中的种种勾心斗角和利益算计，真的是展示了人性中的千面。
    因为被同行封杀，导致吴灿荣麾下的人手不够，无奈之下，他只好向杜小龙求援。
    杜小龙是个热心肠的老人，听说了师哥的困境之后，他立即安排了自己的徒弟丢下工作，前去帮吴灿荣排练这一部相声剧。
    其中就包括了正闲着没事做的林桥、邹华杰和宋玙璠他们几个。当然，有林桥的地方就有林国栋小朋友。
    这天，邹华杰接他们母子去了吴灿荣名下的天艺剧场，这里也是排练相声剧《朱绍文》的中心。
    一路上，甘霖剧场的四个师弟一起聊天，谈到吴灿荣的这部《朱绍文》，他们各自的观点都不一样。
    “相声便是相声，本来就不是舞台剧那种表演方法，我们只能算是搞笑的喜剧演员，并不是什么舞台剧演员。”邹华杰一边开车，一边道：“吴师伯奋斗了大半辈子就为改革这相声剧，但观众不买他的票，他能咋办？”
    宋玙璠摇了摇头，他倒是支持吴灿荣的行为：“吴师伯付出了很多心血，只为了给相声一条新的活路。他是真的热爱相声这门艺术，害怕相声走进了坟墓。”
    程子航看林桥也在认真听谈话，便问道：“师姐，你是怎么看待吴师伯的？”
    四个大男人都停止了讨论。他们都公认林桥的艺术造诣是师门中最高的存在。所以，四个小师弟都听从林师姐的吩咐。
    林桥早听说了吴灿荣的事迹，她是真心佩服这位老艺术家，便道：“要是没有吴师伯这种热爱相声，甘愿为之付诸一生心血的正派老艺术家存在的话，相声的下场，估摸着就和京剧一样。不改革、不创新、吃老本，唱的还是民国时期的老生青衣四大流派，迄今为止一点创新都没有。观众自然把这些过气的传统艺术扫进了坟墓里。”
    林桥做了个总结：“艺术需要的是推陈出新的作品。不是一潭死水故步自封帝王将相，古诗云：为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相声也需要不断改革，不断创新，适应时代的潮流，才有市场上的一席之地。”
    林国栋点了点头，女儿能说出这一席话来，就没辜负他二十多年的教导。
    四个小师弟也佩服不已，宋玙璠看着她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份尊敬与崇拜：“林师姐，怪不得师父只让你去做专访，你真有成名角儿的大师风范，师弟自叹不如。”
    成角儿是相声行业的话，意思是相声演员火出了圈，能独当一面卖出满场的观众票。
    林桥谦虚道：“我的相声就是个刚进门的小学生水平，学海无涯，大家都要多多努力才是。”
    四个师弟一起点头称是，从此以师姐林桥马首是瞻。
    而林桥知道，自己要是敢露出一点点骄傲的话，旁边从艺五十年的老同志肯定要骂一句：“小丫头，你很有能耐了不是？”
    很快，车子停在了天艺剧场前。
    林桥刚下了车，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迎了过来。
    第10章 010 收官   收官之作有多么精彩……
    要说喜剧演员身上就有自带的气场，你看到他的脸，心里就会非常舒适放松。
    吴灿荣就属于这一款老艺术家。老爷子今年都快迈入七十岁的大关了，依旧精神矍铄，平时也是个乐天派的老小孩。
    他昨儿刚看完了那档《戏曲人生》的采访，那真是久旱逢甘雨一般，发现两个不可多得的戏曲人才，一个快板打的好，一个唱的好。他自然对林家母子两个充满好奇。
    这天一大早，吴灿荣就没呆得住，自己跑到了外面来迎接他们的车。
    邹华杰连忙走了过来，搀着老头子：“师伯，您怎么来接我们了？我们几个小辈哪受得起啊？”
    吴灿荣先前就认识邹华杰、宋玙璠、程子航和张琛这四位杜门徒弟，只有林桥和她的儿子，他不太熟悉，这会儿开口就问道：“不妨事，不妨事，这就是小龙的女徒弟吧？”
    邹华杰赶紧介绍道：“林师姐是我的同班同学，师父当时是我们的相声课教授，只认了她当口盟弟子，还没给过字。这是林师姐的儿子晨晨，晨晨，快喊师爷爷好！”
    “师爷爷好！”林国栋小朋友甜腻腻喊了一声，萌死人不偿命。
    “哎呦，好孩子!”吴灿荣大笑起来，“我看了你们的节目，小林，你的快板打得不错，这孩子柳活儿也很好，口齿清楚的很！”
    “师伯见笑了。”林桥还不敢在相声名家面前露出一点得意来。
    这时候，剧场的负责人急急忙忙跑了出来，“吴教授，您怎么出来了？里面都在等您呐！”
    “都进来吧，茶都快凉了！”说完，吴灿荣大手拉着孩子的小手手，将他们带进了天艺剧场，这也是北京三环最大的相声剧场之一，属于他吴灿荣个人的名下。
    进了剧场后台，一大帮演员都围了过来，林桥和他们一一打了个照面。
    这些人都是从外地赶来的舞台剧演员。看样子，吴老爷子真的对这部相声剧倾注了很大的心血。
    互相寒暄完毕，吴灿荣只对孩子爱不释手，又问道：“晨晨除了会说相声外，还学过什么吗？”
    林桥想了想：“孩子会一点快板评书，都是跟我学的。还会唱一点点京剧。”
    其实林国栋会的戏曲种类有二十多种，尤其精通京剧中的老生唱腔。她这是往谦虚了说。总要维持爸爸的六岁毛孩人设。
    林国栋也道：“我只会唱一点京剧，妈妈说还不能表演，师爷爷，我就不用献丑啦！”
    “哈哈，不妨事，乖乖呀，你以后常来爷爷的剧场来吃糖，爷爷教你唱戏呀！”
    听说孩子这么多才多艺，吴灿荣打从心里喜欢他。又吐槽道：“我以前让我家那小子留下来，我有一身的本事可以教他呐。可他非要去当什么主持人……”
    林桥不认识他家小子是谁，只听邹文杰恭维道：“师伯，您别这么说。陆哥现在都成星光主持一哥了，他是吾辈的楷模。”
    “什么一哥不一哥？我就跟他说：甭主持那什么选秀。好好干咱们祖国的传统戏曲行当不成吗？他说不成……”
    吴灿荣是逮着谁都吐槽自家小子没继承家业。林桥听不明白，只能悄悄问宋玙璠：“吴师伯家的小子是谁？很有名吗？”
    “那是吴师伯的外孙陆熙年，早年也学过相声，现在是个主持人，老爷子以前想让他继承家业，他不肯干。”顿了顿，宋玙璠十分羡慕道：“陆哥现在成了星光娱乐的主持一哥，微博粉丝五千多万，人家一个异地主持出场费，听说就要五百多万起步价。”
    “这么高的身价？！”林桥吃了一惊，只不过：“你跟他很熟吗？”
    宋玙璠帮她撸一撸辈分：“我们拜师的时候就认识陆哥了。吴师伯和我们的师父是亲师兄弟，陆哥和我们算是同辈。改明儿你见到陆哥，也要喊他一声师哥。”
    “知道了。”听宋玙璠这么一说，林桥便心里有数了。
    这会儿功夫，《朱绍文》相声剧要开始选拔演员了，林桥便跟吴师伯打了个招呼，带着孩子去了导演面前。
    这导演叫王翰宇，他打量了下这对高颜值的母子，便给他们安排了两个客串的角色。
    林桥扮演一个同治年间的官太太，林国栋小朋友则客串一下小时候的朱绍文。
    父女两个人拿到了台词本一看，林国栋的台词有二十多句，林桥只有五句话。看样子——年纪小的演员才吃香，这个道理放在哪个行业都是颠簸不灭的真理。
    头一天来天艺剧场，王导便给他们安排好了任务。其实天艺内部已经排练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只需要他们这些客串角色再加把火，相声剧便能很快成型。
    对台词什么的都很简单，但林桥很晚才回去——主要是吴师伯太热情了，留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还送了她一个大红包，说是给孩子的压岁钱。
    回到家，林桥才拆了这红包，只见里面有3000元整，还有一张字条：【自古英雄出少年，娃娃要加倍努力！师爷很喜欢你。】
    林桥笑了笑，道：“爸，这吴师伯真是个好人呢，要是我们能去天艺说相声就好了。”
    “吴老爷子人是挺不错的。”说话间，林国栋却没那么高兴。他对天艺和吴灿荣的印象都非常好，只是挺担心这相声剧的未来。
    平心而论，他也觉得这相声剧太过新颖，估摸着观众的接受度不高。于是道：“这相声剧能否成功……真的要打个大问号。”
    林桥托着下巴思考起来：既然爸爸都这么说的话，那么吴师伯排的这场剧就真挺悬。
    要知道，爸爸除了有很高的的艺术造诣之外，还有非常敏锐的市场直觉。他知道现在的年轻观众喜欢看什么，不喜欢看什么，并且选择适当的节目去满足观众的需求。这就是所谓的“相声市场”变迁。
    掌握不了这一点的话，林家茶楼早就在抖音快手之类的短视频冲击下倒闭了，也撑不到开张五十年周年庆典。
    眼下，吴灿荣想以一人之力，扛起相声剧复苏的大旗，但这相声剧的前途还真是个未知数。
    当然，这件事的决策权只在吴老爷子一人身上，相声剧是他毕生的心血，他们也不会对老爷子的理想说什么坏话。
    他们两个客串演员所能做的事儿，便是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跑龙套。
    ***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林家母子便泡在了天艺剧场里。
    林桥专心排练，儿子就交给了老爷子去带——反正吴老爷子非常喜欢这娃。
    吴灿荣是个典型的孩子控，他不排练的时候，就喜欢和林国栋小朋友泡在一起聊天。
    刚开始一老一小在一起玩，主要是吴灿荣逗孩子，顺便谈谈相声，想培养孩子这方面的兴趣。
    比方说，吴灿荣告诉他：“这朱绍文呐，是个清代街边摆摊的江湖艺人，被尊称为相声艺术的创始人。你妈妈和你使的那些活儿，对口相声、群口相声和太平歌词，都是他首创的。哎呀，没有他的话，就没有咱们相声这几百年的发展史……”
    老爷子抱着对老祖宗的崇敬之心，才花了这么多心血，排练了这一部剧。但由于遭到了同行的打压，北京的剧场都不肯借演员给他，老爷子就跑去了南方，从江浙的戏曲团体那边借调来了50多名演员，才组织起了《朱绍文》的演出。
    每每谈及这部相声剧，吴老爷子就像在等待着一个即将出世的宝宝。
    他最热切的理想是：“晨晨，等你们这一代的孩子长大以后，师爷爷不希望相声是进了非遗馆的过气艺术。希望你们可以通过新的方式，去了解我们中国的曲艺传统……”
    “师爷爷，我会把您的话记在心上的。”
    林国栋只能默默装着嫩。说真的，他也挺钦佩这样一生专注于艺术的人。他的父亲林绍恺也跟这吴老头一样，也是个兢兢业业想要拯救相声出坟墓的老艺术家。
    只不过，他父亲晚年放弃了这一想法。说是：“我想通了，相声是没有未来的，包括京剧也一样。年轻人都不爱看这些传统曲艺了，也没人愿意学这个了。”
    后来，父亲还阻止桥桥登台演出。说是女孩子家家不能干这个，以后没有前途。直到父亲去世以后，他才重新带着女儿出山。
    或许江湖艺人都有这种执拗的脾气，不肯承认自己老了，也不肯承认老祖宗的文化也会落伍。只能阻止子孙后代学这个。
    现在，从吴灿荣这值得尊敬的老人身上，林国栋老爷子仿佛看到了父亲的模样。
    所以……就当是哄着老头子高兴吧，他也乐意装个徒弟徒孙，天天陪着老人家聊东聊西。
    直到半个月后。
    《朱绍文》相声剧终于排练好了，开始了第一轮宣传。
    要说吴灿荣也是卖力吆喝，他花了500多万的重金，买下了北京几大报纸的头版头条，放了《朱绍文》的表演海报。
    他给这次表演打出的名号是：【中国第一部 讲相声鼻祖朱绍文的舞台剧，主演：吴灿荣，四十年表演生涯收官之作！】 
    老爷子把这部相声剧当做收官的作品，就是希望能吸引多一点的观众来买票观看。
    好在这些宣传费也没白花，北京艺术展览中心的《朱绍文》相声剧的票仓一开，半天的功夫就卖出了2000多张。
    到了相声剧开台前，吴灿荣就收到了这个好消息：5000多张票全部卖出去了，观众们都在期盼着吴老重新登上舞台。
    收到消息以后，吴灿荣的信心更加十足，他还对左右的徒弟笑道：“如果北展的演出很成功的话，那我们就把这部相声剧做成全国巡演。让全国的老百姓们都知道朱绍文其人，也让相声被更广大的观众所了解。”
    几个高徒都在逗老人家开心：“那可不，师父，就凭您的名声，早就该开全国巡演啦！”
    “师父您放心，这北展5000张票都卖了出去，我们的相声剧买卖是稳赚不赔的，您只管在家里等着那些电视台记者堵门吧！”
    “师父，那些人不是说您的相声剧不行吗？那这次一定要狠狠打他们的脸！”
    听到徒弟们的这些话，直把吴灿荣高兴的连连点头，当然，站在师父的立场上，他也不忘教训一句：“你们平时上台的功夫不行，这种说奉承话的本事倒是不小。记住了，我们排练这相声剧只是为了弘扬传统戏曲文化，并不是想和同行争个高下。”
    “师父，您真是心胸宽广如海，那些小人怎么能跟您比？”又是一句句的恭维话……
    于是这天晚上七点，相声剧《朱绍文》正式开幕。
    当天，北京艺术展览中心满坑满谷都是观众，大多数人都是冲着吴灿荣的名声买了票，他们看了铺天盖地的广告，都在期待着这位老艺术家十年磨一剑的收官之作有多么精彩。
    不一会儿，后台100多名演员陆陆续续登场，誓要带给全场观众最好的观赏体验。
    可谁也没有想到：相声剧《朱绍文》开幕以后不久，北京艺术展览中心历史上最大的演出事故便发生了。
    第11章 011 闹剧   一场大型闹剧
    “什么鬼东西？吴灿荣老爷子怎么不说相声了？”
    “我以为相声剧就是吴灿荣说相声，这舞台剧表演是怎么回事？”
    “我是买票来听吴灿荣说相声的，主办方给我看舞台剧是怎么回事？！”
    后来，大家也记不清是谁第一个对着舞台上大喊“退票”和“下台”的了，只知道事情很快就发展成了无法收拾的场面，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大型闹剧。
    其实站在现场观众的角度上来说，这件事很容易理解：他们买票进来的时候，看到海报上写的是相声剧《朱绍文》，主演是相声演员吴灿荣。各大平台的广告，也都强调的是相声剧。可没几个人分得清相声剧和相声的区别。
    什么叫相声剧？就是在舞台剧中加进了相声的元素，本质上还是舞台剧表演为主。
    那什么叫相声？大家都知道，春晚相声就是两个人嘴对嘴一直说话，逗得大家发笑。
    结果，观众们根本分不清楚这两种表演的区别。大家都以为自己是买票来听吴荣灿说相声抖包袱的。
    谁知道：一开场上来一批舞台剧演员，大家都在表演朱绍文的一生，演出并没有什么笑点，也没有吴荣灿老爷子讲相声……
    五千多名观众陆陆续续炸了锅。
    大多数观众都在怀疑：是不是买错票了？我们来听相声的怎么变成了看舞台剧呢？他们再仔细看了看票根，发现相声后面还有个“剧”字，这才知道看的是相声剧。
    前排的观众首先不乐意了，“我们都以为吴荣灿老爷子开了相声专场，特意买了1200块钱的VIP嘉宾席听他抖包袱。谁知道今晚弄得是什么相声剧!这种表演我听都没听说过，而且演出一点都不好笑，谁关心朱绍文是不是相声祖师爷？！”
    “我也以为是吴老爷子开相声专场，还特意从河北赶过来听相声。谁知道搞什么舞台剧！这算不算文字诈骗？！”
    “肯定是文字诈骗啊，普通人谁知道相声剧！”
    “我们不要看舞台剧，我们要听吴灿荣老爷子讲相声！”
    前排的观众闹腾起来，大家都不想看舞台剧，只想重温吴老爷子的相声。接着，前排的喧嚣传染到了后排去。
    后排观众的怨气比前排观众还大，前排好歹还能看个演员的脸蛋，后排只能看到大屏幕上的人影晃动。他们感觉自己被主办方给欺骗了，纷纷大喊退票!
    就像多诺米骨牌效应一般，一传十，十传百，满场观众的不满情绪被点燃了起来，大家开始齐声高呼退票。
    这不，台上的演员还在认真表演呢，台下就传来了一阵阵倒喝彩的声音。
    此时此刻，台上的演员是最不好受的。
    一位女演员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们排练了半年的时间，只是为了给观众们呈现一出最好的相声剧。
    谁能料到，刚上台就被数千名观众轰赶下台。这对于一个把舞台当做生命看待的演员来说，是多大的心理伤害？
    出于敬业精神，这名女演员只能强忍着眼泪不掉下，坚持说着台词。
    可观众席的喧嚣声已经遮掩住了一切，别说演员的台词了，就连扩音器里也是“嗡嗡”的一片吵闹。
    无奈，所有演员只好扯着嗓子呐喊着台词，可大家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台下的观众山呼海啸，根本不给演员说话的机会。
    这时候，事情已经闹得无法收拾，首先是一名舞台剧男演员受不了这样的折磨，直接脱下了演出服奔了下去。
    接着，那位女演员也离开了舞台。她的嗓子已经喊伤了，这戏没法演下去了。
    迫不得已，《朱绍文》剧组停止了演出，演员都撤下了台，由北展的主任出来平息事端，试图安抚全场的5000多名观众。
    这时候，演出后台也是一片混乱。大家本来指望着吴灿荣老爷子上去平息事端，可是……老爷子自己也没辙。
    首先，老爷子讲了一辈子的对口相声，也即是捧哏逗哏一起讲相声。他是个逗哏演员，可他的捧哏老伙计已经去了海南养老，没有捧哏来量活儿的话，老头子一个人怎么说相声呢？这分明就是连米都没有，他怎么下锅去给观众煮吃的？
    还有，这半年来，他把心思都放在了《朱绍文》这部相声剧上，每日都在练习说台词，根本没有练习相声。现在让他上去单口讲那些活儿，简直是要了他这条老命……
    所以，无论是从硬件（没有捧哏搭档），还是软件（自己也没练）来看，老爷子都不能上台去讲相声。
    可他不上去，观众就一直闹腾着要退票，差点就掀翻了北展的售票口。
    老人家当了一辈子的老艺术家，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大的舞台事故。
    听着外面的吵吵闹闹，看着下来的演员一个个抹着眼泪，吴灿荣的心理压力有多大？这么说吧……他想直接把自己这条老命送在台上算了！
    这可是他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排练出的相声剧啊……毁了，全部都毁了！
    吴灿荣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脏一直蹦蹦蹦地直跳，眼前也变成了一片黑。
    邹华杰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劲，赶紧过来安慰道：“师伯，您不如先走吧，我们留下来帮您收拾收拾。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话音刚落，吴灿荣便“扑通！”一声向后栽倒，好几个徒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老爷子的经纪人拨开了人群，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从口袋里摸出一粒速效救心丸给他服下，并且道：“教授，我们先走吧，您这心脏半年前搭了桥，禁不起这些刺激啊……”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吴灿荣原来有心脏病，老人家怎么能听得这满场的倒喝彩声？
    所有人都在劝吴灿荣赶紧去医院看看，只有吴灿荣自己摇了摇头，他老泪纵横道：“我这辈子没有一场演出是对不起观众的，就是死也要死在舞台上！”
    宋玙璠知道老爷子的拧脾气上来了，赶紧打了个电话给他的外孙陆熙年。
    吴灿荣的老伴儿和女儿都早早走了，只和外孙相依为命，老人家也只听这外孙的话。
    可陆熙年正在主持一档黄金档选秀节目，他的手机根本打不通。宋玙璠不禁骂了一句“艹！”，这下算没辙了。
    吃了救心丸，吴灿荣稍稍缓过一口气来，颤颤巍巍地问道：“谁能上台去说相声？”
    “……”没有人愿意回答个“我”字。
    眼下却是五千人倒喝彩的场子，相当于唐玄宗李隆基站在马嵬坡前，千军万马在逼着他赐死杨贵妃，否则就赶皇帝下台。谁能镇得住这种地狱般的场子？
    要知道：如果某个相声演员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轰下去，肯定会名誉扫地。从此以后，他能否有勇气登上舞台都成问题。
    谁也不敢在这时候拿自己的职业生命去堵住满场的倒喝彩。
    可唯一能镇场的吴老爷子……他这具身体出去，不就是要了老命吗？！
    后台出现了一片怪异的寂静，倒是前台的反响越来越大，连北展的经理都说不下去了，只好走进了后台，给他们撂了一句话：“赶紧找个人上去挽回场子吧，要是这些观众都退票的话，你们赔光了上千万的本钱不说，我们北展也要被停业整顿……”
    北展被停业整顿？！大家再次吃了一惊，要知道，北展的场地雇费是200万/天。如果北展因此被停业整顿的话，只怕要损失上亿，这笔钱也要吴老来赔……
    大家都不敢想下去了，却看吴老的脸色越来越红，明显是心脏出问题了，几个徒弟苦苦哀求道：“师父，您赶紧去医院吧！”
    还有一批徒弟在拼命联系陆熙年，老爷子犯了倔脾气的时候，只有他能劝得动外公。
    “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舞台上，我不能对不起我的衣食父母！”
    可吴老爷子就是这么个认死理的人，他从来都把艺术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事情就这么僵上了，被逼无奈，吴灿荣的大徒弟胡宇航跪了下来，对着师父磕了个头：“师父，我们不能看您去舞台上拼命，如果您执意不肯去医院的话，那学生胡宇航也在这里宣布：此生再也不上台讲相声！”
    听到胡宇航这么说，几十个吴门徒弟都跪了下来，恳求老恩师去医院治疗心脏。
    “孩子……你们不懂啊！”
    “我走了半辈子的相声剧新路子，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我要是走了，名誉俱损，你们将来在相声圈子里怎么生存下去？！”
    看到这一幕，吴灿荣不禁老泪纵横。
    他的老伴女儿都走得早，外孙陆熙年也不干这一行。于是，他就把心血全部付诸在了栽培徒弟身上。
    这些徒弟，哪个不是他带了几十年的孩子呢？现在，他们都逼着他去医院，实际上是心疼他的身体。可他也要为孩子们的将来打算啊……
    如果他离开了这里，吴门的徒弟成了什么？
    相声圈从成立到现在，从没有把满场观众抛下的道理！
    所以……这场演出，他宁可拼了这条老命。
    哪怕是心脏病发作死在了台子上，他也要保护好身后的这一批徒弟们呀！
    “你们别劝了，替我收拾一件大褂！”
    吴灿荣不禁流下了两行眼泪，心脏的痛意一阵阵袭来。
    却有个脆脆的童音截断了他的话。是林国栋小朋友拉着妈妈的手，冷冷静静道：“师爷爷，让我和我妈妈上去试试吧！”
    就在吴灿荣和徒弟吵架的间隙，他们林家父女两个商量好了应对策略。
    谁也没想到他们母子会站出来，一时间面面相觑：论知名度，林家母子甚至都比不上胡宇航。他们能镇得住场子吗？
    宋玙璠连忙拉过了林桥，“师姐，你这个咖位的相声演员出去不行的，台下的观众都不认识你，你也会被轰下来的！”
    “不会的，观众从没见过母子相声，就冲着瞧个新鲜，他们也会安静下来，给我们一个表演的机会。”林桥信心十足道。
    这表演好比一盘菜，新鲜的菜肴上来，总要夹一筷子尝尝不是？
    第12章 012 救场   相声行当的规矩比天都大……
    舞台上也有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只要观众笑了，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当林桥带着孩子上台的时候，后台的大家都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谁都没指望他们两个能弄出什么名堂来镇场子。只是盼望着观众们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能嘴下留情，少一点喧嚣吵闹。
    俗称：卖惨求情让大家不要退票。
    但林国栋真的不是来卖惨的，他们父女两个只是看后台的情况太惨，观众再闹下去，吴老爷子的一条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所以才想出来帮忙。
    不管怎么说，吴老头儿是个好人，好艺术家。老人家一辈子的清誉都维系在舞台上，他的收官表演不该是这个下场。
    林国栋便招呼上闺女：走吧。此时还藏拙不出山，难不成等着给老头儿收尸呢？
    林桥也不是矫情的人，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就换了一身衣服，落落大方走到了舞台上。
    观众们没料到一个旗袍美女和一个孩子先出来了。这样的“母子组合”前所未见，大家顷刻都愣住了，甚至忘记了高喊退票这件事，场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趁着这会儿安静，林国栋便拿起了麦克风，轻轻松松砸挂道：“各位叔叔阿姨们晚上好，我上来是想告诉大家——退票口已经连夜拆迁了，你们都甭想退票。”
    小娃娃这么随意的一句话，就把全场观众都听怔住了。如果换个大人来说这句话，肯定观众们要沸反盈天了，可一个一米出头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大家只觉得——童言无忌，看上去还挺可爱的。
    林桥当起了临时的捧哏，问道：“儿啊，怎么不能退票呢？你看，大家都闹着要退钱呢。”
    “妈，你这就不懂了吧。”林国栋趁机站在了板凳上，微笑道：“因为啊，大家只尝过了前面免费送的凉菜，就开始嚷嚷说后面的满汉全席不好吃了。如果这时候大家走了的话，缺了后面四个小时的精彩相声表演，他们肯定会后悔万分的！”
    “我不相信。”林桥故意道：“你说说看，后面都有啥满汉全席呢？”
    “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林国栋开始背相声贯口《报菜名》。①这报菜名原本是马三立大师创造的一套贯口，要求表演者一口气说出几百个菜名来，中间不能断，不能停顿，也不能错一个字或者口齿不清。属于相声表演者入门级练功夫的作品。
    林国栋背了一辈子这个贯口，他随随便便背了起来，表演了一番说相声的基本功。
    这下，场上的观众都惊呆了，没想到这半大的小娃娃居然能记得这么长一串报菜名，这可是好几千字呐！
    正是要这种反差震撼的效果，才能镇得住场子。林国栋的语速越来越快，他简直是把黄河之水悬在了自己的舌头上，滔滔不绝地背着菜名。
    “……外加腌苤蓝丝儿。”直到最后一道菜名报完，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好！报的好！”
    “哎呀，这小娃娃真不得了，这么长一串都记了下来！”
    “算了算了，不退票了，说不定后面真的有满汉全席相声呢，看看再说！”
    就这样，林国栋稍稍挽回了一点场子。当然，一道报菜名还不够，他们必须拿出绝活来。但什么绝活儿能立竿见影，瞬间镇住满场观众呢？
    林桥开启了下文：“儿子，你光会说不会唱也不够啊。你看，还有人举着门票要退呢！”
    一言既出，许多举手要退票的人都把手手缩了回去，他们想看看这娃娃还会啥功夫，来都来了，也不耽误这么一会儿时间。
    林国栋也知道表演必须见真章，否则还会激起观众的退票情绪。便道：“我也会唱呀，这样，我给大家唱一段京剧，看看哪位还想去城管局找拆迁办要退票口的？”
    “哈哈哈！”
    观众们第一次鼓起掌来，场子热了起来。
    接着，小娃娃开口便是一段京剧《四郎探母》，用的是京剧四大须生中的谭派唱法。
    所谓的京剧四大须生，指的是四位著名的京剧老生表演者。他们各自都有一套唱老生的唱腔。分为余派、谭派、马派、杨派。
    林国栋年轻的时候爱唱京剧老生，先学了谭派，后来也学了其他的老生流派。现在他是童子音，还没到男性的变声期，儿童的嗓音尖尖的，高音走起来游刃有余，所以唱哪个流派都丝毫不费工夫。
    加上几十年岁月沉淀积累起来的经验，他这一开腔便吊打了专业京剧演员。
    这下，全场观众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认真听起了京剧。
    喜欢听相声的票友里，也有不少京剧的票友，这行家一出手便知道有没有。哪怕是全场最挑剔的京剧票友也得承认：这孩子真的太神了，把谭派老生唱的惟妙惟肖。
    还有更震惊的在后头——一曲完毕，林桥立即喊道：“余派！”
    林国栋心领神会，直接在《四郎探母》后面接了余派的京剧，唱的是余派名剧《清官册》。
    接着是：“马派！”林国栋低音一转，便转到了《汾河湾》上。
    最后是：“杨派！”林国栋轻轻松松再切换到了杨派唱腔上，表演的曲目是《长坂坡》。
    这一连串的老生京剧串串烧，听呆了满场的观众，也听呆了后台的上百个群演——这娃娃居然把京剧四大须生的唱腔都掌握了，而且他利用童子音高昂的特点，把每个流派都唱的游刃有余，还有沉淀下来的老生韵味在呢。
    光光这五分钟的京剧串烧表演，没有十年的功夫都是下不来的……可他今年才六岁大！
    还有更离奇的……唱完了京剧镇场子，父女两个开始说起了对口相声。
    因为这场表演的票根上写了是四个小时的演出，他们便开始努力抻时间，好让后台的演员们回过神来。
    父女二人先是默契地表演了三段传统相声：《扒马褂 》、《捉放曹》和《汾河湾》。再表演了林桥原创的两段相声《爸爸》系列。接着，父女二人还把以前林家茶楼里写的原创段子也拿出来说，中间还夹杂着几段关于朱绍文的故事，算是切合了本场表演的主题。
    两人都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说相声，一连表演了两个小时，逗得台下都乐翻了天……
    果然，他们没有说谎。开胃凉菜是翻车了，后面真的有个满汉全席。
    林国栋老同志的功底深厚，他能连续说五个小时不重样的段子都没啥问题。还有河北梆子、京剧、西河大鼓、弦子书、快板评书等才艺傍身。甭说这五千人的场子了，就是一万人的曲艺场子开起来，他也能完全撑得起。
    但林桥有些唇干舌燥，她毕竟入门的时间晚，爷爷去世后，才正式跟着爸爸上台表演捧哏的。相声功底没爸爸深厚。说了两个小时后，她就感觉自己快不行了……
    好在，这时候后台的人群全部缓和了过来。
    观众的掌声和欢呼，给了他们重新登台的信心，也不像之前那样手忙脚乱了。
    邹文杰和其他几个吴门弟子都在准备节目，准备待会儿接替林家母子的活儿，好让他们下台来休息。
    听着前面一阵阵的笑声，吴灿荣的心脏病也奇迹般地好了，老人家知道是他们“母子”二人讲义气，替自己这一门去撑住了五千人的场子，简直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也在认真听这一场临时上工的母子相声，说的那个好啊……
    尤其是那晨晨小朋友，他怎么这么厉害？控场能力这么强悍，他的徒弟里一个都比不上！
    听到后面，吴灿荣甚至对身边的徒弟说了一句话：“这林家的两个孩子，就是我的衣食父母！”
    就在林桥快要说晕过去的这会儿，后台终于发来了指令：下一个相声节目准备好了。他们父女二人终于可以下台歇一口气了。
    林桥说了一段感激观众的话，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他们便下了台去休息。
    一进了后台，林桥啥也来不及说，先捧着水杯狂喝起来——连续说了两个小时不停啊，真的要死了！不行了，她的嗓子快要冒烟了！
    却看吴老爷子走了过来，居然对他们两说了一句，“林桥，晨晨，师爷爷今天替我们这一门徒弟感激你们的再造之恩！”
    说完，老爷子一撩大褂，正要给他们跪下，周围的徒弟也都跪下，林桥手忙脚乱先搀扶起了老爷子，好歹没让他的膝盖碰到地面。
    “师爷爷，您这是做什么？！”林国栋也连忙阻止道：“我们是晚辈，承受不起的！”
    吴灿荣只是仰面望着天花板，感慨道：“天意啊……天意不绝了我吴门相声弟子的路。居然派了两个神仙过来救了这场子！”
    顿了顿，老人家十分谦虚道：“就刚才你们两使的活儿，我的徒弟里面没有一个能比得过你们的，你们才是相声这门的希望！”
    林桥：“……”
    主要是爸爸逗哏的活儿使的好，她这个捧哏的只是没掉链子而已。
    林国栋小朋友举着小肉手，谦虚道：“师爷爷，你让他们都起来，你们论资排辈都是我的师伯师叔们，怎么能跪我呢？”
    “哈哈，孩子。”吴灿荣看着他，简直比看着亲外孙还亲切，不禁搂过了孩子，“这恩情不是论资排辈的。好娃娃，你今日对我们吴门相声有恩，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以后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是我的徒弟，都要记得欠你们母子这份大人情！”
    “师爷爷你赶紧起来吧，快去医院看看！”
    林国栋只担心老人家这心脏受不了，这一晚上大起大落的也着实太刺激。
    吴灿荣这才点了点头，他刚想站起来，却眼前一片黑，差点栽倒下去。这次是太过激动给闹的。
    “外公！”忽然门外闯进来一个男子，奔到了吴灿荣的面前。
    是陆熙年终于收到消息赶了过来，他刚刚下了主持的节目，才知道了外公这边出了事。于是心急火燎地奔到了北展会场来。看到外公这个样子，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我没事。”
    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外孙，吴灿荣这口老气算是沉到了心中。
    陆熙年这会儿什么也顾不上了，他蹲了下来，要背自己的外公去医院看心脏。
    却听吴灿荣道：“我先跟观众赔个不是再走。相声行当的规矩比天都大。”顿了顿，他指了指林桥母子两个，告诉了外孙，“刚才我差点死在这里，是他们两个仗义相助，替我一门弟子力挽狂澜。你要记住，要用一辈子报答他两的恩情……”
    陆熙年顷刻对上了林桥的视线，眼中的感激不言而喻。
    林桥怔了怔：真的是太巧了。送给他们太平歌词的那个大帅哥，居然是吴灿荣的外孙。
    第13章 013 医院   是吴灿荣的外孙打来的
    经过一个晚上的抢救，吴灿荣终于脱离了危险，转到了普通病房去。
    话说来医院的时候，老人家还穿着上台表演用的大褂，陆熙年便帮外公更换了病服。
    刚脱下外公的大褂，陆熙年就想起来：他对这件大褂有印象，外公上春晚的时候穿过一次，那会儿外公才五十出头。现在，外公的头发花白，瘦弱的身体根本撑不起这件大褂，他看了不禁眼中一酸。
    吴灿荣也发现这大褂不合身，道：“我是穿不上这大褂了。你把领口改一改，送给小胡他们穿吧，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料子。”
    陆熙年叹了一口气，外公躺在床上想的也都是徒弟，于是道：“外公，你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胡师哥他们还年轻，将来要想在相声圈中立足，还要靠你给他们罩着。”
    吴灿荣摇了摇头，只有面对外孙的时候，他才能说说心底话——
    “我心里很明白，自己的徒弟都是不错的料子。小胡的贯口好，小陈是抖包袱好，小黎唱太平歌词是一把好手。”
    “但现在的相声大局面不行了，好好的说学逗唱，底下的观众们都不买账，只爱听什么网络口水歌。”
    “小胡他们几个拜我为师，跟了我风风雨雨十几年学艺，我这把老骨头却没能捧起他们来，真是妄为人师。”
    说到这里，吴灿荣心酸不已。他有些绝望道：“我知道，传统戏曲这一行是没有出路的。豫剧越剧现在都进了非遗馆，将来都没人唱了。你选择跨行当个主持人，我也能理解，只是老祖宗的活儿没了继承人!”
    陆熙年不禁安慰道：“外公，也不是所有观众都把相声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您看，今晚的观众都是冲着听您的相声来的，说明相声还有一定的市场。”
    “但我已经老了，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能在台上翻出个天来？”说到这里，老人家忽然想到了台上的林家母子两，他们可真正是把地狱般的场面翻了过来。
    当时场子热了，响了，大家都在鼓掌称好。
    他仿佛看到眼前闪过了一丝希望，虽然这一丝希望也很渺茫，可他必须试试看。
    于是拉过了外孙的手，殷殷切切嘱咐道：“林家母子对我有恩，好孩子，你不是在媒体界有很多人脉吗？帮外公拉他们一把，让他们也上大荧幕去说相声！”
    “好。”陆熙年答应了下来。
    他昨晚看了现场的录像，也有这个心思拉林桥一把。
    离开了外公的病房，陆熙年去了隔壁的休息室。他亦是一晚没睡。差一点点，外公和他的徒弟们都要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点了一支烟，沉默思忖了一会儿，仔细回忆了下北展当时的状况，觉得有些不对劲。
    明明宣传说的是相声剧，为何会被观众误解成相声？难道是宣传口出了问题，还是说……有人故意不让外公办好相声剧？
    想到这里，他打开了几个售卖票务的网站，扫了几眼，就发现了两个重大问题：
    ①宣传海报上用的是外公穿大褂的照片当做噱头。那还是外公上春晚的装扮。
    ②宣传语是：阔别春晚二十年，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吴灿荣重返舞台。
    海报做成了这样，难怪会被误解成说相声。
    陆熙年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出几丝冷笑，他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先拨通了一个电话，吩咐道：“替我仔细查一查：北展票务的销售去向。尤其是前排的观众。”
    他再打了一个电话，给外公的大徒弟胡宇航：“航哥，帮我问一件事：是谁负责做的宣传海报。”
    胡宇航听不明白他的意思，“陆师弟，是宣传海报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看不光是海报出了问题。”陆熙年十分冷静道：“是有人在胳膊肘往外面使。”
    外公这次跌了这么大的跟头，辛苦半年的心血化为灰烬不说，老人家的命都差点丢在了舞台上……
    他岂能轻轻放过那些罪魁祸首？！
    ****
    另一边。
    从北展回来后，林桥便瘫痪在床上，连续睡了一天一夜。
    她真的太累了，救场真的是跑马拉松一样的体力活，站两个小时，动两个小时的脑子，还有嗓子……下来都说不出话来了。
    等到醒来以后，林国栋知道女儿爬不起来，便递给她一块面包和一瓶牛奶，林桥补充了点营养，继续和被子相亲相爱。
    只听爸爸道：“北展那天晚上的事情传了出去。都上了微博的热搜头条……”
    林桥倒是满不在乎道：“爸，微博的头条一天能更换20多个，一年就是有6000多个头条，上个头条也没什么的，大家很快就会忘记这一次演出事故。”
    她不会把这种刷热度的微博指数，当做真实的商业含量来看待。这就是娱乐圈和文艺圈的区别，他们学艺的人，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含金量，而不是绯闻抄热度。
    “总之……你睡吧。”
    林国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安慰女儿好好休息。
    其实微博上的热搜有三条。
    第一条是：吴灿荣道歉。那天吴灿荣走之前跟观众致了谢，说是自己的心脏不好，必须提前离场，对不起各位衣食父母了。让弟子代劳剩下来的演出。
    大多数的观众都表示了理解，毕竟林家母子的活儿那么好，他们觉得值得票价。
    第二条是：林家母子相声。没错，就是关于他们两人的演出。
    这条热搜紧随在吴灿荣的关键词后面，他们相关的采访视频和演出视频都被翻了出来，引起了不小的话题度。
    有人说林家母子的相声不在节目单上，是主办方不按规矩办事，要罚才是。
    也有人说不管节目单如何，林家母子的相声就值得几千元的票价，让观众们开心才是硬道理。
    第三条是：陆熙年背吴灿荣去医院。这是演出当晚，有人在医院里拍到了著名主持人陆熙年背着吴灿荣进了抢救室。
    因为陆熙年平时比较低调，不爱谈自己的出身来历。直到现在，许多人才知道星光的主持一哥陆熙年，居然是吴灿荣的亲外孙。
    当然，外面的这几天的热闹，都和睡大觉的林桥没有关系。
    林桥躺尸幽会周公期间，她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都是林国栋来接的，用“妈妈在睡觉”挡了回去。
    直到林桥清醒起床以后，林国栋才跟女儿详细谈了谈这件事，老同志也是个人精，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我觉得，这次北展的宣传海报有大问题。不知道吴老的团队出了什么差错，用的是他上春晚的海报，结果许多观众都误会了演出类型。”
    “吴老自己没发现吗？！”林桥吃了一惊。
    “吴老哪里顾得着这些小细节？他肯定是安排徒弟去做的，谁做的……就有点意思了。”说着，林国栋叹了一口气，这是有人欺负吴灿荣是个七十岁的老人呢。
    某些人看老爷子活不了几个年头了，故意给某些团体递投名状。看看那些网络喷子的骂战，就知道吴灿荣面临着怎样的困境。
    林桥仔细想了想，也觉得心惊起来：吴老爷子可能是被自己人阴了一把。
    林国栋盘着小腿坐了下来，“自古啊，这相声撂地摆摊，就怕别人和自己分一杯羹。都恨不得同行死光了才好，你也别觉得惊讶，我们这个圈子没娱乐圈那样物质横流，但人性更加复杂。所以才要用师徒父子的名分去约束一些人的行为。”
    林桥点了点头，“肯定也有好人存在的，吴老杜老都不错。”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林国栋看了看，便道：“是吴灿荣的外孙打来的。”
    林桥吃了一惊：“陆先生？！”
    “这小子打来好几次了，你都在睡觉。”林国栋根本没把这人放在心上。
    林桥连忙接了电话，陆熙年先感谢了她几句，再问道：“林小姐，周末晚上七点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他一周到头都有节目要上，只有周末晚上，他才能随意支配自己的时间。
    对他而言，这顿饭的意义只在于：看看林桥这个人的人品如何，值不值得去推红。
    他是选秀节目主持人，看过太多的普通人一夕之间变成家喻户晓的大明星，然后迷失了自我。
    有些人不成名的时候，只是个芸芸众生而已。只有成名之后，才能见人性中的真章。
    有急于撇清旧时恋人的、有全盘否定成名前的自己的、有故意疏远亲戚父母的。更有甚者，陷害曾经帮助过自己的朋友。只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最“落魄”的一面。
    久而久之，他知道什么样的人才适合娱乐圈，什么样的人进来就等同于毁灭。
    平心而论，他对林桥的印象十分不错。
    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眼中的林桥，只是一个带着孩子来听戏的母亲。那温馨的一幕，让他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他的母亲也是一名戏曲大师，也常常带着自己去书房听戏，林桥身上有她的影子。
    正因为如此，他才愿意在她身上花心思。
    如果林桥的个人素质过关的话，他才会想方设法帮她做营销和推广。
    否则的话，把一个不适合娱乐圈的美貌女人推到大众平台上，那不是帮助她，而是害她深陷在欲望的游戏里，最终沦陷为某些人的玩物。
    他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所以才想要全方面地考察她。
    否则的话，宁可违背外公的话，他也不会让林桥改变现在的状态。
    这即是他陆熙年自己的底线。
    第14章 014 门户   原来我也是个角儿……
    周末晚上七点整，林桥准时到达了半岛饭店，推开了双人包厢的门。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小西装，里搭白色衬衫，像是来应聘某个岗位的ol职业女性。
    隔着两米远的距离，陆熙年第一次仔细观察了下她：林桥的长相算是妩媚美人的那一挂，像是八十年代王家卫电影中的女主角们，但并不是一般的网红锥子脸。
    她的脸蛋偏向椭圆型，有许多迷人的风情藏在眼角眉梢里。而她的眼神如同少女般清澈澄明，减少了些许年龄带给她的沧桑感。是非常有辨识度的长相。
    陆熙年收回了目光，轻轻咳嗽一声，聊开了话题：“林小姐，多亏你和孩子上去说活儿，我外公的名誉才能保全。我全家人都会记得你的这份恩情。”
    林桥推辞道：“其实是我儿子先提出来救场的，我只是上去当个捧哏而已。”
    “你能教出这样的儿子来，也很了不起。”顿了顿，陆熙年试探性地问道：“这几天，你们母子在北展说相声的视频红遍了全网。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林桥向来实话实话：“我没什么想法。这样的视频每天微博上都会出现个把个，网民们看个新鲜热闹而已。等到这股新鲜劲儿过去了，大家也会忘记了这件事。”顿了顿，她衷心道：“我只希望这件事快点过去。”
    “快点过去？”
    陆熙年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他从没见过不希望上热搜的艺人。
    “北展演出事故是你外公的伤心事，还有一百多个舞台剧演员准备了半年之久，却只能临时撤档下台。他们肯定心里不好受。”
    林桥叹了一口气，她和爸爸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就是替吴师伯觉得可惜。这么好的相声剧，只怕是后无来者了。
    陆熙年怔了怔，原来她竟然是替那些演员觉得难过。难道她没察觉到：她现在算是半个“网红”了吗？
    如此云淡风轻片叶不沾身，不像是普通人成名的表现。
    出乎意料之外，他必须再问问：“林小姐，你对成名这件事，没什么想法吗？”
    林桥真是无所谓，她只觉得陆熙年在说笑：“如果这样就算成名的话，那微博平均一天换十次头条，就可以造就10多个大明星，一年就造出了3000多个顶流。每个网红买个热搜上个头条，就能去走芭莎慈善晚会。你觉得这可能吗？”
    说实话，微博热搜，根本没普通人想的那样具有造星的能量。
    她很清楚自己的职业追求：“我们相声演员都是靠作品吃饭的艺人。不需要粉丝打榜、不需要卖唱片刷销量、不需要搞线下应援会。我们没有圈粉的压力。我们的压力只在于能否有好作品拿出手。”
    爸爸也经常跟她说一句话：没有好作品的相声演员都是空中楼阁，就是上100次新闻，开100次专场，别人也照样记不住你的名字。
    陆熙年也笑了笑，原来她对艺术看得比名气重要，这倒是非常少见的“纯艺人”，于是问道：“那什么对你来说比较有意义？”
    “你送给我的那本太平歌词比较有意义。”林桥再次感谢道：“我儿子也很喜欢那本书，我们还从里面学了几段失传的弦子书，也就是平遥鼓书。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据说是建国前平遥那边的盲人艺人表演的鼓书，分为红、黑、生、旦、丑等行当。”陆熙年算是戏曲方面的行家。
    “你说得对！”林桥乐了乐。她只有谈起这些关乎戏曲的话题，才能完全放松下来，“平遥鼓书至今传承了三百余年，但是会演奏的民间艺人只剩下不到百个。等到有空闲的时候，我想带儿子去山西一趟，录下这些濒临失传的曲子。”
    “林小姐。”陆熙年忍不住问道：“你这几天……就在想这些事？”
    “嗯。”她还能干什么？她反倒觉得奇怪，“师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陆熙年无语凝噎。
    这姑娘身上有种自带的风轻云淡属性，让人无话可说。不过，这种气质也极其独特，至少在娱乐圈里，这种过于干净纯粹。
    他觉得自己再问下去，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便挑明道：“我请你来吃饭，是想跟你商量商量，我想推荐你上综艺节目，不知道你的意见如何？”
    一般艺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欣喜若狂。至少也会知道自己抱上了金大腿，对他感激再三。可林桥的反应还是平平淡淡，她只是好奇道：“你为什么要捧我们？”
    陆熙年复述了一遍老人家的话，解释道：“外公他毕生的心愿就是传承相声艺术，便委托我来捧红你们。”
    林桥想了想，做节目总比开小剧场的收入高，自己也急需一笔钱打离婚官司，于是道：“我想知道是什么类型的节目？”
    陆熙年看她答应的这么干脆，便介绍道：“星光娱乐名下有一档综艺叫《欢声笑语》，平常会邀请一些喜剧演员上来表演节目，包括小品、舞台剧、二人转、相声等等。顺便进行两两对决pk淘汰赛。”
    林桥思忖片刻，这节目的风格很适合说相声，只不过：“我看过这档节目，上去的都是有名的喜剧演员，还要进行比赛投票，我和我的儿子还没红出圈吧？”
    “这两天你们在北展的表演视频，一直挂在微博的热搜前列，早晚都会红出圈。”说话的时候，陆熙年不禁温柔了目光。
    他也看过那些视频，林家母子不光是懂戏，而且唱的也好。一大一小互相配合，像极了他小时候和母亲同台演出的场景。
    顿了顿，他承诺道：“到时候我跟节目组打个招呼，他们卖我个情面，也会让你们上去试水。”
    “这个……”
    林桥不禁抬起头来，只见陆熙年凝视着自己，英俊的双睫，配上立体又深邃的面孔，显得格外的帅气逼人。
    不知不觉听到了胸膛中砰砰砰的响动。是她的小心脏在乱撞。
    嗯。他这张脸就很有说服力啊，真的像电影中的正义英雄之类？
    想了想，好像接受这个条件也不错，林桥便答应了下来：“那好吧，我会带儿子上综艺！”
    就这样，陆熙年和她约好了联系时间，他会和节目组沟通，争取让他们母子下个月就上节目。
    这顿饭吃的算是宾主尽欢，直到回到家里，林国栋看女儿的双颊酡红，还以为她喝了酒精饮料，不禁管教起来，“你怎么出去和陌生男子喝酒？！”
    “我才没喝酒呢！”
    她可能……只是太过激动了而已。
    她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爸爸，我们可能要去上综艺节目了！”
    听完了女儿的诉说，林国栋也很高兴，“我们也算熬出头了，有了这么好的平台，才有出名的机会。”顿了顿，他便嘱咐道：“下次见到陆先生，千万要好好谢谢人家。”
    “下个月见到他再说吧！”林桥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她不是过于风轻云淡，只是天然反射弧比较长，直到和爸爸确定以后，她才开始觉得“啊，原来我也是个角儿了！”
    ***
    但林桥也没想到：隔日，她再次和陆熙年见了面。
    这天一大早，宋玙璠便联系了她，说是陆熙年要驱逐三个徒弟，帮外公清理门户。
    因为吴灿荣还在住院，陆熙年便邀请师叔杜小龙出面作证。他们小剧场师兄弟四个人得到消息后，也想带着她去撑撑场子。
    路上，邹华杰言简意赅道：“陆哥查了出来，那天北展前排的票有一半卖给了某个相声协会的家属。这相声协会是保守派的大本营，一向和吴师伯所在的创新派是死对头。他们那晚是有组织来倒喝彩的。目的是让吴师伯赔的倾家荡产。”
    林桥皱了皱眉，“他们怎么会买到这么多票？”
    “因为负责售票工作的是吴门二师兄杜鹏程，这孙子被对方给收买了。还有那相声剧的海报，是吴师伯两个最小的徒弟负责的，他们各自收了五十万的贿赂费。”
    林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爸爸猜对了，真的是吴门弟子中出了叛徒。
    很快，他们的车就到达了天艺剧场。林桥连同几位师弟跟在邹文杰的身后，从前门走了进去 。
    只见舞台上站着黑压压一大片人群，台下却一个观众都没有。今天这出“清理门户”的大戏，只给两家的弟子来观摩。
    舞台中央跪着三个年轻男子，站在他们面前主事人是陆熙年，他拿出了这三个人和对家交易的监控视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沉吟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淡淡的声音入耳，虽然听不出什么波澜，却让林桥有种一下子坠进冰窟的寒意。谁都知道陆熙年不好惹，可叛徒偏偏把他惹到了这个地步，也难怪他要清理门户。
    其中一个叛徒认识宋玙璠，看到他来了，立即膝行几步上前来，哀求道：“宋哥，你行行好，你帮我们说几句话吧，我们真的不想离开天艺剧场！”
    宋玙璠没理会他，看到恩师杜小龙也在，便站到了恩师的身后去，以表示立场。
    杜小龙叹了口气，老师哥还没出院，但这几个叛徒不能饶恕，所以，陆熙年才请他来做主。见证这三个叛徒被“逐出师门”。
    眼看人都齐了，杜小龙便发话道：“你们自己的错误，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有话要说！”吴灿荣的二弟子杜鹏程挺直了腰背，他大言不惭道：“我们拜师图的是什么？什么热爱相声都Tmd是假话，我们只是为了赚大钱而已！既然老头子捧红不了我们，那我和师弟们去拜别的山头，这有什么不对的？！”
    陆熙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讽刺道：“杜鹏程，我外公从前很看好你，带你去了很多商演争取出名的机会。可你自己不争气，在后台调戏女主持人，这才遭到了演出部的禁演。你怀恨在心，所以才报复我外公。你这样的人渣要是火了，那才是社会的悲哀。”
    杜鹏程的艺名是“杜华鹏”，陆熙年直呼他的本名，显然是摘了他的“华”字辈，相当于公开宣布逐出师门。
    “我悲哀什么？”杜鹏程指着陆熙年骂道：“你难道是什么干净的人吗？！你还不是睡了人家星光娱乐的女老板，才进去当了主持人一哥？！要比脏的话，你丫的比谁都脏！”
    “……”此言一出，满场的人安静了下来。
    除了林桥之外，其余的人都知道陆熙年有这种绯闻缠身——那是去年的除夕，有记者拍到陆熙年去了星光娱乐的陈总家里住了一晚，坊间就说陈总包养了陆熙年。
    只有林桥第一次听到这个八卦，不禁后退了一步。
    她觉得，自己老是对陆熙年脸红心跳，是件不经大脑考虑的糊涂事。
    就在众人的沉默中，陆熙年冷冷一笑道：“星光娱乐的陈总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如果她和我有什么话题，那也是我们亲人间的家务事，用不着你来操心。”
    “……”
    林桥：算了，她还是不要多想比较好。
    “……”
    其他人也都吃了个大瓜：原来那位美女陈总，居然是陆熙年的姐姐！
    关于陆熙年的八卦就到此为止了，杜鹏程无言以对，其余两个叛徒连连求饶，也根本无济于事。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被逐出了师门。从此不再是吴灿荣的徒弟。
    林桥全程见证了整个清理门户的过程，要说她的感受么，大概是……陆先生原来是个不好惹的厉害角色。
    她默默在心里写了一句备忘录：以后惹到谁，都甭跟他作对。
    处理完了这两个叛徒，陆熙年正想跟杜小龙道谢，目光正好扫到杜小龙身后躲着的林桥。他没想到她也来撑场子，这会儿林桥退后又退后，似乎有些吓到的样子。
    没由来的，陆熙年忽然有些过意不去，于是道：“杜师叔，宋师弟，林小姐，谢谢你们过来帮忙，我待会儿请你们吃个饭。”
    “陆师哥，我能不能去呀？”
    一个天艺剧场的小姑娘跑了过来，她是这里负责拉二胡的琴师。
    立即有更多的姑娘凑了过来，她们好不容易见到陆男神一次，都不想错过和他吃饭的机会，团团围住了他，莺莺燕燕的一片。
    林桥很囧，她感觉这群小姑娘都是冲着……冲着人家陆熙年单身去的，她还要回家投喂爸爸呢，于是道：“我就不去了。”她个离异人士瞎凑什么热闹啊……
    “林小姐。”陆熙年没想到唯独她拒绝了自己，正想说什么，林桥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立即离开了他的视野范围。
    “喂？”林桥去隔壁的休息室接了电话，这是个来自东南亚的号码。
    “你就是林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带着一股浓浓的愤恨，“我警告你，我和叶成锦已经在马来西亚领证结婚了。他就算回了国，也绝对不可能和你复婚的，你别妄想取代我的位置！你已经是过去时，我才是他现在的妻子，知道吗？！”
    “……”等等……这是叶成锦的新欢戴茜拉打来的恐吓电话？
    不对。林桥立即抓住了重点：“你说什么？叶成锦回国了？他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晚上的飞机……”
    林桥的脸色一白，不等对方说第二句话，她便“啪！”地一声挂了手机。再连忙跟陆熙年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处理，得赶紧回去，下次再吃饭。”
    说完，林桥便急急忙忙离开了剧场。
    陆熙年怔了怔：难道是他刚才太过吓人，让林桥不敢留下来吃饭了？
    第15章 015 封杀【二更】   叶成锦正在封死……
    叶成锦是昨晚的航班回国，现在是中午时分，他绝对来得及赶回家一趟。
    想到这里，林桥赶紧打了车回家，路上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家里的座机，爸爸都没接。她的全身神经不由得紧绷起来，叶成锦不是个笨蛋，他既然提前赶回了国，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万一他挟持了爸爸要挟自己怎么办？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车，林桥刚走到小区的门口，便发现了一辆熟悉的玛莎拉蒂停在自家门前。
    果然是叶成锦回来了，自己还是晚来了一步。
    林桥咬了咬牙，不管怎么说，她都要和叶成锦谈判讨回“孩子”。
    忽然间，一只小手从背后牵住了她，林桥回头一看，不禁大喜过望：“爸！”
    “嘘，跟我过来，别让人发现。”
    林国栋指了指身上的背包，林桥立即心领神会，跟他走到了无人的车库下。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林国栋一看北展的相声视频上了热搜，便知道叶成锦有可能从马来西亚的温柔乡中杀回来。他本想提醒女儿赶紧搬走为妙，但林桥太过劳累，睡了一整天，这才耽误了搬家的良机，让叶成锦有这个时间赶回了国。
    好在，他做了另一手准备，那就是把自己和林桥的所有证件都收拾完毕，再带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放在了小书包里，随时准备从别墅中撤走。
    半个小时前，叶成锦刚从豪车上下来，他便偷偷从后门溜走，绝不让渣男有机会捆绑自己要挟女儿。
    “爸，您牛逼！”听完了爸爸的话，林桥不禁竖起了大拇指。这才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甭管那么多，咱们先搬到安全的地方，再考虑今后怎么办。”
    “好！”
    林桥决定了：这次一定要远离渣男，彻底脱离他的控制范围。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林家母子便在叶成锦眼中“消失”了整整一个月，他哪里都找不到他们。
    ***
    叶成锦第一次发现：原来林桥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孱弱的女人。
    昨天中午起床以后，他习惯性挂了VP.N，打开了微博中国版看看哪些明星在抢头条，结果看到了热搜上的一段视频。
    这段视频的标题叫做：【神秘相声母子亮相北京艺术展览中心，现场掌声不断！】
    配图是一个旗袍美女和一个穿大褂的孩子一起讲相声。
    叶成锦当时如遭电击，立即愣在了床上，心中仿佛有千万匹羊驼飞奔而过。
    那面含微笑，穿着大红旗袍的美貌女子是他的前妻林桥，那穿大褂的孩子是他儿子晨晨！
    他们站在五千人的北展舞台上说相声。其中有两段爸爸系列的相声，都是在DISS他的出轨经历。
    “他先跟人家拜把子成兄弟，再跟兄弟的媳妇儿拜把子，这不就亲上加亲了吗？”
    当林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全场观众都在鼓掌大笑。只有他心里清楚，这不是乱编的包袱，这是林桥在暗搓搓骂他挖了兄弟的墙角，睡了别人的女朋友。
    “……”他几乎忘记了呼吸，只是一动不动地呆呆坐了整整两个小时。
    “亲爱的，你在看什么？”
    身边的戴茜拉伸出赤.裸的双臂，环绕住了他的腰身。
    他没有回答戴茜拉的问题。
    其实他们刚刚在马来西亚当地领了结婚证，现在还在蜜月期。
    戴茜拉很不高兴他的冷淡，她把两只雪白的脚丫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弧度曲线完美的大腿勾上了他的身子，眼眸中都是柔情蜜意，“成锦，你不该在这样明媚的早晨冷淡自己的妻子，知道吗？”
    妻子？叶成锦愣了愣，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喜欢上戴茜拉的那一秒，是在一场戏中。
    当时，戴茜拉是他主演电视剧中的女配2号，她扮演一个身患白血病的女大学生，角色性格设定是坚强且美好。
    当她坐在教室里合上书时，他忽然想到了大学时期的林桥。那时候的林桥是人尽皆知的校花，属于少女的青春气息充斥着她的每个细胞，他也不由得爱上了她。
    年少时候的爱情，爱起来就不管不顾，像是两条斗鱼纠缠在水缸的底部。可是一段时间过去了，水缸里的水干涸，两条鱼才知道：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还记得：林桥生了孩子以后，立即变得唠叨起来。动人的小仙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患得患失的普通女人。
    他不喜欢听林桥说什么“常回家看看”，也根本不想半夜起床给孩子换尿布。他见过了大世面，也绝对不能放弃外面的一片森林。
    他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觉得林桥根本配不上自己。所以才从戴茜拉这样美貌清纯的女演员身上寻找林桥曾经的影子。
    可看到林桥的表演视频，他分明再次看到了当年20岁的她，美好的恍若一场梦境。
    “成锦，你在听我的话吗？”戴茜拉这时生气了，她夺过了他的手机，想看看他在沉迷什么。
    看到了林桥的身影，戴茜拉的五官瞬间扭曲起来。属于女人的嫉妒再次把她湮没。结果，刚刚结婚半个月的时间，这对新婚夫妻之间就爆发了一轮激烈争吵。
    戴茜拉歇斯底里地质问道：“你还爱着她，是不是？！”“你不是说，你已经把她当做垃圾一样丢掉了吗？！”
    “……”叶成锦没有回答戴茜拉的问题，便让秘书买了回国的机票。于情于理，他都得赶紧见林桥一面。可没想到匆匆赶回家，林桥和孩子都已经消失不见。
    当然，逃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叶成锦也不是吃素的人物，他知道决不能让林桥再出名下去。于是，他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在娱乐圈里打了招呼，说相声演员林桥曾和自己有过节，她的人品低劣不堪合作等等，希望各大导演、栏目组都不要给他们母子上镜的机会。
    这样一来，他起码觉得林桥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但这话很快传到了另一个人的耳中——
    陆熙年的助手盛高鸿知道自家老大要捧林桥，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这叶成锦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让自己的助手跟各大电视台打招呼，说是林桥的人品有问题……他这么大咖位的电影明星，有必要为难一个没出道的相声演员吗？”
    陆熙年也不曾想到：那小小的相声演员林桥，怎么和大明星叶成锦有过节？
    但叶成锦的话，在陆熙年听来就是放屁。还人品低劣？林桥在他眼中真是不可多得的一股清流艺人，无论是专业还是为人处世上，他都挑不出她的半点毛病来。
    再说了，他陆熙年要捧谁还轮不到一个被包装的明星叶成锦来做主。
    归根到底，他在星光娱乐圈的手腕人脉都是叶成锦赶不上的高度。
    给林桥的综艺节目照样安排。但保险起见，陆熙年还是想当面问一问：你和叶成锦有什么过节？
    只不过，他和林桥的关系不算太熟，大家马上都是公众人物，这样频繁私下见面也不好。所以，他想等到下了节目以后，再单独和她谈一谈这件事。
    很快到了《欢声笑语》节目第二季开幕。
    这一季，陆熙年主动请缨当主持人，这也是他第一次主持喜剧类的节目。
    这一天，节目组召集所有的参赛喜剧人一起来拍第一期，林桥带着爸爸早早就来到了星光娱乐。
    一进了演播室的后台，林桥就发现有数十双眼睛都盯着自己，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好在爸爸比自己更加瞩目，好几个工作人员都被小朋友萌的不行了，赶上前来抱一抱，摸一摸，直把林国栋摸得都要炸毛了：劳资不是猫科动物！
    录完了宣传片，林桥带着爸爸，一一和选手们打了个照面。这些选手大多来自各大喜剧团体和相声班子，都是北京城中出名的角儿，相比之下，她的名声和资历都是其中最小的，只有个“杜小龙徒弟”的头衔，走到哪里都算是后生晚辈。
    这节目虽然叫《欢声笑语》，其实后台还是蛮严肃的。因为参加节目的选手一共有48位，分为24组，每次节目两组选手都要进行喜剧PK，交由场外观众和导师进行投票，直到最后选拔出总冠军。而冠军能获得喜剧人奖杯和500万的大奖。
    所以说：参赛选手之间都是同行，巴不得对方打不过自己。
    其中一个说相声的选手问她：“林小姐，你好端端一个美貌女子，怎么想到说相声呢？”
    “我为什么不能说相声呢？”她从来不是靠盛世美颜吃饭的人。
    那男选手笑了笑，有些轻蔑道：“我们这行从来没见过出名的女角儿，都是男的在台上贫嘴。”
    林桥笑了笑，大家都是说相声的同行，嘴皮子利落得很，她也不甘示弱：“相声中的抖包袱也分为二十几种，我记得讽刺就占了好多种，我和我儿子的活儿不含荤口，只喜欢进行社会讽刺。难道男女问题、教育问题，不能拿来抖包袱吗？”
    这名男选手无言以对，干喜剧这一行的，就没有怂人，包括女性。
    这时演播室的门一开，陆熙年走了进来，后台顿时安静了下来，林桥的目光也对上了他。
    陆熙年扫了各位选手一眼，宣布了名单：“下面第一组出场的选手是林桥、林晨晨和张春江、牛浩杰相声组合。你们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进行录制。”
    “林小姐，咱们这么有缘，第一次比赛就分到了一组去！”这男选手……哦不，张春江带着捧哏搭档牛浩杰向他们拱手作揖，十分客气道：“承让了，今儿这台上，必须得分个高低胜负。就看老祖宗把这口饭喂给了谁去！”
    林桥按了按太阳穴，真不愧是说相声的，这嘴碎的啊……随时随地想要跟她抬杠呢。
    却看林国栋小朋友也拱手，回了一礼，平平淡淡道：“不用承让，这口饭我妈已经喂给了我来吃，不用老天爷费这个心思！”
    “哈哈哈！”
    后台顿时响起了一片笑声，这小娃娃连抬杠都这么可爱。
    陆熙年却笑不出来，他还记挂着叶成锦的事，便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耳语道，“林小姐，节目录制结束后，我想请你吃顿饭。”
    “吃饭？”林桥不明所以：“是节目组邀请的吗？”
    “是我个人邀请你吃顿饭。”陆熙年一本正经道：“作为你的担保人，我想了解一下，你和叶成锦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他为什么要封杀你？”
    “他真的封杀我？！”林桥吓了一跳，看样子原著中的封杀剧情还是发生了。
    陆熙年无语凝噎，不是真的封杀还是假的封杀？
    要不是他极力担保她的人品没问题，林桥这次参加综艺的事已经成了黄花菜。
    “这件事比较复杂。”林桥只好捡最重要的一点说：“你放心，是他有错在先，不是我有错。”
    “那好，我相信你。”陆熙年笃定道。
    第16章 016 比赛   第一轮《欢声笑语》PK……
    林桥本来对名气没有什么概念, 直到上了这档节目，她才知道自己“真火”了。
    陆熙年安排她是第一个出场的嘉宾。结果一上台，她就受到了三位评委的极大关注。
    第一位评委是北京相声联盟协会的会长宗委峰。他和杜小龙的关系不错, 自然对她青睐有加, 看到她便笑道：“林小姐，之前一个月你和你儿子可火了。对了，我老伴让我问你一句：怎么教育出这样神童的儿子？”
    “他是带艺投胎。”
    林桥打哈哈, 她的水平根本没法教爸爸。
    “我是带妈上台。”
    林小朋友实话实话。女儿的相声水平一般般，都靠他来带上钻石段位。
    三位评委老师：“……”
    这一逗一捧, 林家母子要不要这么默契？
    陆熙年也帮衬道：“林小姐，大家都是真的喜欢你家晨晨。”顿了顿，他暗示了下孩子：“这几位评委老师都是相声界的前辈，晨晨，你今晚可要好好表现。”
    “师爷爷好！”林国栋算了下辈分，这宗委峰应该和吴灿荣是一个辈分的师祖。
    第二位评委是天津最火爆的相声团体“狗不理包袱铺”的创始人李亚坤。他是个比较严肃的评委, 专门考验嘉宾的说学逗唱基本功, 绰号是喜剧节目的冷面杀手。
    李亚坤特意问道：“林小姐, 你儿子的太平歌词基本功怎么样？那天北展舞台上他只唱了四大须生的京剧, 没唱太平歌词。”
    “应该还可以吧。”林桥也不能托大。说起来, 这太平歌词才属于相声门“说学逗唱”中的唱字门, 京剧只属于“学”字门。
    李亚坤嘴角一翘，他不允许自己的手上有漏网之鱼, 哪怕是六岁的娃娃也不行, 于是先考验小朋友：“太平歌词有哪些节奏？”
    听到这个问题, 陆熙年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个问题太专业，他也是学相声几年之后才知道。李亚坤怎么考究一个六岁的孩子？
    不能让林家母子下不了台，陆熙年正想说些什么忽悠过去, 却听小朋友开口便道：“我知道，有三种。”
    这种小问题可难不倒林国栋：“太平歌词的节奏分为一语一打、一语双打、流水板三种。每段曲目一韵到底。唱法是：开头甩腔、中间适当加以俏口、托腔以及流水板唱法。师祖爷爷，我说的对吗？”①
    他刚才算了下辈分，这位李亚坤比自己的师爷杜小龙还大一个辈分，只能喊师祖了。
    李亚坤这下是惊喜无比：“不错！小子可以啊！那太平歌词《鹬蚌相争》会唱吗？”
    “会！”林国栋清了清嗓子，用童子音戏腔唱起来：“正月里阴天渭水寒，出了水的河蚌儿晒在了沙滩上……”②
    “好！”
    宗委峰鼓掌，这戏曲的发音到位，甚至连胸腔共鸣都能做到，这孩子简直是神奇无比！
    “不错不错，很有韵味！”李亚坤也鼓起掌来，看样子，他是真的遇到了小行家。
    “老李，你这下该服气了吧！哈哈哈！”大笑的人是第三位评委范磊。他不是相声界人士，但地位比其余两位评委都高得多——他是中国票房第一的喜剧片导演。他来参加这个节目，与其说是客串评委，不如说是想选拔好的喜剧演员苗子。
    林国栋再算了算他的辈分，这范磊也进了相声门，比李亚坤的辈分还要高一辈。比自己高出了足足五辈。那么他该喊什么呢？
    想了想，他只好道：“谢谢祖先夸奖！”
    “哈哈哈！”孩子一句“祖先”，简直笑疯了在场的所有观众。
    陆熙年也不禁笑出了声，打趣道：“范老师，你算一算，你要包多少红包给这孩子？”
    范磊还真算起来：“我比杜小龙高出两个辈，那就要包五个辈的红包。但祖先我要提前声明一下：娃娃说的好才有红包拿!”
    陆熙年立即让节目进行到下一个环节。林桥淡定介绍道：“评委老师们好，我们今天表演的节目是《熊孩子》。”
    这是她原创的相声段子。主要是切合了自己和爸爸的角色，写了一段只有他们才适合演出的子母哏相声。
    ***
    节目一开始，一大一小便站在了台子前，林国栋小朋友还背着个书包。
    林桥开场说了一段垫话，便进入了正题：“儿子啊，听说，你们期中考试的成绩单已经发下来了，你考的怎么样？”
    “妈妈，您不是说：考得不好的话，我就不能当你儿子了吗？”
    “是啊，你的成绩单呢？”
    “你是谁？”林国栋摇头晃脑道：“你是我的妈妈吗？”
    林桥吃惊道:“我不是你的妈妈，那会是你的谁呢？”
    “我不能当你的儿子了，那你觉得你是谁？”
    观众这才反应过来这熊孩子在耍宝，分明是暗示妈妈自己考的不好。全场哄堂大笑，一起给这对母子搭档鼓掌。
    还有个小小的细节：摄影师的镜头从观众席转到了主持人陆熙年的身上。只见这位平时以台风严谨著称的主持人，此时也嘴角含着笑，目光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林桥。
    下一幕，林桥变身虎妈，作势要打熊孩子，只见林国栋立即大喊一声，“妈，您要冷静!别忘了我还是个孩子啊，有青少年保护法护身！百毒不侵，亲妈退散！”
    “我还亲妈保护法呢！气死了亲妈你负责啊？！”
    “哈哈哈！”
    观众再一次大笑起来，这对活宝母子真太可乐了，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应景的相声。
    “妈！我能不能不给你签字啊！”
    “不能，因为我是你的亲妈，不能看着你学习成绩那么差，上次考了个倒数第一吧？”
    “妈，上次是因为原本的全班倒数第一转学了，我才考了个倒数第一！”
    “你还有理了不是？”
    “要不然，您也让我转学，就去那个倒数第一所在的小学。这样我就能进步一名！”
    “哈哈哈哈！”
    台下的观众纷纷鼓起掌来，这熊孩子简直是欠揍系列。
    虎妈林桥此时皮笑肉不笑道：“儿子啊，妈妈观察到你最近体重长得太快了。你说，太胖了怎么去参加体育课长跑呢？所以呀，妈妈今天没给你准备晚饭。这个乌鸡汤又香又浓，是妈妈炖给自己喝的。喝完了乌鸡汤美容养颜，你说是不是呀？”
    熊孩子立即怂了下来，可怜兮兮道：“妈，我饿了，您给我留一碗嘛！”
    “想喝汤就交出成绩单！”
    “那我不喝汤，我光吃肉，是不是就不用交出成绩单？”
    “哈哈哈！”台下的观众一起鼓起掌来，这熊孩子的调皮程度简直突破天际。
    林桥将手中的“碗”摆在了桌子上，再次问道：“别打岔，快说你的语数外都考了多少分？！”
    “妈，其实这是个小小的失误。”
    “小失误？这么说你只有一门考得不好喽？”
    “不是，我是听老师说期中考试只考前半本书的课题，所以小抄也抄的是半本书的内容。可我没想到……”
    “什么，你打小抄？！”虎妈林桥再次叉腰，“还抄漏了半本书？!”
    小娃娃可怜兮兮道：“我没想到考试的时候，我把英语小抄带成了数学小抄！”
    “哈哈哈！”观众们笑的合不拢嘴。林桥则摇了摇头，仰天长叹道：“这孩子没救了，你到底是谁生的？！怎么这么傻？”
    “人家都说，儿子的长相随妈妈，那么智商也自然是随您……”
    ……很快，这段相声表演结束。观众们不断地鼓掌。这《欢声笑语》第二季开场的母子嘉宾们，真的给了他们巨大的惊喜！
    林桥扶着爸爸，林国栋跳下了板凳，对着三位老师再鞠了一躬。
    首先是宗委峰点评道：“普天之下，只有你们这对逗哏捧哏搭档可以演出这场熊孩子的戏，还让大伙儿听得这么高兴。而且我没听错的话，这应该是按照相声子母哏的特色来写的活儿吧？是谁的手笔？”
    林桥接过了陆熙年的话筒，介绍道：“宗老师，这是我写的本子。”
    “哦！真不愧是杜小龙的徒弟！”宗委峰鼓励道：“这相声的包袱很好，表演很棒！”
    “谢谢老师夸奖。”
    接着是李亚坤点评道：“我观察到了：你们母子两个演出的时候，全身的肌肉都是放松的状态，还会观察场下观众的反应。”顿了顿，他十分专业道：“这肯定是在某些剧场里锻炼出来的临场反应技能。你们之前是在哪里落地的？”
    落地的意思是在哪里临场说相声。林桥回答道：“我们在甘霖剧场说相声。”
    “甘霖剧场？”
    “那是一个位于三环外的小剧场，很偏僻很难找到。”
    李亚坤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宝剑锋从磨砺出，我看到了两把锋利的宝剑出鞘！”
    “林桥。”陆熙年忍不住叫了她的本名，赞叹道：“李老师在这个节目里担任了五期评委，都没说出过这么高的评价。看样子，他对你写的本子很满意。”
    顿了顿，他有意推了她一把，“你们这样的子母哏组合，真的是独一无二。”
    “谢谢老师，谢谢师哥表扬。”林桥不卑不亢地弯了弯腰，表示对长辈的尊敬与感谢。
    这时候，陆熙年是舞台上靠她最近的人，他主持的时候有个习惯，就是观察嘉宾对于评委的表扬有啥反应。
    基本上，他见到最多的反应是得意忘形。还有的素人嘉宾一被表扬就忘乎所以，甚至忘记了要说感谢，再接再厉的话语。
    但林桥不一样，她全程波澜不惊，没有露出一点骄傲的神色来。这一点，连陆熙年都佩服她。能把持得住本心的人，不管是相声演员还是影视明星，都是值得尊敬的偶像。
    ***
    林桥下了后台，就看到了张春江、牛浩杰两个垂头丧气地站在场边。
    他们刚才还扬武扬威跟林桥说“女人不能说相声”，现在，他们两个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
    不管什么捧哏逗哏子母哏，最好的相声就是让观众发笑的梗。
    他们站在后台数了数，在短短二十分钟的表演中，场上的观众一共笑了十次。平均两分钟一次。而且几个评委都给予了林家母子很高的评价，赞扬他们十分专业。
    这下张春江、牛浩杰就知道：完蛋了！这第一轮的PK赛，无论如何是比不过去了！
    果不其然，等到张春江、牛浩杰带着相声上去以后，场子明显冷了下来，就连陆熙年捧场都捧不起来，观众的掌声也寥寥无几。
    最后，张春江使出了绝活，唱了一段搞笑的网络歌曲当做包袱，才逗得全场大笑不止。
    但轮到点评的时候，宗委峰很严肃道：“你最后唱的那几句话，根本不是你自己改编的作品，而是网上流行的日本口水歌。”
    李亚坤也道：“我没记错的话，是卖葱歌吧？你们是拿了人家日本动漫人物的歌曲当做自己的包袱？”
    “……是初音未来的卖葱歌。”
    张春江低下了头，他是没啥能耐改好作品，干脆拿来主义。
    “下次不要这样了，”李亚坤冷冷道：“我希望看到的是原创相声作品，起码也是改编自传统相声的作品。而不是拿来主义，尤其是国际拿来主义。”
    张春江连连点头称是，他年纪大了，辈分也比林桥高了不少，这会儿根本没能力PK掉林桥，脸面挂不住，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
    好在陆熙年是不会让场子冷下来的，说了几句风趣幽默的话，总算让观众们也鼓起了掌来，算是给了张春江一个台阶下。
    后台边上，林桥看着这一幕幕，倒是心生敬佩：“陆师哥人真不错，能把这碗水端的这么四平八稳的。怪不得他的人缘这么好，哪个明星都喜欢跟他交朋友。”
    “我看这小子是面热心冷的一个人。”旁边的林国栋淡淡道，他看得人多了，自然也会看到人的本质。
    说真的，这陆熙年给他的印象有点奇怪：此人完全是个矛盾体，他的外在和他的内心世界，估摸着是完全相反的状态。
    “爸，这话怎么说？”
    “他笑的时候，眼神也是冷彻的。”林国栋一言定论。
    “爸，你是不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家呢？”林桥倒是觉得他的眼神暖暖的。
    “他只有看你的时候，我才觉得他的眼神是真开心。其余的时间里，他的眼神都很冷，好像别人的笑容根本和他无关。”
    “……”
    林桥眨了眨眼，爸爸的眼神这么好使的吗？
    “闺女，”林国栋负手而立，他嘱咐道：“待会儿跟他吃饭的时候，你尽量少说话。”
    “爸，你别想太多。他只是想捧我们罢了。”
    “我也知道我想得太多，可他的眼神……这小子总让我感觉，他的心里好像装着什么心事。”林国栋这样的评价不是空穴来风。他知道喜剧演员在台上台下的反差会很大，估摸着主持人也一样。
    但陆熙年给他的感觉不是这种反差，而是一种奇怪的表演型人格。
    他猜不透这小子为什么眼神这么冷，还是让女儿少接触这个奇怪的矛盾体为妙。
    “爸……我心里有数。”
    林桥叹了口气，爸爸总是这样，把她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很快，第一期的比赛落下了帷幕，他们母子组合以极大的优势晋级下一轮的比赛。
    出了星光娱乐公司，林桥便带着爸爸来到了隔壁的半岛饭店，不一会儿，陆熙年也推门而进。
    “陆师哥，”林桥抬手给他倒了一杯茶，表示一下：“谢谢你在台上夸我们的那些话。”
    “不用客气。”陆熙年顿了顿，问出了那句话：“你和叶成锦有什么过节？”
    “他就是我的前夫，也是晨晨的亲爸爸。”
    林桥淡淡说出原主的隐婚秘密，陆熙年瞬间瞳孔震惊——叶成锦是她的前夫？！
    第17章 017 隐婚   最有名的好好先生
    原主和叶成锦的离婚过程, 就是一个典型的“七年之痒”故事。
    头一年，热恋还未过去，彼此都能用爱来弥补差距。
    第二年, 夫妻生活都熟悉不已, 开始出现一些摩擦的裂痕。
    第三年，相看乏味，觉得对面的他（她）也不过如此, 人生还有许多的花花草草。
    第四年，思考这段婚姻的实际关系, 觉得自己不如走出婚姻的围城。
    第五年，第六年，DNA蠢蠢欲动，开始有了爬出围墙的想法。
    第七年，付诸行动。
    这就是所谓的七年之痒，熬不过去这段痒痒期的叶成锦, 抛弃了他曾经一心一意爱过的小仙女, 投向了那个马来女人的怀抱。
    林桥作为局外人, 倒是看的很明白, 也想的很明白, “叶成锦生活在娱乐圈里, 他身边的诱惑太多了，他本性是个不会负责任的浪子。他这样的人会背叛妻子出轨, 真的是太正常不过了。”
    林国栋小朋友补充道：“爸爸曾经想强行分开我和妈妈, 把我单独带走。因为他觉得, 只要控制住了我，就能任意拿捏妈妈。他不想让妈妈再出现在公众场合。”
    陆熙年下意识地握紧了拳，他真没想到林桥的身后还有这样一段可怕的“婚姻”。
    其实娱乐圈里有许多明星都已结婚生子, 但他们考虑到自己的单身人设，便向大众隐瞒了这个消息。可渣到叶成锦这种地步的男明星，还真是百里挑一。
    看样子，叶成锦不是想妥善安置好前妻和孩子，他是想彻底抹去这段婚姻存在的痕迹，包括使用暴力手段让妻儿屈服。
    陆熙年的目光都凝聚在她的身上，林桥说话的时候，长长的睫毛静静闭合着，她的眼神无喜无悲，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可能只有她的反应是件好事。他觉得她对叶成锦死了心，才能这样平淡地阐述事实。
    陆熙年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只觉得心中无比同情她的遭遇。一是替她不值，七年的青春错付。二是觉得叶成锦那样的渣渣能出人头地，真的是人间一大笑话。
    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要帮她。这不光是因为报恩，还是因为林桥是个好姑娘，他真的看不下去好人遇到这样的事。
    “林桥，”陆熙年想了想，便严肃道：“你这样逃避叶成锦，也不是长远之计。叶成锦想见你的面，他便会千方百计过来找你。况且，他封杀你的意图很明显。出了这个星光公司，你走到哪里，都会面临来自他的欺压。”
    “所以我在想办法和他打离婚官司，好让他知道，什么叫法律的制裁。”
    林桥笑了笑，她已经积攒下了一笔钱，足够去支付雇佣律师的费用。
    “律师我来帮你找。”陆熙年思忖道：“叶成锦的经济能力能雇佣一个律师团，你找普通的民事律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首先得尽快落实孩子的抚养权问题。”
    “你帮我找律师？！”林桥吃了一惊，没想到陆熙年这么热心，“这多不好意思……”
    “你甭对我这么客气。”陆熙年只觉得她太生分，干脆拉近关系道：“要不是你和晨晨那天救场，光是北展的违约费就要赔光我外公一辈子的积蓄。你的人情比天都大，我帮你找个律师只是小事一桩。”
    “那好吧。”林桥没觉得自己做了多大的好事，便道：“陆师哥，你也不要老是把感恩挂在心上，救个场真的不算什么。”
    陆熙年下意识道：“其实也不算感恩，是我把你和孩子的事挂在了心上。”
    林桥：？？？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陆熙年的表情一僵，他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太快，结果语气太过亲近，便解释道：“是我外公让我关照你们，他老人家很牵挂你们母子，让我随时关注你们的情况……总之，你们安心准备下一场比赛。”
    “好……吧。”林桥心道：这也算是感恩，不是一个意思吗？
    只不过，这背后有大佬罩着的感觉还挺不错的。怪不得她看好多言情小说里面，许多主角穿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金大腿，这有大腿能横着走啊。
    “陆师哥，来，我敬你一杯。”
    她给对方满了一杯红酒，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不了。”陆熙年推辞了红酒，笑着道：“待会儿我送你和孩子回去，不能饮酒驾驶。”
    “你送我们回去？”林桥再次吃了一惊。
    一直打量他的林国栋连忙道：“不用不用，陆叔叔，我和妈妈打车回去就好。”
    “以防万一，叶成锦要是找到你们新的住所怎么办？”陆熙年思考的相当周到：“好歹，我也是担保你们上节目的人，总得保护好你们的人身安全。”
    “好吧。”林桥只好答应了下来。
    她还以为陆熙年的工作就是负责他们的安全。
    只不过，他们住的地方真的很偏僻。
    ***
    自从上个月搬出叶家以后，林桥就寻觅到了这个新的安全住所。地点是在某个公安局旁边的废弃职工家属楼里。
    她的想法很简单：要是叶成锦敢上门找麻烦的话，喊一嗓子，公安局的警察们都会听到，根本不用特意去做安保措施。
    安全是安全了，代价是这地方的生活环境实在简陋的很。
    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个公用的卫生间。家家户户的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共谱一首生活的交响曲。阴暗，潮湿，这是陆熙年对这栋家属楼的第一印象。
    走进林家的新居，抬眼望去，没有一件算得上像样的家具。卧室里堆满了杂物。客厅小的只能摆下一张方桌，墙上糊着大张的相声剧海报，遮盖住斑驳脱落的水泥墙。
    只有窗台上放了一盘郁郁青青的吊兰，开着米粒一般大小的花。以一种苍苍劲拔的姿态，屹立在这个摇摇欲坠的家之中。
    陆熙年环顾四周，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脏都在鼓噪烦闷：这就是林桥的家？没有一点装饰物，全都是为了生活而存在的杂物。
    叶成锦接一场戏的片酬就有2000多万，没想到，他的前妻和孩子就生活在这样拮据的环境中……实在是……畜生行径!
    “师哥，请坐。”林桥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件事，给他倒了一杯茶。
    林国栋看出陆熙年的脸色不太对劲，干脆问道：“陆叔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家环境不太好啊？”
    没错，陆熙年真的是看不下去了，他忍不住道：“林桥，你搬出来吧，我给你安排新的住所。”顿了顿，他就有了主意：“星光大厦后面有几栋职工公寓，你可以带着孩子去住，我叫人给你们安置妥当。”
    林桥呆了呆，陆熙年对他们母子是不是太好了？这也是替外公报恩的一部分吗？
    “不了！”林国栋赶紧跳了出来，他不希望女儿承太多人情，便拒绝道：“我和妈妈住在这里很好。等我们赚到钱了，会搬去更好的地方住的。我们在这里很安全的！”
    林桥表示听爸爸的：“陆师兄你不必这么客气，这个地方也没那么不好。”
    “我不是客气。”
    陆熙年是真心想帮他们母子两个。
    一半的原因当然是出于感恩，外公的命算是他们搭救的。而另外一半的原因，跟报恩毫无关系。只是因为某种感同身受。
    他自己也是个“出轨家庭”的受害者。父母在他15岁那年双双去世。
    他知道出轨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多大的灾难。
    ***
    夜已深了，告别了林家母子，陆熙年开车回到了家中。
    他最近失眠很严重，和林家母子聊聊天，吃个饭，正好可以派遣无聊的夜晚时光。
    黑夜犹如不见底的深渊，会让人想起那些最不堪的往事。打开心底的潘多拉魔盒，才会发觉：即使岁月改变了容颜，蹉跎了梦想，但是你的内心还是个无助的小男孩，你还沉浸在小时候的梦靥当中。既无法逃脱，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进了空无一人的家门，他径直走向了冰箱，拿下了一瓶红酒，打开喝了起来，让酒精麻痹自己的每一根神经。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直到手机上闪烁着微信消息的提示音，陆熙年才打开看了看。首先是一条工作方面的短信：【陆哥，下周《明星有约》节目嘉宾确定了。是李琛，微博粉丝2000万的选秀歌星。】
    还有一些无聊的短信，他通通都随手删了，同时把联系人拉进了黑名单——
    【陆师哥，我是天艺剧场的二胡琴师小陈呀，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陆师哥，我是天艺剧场的小师妹丹丹，我最近新做了一首曲子……】
    【陆师哥，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这都什么时候加的微信？他根本都不记得这些姑娘的名字。只能记得那天自己对三个叛徒发了一顿脾气，林桥躲在了杜小龙身后，然后匆忙逃离了天艺剧场。
    再后来，他被老胡他们拉过去喝酒，几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们调侃他怎么单身了快三十年，于是趁机介绍了不少“小师妹”，有意让他脱单。
    他唯独不着急的就是这件事。
    删光了这些陌生人，他打开电视机，开始听起了相声。
    曾几何时，他还是北京地区最小的相声大赛冠军。但是失去双亲以后，他就不再说相声了，却非常喜欢在黑夜里听相声。
    心中的寂寞烦闷无处排遣，总要在热闹中安眠才好。
    每天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他就彻夜地听相声，直到长夜露出熹微的曙光。
    现在，他丢开那些名家作品，陪伴他过夜的相声，改成了林家母子的爸爸系列。
    从前听那两段爸爸相声的时候，他以为这是林桥在编段子，现在才知道，她原来真的把叶成锦的事情写进了作品中。
    所以，这两段相声听起来，都和从前觉得不一样，有种报复渣男的快感意味在里面。
    陆熙年听着听着，嘴角不自觉浮现出了几丝微笑。林桥可真有意思，居然把叶成锦出轨的事改变成了相声段子，通过这种方式广而告之，也是解气的很。
    事实上，他见过太多美貌的女人，高情商高智商清纯可爱妖艳什么类型的女明星都见过。但林桥的性格和秉性，都算其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类清流。
    她拎得清自己的分量，也保持着独一无二的艺术心，这些都是非常难得的优秀品质。
    老实说，他对她的印象真的好到了极点。
    这种好印象可能只来自一个巧合：林桥跟他的母亲非常相似。
    他的母亲叫吴茵紫。生前是北京赫赫有名的戏曲大师，母亲最喜欢唱戏和拉三弦，也在京剧方面非常有造诣。
    林桥那空灵唯美的嗓音，跟母亲几乎一模一样，她们都是十分会唱戏的女人。
    还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桥带着孩子一起听戏，那副画面仿佛就是他童年的回忆——母亲也最喜欢带他一起泡在图书馆里听戏。从京剧听到越剧，从梅兰芳听到谭富英。当时只道是寻常。
    往事不可回首。
    他的美好回忆在十五岁那年戛然而止。
    母亲这一辈子最大的灾难，是遇到了他的父亲陆少臻，一个出轨小三的渣男。
    父亲的一场背叛，最终毁了母亲的人生，也毁了原本幸福的三口家庭。
    而他记忆中最厌恶的“父亲”形象，也意外地跟叶成锦的人生轨迹重合了起来——同样是抛妻弃子，同样是明星偶像。同样给孩子和妻子带来了巨大的灾难而不自知，同样在犯了错误以后还能逍遥自在。
    上天是不会公平对待每个被辜负之人的，他的母亲就没有等到公平审判。
    所以说：听到林桥讲诉她的离婚故事，他立即理解了她的困境。
    他对她的一切都很感同身受。
    现在林晨晨的困境，就是十五年前他面对的一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这里，陆熙年的眼神不禁冷了冷：叶成锦是吗？你够本事的话，那就放马过来。看看是你封杀林桥和孩子的力度大，还是我陆熙年罩着他们的手腕大？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声。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的助手盛高鸿过来打了个招呼：“陆哥，下周李琛他来不了节目了，总导演决定临时换嘉宾。”
    “李琛怎么了？”
    陆熙年对这位顶流歌手有些印象：李琛曾经是日本最大的唱片公司艾回的华裔歌手。原名加藤元一。后来艾回和星光娱乐合作，他便改了一个中文名进了内娱当练习生，参加了星光的选秀，凭借着几支单曲高位出道，人气一直居高不下。
    盛高鸿道：“有个日本女模特在微博上晒了几张照片，说李琛没来中国之前就和她好上了，两人还生了一个女儿。李琛和她的封口价钱没谈拢，这女模特把几张照片卖给了日本的狗仔队，大赚了一笔。现在李琛的粉圈都炸了，微博掉粉五百万，公司判定他是高危艺人，决定不予合作。”
    “狗仔队手上有他们的女儿照片吗？”陆熙年第一反应是这个。
    “有，日本的狗仔队都没打码，把人家小姑娘的照片给放了出来。这帮没良心的畜生!”
    “我知道了。”陆熙年冷了脸色。
    不谈这个李琛的破事。他知道林桥不愿意找媒体公开叶成锦隐婚生子的丑事，都是替儿子考虑。害怕媒体和群众会给晨晨贴上不堪的标签，影响孩子的身心健康。
    陆熙年再问道：“那谁接替李琛来参加下周的节目？”
    盛高鸿想了想：“据说是影视明星叶成锦!”
    陆熙年愣了愣：又是一个隐婚生子的艺人？这总导演什么运气？两次精准踩了雷!
    陆熙年拿过节目表看了看，脸色顷刻冷了下来。叶成锦的采访就在下一期《欢声笑语》的录制时间表后面。相差不过半个小时。这么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叶成锦想来星光堵住自己的前妻和孩子。
    盛高鸿察觉到老大的脸色不对劲：“陆哥，怎么了？有问题吗？”
    陆熙年不咸不淡道：“告诉陈导，如果是叶成锦上节目的话，那我就从这个采访栏目组辞职。”
    ！！！
    盛高鸿吓了一跳。
    他们家老大向来是公司上下最有名的好好先生。无论哪个明星过来，不论咖位的大小，陆熙年都会适当地捧人家。从来不会看不起咖位小的十八线，也不会对咖位大的一线奴颜婢膝。
    因此，他在圈内的口碑是出了名的优秀，无论哪个明星都愿意和他合作。
    怎么今天陆老大居然拿出辞职相逼？
    况且公司内谁不知道他是陈总的弟弟，无论何种情况下，辞职的都绝对不会是陆老大。只会是采访栏目的陈总。
    还有这股凉凉冷笑，让他感觉背后都冷飕飕的……老大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
    与此同时，另一边。
    男人们还在玩宫心计，女人和孩子此时在干什么？
    天光大开，林桥正在家里伏案写新的相声段子。这次主办方要求把某款手机的广告语放在相声作品当中。她便来个无痕植入广告，好让赞助商看得开开心心。
    林国栋小朋友就蹲在她身边商量起来，“闺女，下一期节目可以带一个人去当助演。你觉得带谁比较好？”
    “邹师弟人不错，但我答应过宋玙璠，如果有机会量活儿的话，让他来帮我。”
    这次，她写的段子是一家三口说群口相声。正好缺少一个“爸爸”的角色来助演。就决定把这个机会给小师弟宋玙璠。这也是她作为大师姐提携后辈的风度所在。
    不一会儿，林桥写好了段子，就打了个电话给宋小师弟。
    宋玙璠正在甘霖剧场打扫卫生，听到消息飞一般赶了过来，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要知道：他当了十年的相声捧哏演员，都没机会去哪家电视台露一面。
    这次林桥将他带上星光娱乐的节目。真正是他职业生涯的转折契机！
    只不过，宋玙璠还不够自信，“师姐，你为什么不选择邹师哥他们，选择我当助演？”
    “你想听真实原因还是虚话？”林桥笑了笑，她的借口很多。
    “虚话是什么？”
    “虚话是我觉得我作为大师姐，应该关照小师弟。恰好，你是师门中年龄最小的师弟。”
    “那么真实原因是什么？”
    “真实原因是你长得比邹师弟他们都帅，小鲜肉一枚，带你去容易拉女观众们投票。”林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都是“靠你牺牲色.相”的意思。
    大帅哥靠出卖色.相吸引女观众，这种事儿她爸爸年轻的时候做多了，她现在有样学样，女承父业！
    “……”
    宋玙璠无语凝噎，林师姐要不要这么人间真实？！
    第18章 018 警告   他忽然有些好奇？
    宋玙璠这不来不知道, 一来吓一跳。
    一直以来，宋玙璠都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说相声还算不错的水平。甘霖小剧场里就数他和邹文杰的相声还能有几个回头客, 其余的师哥都不如自己卖座。
    但来到林家以后, 林国栋小朋友对他的评价是：“演成这样，他怎么有脸上台的？果然年轻人就是胆子大，脸皮厚, 不怕丑。”
    这不，宋玙璠第一次给林桥量活儿的时候, 林国栋小朋友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
    相声向来和其他的行业不一样，不讲究什么高学历，向来讲究的是师门传承。那为什么要拜师才算进了相声门？因为相声也好、京剧也好，这些传统戏曲艺术，只能由师父手把手细细将徒弟的功夫磨出来, 古话叫做因材施教。
    这宋玙璠是上大学的时候选择了相声班, 因此进了这个行当, 吃的是大班教学的大锅饭。全班有四十多个同学, 老师说什么他们就学什么。无论适合不适合自己的表演风格, 他都照本宣科学了去。
    久而久之, 这学的太杂太乱，就不如那些老师父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活儿精细。
    归根到底, 这相声不是书本上的理论知识, 每个弟子都应该有不同的学法。
    就好比说相声有四大表演风格：帅卖怪坏。你首先得找准自身的条件适合哪种表演, 然后才往那个方向猛足劲头钻营。
    这宋玙璠表演的年份也不少了，演起来风格还是一团乱糟糟，帅没帅样, 怪没怪味。林国栋一看便知道：这肯定是从来没找准过他自己的定位。
    实在看不下去了，林国栋打断了他们的排练，把林桥拉到了一边去，“宋玙璠这个相声不能这么说，他身上的匠气太重，根本不接地气，观众肯定听了不笑。”
    林桥解释道：“宋师弟拜师的时候，杜老已经退休了，他没有接受过杜老师的小班指导，能自学成这样就不错了。”
    林国栋不满意道：“要我说，他这口上说的活儿太端着，让人看了都觉得心里拘谨的很，哪里会让观众开怀大笑呢？”
    林桥只好请教道：“那爸爸您看，他这相声还有什么补救的措施吗？现在还有几天的时间才上节目，我可以及时调.教他。”
    “应急补救倒也行，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林国栋也不藏拙，拿出了一份台词来，上面都是他亲手写的标注。
    宋玙璠什么地方说的包袱太碎、什么地方抢了林桥的台词、什么字发音不标准、什么地方露出了南方口音来。林国栋都一一记录了下来，密密麻麻写了一大批意见。
    “爸，还是您有办法！”林桥乐呵呵地收下，这老艺术家的水平就是不一样。他们只演了一遍，爸爸就把差错全部挑了出来。
    “这台词的问题容易纠正，但他的表演风格问题更大。”顿了顿，林国栋分析道：“我看宋玙璠的外表不错，但面目有些许的匪气。应该适合走“坏”字门的逗哏路线。”
    林桥点了点头，她也注意到了：小鲜肉宋玙璠的外形帅是帅，却带点桀骜不羁的色彩。有点像偶像剧中的反派帅哥角色，或者说是男主的情敌之类？
    林国栋建议道：“这么着，你给他找几个坏蛋的视频看看，让他学着点黑老大的神态动作，这样搭配起来就适合舞台表演。”
    林桥吃了一惊，“宋玙璠适合走这种非主流的路线？”
    “就是学学老大的气质而已，又不是让他真的当黑老大。”林国栋反问道：“除了黑老大，那又帅又坏的人，你还能想到哪些？”
    “……”
    林桥竖起了大拇指，还是爸爸有办法。结合帅+坏气质的人物，黑.涩.会大哥最适合。参考人物：孙红雷……不，刘华强。
    回头，林桥便把写满批注的台词本给了宋玙璠看。宋玙璠这才知道自己居然犯了这么多错误。这些错不光一一指了出来，还点评的十分专业，连怎么改正都写了上去。
    他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不由得道：“师姐，您这水平可以去中戏讲课了。”
    林桥不敢居功自傲，这都是爸爸的手笔，她只不过是个托话的人：“师弟，我给你安排一个任务，你必须听我的话好好去练。否则的话，我就不带你去录制节目。”
    “师姐您说，我一定好好办到！”
    宋玙璠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是为了上节目，让他天天穿女装上班都愿意。
    林桥一本正经道：“你的表演风格适合坏字，不能只靠耍帅卖笑。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习电影中的黑.涩.会大哥，把自己的表演风格往不良少年的路子上去靠。”
    “啥？！”宋小鲜肉表示瑟瑟发抖。他可是新时代的四好青年，祖上三代都和黑字毫不沾边。师姐这是逼良从黑吗？
    “听我的安排，这都是为你的职业生涯好。”林桥把爸爸的话复述了一遍，“下面相声该怎么练，我都告诉你了。剩下来的东西都靠你自己发挥。记住了，我只带你去一次节目，成不成名由你自己决定。”
    “好!”既然林师姐都发了话，宋玙璠表示乖乖听她的话。反正天大地大，师姐最大。
    这天的排练一直到很晚才结束。走之前，宋玙璠帮忙打扫卫生，将林家走廊上的杂物都整理了一遍，还帮忙刷掉了掉落的墙皮，以免这些油漆渣子掉下来砸到林家母子。
    宋玙璠的手脚非常麻利，一看就是熟门熟路干活的人。这点倒是让林国栋非常满意：他就喜欢勤劳的小伙子。
    等宋玙璠走了以后，爸爸便调侃道：“桥桥，你是个喜欢动笔，不喜欢做家务的人。我看呐，你就该找个像宋玙璠这样勤劳的老公当贤内助。将来天天让他帮你整理书房，免得你看书把自己埋汰进去。”
    “可他比我小两岁，我下不去手啊。”
    林桥囧了囧，她的思想比较保守，还无法接受姐弟恋这种事。
    “我跟你说正经的婚事。你这具身体也快三十岁了，原主的感情纠葛和你无关，别耽误了自己的终生幸福。”
    林国栋是真心疼女儿。桥桥是他唯一的孩子。小时候手把手教她学京剧大鼓评书，心心念念当掌上明珠宠着养大，长大了便盼望她能嫁给良人，这样他才能对她放心。
    “爸，瞧您这说的。我的志向是登上春晚的舞台说相声，不是把心思放在成家上。”毕竟，她要做个戏曲大师，相声大家，并不是心中只有自己的小小家。
    话说隔日早晨，回家看了一整夜电视剧的宋玙璠，带给了林桥一个开门的惊喜。
    这不，天色熹微，星子稀疏，外面的鸡还没打鸣呢，宋玙璠就跑到了大院来，敲了她家的门。
    林桥睡眼惺忪一开门，只见迎面而来一个翠绿的大西瓜，宋玙璠一手提着瓜蒂，一手插进了裤兜里，板寸长的头发梳得油光可鉴，嘴里拽拽地道：“你这瓜保熟吗？”
    林桥立即清醒了不少：“学刘华强呢？”①
    宋玙璠竖起了中指：“哼，别人撞到了这面墙上，选择绕着走，但我不一样，我会开挖掘机把墙给推倒！”
    林桥评价：“窜词儿了，咱们这里不是蓝翔学院。”
    宋玙璠再哼了哼，他把俊俏的脸一拽，那股混混焉儿坏的劲头就出来了，不屑的眼风横移扫过了她家的桌椅板凳，“能抓住我的警察，还在妈妈肚子里呢！”
    “这句话有那味儿了。”林桥指了指楼下的公安局，“你再大声点说，以后一日三餐去他们家开伙。”
    “师姐，我到底学的怎么样啊？”宋玙璠这才放下了西瓜。他可是看了一夜的打.黑电视剧《征服》，就学里面的黑老大刘华强怎么说话，一举一动都跟着来。
    “还不错。黑老大的气势倒是看出来了，只是不够幽默风趣，进来我们慢慢聊。”
    林桥正是眼馋这大西瓜，这瓜蒂儿翠绿欲滴，正好给爸爸他补补小身子。
    ***
    另一边，星光娱乐。
    这一周的时间里，陆熙年可不太平。
    娱乐圈的本质是个人情关系的圈，很多内部消息传的比风还快。
    陆熙年以一己之力担保林桥上节目，叶成锦也很快知道了陆熙年的所作所为。与此同时，他封杀林桥的计划宣布失败。《欢声笑语》第一期播出，网上一片叫好的声音。林家母子收获了无数路人粉的推崇。
    事已至此，封杀林桥显得无比不现实。叶成锦真搞不懂：自己不过是出国了两个月，林桥怎么和陆熙年这号人物攀上了关系？
    思来想去，这件事不太好办。因为陆熙年的背景是星光的陈总，那可是娱乐圈数得上号的女强人，连捧他的那几位金主都要听陈总的话，惹谁都不能惹到这号人物。
    于是乎，叶成锦想找陆熙年和平谈个判。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放任林桥火下去。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便付诸行动，走的人脉路线是星光的一位人事经理，通过他联系上了陆熙年的助理盛高鸿，帮忙带到了一句话：陆先生，我想请你吃个饭。
    陆熙年回复了16个字：吃饭不行，谈判可以，停车场见，别带他人。
    “……”
    看到这16个字，叶成锦几乎吐血三升，他堂堂一届影帝，怎么沦落到了去停车场站着听人训话的地步？
    可陆熙年那边的态度十分坚决，强龙打不过地头蛇，叶成锦只好照办。
    于是这天晚上，他偷偷摸摸来到了星光娱乐的停车场，把自己打扮的跟个狗仔似的，潜伏在车中等待陆熙年的到来。结果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半，陆熙年才下了班。
    这里的过道昏暗，月色透不进来，叶成锦看到陆熙年走进了停车场。对方穿着西装，面容清俊文隽，气质儒雅随和。当然，谁也别被他看似温文无害的外表给骗了，真正的陆熙年城府极深，谁也无法看透他的内心，连嘴角的笑容都噙着一股子寒意。
    叶成锦想招呼他上车谈话，陆熙年却点了一支烟站在自己的车前，他的意思很简单：你下来，我们才有谈判的资格。
    叶成锦深深吐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碰到了一根硬茬子。他只好拔出车钥匙，独自走了下来，冷着脸问道：“陆先生，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熙年也仔细观察着他，叶成锦的眼中透出几分紧张，身体微微发抖。这一切小细节都代表：叶成锦根本没有和自己谈判的底气，活像一个不知所云的跳梁小丑。
    他心中有数，便不慌不忙道：“叶成锦，我们是往日无仇，但你的所作所为，我都清楚，这近日的梁子已经结下了。”
    “什么梁子？”叶成锦的身体一僵。
    陆熙年顾左右而言他：“歌星李琛隐婚生子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微博掉了500万的粉，他的经纪公司损失惨重，要告他欺诈和违反协议。要求收回3个亿的对赌资金。你和你的公司签了多少亿的对赌合同？”
    叶成锦的脸色瞬间惨白，所谓的对赌协议，就是娱乐公司和明星之间的一种商业合同。
    话说新经纪公司签他的时候，在他的身上投资了很大一笔资金，还给了他许多电影男一号的资源。代价是他主演的电影必须每年给公司带来5个亿的利益。
    这商业对赌协议的内容就是：如果电影的利润少于5个亿。就需要用他自己的钱来补公司亏损的部分。只有利润超过了五个亿，他才能得到分红。
    今年过年到现在，他的三部电影还没开机，如果他的名声出了任何意外，只怕年底就完不成5个亿的指标。到时候，他就需要拿自己的钱去赔违约费……
    陆熙年上来就提到这茬，明显是有备而来!
    但叶成锦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无论怎样心虚不宁，他都不会在言谈中表现出来，他只是不明白，林桥怎么成了陆熙年力捧的对象？
    “你到底为什么要帮她？”叶成锦问道：“她会给你什么好处吗？”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陆熙年长身玉立，颀长的影子投下了一道剪影，正如他的人品一般行的正才站得直。他绝对不会让叶成锦这种小人，威胁到林桥的安全。
    便淡淡告诫道：“林桥她现在是我的朋友，如果你对她和孩子出手的话，我会让你赔光十个亿的对赌资金。”
    叶成锦的心脏震了震，陆熙年居然保护林桥到这个地步。还谈什么朋友？!他看是陆熙年垂涎于林桥美色的几率比较高!
    于是冷笑道：“陆熙年，你怎么能喜欢林桥她那样的女人？你知道她有多傻吗？”
    “你口袋里的录音机，收起来吧。”陆熙年看了一眼他插在口袋里的手，讽刺道：“就算你找人剪辑我说过的话，也根本拿不到什么把柄。只会让你自己身败名裂。”
    叶成锦无语凝噎，原来陆熙年早就看出了他的小动作，知道他在故意套他关于林桥的话，这里没人是真傻。
    他只好换了一种说法，争辩道：“林桥她也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你根本不明白我们之间的纠葛。”
    陆熙年心中发出一阵鄙夷之声，淡淡道：“干出抛妻弃子这种事的人，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公信力。”
    叶成锦无话可说了，对方根本软硬不吃。
    陆熙年冷清的嗓音再次响起，道：“我不揭穿你的唯一理由，是林桥想保护孩子，不想让晨晨被贴上出轨影帝之子的标签过一辈子，你也确实不值得他们费这个心思。”
    之前在半岛酒店，林桥跟他说过不举报叶成锦的原因。还有一点是：对于相声演员来说，他们的最高舞台是春晚。而春晚只会让清白无绯闻的相声演员上台表演。
    因此，她不想冒着一损俱损的危险跟叶成锦公开撕逼。只能背地里打官司争夺利益。
    叶成锦此时有些撑不住了，右手还自然下垂着，但踹在兜里微微发抖的左手，出卖了他的胆怯。
    “今后不许再见他们母子的面。”
    丢下这句话，陆熙年便上了车，开离了这黑暗的车库。剩下叶成锦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寒风冷彻刺骨，把他一向高傲的影帝姿态打击的七零八落，毫无面子可言。
    可他会就此认输吗？！
    不！
    陆熙年凭什么？林桥本来是他叶成锦的妻子。那个曾经美丽无边的女人，就算被自己抛弃，也不允许其他男人觊觎。
    叶成锦朝着陆熙年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眼神中涌动着无边的怒火，就此下了一封挑战书——
    陆熙年，林桥，咱们走着瞧。
    ***
    当然，这一晚发生的事林桥丝毫不知情。
    几日后，《欢声笑语》第二期节目录制，陆熙年才再次见到了林桥。
    作为节目的主持人，陆熙年提前拿到了第二期的嘉宾出场名单，这才发现本期节目需要助演，题目是三人群口相声。而林桥助演那一栏填写的是宋玙璠的名字。
    陆熙年皱了皱眉头，宋玙璠也是他认识的小师弟。此人的相声捧哏能力有限，无论是外公还是杜小龙都对宋玙璠的评价不怎么高。林桥怎么不选能力较强的邹文杰，而是选择了实力较弱的宋玙璠当助演呢？
    他搞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好在林桥很快到达了节目现场。
    见到林桥的时候，林国栋和宋玙璠都在，陆熙年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便把林桥叫到了隔壁去询问。
    陆熙年是真心想让她在节目舞台上走得更远，才会问她的想法：“你怎么选择了宋玙璠当助演？你可知道，如果助演演不好的话，也会影响导师对你的成绩判定。”
    “陆师哥你放心，宋玙璠的作用不是给导师评价的。”林桥早就安排好了计划。
    “那你请他来做什么？”
    “我上次来录制节目的时候，发现现场观众大多是年轻女孩子。”林桥笑了笑，调侃道：“你一上台，姑娘们就山呼海啸起来，她们都是冲着看帅哥来的呢。所以，我就带了个小鲜肉来抢女观众们的票。”
    “……”陆熙年的脸上闪过三排黑线，她想让宋玙璠用色相拉票？宋玙璠是帅气小鲜肉？她觉得女观众们都是来看他的？只不过仔细想了想，这三条道理哪个都没错……
    陆熙年遂放弃治疗，林桥的天然系想法，总是能让他无话可说。
    “那你和他的活儿搭档的怎么样？”他只好关心一下相声，免得宋玙璠拖了他们的后腿。
    林桥信心十足道：“你放心好了，宋玙璠这些天的进步很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会让他展现出不一样的风格来！”
    说完，她挥了挥小手，便离开了走廊。剩下陆熙年愣在原地：那林桥和宋玙璠之间发生了什么，她怎么让宋玙璠变的不一样？
    他忽然有些好奇这些问题。
    第19章 019 二婚   “一家三口”的表演开场……
    晚上七点整。
    台上灯光照亮了四方角落, 台下嘉宾不禁发出一阵惊叹声。
    林桥穿着一袭婚纱，正站在舞台中央。她今天做了新娘的打扮，乌黑的长发用珍珠发卡绾了起来。有朵朵洁白的蝴蝶状绢花缀在裙摆处。好一个艳光四射的新娘!
    主持人陆熙年走上前来, 他看了林桥一眼, 握着话筒的手松开了几分力道，按照节目的流程先和她聊天：“林小姐，今天你打扮的这么漂亮, 是要表演什么作品？”
    林桥接过了他的话筒，介绍道：“我今天带来了一段新作品《二婚时代》。这是一个三人群口的活儿, 我和我的两位搭档会用小品的方式展现出来。我在里面扮演的是一位二婚妈妈，她还有一个孩子。”
    顿了顿，她提高了嗓音道：“我的师弟宋玙璠来扮演我的新郎官。”
    陆熙年移开了眼风，他把目光朝向满场的观众：“下面让我们欢迎新嘉宾登场！”
    帷幕一拉开，宋玙璠带着林国栋小朋友走了出来，他脸上的坏笑迷死人不偿命。
    果不其然, 女观众们开始尖叫：
    “啊啊啊！这个助演小哥哥好帅！”
    “这身西装简直绝了, 这颜值堪比爱豆！”
    “这是哪家剧场的相声演员呀？我要去买他的专场票！”
    林桥微微一笑,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所以特意选择了个帅的来量活儿。接下来, 他们“一家三口”的表演正式开场。
    ***
    首先是林国栋小朋友登场。他今天穿着一身花童的小西装, 打扮的十分可爱。却委委屈屈嘟着个嘴巴，水润润的眼眸里沁了一泡泪, 上来就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话说, 这个别出心裁的开场震住了台下的观众, 怎么喜剧还有从哭开始表演的呢？
    “妈！”小娃娃带着哭腔喊了一句。
    林桥立即上了台，她提着婚纱三步并两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儿子啊，今天是妈妈大喜的日子, 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妈妈打他的屁股去!”
    小娃娃带着哭腔哽咽道：“妈妈，您今天能不能不要嫁给宋叔叔啊？”
    林桥帮他擦了擦眼泪，“为什么不嫁给他？宋叔叔是个好人，对妈妈也很体贴温柔。”
    林国栋小朋友可怜巴巴道：“别人结婚都是一换一，但您结个婚买一送一。宋叔叔是赚到了，但是我们两个就亏大了。”
    “哈哈哈！”台下的观众鼓起掌来。小娃娃这么一句点睛之笔，就把“二婚重组家庭”的故事背景给铺垫了出来，堪称手法精妙。
    下一幕，宋玙璠登场。
    他脸上挂着坏坏的笑容，大踏步而来，“晨晨啊，媳妇哎，你们两在这里说什么呢？能不能跟我分享一下你们的秘密？”
    林桥笑道；“老公，我们在说你今天穿这件西装尤其帅。比之前看起来年轻多了！”
    林小朋友拿着话筒，吐槽道：“妈妈的意思是说你鹤发童颜，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呢。”
    “吁！”“哈哈哈!”观众一起鼓起掌来，小娃娃这个包袱抖得不错。
    宋玙璠蹲了下来，摸了摸板寸长的头发，十分无辜道：“你宋叔叔我是童颜男神，怎么就鹤发了呢？孩子你快仔细看看，叔叔我连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林国栋问道：“那鹤有白头发吗？”
    宋玙璠仔细想了想；“没有。”
    “那不就完事了，您和丹顶鹤都挺秃然。”
    “哈哈哈！”“这小子活儿使得好！”台下三位评委也鼓起掌来，对他们的表现予以肯定。
    宋玙璠再站了起来，拍着胸脯道：“孩子，以后宋叔叔我娶了你妈妈，当了你的后爸爸，你要什么，后爸爸就给你买什么。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就是我的亲儿子！”
    小朋友举着话筒道：“那宋叔叔，你要多多参加我的家长会。”
    宋玙璠纳了个闷：“为什么？”
    小朋友一本正经道:“因为大家都说了：父母参加家长会，拆散一对是一对。”
    林桥赶紧道：“儿子，这父母去学校参加家长会，拆散的是班上早恋的男女同学，不是父母自己拆对！”
    “哦！”林小朋友立即道：“那您甭去了！”
    “吁！——”观众顷刻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这段活儿暗示孩子是“早恋”做贼心虚呢。铺垫的也好，大伙纷纷喝起了彩。①
    这时候，宋玙璠牵起了孩子的小手，收起了脸上的坏笑，慈祥道：“儿子，不管你从前对宋叔叔有多少意见，以后啊，你要管我喊爸爸。那这样好不好：你说什么，爸爸就听什么，这家里你是老大，怎么样？”
    林小朋友看了一眼妈妈：“您觉得呢？”
    “呵呵。你们两个食物链底层的生物还想挑战我的权威吗？”林桥叉着腰道：“搓衣板归我，其余的归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
    “吁！”观众再次喝彩。林桥这角色也拿捏的极好，他们的表演十分自然，像是真的一家三口，倒不像是演出来的!
    接着又是一番“父子谈心”的对话，顺便插了几个无痕广告。宋玙璠耍帅卖坏，好不容易让“儿子”接受了妈妈二婚的事实，二婚的故事也迎来了高.潮。
    “爸爸！”林国栋小朋友一本正经道：“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是生我养我的母亲。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照顾我长大，你必须得好好体贴她。如果你让她再受委屈了，那等我长大以后……”
    顿了顿，小朋友摸了摸脑袋，一本正经道：“长大以后，我就收拾你滚蛋！”
    “哈哈哈！”观众一起鼓掌大笑起来，好孩子，这小品看得心里真舒服，既能逗乐大家，又能感受到浓浓的家庭温暖亲情。
    表演到此完毕，观众的掌声还是经久不息，直到陆熙年上台，大家才安静下来。
    林桥退到了陆熙年的身后，她看着他的背影，只听他点明出这段小品的中心思想：“结束一段错误的婚姻，迎接一段新的人生，也是他们追求幸福的权力……”
    她写给节目组的发言稿，里面要表达的正是她对离婚的态度。
    这个她花了心思写的情景剧，与其说是来参赛的作品，倒不如说她要给叶成锦隔空表个态：我和孩子会携手走进美好的未来。
    你？一个婚内出轨的渣男，请滚一边去！
    别耽误我的幸福！
    她相信，如果叶成锦看到这个小品的话，一定会气得灵魂出窍。
    没错了，叶成锦顶多是她拿来当包袱的笑料，让她使活儿开涮而已。
    其余的——她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
    此时，台下的三位评委老师开始点评她的作品。这部《二婚》给了他们很大的惊喜。
    宗委峰首先道：“林桥，你真的很有创作方面的才华。我都想要你来我们单位写段子了！”
    “去你的，你那冷门单位一年演出不到10场，这不耽误林桥的本事吗？”
    说话的是“狗不理包袱铺”的创始人李亚坤，他作为一个相声班子的班主，非常惜才道：“林桥，你这活儿要好的舞台去使。要不然，等到比赛结束之后，你就加入我的狗不理团队？”
    “几位老师都很欣赏你的作品。”陆熙年也替她觉得高兴，顺口问道：“林桥，你愿意加入哪方战队？”
    林桥对这个问题早就有准备，“谢谢各位老师们的厚爱。我只愿意一直站在舞台上，甭管是小剧场，还是大会堂，我只管我的活儿对得起观众就行。”
    林国华点了点头，女儿的回答非常得体。第三位评委范磊闻言也赞叹道：“你们瞧瞧看，这相声演员的艺德真不是吹出来的，老祖宗要赏一口饭吃，你们自己也要争这口气不落下风。不简单，也不容易啊！”
    林国栋接茬道：“您说的对。我妈经常跟我说：相声演员自古撂地摆摊卖艺，想着明天的午餐在哪里，就会抖包袱想段子。甭管挣了多少钱，先让自己笑饱再说!”
    “不错！”这几句话可太机灵了，宗委峰真是太喜欢这个孩子了，“林小姐，你这才是真正的惊喜买一送一。这孩子是个难得的捧哏好材料啊！”
    林桥笑了笑，其实爸爸原本是个逗哏演员，负责主说相声台词。这不，她害怕爸爸老是崩六岁娃娃的人设，所以才让爸爸帮自己捧哏。如果让爸爸去当逗哏，那好家伙，没几个捧哏演员真能接得住他的包袱。
    三位评委点评完了他们两人，接下来就是点评助演素人嘉宾宋玙璠。
    宗委峰先道：“看得出来，小宋你走的是坏字路线。这个风格很适合你，很有前途！”
    “谢谢师叔！”
    宋玙璠高兴坏了，果然听师姐的话没错。
    李亚坤则道：“几年前，我在北京八大胡同的庙会市场上看过你和邹文杰一起落地表演。那时候你的相声很青涩，场子也不太响。如今，我看你的火候功夫都拿捏的稳妥，粘子（相声行话：观众）们也很喜欢你，这就是进步的表现。”
    顿了顿，他提出了个建议，“你以后就跟林桥他们搭档助演吧，你们三搭配的完美无缺。我不想拆开单独看活儿。”
    “谢谢师爷爷！”
    听到这句话，宋玙璠顿时兴奋起来，这意味着他将来还有机会参加节目！
    点评完毕，陆熙年再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第一组嘉宾就要退台，第二组嘉宾上场。
    但林桥穿的婚纱裙子裙摆太长，走的时候不太方便，宋玙璠便过来搀扶她走下楼，边走边夸赞道：“师姐，我觉得你今天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子……”
    话音刚落，他们就在后台就遇到了第二组嘉宾，这两人也是相声圈的前辈，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只是冷冷哼了一声，便撩开大褂上了台。
    宋玙璠的表情变了变，林桥看出有门道，悄悄问道：“他们是不是跟我们的师门有仇啊？”
    “不是跟我们师父，而是跟吴师伯他有仇。”宋玙璠也悄咪咪道：“吴师伯是改革派相声，他们走的就是保守派相声!”
    林桥点了点头：“怪不得。”
    不过结局是注定的，这一场比赛还是她和宋玙璠轻轻松松获胜。倒是比赛结束以后，陆熙年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林桥，你先别急着走，我请你吃顿饭。”
    ？？？
    陆熙年这是想把她往球状体喂？
    宋玙璠也凑了过来：“陆师哥，你请师姐吃饭，那我呢？”
    陆熙年一本正经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来的就是赶紧回家。”
    宋玙璠：……敢情他就是个助演工具人？用完了就赶回家？
    陆师哥要不要这么双标!
    第20章 020 水杯   茶叶开始泛黄
    陆熙年可不是随随便便请的客。
    他记得林桥说过一段话：“平遥盲书快要失传了, 等到有空闲的时候，我想带孩子去山西一趟，录下这些濒临失传的曲子。”
    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 他一直把这句话放在了心上。
    其实不久之前，外公也说过同样的话，“现在好多老戏曲都快后继无人, 得趁着老艺人还在世的时候挖掘抢救才是。总不能让老祖宗的活儿没了声音。”
    比方说，这戏曲中有一个腔调叫做“青阳腔”, 因产自安徽池州青阳而得名。
    这青阳腔发源于明代嘉靖年间，清末衰落，到如今已经没几个人会唱了。最年轻的青阳腔传人都已经四十多岁。等这批老艺人不唱了以后，谁还会记得青阳腔的发音？
    事实上，这样濒临失传的戏曲还有无数种，传统戏曲行当正在落寞, 连京剧都渐渐被大众遗忘。
    作为吴灿荣的外孙, 陆熙年很想完成外公的心愿, 利用自己在台里的影响力, 做一档“抢救濒临失传曲艺”的节目。
    当然, 这节目有个主持人还不够, 必须请嘉宾来互动，他看中的人选便是林桥。
    “让我上节目介绍濒危的戏曲？”
    林桥听完了他的话, 却有点不自信。毕竟星光旗下的艺人成千上万个, 不缺乏专业人才。请她这么个初出茅庐的相声演员去捧场, 不怕到时候收视率扑街吗？
    只听陆熙年问道：“你知道青阳腔吗？”
    “知道，就是池州腔嘛。”一谈到戏曲方面的知识，从小泡在曲苑长大的她简直如数家珍, “青阳腔被誉为京剧的鼻祖，京剧中的很多唱腔都发源于它。”
    “那么太湖曲子戏，你知道吗？”
    “知道。《关公降曹》和《送子观音》两出都是曲子戏。”
    她小时候在茶楼上听惯这些戏曲，都是头发花白的老艺人才会唱的老腔调了，大多数的年轻人都没听过这些古老的曲种。
    陆熙年喟叹道：“就这两种濒临失传的传统戏曲，全星光公司上下，可能也就你我二人听说过。我不找你做这个节目的嘉宾，难不成去找那些门外汉去一顿乱指点？”
    “这个……”说的也是。
    她上综艺节目是个外行，但谈到戏曲方面的知识，没几个比她还内行。毕竟她的柳活儿（唱歌）比爸爸都好。
    林桥看了看身边的小朋友，林国栋也递给女儿一个“答应”目光。这是一件大好事，他的心愿也是推广这些传统曲艺。
    老爷子的想法很简单：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听什么韩流日流的口水歌，却不知道我们的老祖宗们发明过哪些戏曲，唱过什么生旦净末丑，演过什么嬉笑嗔怒。
    文化是民族的根，也是民族自信的来源。他希望通过这个节目，让更多的年轻人知道：我国的传统戏曲瑰宝有多么富丽堂皇。别总是盯着外国，说人家的音乐有多好。
    林桥心领神会，既然爸爸都同意了，她便答应道：“那好，我可以做你的嘉宾。”
    林国栋立即举起了小手手，卖个萌道：“叔叔，我也要去！我也会唱好多的戏曲！”
    陆熙年知道孩子离不开母亲，便笑着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节目下个月就开机。你放心，不会跟现在的综艺时间冲突。”
    林桥点了点头，陆熙年还想的蛮周到，这下，她和爸爸的工作要多起来了。
    聊完了工作，这会儿服务员开始上菜。
    第一道菜便是清蒸澳洲大龙虾，这是陆熙年特意给她点的“奖品”，奖励她写的活儿真不错，给师门涨了不少脸。
    而林桥夹了一块筷子龙虾肉，放在了爸爸的碗里，随口跟陆熙年聊起来：“师哥，宋师弟的进步真大，他已经找准了自己的风格路线，往后必定能成大器!”
    林国栋问道：“陆叔叔，你看我们演的像是一家三口吗？”
    “不像。”陆熙年脱口而出。
    依据他阅尽千帆的目光来看：宋玙璠和林桥站在一起，怎么看都只像是她的跟班小弟。这不是年龄的差距问题，而是宋玙璠根本没有一家之主的气质在。
    这句话成功让林桥停下了伸出筷子的手，“我们三个演得不好吗？”
    “不是你和孩子演得不好。”
    陆熙年咳嗽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从主持人的专业角度来点评口齿功夫：“宋玙璠的台词过于僵硬，普通话的咬字也带有南方口音，配不上你们的戏。”
    林桥解释道：“因为他是温州人，从小听方言长大，能把普通话说成这样就不错了。”
    “但观众不会在乎他来自哪里，只在乎人物生不生动。”陆熙年正经点评道：“等到节目播出以后，小品的看点都在晨晨和你身上。至于宋玙璠，他只能靠脸刷存在感。”
    言外之意，宋玙璠都靠林家母子带着上分。
    ***
    几天以后，《欢声笑语》第二期节目播出，陆熙年的话就得到了应验。
    这段反应二婚带娃的小品很快上了微博热搜，点击量超过了4000万。相声界、喜剧小品界的人士都纷纷鼓励喝彩，对林家母子的表演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萌娃美妈的母子组合既新颖又养眼。还有大V直接把《欢声笑语》的宣传图换成了母子两的照片，吸引来了无数的路人流量。
    这样一来，林家母子的商业价值涨的飞起，名声也跟着水涨船高。
    相比较之下，宋玙璠的“坏”字路线走的还不够吸引好评，只能靠一张帅脸刷刷姑娘们的关注。三天时间里，他的微博涨粉了10万，也算是开启了相声颜值粉的流量。
    只不过，有人在暗地里咬牙切齿——
    节目播出的当天晚上，叶成锦回家打开了电视机，正好看到了这段小品。
    他连参加活动的妆容都没卸，头顶的白炽灯晃了晃，把他脸上的戾气照的一干二净。
    一阵分崩离析的怒火中烧。
    叶成锦站了起来，砰!——先是花瓶碎了，再是满架子的书倒了下来。甚至连刚买的苹果手机也被扔在了地上。玻璃屏幕一寸寸龟裂，正如他的怒火一寸寸侵入心脏。
    他砸了身边一切能砸到的东西，包括去年在上海电影节上捧起的那座影帝小金人奖杯。
    可是狼狈的愤怒只能彰显无能，连同他那曾经高傲的“巨星风度”，都一起扔进了下水道里去。
    林桥排演的这段小品是给他看的。叶成锦心里很清楚。“二婚”的画外音是：不是你抛弃了我，而是我抛弃了你！
    他怎么从前没发现她有这样的本事，还能博得这么多的掌声？
    更该死的是：她居然在大屏幕上和别的男人“牵手二婚”，还打扮的那么艳光四射！
    这些画面落在叶成锦的眼睛里，刺得他连瞳孔都难受起来。嗓子好像被火烧过一样，骤然涌上来的愤怒潮水，使得他脱离了理智的范畴，只能阴暗地想着报复她的方法。
    可思来想去，他现在和林桥作对，肯定会得罪陆熙年，从而影响到自己的对赌协议。
    他毕竟是叶成锦，绝不会轻易得罪那些掌握资本的人，包括陆熙年和他姐姐在内。
    只不过，那个给林桥助演的宋玙璠，倒是可以对付对付。
    叶成锦痛恨他是有理由的。这宋玙璠只是个普通的素人嘉宾而已，但看他和林桥一唱一和扮演夫妻的默契，他都要怀疑这两个人之间是不是产生了私情？!
    黑夜漫长，这股怒气难耐，他动不了林桥，还动不了区区一个宋玙璠吗？
    打定了主意，叶成锦就打电话给助手，“帮我联系丁豹，就说我有事要找他，明天中午来我的工作室单独见面。”
    这丁豹是他认识的一个娱记头子，手底下的临时工狗仔队无数，专门负责京圈这一片明星的八卦爆料。此人在黑白两道都有些门路，和他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
    隔日见面。叶成锦直接告诉他：“丁哥，替我安排几个人，做掉甘霖剧场的那个宋玙璠，事成之后给你200万，走瑞士银行渠道。”
    “这么便宜？”丁豹还不太满意这个价格。
    话说回来，他替叶成锦压过不少花边新闻。包括叶成锦去年和戴茜拉好上了。两人在片场的房车里“震动”，当时不少家媒体都得到了消息，都是他用叶成锦给的钱买通了各路记者，将消息给压下去的。
    何况，叶成锦当时还没和林桥离婚，那是更大的丑闻。也是他死死盯着各个娱记的口风，替他守住了“隐婚”这一道舆论关卡。
    现在，叶成锦再次和他交易，这200万——在他眼中，根本就是打发叫花子的钱!
    “宋玙璠只是个不出名的小人物，也没几个粉丝。”叶成锦耐心解释道：“我只想让他再也不能登上舞台说相声。”
    “哦，就搞他的嗓子？”丁豹心领神会，不搞人的话，这个价钱还差不多。
    “是。”叶成锦的目光比玄冰还寒冷，这是被嫉妒和愤怒给冲昏了头脑，“手脚干净利落点，别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你放心，我也不会让雇主做亏本的买卖！”
    丁豹心知肚明：毁掉一个相声艺人的嗓子，可不就是毁掉他的职业生涯吗？
    ***
    另一边。
    翌日，甘霖小剧场重新开张。
    这天早上，林桥再次来到了这里撑场子。
    经过这一个月的停业整顿，甘霖小剧场不仅人气没掉，反而借着林家母子的名声，把剧场的牌子给宣扬了出去。
    自从《欢声笑语》节目播出后，不少相声爱好者都打听到林桥和宋玙璠在这里演出，纷纷赶来买开场座。
    这天早上，林桥也受邀来帮忙演出，作为开张的特邀嘉宾。
    见到了林家母子两个的面，邹文杰笑眯眯道：“师姐，我们把门票放在了大麦网上去卖。卖光了拉倒，这样一来，就绝对不会出现观众数量超过座位数的现象。”
    大麦网是一个票务营销平台，北京所有的相声班子都把座位票拿到这网上去卖。
    宋玙璠却摆了摆手，道：“师姐，您别信他的话。大麦网上的票早就抢空了，现在黄牛党在二手交易网站上抬高门票。周末茶水间的价格已经炒到了1200一张。”
    “这么贵？！”林桥吓了一跳，原本包厢的价格只要200来着。这是翻了六倍啊！
    “因为抢的人实在太多了，”邹文杰也无奈道：“跟抢演唱会的门票一样，这大麦网的票务系统是用不实名购票的，一开盘就卖光了，让黄牛党赚了个中间差价。”
    这就是票太少，但相声票友太多，结果剧场的票价一路上涨。几个包厢的座位都是有钱买不到的稀罕物。可见这些观众们是多想亲眼看看林家母子的相声了。
    话说回来。今晚甘霖剧场开幕演出，第一场相声是《闹元宵》。
    这是一出传统相声的活儿，原本是林桥和林国栋两个人来说。只不过机会难得，林国栋想亲自带宋玙璠表演，便跟女儿商量起来：“我给宋玙璠量活儿吧，他是个逗哏的好材料，就是缺乏一个好的捧哏来捧他。”
    “那好，我跟宋玙璠说一声。”
    林桥真心替宋玙璠感到高兴：能跟爸爸这种宗师级别的相声大佬对活，宋玙璠真是三生有幸，光这一个晚上就受益匪浅。
    不一会儿，宋玙璠和林国栋小朋友就站在了舞台上。他们这一亮相，观众席都轰动了起来，不停有观众起哄：“来个小品《二婚》吧!”“我不要看闹元宵，我要看你们在电视上说的那个三人群口相声!”
    林国栋开始砸挂：“谁说来个二婚的？下了节目，我这位宋叔叔连一婚都没到位，二婚还得有些盼头了，要不要谁现场报名啊？”
    “哈哈哈!”观众一起大笑起来。还有前排的男女观众自告奋勇：“我可以嫁给他啊!”“我也可以!”“我一婚还在呢!”
    林国栋笑道：“姐姐们还好说，那位叔叔你喊什么喊？难不成你想强人锁男吗？”
    “吁——!”观众们大笑不止，一起喝起彩来，这小娃娃互动包袱简直是无敌的存在!
    这相声的行家功夫就是会控场，只用寥寥几句话，林国栋便把场子热了起来，两人才开始进入了正题，说起了闹元宵。
    但甘霖剧场是个破旧的小场地，照明设施相当陈旧。这不，讲完了第一段相声以后，宋玙璠头顶上的一个灯泡管子“啪!”地一声炸了，顿时玻璃渣子落了一地。
    来了个冷场子的意外，全场观众都愣住了，宋玙璠也愣住了，说到一半的话卡在了口中不上不下，周围的光线都黯淡下来。
    林桥在心中暗道不妙：这是舞台事故啊，观众们不会要轰赶他们下台吧？
    却听林国栋小朋友淡定自若道：“宋叔叔，您看，我们这活儿吹的牛皮太大了，连灯泡管子都被我们两个给吹破了！”
    “吁——！”
    “哈哈哈，这现挂好！”
    观众们都反应了过来，全场掌声雷动：这小娃娃随机应变的能力简直上了天！
    林桥这才松了一口气：爸爸一句话就把全场观众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来。趁此机会，邹文杰急忙将一个移动灯源放在了舞台上，他们闹元宵的活儿才继续说下去。
    今晚的相声一直表演到了十点半。其中有半个小时是演员返场的表演时间，算是额外赠送给观众们的“惊喜”。
    这也是杜小龙立下的规矩：自己门下的徒弟出去说相声，一定要让观众们听饱了为止。不能说到时间就下班，那样观众会觉得花的票价不值得，就无法拥有回头客。
    直到邹文杰最后一次返场结束，观众们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甘霖剧场。
    这会儿人都散了，邹文杰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万一那灯管掉下来砸到孩子怎么办？他都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于是打了个电话给维修人员，让他们连夜过来修一修。
    不一会儿，几个维修工人便到达了甘霖剧场的后门。邹文杰把他们请了进来，“师傅，就是舞台正中央那个灯管炸了，你给换个最好最结实的管子，价格不是问题!”
    “邹先生您放心，这里交给我们。”
    一个维修工拍着胸脯保证道，邹文杰就把前台交给了他们。
    不一会儿，舞台上的灯管全部换完了，邹文杰便招呼他们去结账。
    这时候，宋玙璠走到前台来寻找自己的水杯——相声演员上台讲活儿，一讲就是四五十分钟，往往会唇干舌燥，所以常备一个水杯放在台子下面，以便随时润嗓子。
    宋玙璠走到桌子前，拿出贴着自己名牌的保温杯来，打开瓶盖正仰头要喝……
    “别喝！”
    忽然间，林国栋小朋友从后台奔了过来。
    宋玙璠举着保温杯的手僵住了，“晨晨，怎么了？”
    林国栋赶紧拿下他的保温杯，两条豆豆眉立了起来，奶严奶严道：“宋叔叔，刚才那几个修灯泡的工人叔叔有问题！”
    林小朋友……不，林老爷子说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刚才，他目送邹文杰送那几个工人离开了后门，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过是维修一个灯泡而已，怎么来了三个工人？
    而且对方修好了灯泡，匆匆忙忙要走，只要了一个工人的出勤费，一点都没有跟邹文杰讨价还价的意思，这也不符合现实。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今晚的这一阵妖风又是来自哪里？
    这时候，林国栋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八十年代初期，有位唱京剧的小伙子用一把金嗓子轰动了整个戏曲圈，被誉为梅兰芳在世，年纪轻轻就成了津门名角儿。
    但不久之后，此人却遭到同行的陷害——有人在他的水杯里下了腐蚀性强的毒.药，把他的一把好嗓子给毁了。
    从那之后，天津的相声班子里有了个规定：自己的水杯不能让其他人触碰。当然，这书中的世界却没有这个规矩。
    现在，宋玙璠也上了大屏幕，成了北京城新兴的相声明星，他会不会被人陷害呢？
    想到这里，林国栋二话不说，拔腿去找宋玙璠，正好看到他从台子下拿出一个水杯，当即就喊出了这句话来。
    宋玙璠却愣在了原地：“我这水杯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你拿去化验一下就是了。”林国栋小朋友气喘吁吁道。
    希望是他这个老头子多心吧。但这些年轻人啊，根本还不知道江湖的深浅，相声同行是冤家也是仇敌，多留个心总归是对的。
    这时候，林桥走了出来，她是个比较细心的姑娘，一眼也看出了这杯水不太对劲——“师弟，你这玻璃杯里的茶叶怎么腐烂了？这么脏的水你还喝啊？”
    “……”宋玙璠瞬间僵在原地。
    这杯茶，刚才他拿出来的时候，茶叶都是好好的。这会儿谈话的功夫，杯底的茶叶开始泛黄，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给腐蚀了。
    有人在茶杯中下了毒!
    第21章 021 投毒【二更】   谁会有动机陷害……
    宋玙璠没想到：这相声演员还是个高危工作。
    发现茶水有问题, 他们第一时间报了警。因为这起案件涉嫌到“谋杀未遂”，几个高级刑侦专家特意赶来了现场勘察。
    宋玙璠的茶杯被拿去警察局化验，很快得出了结果：水中被掺进了某种强力黏结剂, 具有很强的腐蚀作用, 可以破坏人体皮肤组织。
    刑警问他最近有没有和谁结仇，宋玙璠想了想：“上个月小剧场被停业整顿，我就一直在师姐家里排练小品, 每天就她家我家两点跑，我能和谁结下梁子？”
    刑警再问道：“那你觉得：谁会有动机陷害你？”
    宋玙璠张了张嘴, 他本想说：“也许是同行干的”，可这话一出口，那得开罪多少人？
    他是个“北漂”青年，只身一人在北京城里闯荡了十年的光阴。从17岁一直到27岁，都呆在相声圈子里勤奋耕耘，埋头苦干。
    这十年来, 没有谁来罩着他, 只有师父杜小龙提携过他一把, 给了他艺名：宋华璠。
    万一祸从口出, 他被同行说闲话不要紧, 让师父也跟着受累怎么办？
    思来想去, 这口闷气只能自己忍着。可铁打的男子汉也有撑不住的时候，宋玙璠只想远远地躲开人群, 他需要一个人安静安静。
    不久后, 剧场的当事人都录完了口供, 刑警也把录像带了回去，林桥却发现宋玙璠不见了。还是爸爸悄悄告诉了她：“小宋不想去警察局过夜，刑警便让他回去休息。但小宋似乎有心事, 自己跑去了隔壁大楼的阳台上坐着，你快去看看他吧。”
    隔壁是个废弃的电影院，足足有五层楼高。林桥担心他想不开，连忙跑了过去。
    刚进了空荡荡的大楼，只听一个男声在放声唱着戏腔：“我猛抬头，见天上星，星共斗，斗和辰，它是渺渺茫茫，恍恍惚惚，密密匝匝，直冲霄汉呐，减去了辉煌……”①
    这是京韵大鼓《丑末寅初》，只是原本活泼开朗的调子，被他唱的格外忧伤。
    林桥推开了阳台的门，发现小师弟正沉静地坐在春日的月光之下。背后点缀着繁星无数，脸上的神情恍惚莫辨。
    “师姐。”宋玙璠立即停止了唱戏，脑袋拉拢着。林桥坐在了他的身边，从阳台上俯瞰下去，路上的行人像是小蚂蚁一般渺小，车辆正勤劳不息地穿梭着。
    “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别藏着掖着，师姐不会笑话你的。”
    林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或许当个安静的倾听者，比说任何话都有用。
    “我刚开始学艺的时候，师父跟我说过：艺人不遭人嫉妒是没本事，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宋玙璠的双手交叉握着，其实身体一直在发抖。
    这一次，他真实感觉到了害怕，“我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原来同行之间的竞争会这么残酷。”
    差一点点，他的嗓子就要完蛋。甚至，粘合剂还会破坏他的胃粘膜，导致胃穿孔。
    “那你想要放弃相声这条路吗？”林桥问道。
    如果宋玙璠不愿意当助演的话，她的候选人多得是，只是这么好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
    宋玙璠摇了摇头，最初的一阵胆怯之后，他唱着这段“丑末寅初”，反而更加坚定了想“出人头地”的信念——
    “既然都混到这份上了，不拿出点成绩来，给幕后小人瞧一瞧，我还算什么男人？”顿了顿，他便说出了志向：“我想要离开小剧场，去天艺剧场当个逗哏。”
    “杜老师那边同意了吗？”
    林桥也觉得他换个环境比较好，这小剧场容不下这么多观众。
    宋玙璠点了点头：“师父跟吴师伯打了招呼，我和邹师兄一起走，到时候他捧我逗。这里就交给其他的师弟们接管。”
    “既然决定上大舞台，那就拿出激流勇进的气概来。”林桥想起了电视上曾看过的一句话，“你要记住了，只有自己变强大起来，才能百毒不侵，金刚不坏。”
    “师姐，谢谢你。”宋玙璠转头凝视着她，林桥的身后也有一片浩瀚的星空。
    “甭谈什么谢。我们赚的钱里面，有一半是精神赔偿费。”林桥适当地抖了个包袱。
    宋玙璠顿时笑了出来，随着这一笑，身上的压力也减轻不少，感觉天地开阔，哪里都能任逍遥。
    能说相声真好，能遇见她。
    有这么好的师姐陪着自己。仿佛前路也是一片光明。
    师姐，就是他心目中幸运女神的化身，让他从挫折中最终找回了这个自我。
    原来百折不挠，才能变得更加强大。
    但，投毒的案子不可能这么简单结束。他们不会饶恕这个背地里投毒的小人，警方也不会轻易放弃缉凶。
    第二天，林桥陪着宋玙璠一起去了警察局，查看投毒案子的调查进度。
    接待他们的老刑警给出了一份调查报告：新换的灯泡和茶杯上都没有提取到指纹。那下毒的人肯定带着手套。
    再结合当晚的监控视频，基本可以确定：那三名维修工有最大的嫌疑。
    可这几人却是所谓的“临时工”，事了拂衣去，痕迹全无，警方的调查遇到了困难。
    “维修店的老板说了，他接了电话以后，生意被另一伙人提前抢了去。”一名刑警介绍道：“这投毒做的不留痕迹，很有可能是专业人员下的手。他们离开的时候换了车牌，避开了道路监控，现在已经不知下落。”
    宋玙璠听不明白，倒是林桥一下子听懂了：“这是不是雇凶杀人？”
    “茶水中投毒的话，杀人的量还不够。”老刑警判断道，“但那粘合剂的分量，足够毁掉他的嗓子。”顿了顿，他仔细询问宋玙璠：“你最近参加过什么活动没有？”
    这人针对的应该是宋玙璠的嗓子，是想让他的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应该是和他的“说话”有关系。
    “我就是去上个节目，当了一回助演。”宋玙璠纳闷。当个嘉宾还能惹出什么祸来？而且那节目一经播出，小剧场就来了黑手。这是什么前后脚的逻辑？
    他只好猜测道：“难道是哪个观众看完了节目讨厌我，所以才想黑我，让我无法再去助演？”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桥忽然想到一件事来：叶成锦这几天也在北京，以他的手腕，要黑宋玙璠真是轻而易举。
    比方说原著中，叶成锦先是在经纪人的圈子里大放厥词，污蔑原主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每当林桥到达哪个剧组面试，她面对的都是众人的唾弃和嘲笑。
    最后，原主林桥走投无路，决定来个鱼死网破——
    她先把孩子送到了老父亲家中，再去了一家娱乐新闻社举报渣男的虐待行为，手中还拿着离婚证，试图公开叶成锦的丑闻进行反击，大不了一起同归于尽。
    没想到，去了新闻社以后，那慈眉善目的“娱记”让她坐一会儿，却转头去打电话给叶成锦：你的那位隐婚妻子过来举报你了，她还想让我们把离婚证给公开。
    叶成锦二话不说，让一个叫“丁豹”的记者带着人去围堵林桥。
    可怜的林桥哪里想到：全行业的娱乐记者都和丁豹有交易关系？她落进了丁豹的手中，因此被囚禁了整整半年。
    等到好不容易逃出来以后，林桥再次勇斗渣男，上各大论坛发表她手中所谓的证据：离婚证、结婚照、还有大学时候的情侣照等等。
    可你猜猜怎么着？她的个人账号首先被封杀。原因是叶成锦的后援会出来“辟谣”：近日，有不良粉丝利用PS图片，来骚扰我们家全世界最好的哥哥，请各大版主剔除掉这样的“毒唯粉”。势必守护我们家最好的哥哥。
    毕竟叶成锦的粉丝太多，有时候，脑残粉们也常常自称是叶成锦的女朋友。
    后援会们根本不管她这样来路不明的“自爆”，还把她挂出来，当做一般的脑残粉来封杀。
    就在那时候，叶成锦听到了消息，让助手找到了原主的父亲家，发出了最后通牒：【如果你不出国的话，那我把孩子永远带离，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他！】
    事情到了那个地步，林桥才走投无路，选择了出国妥协，然后遇到空难一命呜呼。
    这个故事听起来是不是很狗血？
    别怀疑，原著虐文就是这么无语的剧情，还莫得逻辑，令人窒息。
    鉴于以上种种的不良行为，林桥对他的信任度是负一万分。
    她忽然有了个可怕的念头：是不是叶成锦在背后搞鬼，让人来谋害宋玙璠？
    她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性。原著中二人离婚以后，叶成锦也不许林桥芳心另许。说白了，就是那膨胀的“自负心理”在作怪，觉得天下女人都属于我，离婚也要惦记着我!
    难不成，叶成锦看到了她和宋玙璠一起扮演夫妻，那“男主的自负心”开始作祟了？
    林桥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是这样的话，投毒一事就和她有关系！
    ***
    翌日。投毒案进一步发酵出去，整个相声圈都在疯狂传这件事，甚至上了微博热搜。
    晚上，连陆熙年都知道甘霖小剧场出了事。于是下了班后，他驱车来这里探望宋玙璠，恰好遇见了刚从警察局回来的林桥和宋玙璠。
    “陆师哥！”宋玙璠看到他也过来了，顿时瞠目结舌：“怎么连你也过来凑热闹？”
    “我是你的师兄，我不能过来看看你吗？”陆熙年瞪了宋玙璠一眼。
    相声门有规矩：不讲究你年龄大小，只讲究先来后到。入门晚的是师弟，入门早的就是师兄。作为吴灿荣的外孙，他一出生就是吴杜两门所有徒弟的大师兄。
    现在宋玙璠出了这么大的事，于情于理，他这个“师兄”都不能袖手旁观。
    宋玙璠窘了窘：“陆师兄，我不是不欢迎你。只是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我一天接了上百个电话，连初中同学都打电话来嘘寒问暖，整的跟快弥留了一样。”
    “你别打岔。”陆熙年问了问案子的详情，“凶手有消息了吗？”
    宋玙璠摇了摇头：“现在还没什么进展，警方说可能涉黑。可能有人想雇凶害我。”
    “雇凶害你一个素人嘉宾？”
    陆熙年觉得不可思议：《欢声笑语》捧红了至少十位北京的名角儿。而宋玙璠的粉丝数量才刚过十万，这么点粉算老几？人家为什么不眼红他们，却眼红一个还没崭露头角的助演？这借口根本说不过去。
    他还是觉得是宋玙璠自己有问题：“你好好反思一下，最近闯过什么祸？惹到了什么人？”
    “我没有啊，我怎么会惹到谁？!”
    “陆师哥。”一旁的林桥却打断他的话：“我有些想法，想单独跟你说说。”
    林桥的面子，陆熙年当然是要给的，便和她走到了走廊上，放下了大师兄的架子，“师妹，你说吧。”他洗耳恭听。
    “我怀疑这件事不是同行做的，而是叶成锦对宋玙璠下手。”
    她刚才便想通了这件事：雇凶杀人是花费很高的行为。说直白点，这是代价很大的涉黑手段。
    宋玙璠才微博十万粉丝，京城的三线角儿都算不上，用砍骨刀切菜，害他一个小角儿干吗？如果是怕新人出头的话，也该害她和爸爸才是。
    “叶成锦？”陆熙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为什么这么说？”
    林桥快速分析道：“因为相声演员的经济条件也就那样，周围几个剧场的竞争对手，收入都不够维持房租的。他们哪里有钱去雇凶害人？”
    陆熙年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很有道理，看样子林桥的猜测也不是空穴来风。
    她继续道：“但叶成锦不一样，他能一个招呼封杀我，也有一个叫丁豹的娱记跟在他身后，被他当打手使唤吆喝。”
    “叶成锦和丁豹有关系？！”陆熙年的眉头拧起，丁豹可是京圈中最臭名昭著的狗仔头子。向来拿着各种八卦要挟娱乐公司，“敲诈”过不少大明星的“封口费”。
    “叶成锦曾拜托过丁豹：如果有关于他的隐婚消息传出去，立即拿钱封口。”林桥告诉他原著的剧情：“而且据我所知：这个丁豹和黑.道也有关系，他雇凶应该很方便。”
    “我知道了。”陆熙年的脸色冷了下来，林桥的分析很有道理。
    明枪易躲，向来小人暗箭难防。他也曾遇到过那样的出轨小人，疯狂报复自己的前任，千万别低估了人性的下限。
    “陆师兄，这件事上，我还能帮你什么忙吗？”林桥觉得略微过意不去。她把这么棘手的事情告诉了他。陆熙年可有的忙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带去麻烦？
    陆熙年深深的呼吸：“你能把丁豹和叶成锦的关系告诉我，就已经足够。宋玙璠是我的师弟，我怎么都会管一管他的事。”
    天津北京两地的相声圈子里，自古就有“同气连枝”的江湖道义，做大哥的怎么能视而不见？
    他给师弟站台出口恶气，就是保护好两家的相声势力。这还关系到他外公一生的心血。
    因为这些徒弟，才是吴杜两家最珍惜的“宝贝”，也是二老留给后人的文化继承人。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过叶成锦这个祸害。
    ***
    话说另一边。
    送走了陆熙年以后，宋玙璠也找上了林桥。
    “师姐，我想弄一出新活儿，您能帮我写个本子吗？”
    他已经走出了昨日的阴霾，开始为人生的下一个阶段打算，开启自己的事业新篇章。
    “什么新活儿？”
    她很乐意帮助他，宋玙璠能振作起来就行。
    “我想把这次的投毒事件写成段子，去天艺剧场上演，趁此机会宣传出去。”
    宋玙璠想的非常清楚：反正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不如把坏事变为好事，来一出自己砸挂自己！
    毕竟在他们这个行当里，有一句俗话叫做：相声演员要舍得一身剐，才能上的了台面。拿自己开涮的演员才是好演员。
    这一次，他豁出去了。
    努力拼一把，也不辜负了这十年的青春！
    第22章 022 改调   不知变通的下场
    几日后, 林桥写好了新的本子，便带着爸爸跟宋玙璠去天艺剧场排练演出。
    他们得赶在剧场上班之前借用场地彩排，宋玙璠便早早过来接他们。路上, 他还特地放下了后排座位的靠背, 好让晨晨小朋友能够在车上再多睡一会儿。
    虽然宋玙璠照顾的十分细致周到，但林国栋根本睡不着。他和女儿昨天看了几篇新闻报道，心里挺担心天艺剧场的情况。
    现在, 全北京人都知道天艺剧场里出了事，这一月来走了将近一半的演员, 微博上也有许多谣言，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林桥干脆问宋玙璠：“我听说，吴师伯的好几个徒弟都宣布退出天艺剧场，还带走了自己的捧哏搭档，是不是有这回事？”
    “是，天艺剧场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宋玙璠喟叹道。真的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相声师徒之间还有这种互相刨祖坟的背叛法？
    其实这件事还要从陆熙年清理门户说起。
    当时, 陆熙年清理的第一个叛徒是杜鹏程, 他当着大家的面, 摘走了杜的“华”字辈艺名, 也等于将他逐出了相声门。
    那这杜鹏程是什么人物？他是吴灿荣的二弟子, 从12岁开始就跟着吴灿荣学习相声和评书, 两门都拜了吴灿荣为师。至今为止艺龄超过十五年，专场办了二十多次, 也算是京城晚辈中准一线的角儿。
    可以说：杜鹏程在吴灿荣徒弟中的位次, 仅次于胡宇航一人之下。
    宋玙璠叹息道：“师姐, 你别看那天陆师哥清理叛徒很解气，其实十年前，陆师哥还在说相声的时候, 就是杜鹏程给他量活儿的。这么一位亲人般的师弟被逐出，不光是吴师伯心里痛，陆师哥心里也难受。”
    林国栋悄悄对女儿道：“那杜鹏程的面相我看过，天生反骨仔一个，绝对留不得。”
    林桥继续问道：“那杜鹏程走了以后，天艺剧场怎么还走了那么多人呢？”
    “因为北展的事情发生以后，吴老爷子的身体就一直不好，而杜鹏程跑去了对家的剧场当幕后指导。他虽然不再上台演出，却帮忙挖墙脚，弄走了天艺不少骨干分子。”
    这件事说起来，就牵扯到了吴老爷子和“相声保守派”的恩恩怨怨——
    吴老爷子所在的创新派大本营是天艺剧场，旨在推广各种相声新编剧，努力想让相声和主流文化结合起来。而保守派的大本营叫做“津京传统相声协会。”他们只认可传统相声的段子，不认可吴灿荣的路子。
    杜鹏程正是听从了这“协会”中某人的指令，才唆使师弟们卖师求荣，改动了广告图片，差点让吴灿荣死在了北展舞台上。
    事发之后，吴灿荣进了医院，三个叛徒也被陆熙年雷厉风行清理出师门。
    但那协会的主席冯凌云得到消息后，把杜鹏程和另外两名叛徒一起挖到了自家来当幕后，这样明目张胆收留别家的叛徒，明显就是要和吴老对着干。
    林桥不解道：“可杜鹏程卖师求荣，他怎么还能在相声圈混下去？其他人没反应吗？”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宋玙璠讲了一句非常心酸的话，“陆师哥可以让他身败名裂，是吴师伯自己不愿意赶尽杀绝。”
    杜鹏程跟了吴老整整十五年，从12岁的娃娃到独当一面的京城名角儿，都是吴老一手教出来的。而吴老的其他亲人离去，外孙不干这行，自然而然，他亲近徒弟更多些。
    在吴门的30多个徒弟当中，杜鹏程是吴灿荣付出心血最多的徒弟，所以跟他的时间最久。甚至和杜鹏程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自家外孙陆熙年相处的时间还长。
    宋玙璠道：“吴老把杜鹏程当做半个亲儿子看待的，他说孩子学坏了，自己也有责任。”
    没错，老人家实在太心软了，居然对外孙道：“小鹏学坏，一半在于他自己品行不端，一半在于我这个师父教得不好。你把他赶出师门就算了，只要他不再登场演出，这件事就过去吧，以后大家老死不相往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吴灿荣眼中流下了两行清泪。杜鹏程叛出师门，跟他再失去一个儿子，其实没什么区别。这对老人家的感情打击非常大，他因此再次病倒下去。
    陆熙年也没办法，他总不能让外公再操心，只好听从了外公的话，没有采取下一步的行动，这才让杜鹏程和冯凌云勾搭上了。
    另一方面，杜鹏程有了这座“新靠山”以后，开始和天艺剧场扳手腕。
    他看吴灿荣在医院里迟迟不出来，料定老人家的身体不能再掌事，天艺剧场失去了主心骨镇场，那么人心定会思变。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杜鹏程向旧日的师弟们抛出了橄榄枝。他要趁着天艺剧场最虚弱的时候，将这块牌子彻底打败!
    听听这个狼子野心的叛徒语录：“师父他那把老骨头马上都要进棺材了，你们几个也跟着进去吗？你们还能活几年，师父他还剩下几年？就不为将来考虑考虑？”
    “跟着我和冯会长一起干吧，会长他手下有十个相声剧场，占据了北京相声商演市场的半边天，跟着他才能发大财!”
    杜鹏程一口一个师父的叫着，却把吴灿荣提携他十五年的恩情全部抛在脑后。在这样的“教唆”之下，天艺里几个稍微红一点的角儿，就动起了另投他家的歪脑筋。
    首先是两个不在吴家门下的逗哏演员离开了天艺，接着，他们的捧哏搭档也离开了，向来逗哏捧哏搭档都是一对对走的。
    等到这四个人走了之后，天艺剧场的人心涣散到了极点。
    大师兄胡宇航心慈手软，根本镇不住场子，而吴灿荣的身体太差，也不能来后台稳住人心。于是局面开始急转直下，后台天天都有人走，有的是明面上，有的是暗地里。
    剩下来的吴家弟子开始思量：这“吴家”的招牌是不是要倒下了呢？
    自古人走茶凉，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事情发酵到了这个地步，接下来走的就是吴门的徒弟了，他们也步上了师兄杜鹏程的后程，离开师门另投奔了别家。
    只不过，这些人走的比杜鹏程体面一点，用的都是“理念”不合这样的借口，暗地里和旧日恩师分道扬镳。反正七十岁的老头子，半截入土的人，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候华琪、李华颐、马华建他们也跟着走了。还带走了自己捧哏的搭档。”
    宋玙璠说的这三个人，都是吴灿荣正儿八经赐了“华”字的徒弟，都有了一定的名气。这一走，真的让天艺剧场元气大伤。
    林桥默然。怪不得网上报道说:天艺正在面临大厦将倾的局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些骨干们走了之后，还会把观众也一并带走。这样一来，剧场开票就卖不出去。
    林国栋悄悄吐槽道：“闺女，这种事我倒是见得多了。这江湖上的人啊，有三观正的好汉，也有出卖三观当柴烧的混蛋。归根到底，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
    “天艺到了。”
    谈话间，他们的车停靠在了剧场的大门口。
    ***
    这一次进了天艺剧场，林桥发现这里格外的安静，远没有前几次来的时候热闹了。
    她牵着爸爸的小手，跟着宋玙璠走了进去，听他低声嘱咐道：“师姐，待会儿除了胡宇航胡师哥之外，你尽量别跟其他的人讲话。这里的人都有可能是下一个走的。”
    “我明白。”林桥和爸爸交换了下眼神：现在的天艺剧场，是一艘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晃晃的小船，满船的人还在互相猜忌。
    不一会儿，他们就遇到了管事的胡宇航。
    胡宇航是个脾气随和的大哥，见面就弯腰鞠躬道：“林小姐，很感谢你上次的救场。”
    “胡师哥，您太客气了。”林桥扶起了他，再让爸爸跟胡宇航打声招呼。
    但这时候，后台更衣室的门帘一挑，胡宇航身后走过来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刺绣的大褂，直接走到了林桥的面前，趾高气昂道：“在下黄维竹，林小姐，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总算见到了你……还有你的这位神童儿子。”
    黄维竹？林桥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此人以前是天津小茶楼的相声艺人，号称是在民间锻炼出来的“落地相声”奇才。后来得到了吴灿荣的赏识，参加了第一期《欢声笑语》节目比赛，最终获得亚军的好成绩。
    他的获奖感言是：“我是卧薪尝胆二十年，才换来一朝成名天下知。”
    因为这句话，他被网民评价为励志的典型，收获了不少粉丝，在北京算是一线名角。
    而节目结束以后，黄维竹就加盟进了天艺剧场，吴灿荣一直把他当做座上宾看待，给的福利和薪酬都是最高的档次。可他今天忽然跑到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做什么？
    林桥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怀好意，“黄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黄维竹仗着自己名气大，直接批评道：“前几天，我看了你的表演视频。你和你儿子唱了几段太平歌词，都在晃范儿（跑调）。我倒要问你一句：为什么你的太平歌词是自己瞎编的，不尊重老祖宗的调子？！”
    上来就给她扣一顶“不敬祖”的帽子？
    林桥真没见过这样狂妄的人，她反问道：“你说说看，我怎么晃范儿了？”
    “桃叶儿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一字儿写出来一架房梁……”
    黄维竹模仿她的唱腔，当即唱了两句太平歌词，冷冷笑道：“这老祖宗的唱法是：所有的太平歌词，末尾都要把调子往上扬，你却把调子往下压，唱的跟口水流行歌曲一样。我倒是要问一句：你今年是多大年纪了，觉得自己比老祖宗还有能耐？！”
    林桥：……你能耐，你全家都有能耐！
    她正想说什么反驳回去，却听身边的爸爸冷冷道：“伯伯，你可知道这古人唱太平歌词，为什么要把句子尾调往上扬？”
    “当然是为了引起观众注意。”
    黄维竹没想到小娃娃居然敢问自己，他可不是啥门外汉，也是民间出来的老艺人。
    林国栋冷静瞪了他一眼，道：“没错。这相声在建国前，是江湖艺人摆摊卖笑的一门技术。他们得把集市上的人群都召集过来，才开始讲。所以开头唱太平歌词的目的，是为了让人们都停下脚步听活儿，是不是？”
    “那当然，小朋友，这些都是你跟妈妈学的吗？”黄维竹真意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把相声发展史理解的这么深刻。
    “我当然是跟妈妈学的！”
    林国栋向前迈了一步，直接硬怼他：“那时候的艺人唱调子往上扬，跟吆喝买菜的一样，这样人们都会凑过来听。但现在不一样了，谁还在街头唱这个吸引人群？太平歌词想要变得通俗易懂，便于流行，就必须改为一般的唱法，也就是调门往下压。”
    所以说，林桥唱探清水河的时候压低调门，把戏腔改成通俗唱法，正是想让它流行起来。
    同理还有那首《十字锦》，老祖宗的唱法可不适合一般人，只适合大街上叫卖!
    林国栋淡淡道：“你说我妈妈不尊重古人，我看你才是想让老祖宗的活儿泥古不化，都死在吆喝和落地这一套老功夫上面，不能登上更大的舞台传播出去!”
    顿了顿，他指着黄维竹的鼻子骂道：“这么不知变通的下场，是想让相声和京剧一样，越来越小众化吗？！你想饿死将来从事这一行的年轻人吗？!到底是谁在背叛祖宗？！”
    林国栋这三声发问铿锵有力，完全摆出了宗师的风范来。
    别忘了，他也是成名三十多年的津门名角，从前没几个人敢跟他斗嘴的。
    “……”黄维竹顿时哑口无言。
    他没想到自己反倒被问住了，居然反驳不了一句娃娃的话。
    林桥也在冷眼看着黄维竹。这一次，她没阻止爸爸崩坏人设，是因为她真的太生气了。非要让爸爸给这黄维竹一点颜色瞧瞧。看看是谁心怀不轨，是谁榆木脑袋。
    空气尴尬了半晌，黄维竹的汗如雨下。他这个相声界的大佬，在对太平歌词的理解上，居然还不如一个6岁的娃娃看得透、想的远，那他这几十年来学的是什么艺？!
    但明面上，打死黄维竹都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就面向了胡宇航，拱手作揖道：“告辞，这天艺剧场的买卖我也不干了，关二爷在上，以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慢走不送！”胡宇航气呼呼道，他也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
    黄维竹这个人恃才傲物，当初师父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慷慨接济了他，黄维竹这才有机会来北京参加节目。但借着节目的春风成名后，黄维竹根本不知感恩，还这样对待林家母子。心术不正，可见一斑。
    “走了好!”
    看着黄维竹的背影，林国栋也不忘了挖苦一句，“这样的人要走也不用知会关二爷，他老人家能千里走单骑，也能华容道释放曹操，平生义薄云天，最知感恩图报。肯定见不得这样的叛徒……妈妈，您说对吗？”
    最后一句是他终于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六岁孩子的人设，所以临时维持一下人设，虽然已经被他自己崩坏的不成样子。
    只不过，他的这一番发言已经把胡宇航和宋玙璠给折服了。这是什么神仙娃娃啊？这简直是师祖爷下凡附体！
    宋玙璠立即抱起了娃娃，他喜气洋洋道：“晨晨，我当你哥哥好不好？不，以后你就是我的小祖宗!”
    胡宇航也满面欢喜道：“师妹，人家都说你儿子是个神童，今儿我可算见识了，这老祖宗也开眼啊，居然降下这么一个好苗子！”
    林桥笑了笑，她还惦记着正事呢：“师弟，走吧，咱们要排练新的作品了。”
    “好！”宋玙璠正想跟她一道进去，忽然，后台跑进来一个场务人员，“老胡，出事了，你别杵在这里闲聊天，快出去看看！”
    胡宇航一愣，早上的坏事怎么这么多？他立即问道：“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杜鹏程来了！”
    第23章 023 琵琶【二更】   断了的弦……
    这是林桥第二次见到大叛徒杜鹏程。
    她跟着胡宇航赶了出去, 只见杜鹏程从一台崭新的宝马车上走下了来，一看就是个暴发户的装逼气质。
    今天的杜叛徒打扮的倒是人模人样，手中还拿着一束捧花和一张红色的房产证。身后跟着两个小弟, 明显是有备而来。
    胡宇航立即堵住了他的路, 厉声斥道：“姓杜的，你已经被逐出师门，还回来做什么？天艺剧场不欢迎你这种叛徒！”
    杜鹏程投靠冯凌云得到重用, 正是春风得意时，便道：“大师哥, 我今天可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瑛瑛的，没你的事。”
    顿了顿，他还得意洋洋道：“看在十五年的师兄弟情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瑛瑛呢？她今天上班了吗？让她跟我走吧!”
    沈瑛瑛是天艺剧场唱梅花大鼓的女艺人，也是他们剧场最漂亮的女演员。今年22岁, 还弹的一手好琵琶和古筝。
    胡宇航知道沈瑛瑛和杜鹏程从前谈过恋爱, 于是道：“你来这里找谁也不行！你还想在这里打架不成？那我随时奉陪！”
    林桥的脸色都冷了下来, 把老好人胡宇航都逼到要动手的地步了, 这个叛徒杜鹏程真的是太过分！
    林国栋老谋深算, 则看了另一幕人性：这会儿磨磨蹭蹭的功夫, 已是早上八点，天艺剧场的演员们正好上班。他们都挤在周围看热闹, 却没几个敢过来帮衬胡师哥的。
    看样子, 这趋炎附势的话, 放在哪个世界里都不假。
    胡宇航还在孤身堵着杜鹏程，林国栋目光一转，却见个穿着旗袍、怀抱琵琶的美女穿过了人群, 走到了他们面前。
    这么多弟子和受了吴灿荣恩惠的艺人都在看戏，只有她一个人站了出来。清晨的风吹起了她的长发，拂过她白皙姣好的面容。一双秋水般款款的眼眸里平静无波，只有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的冷笑。
    杜鹏程一看到这旗袍姑娘眼睛都直了，他立即走到了她的面前，居然单膝跪下，求婚道：“瑛瑛，跟我走吧！我给你买了一栋别墅，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
    说完，杜鹏程将捧花递了过去，里面放着昂贵的戒指盒和宝马车钥匙。这些送给心仪佳人的礼物，都是他用冯凌云“奖赏”的资金买的，足以跟师弟们耀武扬威一番。
    没错，这旗袍姑娘就是沈瑛瑛，正是风华绝代的梅花大鼓第四代传人。
    沈瑛瑛却冷冷看着他，好像在看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不是相处六年的师兄。
    就这个眼神，让杜鹏程尴尬愣在原地，举着捧花的手不上不下，极为丢脸。
    胡宇航不忍心让小姑娘难堪，便道：“瑛瑛，你不是吴门的徒弟，只是来剧场加盟的艺人而已。是去是留，你可以自己决定。”
    沈瑛瑛环顾四周，每个旁观者被她的眼神射到，都不由得转过身去。
    只听佳人正色道：“我奶奶是梅花大鼓的第三代传人周文娟。她唱了一辈子的大鼓戏，到了晚年没人再听这鼓曲了，家里穷困潦倒，是吴爷爷听说了我家的难处，把奶奶接到了天艺剧场，让她在这里安度晚年。”
    顿了顿，沈瑛瑛直言道：“我奶奶临终前让我报答吴爷爷，只要天艺剧场需要我演出，我就不会离开这里。不唱梅花大鼓，我也会弹琵琶和古筝，我和我奶奶都是江湖卖艺的人，十几年前就走南闯北，什么苦没吃过？！咱不需要靠男人养着自己！”
    “好姑娘！”林国栋赞叹一声，谁说女子不如男？沈小姑娘的风骨胜过这杜鹏程千万倍！
    说完了自己的志向，沈瑛瑛素手拨弦，林桥听出她弹得是《昭君出塞》琵琶曲。
    看这一幕，倒是让她想起了那首白居易的《琵芭行》古诗来：
    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①
    而地上跪着的杜鹏程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他的宝马车、别墅房产证、还有戒指都打动不了沈瑛瑛的芳心？！
    还有，她忽然弹这《昭君出塞》做什么？用的还是去年他送给她的一把琵琶。
    弹完了一曲后，沈瑛瑛淡淡道：“杜鹏程，昭君出塞的时候可没有讲究什么闺怨。我也不会跟你这种人渣多啰嗦什么。你送给我的这把琵琶，就代表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说完，小姑娘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剪刀来，咔咔咔剪断了琵琶上的琴弦。
    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眼中，都震惊不已。
    沈瑛瑛双目微红，骂了一句：“叛徒！”就把坏了的琵琶丢在了地上，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去，一点面子也不留给杜鹏程。
    “好！”林国栋首先鼓起掌来，好精彩的昭君出塞，好厉害的梅花大鼓沈姑娘！
    这么多大人都在看着，只有一个“孩子”首先喝彩，林桥心里想笑，于是也跟着爸爸鼓起掌来，接着宋玙璠跟着他们一起鼓掌。
    这会儿功夫，大家才反应过来，一起给沈瑛瑛鼓掌。还有人后知后觉地掏出了手机，拍下了杜鹏程狼狈跪在地上的这一幕。
    “……”杜鹏程这下真是无地自容了，他本想用金钱俘获美人的芳心，却让全剧场的人看了个大笑话！
    杜鹏程极为难堪地爬了起来，脸上黑的简直要挤出水来。再看看地上的琴弦和琵琶，心脏几乎要被一种莫名的怒火所充满。
    他抬头看到胡宇航也在鼓掌，一发狠，却是扔下了一句话：“胡宇航，你给我等着瞧！”
    十五年的师兄弟之情，就在这一句话中化为了灰烬。好在胡宇航也不可惜，连沈瑛瑛都能断弦断绝情谊，他这个做大师兄的，难道还能留恋这个叛徒不成？！
    “那就走着瞧！”胡宇航冷冷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叛徒还能得意多久！”
    虽然狠话是放出来了，但胡宇航知道：现在的天艺剧场走了这么多艺人，还有不少是成名的角儿，人气和实力都落下了一大截，连票都卖不出去，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好在这时候，林桥主动找到了他：“胡师兄，我儿子和宋玙璠的新相声想在天艺剧场演出。你帮我们安排一下时间。”
    这样一来，有了宋玙璠和爸爸保底，下一周天艺剧场的上座率就不用担心，这也是解了天艺剧场无人可用的困境。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般的温暖。胡宇航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道：“谢谢，真的是太谢谢你们了！”
    “不用谢。”林国栋小朋友赞叹道：“胡伯伯，那个沈姐姐，你给她涨涨工资吧。她的这一番举动，才是真的帮天艺剧场解了围。”
    这梅花大鼓一派的传人，是吴灿荣请来传承戏曲的老艺术家。
    吴灿荣这一辈子帮了那么多老艺人，保护了那么多老戏曲不至于湮没，今日也算得到了回报。真是苍天有眼。
    ***
    话正如林国栋所料，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里，没有一个相声演员再离开天艺剧场。
    毕竟沈瑛瑛小姑娘站出来，用自己的举动告诉大家：知恩图报。
    她拒绝了杜鹏程的求婚和别墅，她还只是个加盟剧场的外人而已。如果哪个吴门徒弟这时候离开的话，连沈瑛瑛骨气的万分之一都比不过，那面子上都挂不住。
    一把断了的琵琶，彻底断了杜鹏程和吴门的情谊，也终于让天艺剧场缓和了过来，重新开始营业卖票。
    与此同时，胡宇航开始宣传宋玙璠和林晨晨这对组合的新相声。
    由于《欢声笑语》第二期比赛正在热播中，宋玙璠和林晨晨小朋友都是时下北京最火爆的相声演员。所以，这场表演的1500多张票一经出仓，立即就卖光了，算是缓解了天艺剧场资金短缺的燃眉之急。
    到了周末晚间黄金档，天艺剧场重新迎来了满坑满谷的观众。
    在这个崭新的舞台上，宋玙璠第一次担任逗哏的相声作品《最火的弟子》正式亮相。他的捧哏搭档是林晨晨。今天也是他们两第一次在观众面前合作。
    当然，大家别忘了新本子的作者：林桥。
    帷幕拉开，林国栋爬上了凳子，宋玙璠说了一段垫话，两人正式进入了活儿。
    林国栋小朋友先打开了话匣子：“你要问我是谁呀？我告诉你：我妈妈是林桥，杜小龙唯一的女徒弟，杜小龙你们总该知道吧？相声界的泰山北斗。我就是杜家的第三代弟子，怎么样？我的来头不小吧！”
    宋玙璠也道：“那我是谁啊？我肯定是我师父门下最火的弟子！”
    小娃娃眨了眨眼睛：“真的吗？我不相信，我妈妈上过两次电视，她现在也很火。”
    宋玙璠笑眯眯道：“我来问问你：这后宫宫斗剧，你都看过吧？”
    “看过，一群漂亮的大姐姐争夺皇上的宠爱呗，我妈就喜欢看这种剧！”
    宋玙璠自信满满道：“那你说，后宫最红的妃子，是不是经常被其他的妃子给下毒陷害？我上周也被人下了毒呀，这件事在网上都传疯了。所以从这个小细节上来看，我肯定是师父门下最红的徒弟！”
    “吁！”台下的观众爆发出一阵喝彩。没想到宋玙璠居然敢拿这件事砸挂！是个狠人！牛逼！自己揭露自己的绯闻!
    林国栋则凉凉扇了一句：“您这性别和模样的当妃子？那皇帝应该是武则天吧？”
    宋玙璠开始耍滑道：“我怎么就不能变成女妃子了？人靠衣装，马靠鞍。其实我们男人也可以靠一张机票改变人生！”
    林国栋眨了眨眼：“什么样的机票能改变人生？您快说说看。”
    宋玙璠甩出第二个包袱：“去泰国的机票呀。我去了那里，就能完成自己的愿望！”
    “吁！”“哈哈哈！”台下的观众一起鼓掌，这个内涵段子太有意思了，还有反应慢的观众，听到别人解释，这会儿才笑得合不拢嘴，“去泰国，哈哈……做变.性手术！”
    林国栋接着道：“可我还是不明白，就您这样的十八线相声演员，海报上连个影子都找不到，怎么就遭人讨厌下.毒了呢？”
    宋玙璠抛出一个电眼：“我可能不是遭人讨厌，而是太招人喜欢，所以才被害了呀！”
    “哦？招人喜欢怎么会被害呢？”
    “因为我的女粉丝多，害我的人可能是她的男朋友。这不就逻辑通畅了嘛！”
    小娃娃点了点头：“是这么个道理，那我再问问你：你有什么招人喜欢的地方？”
    “我会作诗呀！”
    “那您做一段诗，我来听听怎么样。”
    “好。大家听好喽——大风起兮云飞扬，从前有个宋三郎。”
    林国栋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您等等，这开头一句是刘邦的《大风歌》，下面一句的宋三郎又是谁？”
    宋玙璠不要脸地道：“宋三郎是我。我在家中排行老三。江湖人称风流倜傥小三郎！”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自己是个风流小三。”林国栋抖出第三个包袱来。
    “哈哈哈！”“吁！”场下的观众一起喝彩，这娃娃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简直太逗了！
    林国栋等人群安静下来，才道：“小三……不，小三郎叔叔，您继续背诗，我听听。”
    宋玙璠倚着台子，扮出一个妖娆的动作来：“大风起兮云飞扬，从前有个宋三郎。窗前明月光，三郎我开了专场。举头望了望，哎呀，好多观众在，我心不禁飞扬!”
    说完，他扭了扭腰，一个花枝招展的连环动作，向着台下抛了个媚眼：“小生不才区区今年27岁，在线相亲，下线见面。”
    林国栋凉凉再呛了他一句：“你还有下限？我看你的下限就是极限！”
    “吁！”全场爆笑，这一捧一逗的两个小伙子实在是太好玩了，演出全程没有尿点!
    很快表演结束。当宋玙璠带着孩子鞠躬的时候，台下爆发出地动山摇般的欢呼声，几乎掀翻了天艺剧场的顶棚。
    “好样的！”
    “宋三郎哥哥，我喜欢你！”
    “宋三郎，宋三郎！我心飞扬宋三郎！”
    前排几十个宋玙璠的女粉们一起呐喊起来，她们连打CALL口号都想好了!
    不久之后，宋玙璠带着娃娃走到了后台，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第一个问林桥，“师姐师姐，刚才我的活儿说的怎么样？”
    “呱呱叫！”
    林桥竖起了大拇指，宋玙璠的表演很到位，总算没辜负她熬夜写的本子！
    第24章 024 判断   徐嘉鸿案开始
    翌日, 市中心医院老干部病房里。
    正午时分，窗外吹起了凉凉的风。陆熙年将窗帘拉上，转身坐在了外公的病床前, 拿起了一把小刀, 开始安静地削起苹果。
    身边的外公许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看着胡宇航发来的视频，一直“哈哈哈”笑个不停——
    “你来看看, 小宋和晨晨的这出活儿多好！”
    “这个包袱抖得好，宋玙璠这下是演出了路子, 场子从头响到尾。”
    “这出本子是林桥写的。她的写包袱水平越来越进步了，也很适合她儿子来表演。”
    看了这部《我是最火的弟子》相声，吴灿荣从早上一直夸到了中午。好像林晨晨是他亲孙子，宋玙璠就是他的亲儿子。至于林桥么，那更是比亲闺女还亲的女儿。
    知道宋玙璠和林晨晨的演出很成功，但陆熙年依旧高兴不起来, 他迟疑片刻, 还是说出了那个消息：“外公, 上周杜鹏程去了天艺剧场一趟。”
    “他去天艺做什么？”吴灿荣的笑容收了起来。他这场病就是因这个叛徒而生的。
    “他去跟沈瑛瑛求婚, 沈瑛瑛摔了他送的那把琵琶, 胡师弟将他打发走了。”
    陆熙年是当天晚上才知道了这件事。杜鹏程为何会这么嚣张跋扈？他很快想通了这个问题：天艺没有主心骨镇场的话, 人心就涣散浮动。早晚还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再这样拖延下去的话，那么天艺剧场的前景很不乐观。
    可外公有心脏病, 他也不忍心让老人家操劳。直到这周, 外公的身体好了一点, 心脏病没有复发的危险，他才告知这个消息。
    吴灿荣想了想，他也明白：天艺面临的局面很严峻, 同行趁着他生病，正在一步步分割相声市场，想要把天艺的后路给堵死。
    原本，他想把天艺剧场交到胡宇航的手上，让自己最信任的大徒弟当吴门相声第二代掌门。但通过这件事就能看出来：慈不掌兵，胡宇航真不是干掌门的料子。其余的徒弟，也没本事操心这么大一个千人剧场。
    那么他该把这个摊子交给谁？
    谁才能带领天艺剧场渡过眼前的难关呢？
    爷孙两个都陷入了苦思冥想，这简直是一道最难解的算术题。
    不过，这样的沉默没持续多久。
    这天是周末，林桥正好带着爸爸过来探望吴老爷子。他们来到了吴老爷子的病房前，一位小护士替他们敲开了这扇门。
    笃笃笃三声，开门的是陆熙年，顷刻迎上她的目光，彼此都愣了愣。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他，林桥和陆熙年打了个照面，她见到他总是脸上发热，心跳加速：“师哥，你也来看老爷子？”
    陆熙年心中一动，只是一周不见而已，现在再看见林桥，胸腔中便有些微小的情绪起伏。干脆接过了她手上的水果，帮忙牵着孩子道：“你们别站在外面，进来说话。”
    林桥乖乖跟着他进去，林国栋把手上捧着的康乃馨放在床头柜上。看到他们两个过来了，吴老爷子笑开了花，“我刚才还在看你们的新相声，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陆熙年关心的是：“你们在天艺剧场还呆的习惯吗？”
    “很习惯。”
    “我妈妈习惯，我就习惯。”林国栋想到了个问题：“只是我们住的地方离天艺剧场太远了，四十多公里，每天来回不方便。”
    吴灿荣便道：“那你们搬去我家住吧。我的别墅正好空着没人，离剧场不到800米。”
    “搬去您家住？！”林桥眨了眨眼，“师伯，这不太方便吧……”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和你儿子替我招揽了客人，帮我镇住了那些宵小之辈，还救过我的命，我借给你们地方住，只是举手之劳。”
    吴灿荣知道：要不是他们母子出手相助的话，下个月天艺可能就要关门大吉。现在天艺能稳住客源，还能卖出满仓的门票，林桥的新作品要占一半的功劳。
    这些恩德，老人家都深深地记在了心中，并且让外孙帮自己报答他们。
    林国栋关心的是：“师爷爷，您家别墅里有很多相声相关的书籍吗？”
    吴灿荣得意道：“那当然，师爷爷的别墅里有个很大的书房，里面收藏了从民国至今的所有相声唱片资料。就是开个相声博物馆，东西都没我家齐全。”
    “妈妈，那我们搬去师爷爷家住吧！”
    听到他家有个相声宝库，林国栋小朋友的眼睛闪闪发光，并对女儿发射可爱光波。
    林桥：“……”
    呕……您老别跟我来这一套。
    这六岁孩子的可爱模样也就骗骗别人，可忽悠不了她这个亲生的闺女。想想亲爸挺着大肚子卖萌的那个场景，她简直要吃不下午饭，老人变小孩，真是越来越不正经。
    “妈妈!求求你了!”林国栋再次抛出楚楚动人小眼神：你答不答应？
    陆熙年也劝道：“林桥，你就去我外公家住吧。”顿了顿，其实他更想的是：“或者去星光大厦住也行。这样方便你录节目，免得剧场片场两回跑，还能节省不少时间。”
    “嗯……那我还是去你外公家住吧!”
    她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只是脸皮薄，总要推辞一下才够意思。
    于是住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陆熙年跟他们母子一道下楼，顺便开车送他们回去。车上，难得有机会和陆熙年面对面说话，林桥抓紧时间，问了问投毒案查的怎么样了。
    老实说，她原本想跟警方说叶成锦可能投毒的事儿，但手中没有任何证据，光凭区区猜测，警察会为了她的一个“臆想”，去调查一个顶流影视剧明星吗？那绝对是幻想。
    所以，她只好拜托相信自己的陆熙年，让他从叶成锦和丁豹身上调查源头。
    好在陆熙年也没让她失望，他已经调查到了一些结果，“我得到了一些内部消息，丁豹和叶成锦可能8年前就认识了，当时两人都在横店。”顿了顿，他承诺道：“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把事情的真相查清楚。”
    “嗯。我只是替宋玙璠觉得不公平，害他的人至今逍遥法外。”林桥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觉得这书中娱乐圈的是是非非，一点都不比现实的世界少。
    听她再次提到宋玙璠。陆熙年不禁想到：她每天都和宋玙璠一起排练节目。她的新剧本也都是给宋玙璠写的。哪怕是作为杜门大师姐，林桥也太过于关照宋玙璠了。
    他虽然能理解林桥的古道热肠，可他们师姐弟的关系实在太近，外人看着就是一对情侣，这样传出去也许会产生误会？
    陆熙年忽然很在意这件事，他刚想问一问她对宋玙璠的看法，却听林桥没头没脑道：“师哥，我最近看上了一个人。”
    此话一出，杀伤力十足。陆熙年开车的手一抖，心神一恍惚，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林国栋从后座上弹跳起来，差点撞到车顶棚——难不成，宋玙璠和我女儿好上了？!
    他们两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林桥和宋玙璠天天都呆在一起，互相产生感情很正常。可两个男人怀揣的心思完全不一样。
    林国栋想的是：啊，我家的宝贝女儿终于看上一个好小伙！我明年要当外公了！
    陆熙年想的是：宋玙璠已经和林桥定下来了？什么时候？!这么快!？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察觉？！然后大脑开始宕机——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些东西？!他是谁他在哪……
    林桥却不知道他们两在想啥，只是看完了风景，才继续聊天道：“你认识天艺剧场里唱梅花大鼓的沈瑛瑛吗？”
    陆熙年压下心中的诸多思绪，回答道：“我认识，她是梅花大鼓的第四代传人，6年前就来到了天艺，怎么忽然问起她来？”
    “我看上了沈瑛瑛，她是个很好的艺人。”林桥托着腮思考道：“我们不是要抢救濒临失传的戏曲吗？梅花大鼓的前景也不好。有机会的话，你让星光请沈瑛瑛做一档节目吧。总在天艺剧场演出，梅花大鼓根本宣传不出去，她需要更好的舞台去展示。”
    “……”
    两个大男人的心电图停止了大波浪振幅，回归到了平稳的曲线。
    “你看中的人是她？！”陆熙年无语凝噎。倒是林国栋早就习惯，女儿就是在感情方面不开窍，他上辈子可都愁着给她相亲。
    “当然。”林桥不明所以，“那我还能看中谁？你啊？你人气这么高，也不需要我去推广。”
    “……”陆熙年的话再次被噎住。
    姑娘，你不觉得“我看中某人”这句话，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在吗？
    算了，他根本不是林小师妹的对手。
    腹黑系遇到天然系，后者只会来一句：亲，我没那个意思，其实是你想的太多了……
    下了车到家，林国栋才吐槽道：“你这说话歧义的老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最近看上了一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呢！亏你还是个相声演员，嘴上也不带.把门的!”
    “那该怎么说？我最近看上了一个女人？”林桥理直气壮道。林国栋拿出老爸的威严来：“什么鬼？！你就不能在后面加一句：我想推荐沈瑛瑛去参加节目吗？”
    “也就老爸你会想歪！”林桥叉着腰道。她可是思想很纯洁的好不好！而且现在6岁的爸爸说话根本没有威胁力，就是个六岁的小孩嘟嘟嘴，实在严肃不起来呐!
    “哼，没大没小，不跟你一般见识！”
    林国栋感慨一下自己老了……不，自己太小了，居然跟女儿吵架都费劲。
    ***
    与此同时。
    刚刚分道扬镳，陆熙年收到了自家助理的短信：【陆哥，我找到那个徐嘉鸿的下落了。他就住在北京郊区的一所疗养院里。】
    几日后，风和日丽的一个清晨。
    陆熙年开车驱往北京郊外，按照助手提供的地址去找这个徐嘉鸿。
    他穿过了两个山洞隧道，穿过一条白桦树林立的国道，最后车子停在了一个隐蔽的白色建筑群前。
    安康疗养院：这是一家综合性的疗养院，专门接受孤寡老人和残疾人进行社会救助。因为位置太偏僻，门口都没有保安站岗。
    他根据提示牌，来到了这家疗养院的图书馆。一进门，便看到这一幕：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书架前，他一边用假肢艰难地单腿立着，一边伸出一只手，去够上层的一本书。
    窗外的阳光顺着他瘦削的脸庞流淌了下来，可以看到他脸上攒着细小的汗珠。一个简单的拿书举动，他都做的十分吃力。
    陆熙年不禁走向了他，帮忙拿下这本书。书名是：《论演员的自我修养》。
    陆熙年把书递给了他，徐嘉鸿回过身来道了句谢谢，然后费劲地坐回了轮椅上，将书摊开，放在自己木质的膝盖上。
    陆熙年叹息一声，忽然摘下了墨镜，徐嘉鸿瞬间认出了他，足足吓了一大跳。
    想不到这么大牌的明星居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徐嘉鸿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您莫非是陆熙年陆老师吗？我看过您的几档节目……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你好，徐先生。”陆熙年不看他膝盖下面的假.肢，以表示尊重，“我来找你，是想就你8年前受伤的案子谈一谈。或许我能帮你找到真凶。”
    徐嘉鸿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有个大明星来主动帮他缉凶!
    ***
    陆熙年来找徐嘉鸿的目的很简单：问清楚他八年前是怎么被人打瘫痪的。
    把时间往前推八年，当时22岁的徐嘉鸿是北影表演班的大四学生。他想走演技派的路线，就去了横店参加一档选秀节目。
    那个选秀节目名字叫《梦想由演技实现》。节目的宗旨也正如这个名字一样，专门选拔演技好的年轻演员推荐进各大剧组，一切成绩都看个人的演技打分。
    当时，这档节目有两个热门夺冠选手：北影校草徐嘉鸿和中戏的系草叶成锦。
    他们二人都在微博和抖音上有一定的人气，也是公认的颜值最高的男选手。结果比赛开始以后，徐嘉鸿和叶成锦分到了一个队伍里，第一轮就要进行残酷的厮杀。
    那时候，导师更看好的是徐嘉鸿。可偏偏徐嘉鸿在比赛期间“遇到意外”，被人打伤在酒吧里。之后，瘫痪截肢的徐嘉鸿被迫退出了选秀比赛，变成个默默无闻的残疾人。
    现在陆熙年高度怀疑：徐嘉鸿当年受伤，其实和叶成锦有关系。他能查到这件事，也多亏了林桥透露的消息：丁豹和叶成锦暗地里联手，而丁豹认识黑.道上的人。
    说起来，这也是他的一种直觉：如果是叶成锦和丁豹两人携手下毒.害宋玙璠的话，那他们可能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甚至对此种手段已经熟门熟路，当做家常便饭。
    于是，他顺藤摸瓜往上排查叶成锦的对家，结果让他知道了徐嘉鸿的故事。
    哪怕是时隔八年，徐嘉鸿谈到那天的事，依旧满脸都是痛苦道：“那一天，我跟几个老乡去酒店喝酒。忽然闯进来一批打手，用棍子打断了我的腿，把我扔在后厨关着。等到警察来的时候，他们都说认错人了……”
    “打断你腿骨的罪魁祸首呢？”
    “据说连夜逃跑了，也不知道流窜到了哪里。”
    “所以警察只抓了其他几个打手，以故意伤害罪判他们入狱十年？”
    徐嘉鸿闭上了眼：“是的。后来那些人减刑了，据说已经放出来了，我不想提这件事。”
    陆熙年点了点头，他大致了解了情况，于是拿出了叶成锦的照片来，“你知道这个人吗？”
    “当然知道。八年前我们选秀分在了一组，后来他获得了冠军，拿到了那个警匪片的男主一角，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徐嘉鸿想起叶成锦春风得意的明星生涯，心中都是苦水泛滥：要不是那场酒吧意外的话，这个冠军本来属于自己。
    陆熙年再拿出了丁豹的照片来，“这个人，你见过吗？”
    徐嘉鸿摇了摇头，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脸庞。陆熙年便收起了两张照片，淡淡道：“你有没有想过：八年前，其实是叶成锦雇凶打伤了你，而不是打手们认错了你？”
    叶成锦，一个对待妻儿都能如此狠心的男人，必定会不顾一切让竞争对手倒下，哪怕使用再肮脏的手段，他也要夺得胜利。
    因此，陆熙年判断:叶成锦和丁豹之间，必定已经形成了一个涉黑联盟。
    想要扳倒丁豹和叶成锦，他选择从八年前的徐嘉鸿案开始调查。
    第25章 025 骂战   这节目我不录了
    第二天, 相声《最火的弟子》登上了微博热搜，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下宋玙璠真成了杜小龙门下最火爆的弟子。
    看完了这段相声之后, 不少人发现：宋玙璠真的是个搞笑宝藏男孩!
    这人红起来就跟野火燎原一样势不可挡。宋玙璠的知名度蹭蹭蹭往上冒, 他的相声视频全网点击量总计达到一亿，微博一天之内涨粉8万。成为当日热榜打call第一名。
    而且他居然是说相声说红的，更让人感慨：一帮爱豆居然都打不过一个说相声的。
    宋玙璠上微博热搜的第一天, 《最火的弟子》视频点击量超过5100万，评论上万条。
    第二天, 《最火的弟子》登录抖音app，被许多搞笑大v当做头条来推荐，当日，抖音上的点击量就超过了2000万，评论上千条。
    第三天，《最火的弟子》荣获本月北京相声大会网络人气奖第一名。主办方邀请宋玙璠参加颁奖典礼……
    第四天, 《欢声笑语》第三期节目组邀请宋玙璠担任特邀嘉宾。这是节目总导演看他的人气居高不下, 因此反过来利用特邀嘉宾的热度, 来带动节目的整体收视率。
    到了第七天早上, 宋玙璠提前两个小时来到了星光公司。
    今天林桥要参加《欢声笑语》的六强争霸赛, 他过来给师姐担任助演嘉宾。
    宋玙璠来的时候, 打扮的比较低调，鸭舌帽, 口罩和墨镜一应俱全。他现在是北京城中最靓的相声角儿, 走在大马路上都算是喧哗取众, 所以只能把脸全部遮住。
    但红起来并不都是好事，也有坏事在发生。
    许多吃瓜观众看他的相声视频红遍了全网，就对他的成名指指点点——
    “一个包装出来的网红而已, 相声都是假的表演!”“哪有这么帅的小伙子去说相声的？！我不相信他是专业的相声演员，肯定是某个娱乐公司包装出来的网红演员吧？”
    网红……包装你全家!
    宋玙璠最委屈的就是这件事：怎么大家都把他往网红上靠？他明明只是个最纯粹的相声艺人啊!大家多关心他的作品不香吗？
    （众人：因为你长得帅!）
    再说了，他是科班出生的相声演员，中戏相声喜剧班毕业的高材生。正经撂地十年的台上功夫，唇齿喉舌的四样基本功天天练，这难道是包装出来的噱头吗？
    倒是林桥安慰了他：“师弟啊，你这是成名成的太快了，肯定要遭人背后吐槽的。你就记住我的一句话：你现在赚的钱里面，有一半是你的精神损失赔偿费。还有这么多相声演员在小剧场里苦苦煎熬，大家都没你赚的多，你就笑着接纳吧！”
    没错。还是师姐说得有道理!
    光是这两期节目的录制薪酬200万，就抵得上他过去十年的工资总和。
    这么一想，宋玙璠就不生气了。
    他能够攀上师姐和晨晨小朋友成名，应该感谢老天爷的恩赐。
    反正天大地大，师姐最大。
    任外面怎么颠三倒四，他只要跟随师姐的步伐就好。这是他永恒的信念。
    但这一期《欢声笑语》的节目录制也不太平，许多同行都在憋着劲眼红他。
    这不，当宋玙璠提早走进化妆室的时候，正好听到里面有个人骂道：“那宋玙璠就是个欺师灭祖的混账东西，让这种小人在电视上成了名，真的是玷污了我们传统相声的名声！那作品写的也真是低俗庸俗！”
    什么人在这里辱骂他？骂他也就算了，这部作品是林桥熬夜给他写的本子，师姐的恩惠他都铭记在心，他把师姐当女神一样供奉着，怎么能允许有人骂师姐的心血？
    宋玙璠当下心头燃起了三把火，推开门一看——好家伙，真是冤家路窄啊！
    这名骂他的男子名叫张凌石，是一位自掏腰包上节目混脸熟的相声班班主，也是一位资历深厚的京圈相声名角儿。
    仇家狭路相逢，张凌石也看见了宋玙璠，他脸不红心不跳，反而讽刺道：“这刚想娘家人，小孩的舅舅就来了。宋玙璠，你现在是不是很飘啊？见到了我这个长辈都不打招呼？你们杜门的徒弟就是这样讲礼貌的？”
    这张凌石的相声造诣不怎么样，先拿辈分和礼貌说事，还带着一种恶意和嘲弄。
    宋玙璠气不打一处来，他就是看不起这种老不正经的同行：“张凌石，你算我的哪门子长辈？我师伯门下的叛徒杜鹏程，在你的剧场里工作吧？你的东楼剧场卖票卖不过天艺，你就在这里张口污蔑我和我师姐？！”
    这张凌石是“京津传统相声协会”的成员，和冯凌云是同门师兄弟。而杜鹏程背叛了师门后，冯凌云就让张凌石收留了他。因此，杜鹏程现在是张凌石的座上之宾。
    因为这层关系在里面，大家本来就是敌对阵营的人，没必要逢场作戏假装客套。
    宋玙璠也不是好惹的主儿，该发脾气就发脾气，嘴上绝不藏着掖着什么话。
    相声演员之间互相呛都是家常便饭，向来讲究一个你来我往，嘴上绝不相让。既然宋玙璠骂了起来，张凌石也跟着骂了起来。
    两人在化妆室里唾沫星子横飞，唇枪舌战大战三百回合，都是说三百句绕口令舌头不打结的主儿，语速快的简直要冒火。
    结果第一轮PK下来：张凌石打败了宋玙璠——宋玙璠以前是当捧哏的演员，现在刚刚转行当逗哏不久，舌根子还软，根本吵不过不要脸的逗哏老流氓张凌石。
    就这会儿功夫，林桥也带着林国栋小朋友来到了化妆室。他们听了一会儿骂战，发现宋玙璠落了下风，这嘴上功夫不行啊!
    于是正方一号选手宋玙璠下场，换成正方二号选手林国栋上场。
    “宋叔叔，你别跟他吵了，让我来跟他理论几句吧！”林国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让一个习惯当捧哏的跟逗哏的吵，这不是欺负人小伙子太老实吗？！
    宋玙璠正想说不用麻烦娃娃出战，林桥立即递了个眼神给他，宋玙璠就乖乖闭了嘴，默默退出了战局。
    倒是张凌石正骂得热火朝天，毕竟这两周宋玙璠的新相声实在太火了，东楼剧场的生意都快被天艺抢光了。这买票的客人全跑了，他这个做老板的自然眼红脖子粗。
    现在，他当面骂宋玙璠也不觉得自己理亏。
    抢钱的同行，都是不同戴天的敌人。
    张凌石正想再骂几句话呛呛宋玙璠，却被林国栋小朋友忽然截了胡：“这位伯伯，你来自哪个相声剧场？”
    张凌石根本没在意小娃娃，顺口道：“北京下关区的东楼相声剧场。”
    林国栋冷冷呛道：“哦，伯伯你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吧！”
    小娃娃带着童音的一句话，杀伤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瞬间转移了张凌石的攻击对象。
    可张凌石也不能对一个小娃娃动手，只能继续动嘴骂道：“你这熊孩子怎么说话的？!没人告诉你要尊敬长辈吗？”顿了顿，他呛了林桥一句：“子不教，乃母之过！”
    “哼！”
    林桥转过头去，爸爸上！教训他丫的！
    林国栋当仁不让：“张伯伯，据我所知:我师爷爷门下的叛徒杜鹏程在你的剧场里吧？”
    张凌石冷冷道：“是。你们天艺剧场不懂得爱惜人才，自然有人来欣赏他们！”
    “原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林国栋幽幽道：“也好，杜鹏程去了你那边，算是找到了家的感觉。蛇和老鼠才是一窝的嘛!”
    “……”
    张凌石顿时愣住了，这小娃娃的嘴怎么这么损呐？
    还有更损的话在后头。林国栋冷眼道：“你刚才骂宋叔叔的话，我可是全部都听到了。你说新相声都是低级的玩意。其实是因为你的眼睛长得太低，所以看啥都低级！”
    这话多损啊——狗眼才看人低!
    林桥心里偷着乐：爸爸威武霸气，就这样怼死他，不要停下来！
    “哈哈哈！”“啪啪啪!”——
    此时此刻，门外偷听的几个人也鼓起掌来。
    张凌石这才发现几个工作人员也来到了化妆室门口。除了他的搭档以外，刚才林晨晨骂他的那些话，也被外面的人给听到了。
    这下丢脸丢大了，这小娃娃完全踩了他的面子，张凌石只想爆粗口骂街，几百句脏话都涌到了喉咙口，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只能往下咽，脸上都憋成了猪肝色。
    他好不容易挤出来一句，“你这娃娃胡说什么？！你们演的新相声上来就丢包袱，没有三翻四抖的技巧在里面，都是往网络段子上靠。这还算是相声吗？难道我说错了吗？”
    “相声存在的目的是逗观众发笑，三翻四抖的包袱只适合传统相声和一部分新相声。但以这个为标准来衡量的话，就会堵死了别的新相声出路。这样一来，你们无非就是拿着传统当刀子使而已！”
    林国栋的话语十分犀利，“张伯伯，你以为你们在做什么，别人都不知道吗？!你们举着传统相声的大旗，抹杀了无数后起之秀的新作品。你们真的是在保护传统相声吗？！不，你们只是想让这相声市场一家独大，所有的商演钱都被你家赚了去呗！”
    都是老辣的油条，林国栋可不会给张凌石什么面子。
    相声发自于民间，只要让百姓们笑出来就是成功的相声，那讲笑话还有什么规定？
    现在，却有这么一帮老顽固，占了北京最好的几个剧场和茶楼地段，天天说相声应该三翻四抖，这无非是他们举着老祖宗的旗号，争夺地盘抢食吃的口号罢了！
    “你！你们!”张凌石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指着林国栋，身体簇簇发抖。
    这会儿，许多人都被这里的骂声给吸引了过来，眼看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连节目组的总导演都跑来问发生了什么。不知是谁笑道：“张凌石骂不过一个6岁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张凌石真是尴尬极了，他拼命想挽回面子，便道：“我跟你们这种不知好歹的人一起参加节目，简直是跌份……”
    林国栋笑了笑，他等的就是张凌石的这句话。于是丢出最狠的反击来：“既然如此的话，星光大厦的大门在下面，谁也没拦着你，张伯伯，你现在就可以走啊！”
    顿了顿，林国栋再损道：“俗话说得好：这庙小妖风才大，池浅王八才多，既然你要庙又要池子，干嘛不自己整一套节目呢？还用得着上星光的节目，捧你们东楼剧场吗？！”
    “噗嗤！”
    “哈哈哈哈！”
    “多损!这话简直是太损了！”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小朋友这是内涵对方是妖怪和王八，还顺带上了他的东楼剧场!这包袱和暗示简直是一绝啊!
    林桥也笑出了声。她看出这张凌石也就占个资历老的优势。要说真正的嘴上功夫，还是三十年陈酿酒的老爸厉害。
    “你！”张凌石这下真是气糊涂了，自己的东楼剧场也被顺带上，被小娃娃吐槽的体无完肤。却你啊你的，噎着都说不出话来。
    眼看战局已定，林国栋用一句话来痛骂落水狗：“妈，我这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只能张嘴骂的痛快，也是快哉快哉！”
    “哈哈哈哈！”
    化妆室外顿时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小娃娃你会说话就多说点！
    “这节目我不录了！”
    张凌石真的是无地自容，只好灰溜溜逃了出去，从此再也不敢在林家母子面前说一句话。
    ***
    事后……
    没错，这一期的节目录制黄了。
    张凌石这么一走，隔壁另一对选手的节目没了助演，只好把比赛日期往后推。
    而一大一小之间的骂战被很多围观群众录了下来，放在了网上当笑料。
    结果可想而知：张凌石一夜之间刷爆了微博热搜，他走红的路线和宋玙璠完全相反，黑红黑红的，成了著名“老混蛋”一枚——
    【张凌石这厮凑不要脸的，居然跟一个6岁的孩子吵成这样。他还是个人吗？】
    【张凌石连个六岁的孩子都理论不过，还自称什么相声大家，这简直是把大家当傻子糊弄，以后我再也不买东楼的票!】
    【楼塌了楼塌了，我还夸过张凌石的传统相声说的好听，没想到他的人品居然这样的卑劣！真把观众当做傻子骗呢？】
    【一个靠辈分混日子的老畜生罢了，上个节目就把他的素质和嘴脸暴露无遗。】
    【听说这张凌石参加节目，本来是想走宋玙璠的路线，也想在网上红一把拉生意。这下好了，他的东楼剧场和他本人一起完蛋!】
    【我也看到了，《欢声笑语》第三期节目有东楼剧场当赞助商。肯定是这张凌石给导演塞了钱，才能上去当个嘉宾的吧？】
    【林晨晨的嘴炮太厉害了，这么小的孩子，嘴皮子这么利索，难道他真的是带艺投胎的神童？】
    【万民血泪上书，恳求林桥出一本教孩子说话的宝典!】
    ……这样一样，张凌石和他那“东楼剧场”的名声都臭得熏天，节目组的导演也停止了和张凌石以及东楼剧场的合作。
    还有好几个东楼剧场的艺人连夜发布声明，宣布解除了和剧场的加盟关系。毕竟他们艺人在戏曲圈子里混，需要保护好自身的清誉，干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于是上个月，是天艺剧场的演员出走，杜鹏程害的天艺剧场差点关门倒闭。这下轮到了东楼剧场体验了一把这种众叛亲离的滋味。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而这一切，都起源于张凌石骂宋玙璠的那句话。
    谁都没想到：原本天艺剧场最大的敌人东楼剧场，居然会这么快就输了阵仗。这就是张凌石自己嘴臭引起的骂战争端，让林国栋逮住机会，狠狠损了他一顿。终于让大众看清楚了张凌石的卑劣为人。
    其余人的反应也都很有趣——
    医院里的吴灿荣看到了这段视频，大笑三声苍天有眼，张凌石是自找死路。
    老人家心里门儿清的：张凌石会这样欺负刚走红的宋玙璠，都是因为他这个天艺的主心骨住院，所以才让张凌石产生一种：天艺的演员都很好欺负的错觉。
    没想到的是：他挑头引起的骂战，反而输给了一个6岁的小娃娃，只捞得一个臭名远扬的下场。什么叫骂人不吐脏字？林晨晨的这段痛骂就值得相声界流传千古啊！
    而杜小龙看到了这段骂战，倒是挺担心林家母子惹祸上身，于是打了个电话关照林桥，“你们这次得罪了张凌石，就是和冯凌云他们一方开了战。以后遇到东楼剧场的人，都要加以小心。尤其是孩子……”
    至于大叛徒杜鹏程看到了这段骂战，他也知道自己投靠的主顾生意黄了，顿时开始忧伤：怎么偿还买豪车和别墅的贷款？!
    另一边，陆熙年也看到了这段骂战视频。他的态度最为平静无波，面上看不出一点愤怒的表情。实际上，他利用了自己的一哥地位，打了十几个电话给星光各部门经理：所有东楼剧场的艺人都不予合作!
    因为这段骂战视频引起的反响太大，加上陆熙年冷冰冰的关照，星光旗下的各大曲艺频道，连夜撤下了东楼剧场的广告宣传图，并且发布声明不再和张凌石合作。
    于是乎，短短几天的功夫，张凌石和东楼剧场真的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同时，也有不少网友在质疑《欢声笑语》节目组审查嘉宾的问题：怎么让个老流氓上节目捞金呢？而且当时东楼剧场还是赞助商，这不是欺骗观众的三观吗？
    事情进一步发酵，接下来，《欢声笑语》节目组的总导演也受到了来自社会的舆论压力。节目组只好连夜发布消息：暂时中止比赛，重新审核所有嘉宾的艺德问题。
    当然，林家母子的艺德是不用审核的，其余人可就难说了……
    就在这一片风风雨雨的舆论浪潮当中，林桥和爸爸搬进了吴灿荣老爷子的别墅，开始享受着惬意的书房听戏时光。
    要说为什么只有他们如此淡定？
    因为真的见怪不怪。
    林桥6岁的时候就登台演出，她都非常习惯在700多人面前唱各种戏曲。所以，陆熙年总觉得她实在太过于风轻云淡，殊不知：这种淡定自若，也是她多年养成的气场。
    林国栋老爷子就更不用说了，六十年的大风大浪见多了，这点儿同行争斗，嘴炮饶舌，在他眼中就是毛毛雨，根本不值一提。
    林家茶楼在天津相声江湖圈里飘摇了三十年，如果他们父女两个没有这点胆色撑着的话，早就被同行踩得一干二净。
    再说回他们父女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因为这张凌石的意外，《欢声笑语》第三期比赛往后推迟了两周，而陆熙年的新节目《梨园旧谈》已经准备妥当。
    这天早上，陆熙年邀请林家母子和他一起出发，去寻找那些凋零的曲艺文化。
    第26章 026 考核   戏曲界的全国高考
    清晨时分, “星光娱乐”第29楼行政区。
    当一个女子经过工作区时，每个员工都站起来问候道：“陈总早。”
    星光娱乐的现任执行总裁陈桑玉：她是身价数百亿的超级富豪，星光娱乐上任女董事长陈菡娅的独生女儿。今年刚满33岁, 目前在国内女富豪榜上排名第三。
    今天的陈桑玉穿着一身职业西装, 脚下是一双七公分的高跟鞋，皮肤光洁的像十八世纪的英国皇家骨瓷。而从她骨子里透露出的锋芒和犀利，更是胜过了许多世界顶级商业大亨。
    场景切换到她的总裁办公室里。
    陆熙年早已在此等候, 手中端着一杯咖啡，桌上放着几份资料。
    陈总的办公室绝不是随便能进的, 陆熙年是这栋大楼里唯一的例外。
    当陈桑玉进来的时候，陆熙年便站了起来：“陈总。”
    陈桑玉抿唇微笑，“阿年，我说过了，没有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姐姐。”
    她把包包随手放在黑沙金桌面上, 回头打量了一下他：“你今天的这身打扮倒是不错, 真不愧是全国最帅男主持, 很少见你一大早上妆。说吧,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这是丁豹和叶成锦犯罪的资料。下周我外出录节目不在北京, 请你帮我将材料举报给检察院, 重启八年前一桩案子的调查。”陆熙年也不吝啬，直接开门见山道。
    丁豹此人在京圈中臭名昭著, 许多艺人的隐私都被他拿来当做买卖生意。而叶成锦是星光的对家公司“双鱼”旗下艺人。这两个人都刚好和星光公司高层很不对付。
    陈桑玉拿起来看了看, 眉头越皱越紧：这是丁豹涉嫌雇凶殴打徐嘉鸿的调查报告。上面详细讲述了丁豹雇凶下手的始末。
    一条条, 一桩桩，陆熙年调查的十分清晰，堪比最杰出的私人侦探手笔。
    陈桑玉只感到不可思议：“阿年, 你什么时候和丁豹结下了这么大的仇？要花这么大力气让他去坐牢？”
    “丁豹根本罪无可恕，徐嘉鸿的一辈子都被他们给毁了，坐牢只是便宜了他们。”
    陆熙年的目光落在叶成锦的照片上：他还想让叶成锦跟着丁豹一块坐牢。替徐嘉鸿报仇，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的手段。
    “这些资料你是怎么找来的？”
    陈桑玉感觉自己都有些看不透这个弟弟。
    “从当事人嘴里挖出来的。”
    陆熙年的调查方法很简单：当年徐嘉鸿受伤的案子影响很坏。当地警方从庭审到判决，都是向社会公开了整个流程，同时也公开了犯罪分子的基本信息。
    现在，那几个顶罪的打手已经刑满释放，他猜测这些人当中必定有人知道内幕，于是托人打听他们的下落。等到消息确定以后，他再亲自带律师去见了他们，声称自己是徐嘉鸿的委托人，前来调查当年的真相。
    谈判期间，他故意说自己知道丁豹和这件事有关联，用来讹一讹他们的反应。
    一听到丁豹的名字，这三个人都露出了同样慌张的表情。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在他和律师的双重“审判”下，联手撬开了这三人的嘴巴，问出了这几份重要的供词。
    “事发当晚，有人送给他们家人100万现金，让他们保住雇凶的秘密，否则家人就会出事。”
    陆熙年拿出其中一份资料，上面是一沓现金的图片，解释道：“这个给现金的人就是丁豹。这些打手知道丁豹是横店的地.头蛇，只能选择了隐瞒消息。直到我和律师吓唬他们，这三人才肯说出真相。”
    “你很有两下子。”陈桑玉对他的手段表示满意，只不过：“叶成锦又是怎么回事？”
    “蛇鼠一窝，端了就是。”陆熙年淡淡道。他不想再在任何公众场合看见此人。否则的话，叶成锦这种人间渣滓还能上蹿下跳，简直是对徐嘉鸿和林桥的一种侮辱。
    “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我会利用这份材料，给双鱼公司一个下马威的。”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我先走了。”说完，陆熙年起身便要离开，却被陈桑玉阻止了，“你先等等。我们姐弟两个好久都没有见面了，你不想跟我多说几句话吗？”
    “我们有什么好说的？”陆熙年看了下手表，他马上还要赶飞机去上海。林桥和孩子应该也在公司门口等他了。
    陈桑玉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惊讶道：“你怎么喷香水了？化妆也就算了，你可不是臭美的人，这特意喷香水是想吸引谁的注意力？”
    “我下午要去参加节目录制。”
    陆熙年眼看走不掉，干脆端起了咖啡敷衍。
    “工作之外的时间里，还这么注意自己的外表，这可不像你的风格。”陈桑玉的目光一闪，随即猜到了答案，“是因为要见那位同行的林小姐吗？”
    “……”陆熙年转过头去，打开报纸看起来，一派懒得搭理她的意思。
    “你这人啊，别人问你心事的时候，你总是闭口不言。”陈桑玉吐槽道：“我该说你是一个自闭症儿童好呢？还是说你把自己的内心保护的很好，谁也走不进去呢？”
    “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陆熙年第二次站起身来，时间紧迫，他不想跟姐姐谈什么人生。但陈桑玉挡在了门口，笑着道：“你这么着急要走，看样子我是说对了。没想到你还挺有一颗少男心的，提到人家姑娘的名字就生气？”
    陆熙年哭笑不得：“你再耽误下去，马上我的飞机要赶不上，损失算你的吗？”
    “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老实说，我看过这林桥的节目，我也很喜欢她这样敢于面对婚姻失败的女子。”
    要说女人之间的欣赏，也是男人理解不了的范畴。
    她也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那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人，曾把她捧在手掌心中，当做公主一样宠爱。于是她年少无知的时候，为他一掷千金，填补了数亿的商业窟窿。
    可是结婚七年以后，那渣男曾经的白月光回了国，扎进了他们的床上。
    她这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替身而已。渣男的“真爱”一直是那个白月光。
    她草草办理了离婚证，只用了三天的时间。接着用三年的时光来打官司，直到让那负心汉赔的倾家荡产坐牢二十年，也让那小三“白月光”身败名裂，狼狈滚出国。
    从此以后，她不再对婚姻抱有兴趣。干脆从公司的数千个训练生中，物色了个比自己小6岁的极品帅哥，过上了包养小奶狗的潇洒日子。
    那小奶狗可比狗男人温柔多了，帅气体贴，每天都缠着自己撒娇喊“姐姐” ，不用担心他出轨变卦，只需要好好捧他走红就行。
    但因为这段婚姻的挫折，她和小奶狗之间只谈恋爱，绝对不谈婚姻的话题。
    相比之下，林桥敢于说“二婚嫁个好人”，也敢于带娃去寻觅幸福，真的是格外勇敢。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敢于直面婚姻的淋漓鲜血。曾经围墙里的生活，把我们打击的千疮百孔，才会对爱情失去信心。”
    说完这句话，陈桑玉走到了他的面前。陆熙年一向是令她骄傲的弟弟，她只能祝福道：“你向来会自己做主，姐姐不会插手你的感情生活。但遇到喜欢的姑娘，你一定要懂得珍惜，千万别错过，知道吗？”
    “姐。”陆熙年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便解释道：“她和我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也无权质问对方的私生活。”
    “那可说不定，我第一次见你在节目上脸红。”陈桑玉抛出一个王炸来。
    “……”
    陆熙年无语凝噎，她说的是《欢声笑语》第二期节目。当时林桥一袭婚纱出镜，惊艳全场，连他都心不在焉起来，全程只顾着凝视她的美丽，确实脸红了好几次。
    那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失误。直到演出结束后，他跟剪辑师打了招呼，把一些自己脸红的画面给删了去。而老姐看的应该是原版节目画面，她明显是有备而来。
    陆熙年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话题被她给攫取住。他不能反驳什么，只是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待会儿林小姐到了，我想见见她。”陈桑玉颇有一种弟弟长大了的欣慰感。
    话音刚落，有人按了门铃，陆熙年的双手瞬间握成了拳头，陈桑玉观察到了他身体上的细微变化，于是利落地打开了门。
    林桥带着小朋友走了进来，毕竟是见公司的大boss啊，她紧张兮兮道：“陈总您好，初次见面……师哥你也在这里？”
    陆熙年立即走到了他们母子面前，像是老鹰护犊子的防备姿态，面对着自己的姐姐，质问道：“陈总，你让他们过来做什么？!”
    “你这样紧张做什么？我不会拿他们怎么样。”陈桑玉忍不住调侃道。
    林桥：？？？
    这是什么情况？
    她今天过来跟陆熙年汇合，去往上海做节目，怎么星光的陈总忽然要见自己呢？
    却听陆熙年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带他们去飞机场，你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我不会耽误你们，我只是觉得你开不了这个口。”陈桑玉被他的话逗乐了，便点拨道：“林桥，你可别想抢走我的弟弟。”
    陆熙年：！！！
    林国栋：？？？！！！
    只有林桥的反应是：抢走弟弟？陆师哥明明比自己大啊！于是她淡定道：“陈总您放心好了，陆师哥比我大半岁，我没有想做他姐姐的意思，我顶多只是他的师妹而已。”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虽然林桥是个相声演员，可这句话并不是抖包袱说笑话。她单纯只觉得陈总在问：你想要陆熙年当弟弟吗？那不就是抢走我的弟弟？
    于是林桥的辉煌战绩如下：一句话就噎死了林国栋、陆熙年、陈桑玉三个大佬。
    天然呆秒杀了三只老狐狸，自己还不知情……
    ***
    事后，陆熙年沉默地带着他们上了飞机，前往第一期节目的拍摄地点。
    路上，林国栋也好好反省了一下，感觉自己在养女儿方面，确实存在着很严重的问题。
    他的妻子和母亲过世的早，桥桥是由爸爸和爷爷一手带大的。说起来，闺女的性格多半随了他那个老顽童父亲，七十多岁的人还是一派童心未泯。可长不大的缺点就是……感情上绝对迟钝，不懂情爱。
    连林国栋都能听出：陈桑玉是在暗示陆熙年喜欢她，女儿却能说出“当姐姐”这样的话，足以证明：她真的缺少恋爱这个脑筋。
    闺女啊……你这样直女，将来怎么找对象呢？这到底应该怪谁呢？怪他没有好好给女儿上人生的必须课？
    可他一个大老爷们，给女儿上恋爱课？这也太难为他了吧!只能任凭她自由发挥。
    结果长着长着，这一棵自家的苗苗啥都好，人品相貌才华性格都是一流，只是感情的枝丫上实在开不出桃花来。女儿的春天到了，可愁煞了他这个老爸。
    只不过……
    夜深了，林桥靠在座椅上睡的很香。
    她的睡相不是很安稳，梦中还嘟囔了一声，不自觉转了个身，空调毯落在了地上。
    陆熙年伸手捡起了空调毯。想了想，再把自己的空调毯也拿起来，轻轻走到了她的面前，给她盖上两层毯子，以防她着了凉。
    话说回来，陆熙年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观察她，林桥的长睫毛轻轻盖着，睡颜十分安然。他不禁想：如果要数清楚她有多少根睫毛，那需要多长的时间？
    反正这一夜是不够的，他也不能总盯着她看。
    于是垂眸，悄悄退回到座椅上，还是忍不住看她的睡颜，继而陷入了某种思考当中。
    这一幕落进了林国栋的眼中，陆熙年看女儿实在太认真了，居然没发现他这个“儿子”还醒着。
    他本想凶陆熙年几句：你看什么看？！我妈（gui）妈（nv ）有那么好看吗？
    但看陆熙年专注的神情，林国栋又不忍心打扰他。于是叹了一口气，老父亲心里的这个忐忑啊：他是万万不愿意让女儿嫁给什么豪门子弟的，陆熙年那就更不行。
    豪门规矩多，不适合女儿这种逍遥惯了的野娃娃。而陆熙年又不是什么会顾家的男人，一年有360天在外面应酬，娱乐圈的诱惑还多，他能有多少时间留给家庭？
    退一万步讲：真的要把女儿嫁给他，女儿随了他的脚步闯荡娱乐圈，把相声和戏曲功夫耽误了，岂不是要放弃梦想了吗？还是说女儿独守空闺，结婚跟没结一样？
    这两个未来听起来都不好。所以说：他压根不希望女儿和陆熙年在一起。
    两个工作狂凑在一起，这日子怎么过？越过越像路人？
    他更希望女儿找个像小宋那样勤劳顾家的老公。而不是像陆熙年这样背景深厚、人脉手腕一流，却不会回家给妻子做饭的男人。这才是老父亲的一片心意。
    可孩子都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吧？
    林国栋摇了摇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疏解这种心情，于是也陪着陆熙年守着女儿。
    呼呼大睡的林桥根本不知道：这天晚上，有两个男人一直在盯着她睡觉。而她还在梦中回顾沈瑛瑛那天弹奏的《昭君出塞》。
    那曲子弹得可真好听啊……
    ***
    翌日，飞机到达了上海虹桥机场，《梨园旧谈》节目组第一站在这里录制。
    林桥带着爸爸，跟着陆熙年下了飞机。刚出了航站楼，立即有一大群粉丝靠拢了过来，个个都举着陆熙年的应援牌。
    “陆老师来了！啊啊啊，我终于看见了我家男神！”
    “陆老师，请您给我签个名好吗？”
    “陆老师，我非常喜欢看您主持的选秀节目……”
    “陆老师，您真的太好了，请问您现在是单身吗……”
    陆熙年在各大综艺节目上的人缘非常好，性格也风趣儒雅，非常受广大女性的欢迎。只是他不喜欢“粉丝接机”这样的事。所以看到这粉丝围了上来，陆熙年非但没觉得高兴，反而有些不舒服。
    他匆匆签了名，便接林桥和孩子一道离开，出门坐进了节目组的专车。
    “告诉你们王导，下次不要让属下把我的行程放在网上。”陆熙年有些愠怒道。肯定是节目组的某些助理泄露了他的行踪，才弄出这一遭来。
    顿了顿，他再安慰林桥和林晨晨：“刚才你受惊了，孩子没事吧？”
    林桥落落大方道：“这没什么。以前我和我儿子演出的时候，也有人围过来送东西。鲜花啊、蛋糕啊、玩偶、唱片啊、什么都有。我们还收到过99朵玫瑰花呢!”
    林国栋幽幽吐槽一句：“可你第一次登场的时候，有人送了一张价值二十万的房卡。”
    “房卡？！”陆熙年立即提高了八度警戒：“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某些不怀好意的男观众想非礼我，被我给骂走了。”林桥说了说当时的经过，“当着观众的面，我把房卡给辦了。师哥，怎么样，我厉害吧？”
    “厉害。”陆熙年竖起了大拇指。他的林师妹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你也一样。”林桥反过来安慰他，“和粉丝多接触接触，就会发现大家还是好人多！”
    陆熙年转头看着她，连眼神都柔和了下来，“那是一般人的想法。但在工作之外的时间里，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我知道了。”林桥点了点头，她记下来了：师哥其实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倒是他主持的节目，一个比一个热闹。
    比方说，这《梨园旧谈》节目刚开幕，第一站就在一个很热闹的地方拍摄：上海戏剧学院。这是全国排前四的综合性艺术院校，号称三轮艺术面试比高考还要难的地方。
    话说这几天，上戏正在进行“全国戏曲普查”工作。这号称是戏曲界的全国高考，规模非常宏大，来了好几万人应考，学校里到处都能听到唱戏的声音。
    这次考试的学生，都是来自各地方戏曲社团的演员们。至于考核他们的考官，则是各大艺术高校的戏曲教授们。
    陆熙年告诉她：“现在，国家很重视保护地方戏种。但这些地方戏种还有多少留存下来，还有多少演员具有专业演出的水平，哪个部门也吃不准。所以，相关部门才委托这上海戏剧学院，每隔几年来一次全国考核，一来掌握地方戏种的生存现状，二来也方便遴选人才，不至于让明珠蒙尘。”
    “考核不过关怎么办？”
    林桥知道：许多小戏团里都存在着吃空饷的现象，好多演员都挂名不唱戏了。
    陆熙年淡淡道：“如果考核不过关的话，就取缔这个戏曲社团的官方认证，同时也取缔他们接收官方资金援助的资格。”
    “这么严厉？”
    “毕竟上次普查的时候，吃空饷的演员太多了。”陆熙年意有所指道。他的这档节目，就要从这次戏曲界的“全国高考”开始。
    这《梨园旧谈》第一期节目，会着重介绍今年又有多少戏曲社团要取缔，又有多少地方戏种要消失。这绝对会是个吓人的数字。
    可不用这些数字来论证的话，人们是不会意识到：老祖宗的戏曲正在急剧消失。
    很快上海戏剧学院到了，导演组和摄影组都已在此录制了半天。
    走进大学校园里，陆熙年再次受到了大学生们的追捧，林桥站在他的身边，发现他真的对那些热切的目光一点感觉都没有，肯定是习惯性漠视周遭的人群。
    她忽然想起爸爸说的一句话来：这小子是个外热内冷的人，内外反差割裂的很大。也不知道：他如何养成这样的性格？
    当二人到达考场时，就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哭声，只见一个穿着花旦头面的女子跑出了考场，身上的戏服都没来得及脱下。
    接着下一个演员战战兢兢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他也哭着跑了出来，还嘟囔道：“里面的十位教授轮番把我们骂了一遍，什么歹话都说出来了，真的太严格了！”
    其余的“考生”也在交流着经验：“湖南地方戏曲的考核特别严格。国内排的上名的湘戏教授都来了，还分为花鼓戏、巴陵戏、辰河戏、湘剧、祁剧几个小种类，每种的考核方法都不一样，划分的太细致了!”
    “刚才我唱了辰河高腔，教授说不过关，还问我唱的这么生疏，怎么还在剧团混的？”
    “大家一定要准备好纸巾，出来不哭就是人才！”
    “太严格了。我们潮剧社团都好几年发不出工资了，哪还有时间练功夫？”
    “我们社团的角儿都去了北京发展，没有角儿搭不出台子。连班主都半年不唱戏了，却让我们过来考核，这不是欺负人吗？!”
    “我更惨，我学的是大庸阳戏，张家界的地方戏种，这都成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了。我那师父教了我两年就撒手人寰……”
    ……
    林国栋小朋友负手而立，淡淡道：“这样也好，不考不知道，一考吓一跳。”
    “形势比人强，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林桥则道：“不是每一种传统艺术，都能跟相声一样落地摆摊，就能搭伙起灶的。搭戏台子的花费非常高昂，光是一套好的蟒袍就要花费几万，这些地方剧团资金短缺，买不起十几套好戏袍，自然也就无法演出。”
    陆熙年则道：“就算买了以后，听戏的人少了，没有观众，摆着不穿也是一种浪费。”
    “所以，地方剧团的戏袍都很粗制滥造。很多剧团连一套好的头面都凑不齐。”林桥接茬道，“而且演员之间的水平差距太大。好的角儿都离开了地方剧团，去了北上广发展。留下来的水平也就越来越烂。”
    旁边的摄影机记录下了这一幕幕，当然还有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林桥和陆熙年谈话期间，总导演也没有插进话来，这就是让行家来参加节目的好处，他们能聊得上来，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只不过，这也太聊得上来了……
    两人忘乎所以地聊了两个小时，他们谈的都是关于戏曲传承方面的现状，期间金句频出，观点优秀，连编导都在啧啧赞叹，“这两个小时说的话，都能做成十期节目了……他们真是志同道合的知己。”
    没错，知音难觅，陆熙年也是戏曲文化爱好者，林桥算是他第一位红颜知己。
    直到上午的考核结束，陆熙年才道：“你唱太平歌词很好听，还会唱其他的戏曲吗？”
    “京剧、越剧、黄梅戏都会一点吧。”
    林桥往谦虚了说，她擅长唱京剧中的青衣花旦，从5岁开始学习这些。
    因为唱戏的人，最好的学龄段应该在4-6岁之间。也就是所谓的童子功。能够成名的京剧角儿们，往往都在这个年龄段就打下非常扎实的基本功，往后才能受益一生。
    “机会难得，你要不要进去跟老师们交流一番？”陆熙年这是替她考虑，林桥对戏曲的热爱，从她炯炯发光的眼神里就知道。
    “好啊。”林桥立即答应。
    能够有幸见到这些戏曲大家们，对她来说是非常幸福的开心事。
    “我跟你一块进去！”
    林国栋也扯着她的衣角，别忘了还有他这个唱了五十年老生的爸爸在呢！
    第27章 027 惊座   一群抢徒弟的老家伙
    林桥一进考场, 就发现里面的气氛非常凝重。
    台上有五个倒立着的年轻人。
    台下的15名戏曲老教授正在整理分数单。
    每个老教授脸上的表情都严肃不已，眉头和皱纹都拧到了一块去，仿佛刚刚面临的是什么剑拔弩张的战斗。
    看到摄制组带着嘉宾进来了, 其中一人站了起来。他是上海戏曲学院的李副院长, 这次代表校方来接待他们节目组。
    李院长走到王导面前，吐槽道：“你们节目组下午就别拍了吧，早上的南方戏种考核成绩非常糟糕。三分之一的演员连基本功都不过关。这要说出去的话, 群众都要骂我们这帮戏曲学院的老家伙浪费财政补贴。”
    国内的戏曲社团已经退化到了如此地步，人才凋零, 后继无人，他们这些老教授是看在眼中，急在心中，但也无可奈何。
    王导指了指墙角的五个人，“他们怎么都倒立着？”
    李院长解释道：“这五个人是我们学院出去的学生，刚到地方剧团混了一年半载, 居然连唱戏的基本功都丢了。他们的戏曲教授刚好在这里担任考官, 罚他们拿顶十分钟, 让他们好好反思反思。”
    “……”
    林桥颤了颤。拿顶是杂技用语, 指两手拄地, 两足向上竖起的倒立姿势。每个学戏的演员, 都要从小练这个基本功。她小时候不听话，也被爷爷罚过拿顶。就是站在墙角自己倒立, 不到十分钟不许下来。
    “你是林晨晨？唱老生的那个娃娃？”
    一名教授认出了林桥带着的孩子。这不是北展上唱老生的林小朋友嘛！
    一言激起千层浪, 听到“唱老生的娃娃”这句话, 其余的教授都抬起头来——
    “真的是林晨晨？”
    “他是谁？”
    “就是北展吴灿荣心脏病发作那回，上去唱四大须生的那个京剧神童！”
    “我想起了，他的程派老生唱的非常好, 当时我还说要把这孩子收了当徒弟。”
    吴灿荣除了是相声演员之外，还是北京著名的京剧票友，他的天艺剧场里也有个京剧剧团。老人家上次在北展出事故，不光是轰动了相声圈，也轰动了北京京剧圈。好在他最后平安无事度过了危险。
    林桥带着爸爸打招呼：“各位老师们好，我带孩子来见见世面，打扰你们工作了。”
    林国栋也道：“各位爷爷奶奶们好，我和妈妈来学习学习。”
    屋子里亮堂堂的，灯光照在这对高颜值的母子身上，着实赏心悦目的很。
    紧张了一个上午，现在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了下来，也乐得和可爱的小娃娃互动——
    “不要紧，不要紧，林小姐，你儿子唱京剧是你教的吧？”
    “林小姐客气了，吴灿荣也是我的朋友，你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个我们都知道。”
    还有一名老教授笑道：“好孩子，你在北展上唱得不错，再把四大须生唱给爷爷奶奶们听听看？”
    “我不敢。”林国栋假装胆怯起来，躲在了女儿的身后，揪住她的衣角卖萌道：“我怕我唱的不好听，爷爷奶奶们会骂我。”
    那教授安慰道：“没事，爷爷奶奶们知道你们是说相声的演员，唱戏只是业余的爱好，不会用专业眼光去要求你们的。”
    另一位教授也问道：“你们相声门中有说学逗唱的四大基本功，这唱戏是不是属于相声中的学字门？”
    林国栋点了点头，认真回答道：“是。我妈妈说相声中的学字门，不光包括学唱各种戏，也包括学方言、人言、鸟语、市声、叫声。总而言之，什么好听，我们就学什么。”①
    教授点了点头：“这相声和京剧艺术，都是互相借鉴着发展。两者都是中国传统民俗文化的一部分。从前听传统相声的时候，里面还经常拿京剧名家的段子来砸挂。”
    林桥灵机一动，有了主意：“晨晨，我们合作唱一首京剧《四郎探母》好不好？”②
    林国栋心领神会：“好！妈妈你唱铁镜公主，我唱杨四郎。”
    《四郎探母》是改编自宋元时期杨家将的一段故事。杨四郎就是佘太君的四子杨延辉。
    故事中，身为宋朝将军的杨四郎落在敌营被俘虏。为了求生，杨四郎便隐姓埋名，娶了辽国萧太后的次女铁镜公主为妻。
    十五年后，杨四郎听说自己的弟弟前来征讨辽兵，而母亲佘太君也押粮草随军同来，不禁想去探望母亲佘太君。于是和公主连夜商量谈判。③于是有了这段著名的唱词：《四郎探母》。
    唱京剧十分不简单：手眼身法步、唱念做打、都有一定的门槛要求。④
    林桥先摆出一个最标准的“旦字步”：两脚平站，中间隔一脚的档子，再双手勾成兰花指，放在了齐胸的位置。
    手和脚都摆齐整了，再把两只眼睛往下一看，最后往上一瞪，摆出半怒半嗔的样子，同时配合松腰撤步的姿势，这样规规矩矩一板一眼，才算是“花旦登场”完毕。
    （花旦指的是戏曲中的年轻女性。）
    不懂行的导演组还在纳闷：林桥怎么还不唱？这动作怎么这么多？弄得花里胡哨？
    倒是几位京剧教授开始鼓掌：
    “不错！这个花旦的撤步很标准啊！”⑥
    “林小姐肯定是专业学过的啊，旦角云手，还有这模样身段也无可挑剔。”
    “可惜了，确实是唱花旦青衣的好苗子。就是年龄大了点，不知道嗓音条件怎么样。”
    “要是她刚上大学的时候遇见我，我就把她收了门下……”
    门外的陆熙年也看出了内行来。行家一出手，才知道有木有。师妹在戏曲上的精通造诣，真的是超乎他的意料。原来她不光是太平歌词唱得好，唱京剧也是个好行家。
    林桥开始唱：“你那里休得要巧言来辩，您要见高堂母咱不阻拦……”⑦
    内行听的是味道，这下所有教授都听出了这花旦的细致韵味来——
    “林小姐唱的不错。我看她能够得上专业水平，肯定能登上大雅之堂。”
    “这相声门的女角儿，原来唱京剧也这么好听啊。真是个人才。真可惜不是我的徒弟!”
    林桥唱罢，接下来林国栋对唱道：“公主虽然不阻拦，无有令箭怎过关？！”
    ！！！！
    唱得好！
    绝顶棒！
    几个京剧教授的脑子里传来“轰隆！”一声响——老天爷，这是个6岁娃娃唱的戏？
    林晨晨童子音的条件本来就好，能把生行唱好的小娃娃，全国范围内也有几个。但难得一见的是这股“老派”十足的京剧韵味。
    还有这气口的处理：林晨晨的中高音切换自如。还能在气口接不上的时候，机灵地换个切音（京剧术语：把字咬得有力些，延长唱的时间），显得唱腔十分俏皮灵动。
    唱着唱着，六岁的娃娃自己摆出了一个云手的动作，配合眼神戏和步伐，把“杨四郎”这个角色表演的丝丝入扣。
    林桥：“有心赠您金鈚箭，怕你一去就不回还。”
    林国栋：“公主赐我金鈚箭，见母一面即转还。”
    场上两个人认真唱着四郎探母，对他们来说，这真的是太简单不过的配合。林家茶楼的节目单上，最后收尾的节目必定是唱戏。这样客人们走的时候才能回味无穷。
    顺便推销：欢迎下次光临我们家茶楼，还送一碟免费的花生米哦！
    他们丝毫没注意到那几个老教授脸上的肌肉都在发抖，还有个七十多岁的京剧教授打翻了茶水杯，自己都不知道。
    节目组的王导演听不出什么名堂来，只能问懂行的陆熙年，“陆老师，怎么这些教授都不说话了？他们唱的到底怎么样？”
    “林桥算得上非常专业，林晨晨……可以直接参加春晚表演。”这是陆熙年的评价。国内应该没有唱的比林晨晨还好的娃娃老生。
    “就是唱的很好的意思？”王导摸了摸秃秃的脑袋，听的是一头雾水。
    “绝美。”陆熙年称赞道。
    四郎探母一曲终了，林桥才发现有个老教授摘了眼镜，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这位老教授是真触动了心事：这年头，出个好角儿的难度，不亚于登天。他们手下的唱戏苗子，还没学成几成功夫呢，都跑去学流行歌曲想闯荡娱乐圈捞金。
    这老祖宗的戏啊，就像他们眼中“赚不到钱的玩意”，怎么劝那些孩子们回来学，就是不愿意。
    最后，这些学生在娱乐圈里铩羽而归，一番瞎折腾，把自己的年岁耽误了，唱戏的嗓子和身段都糟蹋的不成样子。
    再瞧瞧这小娃娃，一开口，味道那个正啊，这岂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继承人”吗？
    李院长平静了下呼吸，继续问道：“你们还会唱什么吗？”
    林桥谦虚道：“我还会唱一点越剧和黄梅戏，我儿子会唱河北梆子和昆曲。”
    “哦，你儿子会唱昆曲，你不会唱吗？”
    另一个昆曲教授问道。林桥的嗓音条件天生优美，应该很适合唱华丽为主的昆曲。
    “会唱一点。”林桥是往谦虚了说。爸爸和自己的唱戏功夫，都是爷爷手把手教的。而她的爷爷是天津相声戏曲两开花的名角儿，会唱的戏曲多达二十多种。
    这昆曲教授道：“这样，你们合唱一首《牡丹亭》听听。你唱上半句，你儿子唱下半句。”
    “好。”林桥和林国栋开始唱昆曲《牡丹亭》中的名段：皂罗袍。
    昆曲讲究的是华丽唱腔，有戏中“幽兰”之雅称。也是文学韵味最强的曲种。
    林桥开口便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林国栋接下半阙：“……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⑧
    几个昆曲教授顿时坐直了腰背：这又是老祖宗附体的吧？
    门外汉王导演没听出什么味儿来，还问道：“怎么一句话唱了好半天？”
    “昆曲的特点就是这样，讲究的是绵延性。每个字的发音细节做到尽善尽美。这是其余唱腔没有的优点。”陆熙年解释道。
    林家母子把这个特色发挥的很好，细节处理上非常到位。所以说，林桥应该不是“会一点”，她完全是精通这昆曲的唱腔。
    最后评定成绩：母子两人都是超专业的水准，秒杀了一大批所谓的台柱子。
    尤其是林晨晨小朋友，他能够自己处理气口和切音的问题。这个其实比较难，不是一味模仿前人唱戏，唱的不是“熟”音，也就是有自己灵活处理的手法在里面，属于“生熟”结合的范畴，因此他才唱的非常有韵味。还能让人听个新鲜有趣。
    所谓的“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唱戏也不能光靠一字不落地模仿前辈。能够自己掌握韵味的唱戏人，功夫直接往老艺术家那个范畴去了——可他才六岁而已!
    满座教授们狂喜不已——林桥是个唱花旦的一把好手，但全国还能找着不少这样的花旦。只是这林晨晨实在太绝了，全国也找不到一个能唱的这么好的“娃娃生”啊！
    节目编导也狂喜不已，这林家母子的临场发挥上了天，节目素材也好到上天！
    最后狂喜的结果：林桥和林晨晨中午走不了了……因为一群教授们拉着他们“母子”吃饭，死活都要他们加入戏曲行当。
    比较正常的教授说：“你们这个嗓音条件和功底，去说相声都屈才。还是来唱戏吧！”
    比较激动的教授说：“你们就留在上海戏剧院，我给你们申请演员名额好不好？你们完全可以去大舞台上唱花旦和老生。唱个一年半载就能开专场卖票，岂不美哉？”
    最激动的那位京剧教授，就是上午擦泪的那位老人家，不停地拉着林国栋小朋友的手道：“爷爷在黄浦区有一套别墅，好孩子，你跟着爷爷唱老生，爷爷什么都教给你，那栋别墅也送给你们母子。只要你能跟着爷爷学，保证你将来登上春晚……”
    林国栋：“……”
    林桥：“……”
    还有几位教授都要打起来了，因为他们都想收林晨晨当关门弟子——
    “你们京剧出的好角儿那么多，就不能留个好苗子给我们昆曲？！”
    “林桥可以给你们昆曲学院，她花旦唱的也不错。但林晨晨这小娃娃，不唱京剧须生才是屈才！”
    “屁话，娃娃就不能唱昆曲了？我收他当关门弟子，十年后必定是一流昆曲名角！”
    “哦，就你们昆曲和京剧高贵吗？别忘了我们黄梅戏也好多年不出名角儿了！”
    林国栋：“……”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肥肉，正在被好多只老虎抢夺。
    林桥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感觉这群老教授正在虎视眈眈，要拆散她和爸爸的相声组合。
    还是陆熙年觉得这样吵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和他们商量起来，“各位教授，你们别吓到孩子……大家先吃饭再说。”
    结果四位教授已经商量出结果，“这样好了：林桥留给你们昆曲学院唱花旦，林晨晨留给我们京剧学院唱老生。大家谁也别耽误谁，有本事送他们母子两个上春晚!”
    林国栋、林桥：“……”
    老人家们是不是忘了他们是一对“相声母（fu）子（nv）”组合？
    接着，十几个老人家们开始如狼似虎……哦不，开始尽力说服他们两个加盟戏曲学院。开出的条件包括：送上海的别墅、送苏州的别墅还带园林、送昆曲学院的免费入学资格、送北京戏曲学院的奖学金资格、外加个推荐上春晚的机会……
    面对一群年龄超过六十岁的老教授们，林桥和林国栋连个不字都不敢说，生怕惹到谁犯了高血压，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陆熙年：亲，过来帮帮我们吧!
    好在陆熙年见惯了大场面，立即出来转移矛盾：“他们是我师叔杜小龙的徒弟，要投靠戏曲门的话，肯定要经过师叔的同意。”
    “对对对！”
    大家这才想起来：杜小龙才是他们正经的师父。于是一帮老教授再去打电话骚扰杜小龙，各种糖衣炮弹轰炸个不停。
    远在北京的杜小龙：？？？
    真是人在家中坐，一群抢徒弟的老家伙们从天上飘来。
    哦，不光是抢徒弟，还想抢他的徒孙!
    **
    酒足饭饱，好不容易离开了上戏。
    回去的路很偏僻，附近也没什么人，陆熙年便让保镖站远点，自己陪着他们散散步。
    他今天是真意想不到：林家母子的戏曲才华这么出众，居然让这么多教授都趋之若鹜，还闹出了一出抢徒弟的大戏来。
    他刚想问她是如何学戏的，却听林桥幽幽叹息了一声，她着实是人间清醒：“这些教授这么着急收徒，是因为戏曲这个行当，真的没有好的继承人了。他们害怕……”
    接下来是不愿意说的话：老教授们害怕自己去世以后，没有人知道什么叫生旦净末丑。所以才赶着在有生之年寻找接班人，逮着一个好苗子都不肯放过。
    林国栋也点了点头，外行人看的是热闹，内行人才会知道这个没落行业的艰难——归根到底，老教授们抢夺的不是徒弟，而是继承文化的火苗。
    “……”陆熙年凝视着她的侧颜，林桥总是这样风轻云淡看穿一切，他有时候都在想：她是不是太通透了些？可是这样也有不好的地方，他担心她会活的太辛苦。
    还有早上的考核数据，他已经委托李院长拿到手：前来参加考核的200名戏曲演员中，只有68人的基本功合格。接下来，国家会取缔一半挂着地方戏牌子的社团。而12种冷门的地方戏，如今已经宣布“继承人断崖”，例如张家界的大庸阳戏。
    “师哥你说，戏曲会不会在我们这个时代，落下它最后的余晖呢？”林桥问道。她也有她的良辰美景奈何天。
    陆熙年看了一眼林晨晨，他在这个孩子的身上，看到了另一种未来：“绝对不会的，余晖后面是夜晚，夜晚后面还有明天。”
    他相信咱们国家的戏曲文化，也会像相声一样，最终不破不立，走上一条创新的路子，从而再次进入主流文化的眼中。
    只不过，这条路子还没有人闯出来，需要的是慢慢用心去发掘。
    第28章 028 戏腔   戏腔版《琵琶行》
    这天晚上, 林桥收到了导演组的临时通知：要他们母子两个去参加“新编剧”比赛，时间是一周后。
    这个比赛，是陆熙年提议他们去参加的。
    所谓的新编剧, 就是指改编或者创作新的剧目, 是戏曲编导们的活儿。
    要知道：衡量一个地方剧团的综合实力，不光要有好的“角儿”当台柱子，更要有几个能改编“老剧”的编导镇场子。
    就像制作一部电视剧一样, 三分靠演员和导演卖力气，七分要靠编剧来写好故事。一个剧团的演员阵容再好, 如果没有好的曲艺编导的话，那就很难出新作品。
    因此，上戏考核完了各大剧团的演员水平后，接下来就是考核各大剧团的编导能力。
    一周后，全国各个剧团都要把上一年度创编的“新剧”，搬到上海来进行一遍遴选。比赛的流程和考核一样, 同样也是让教授们选拔优良的新编剧, 淘汰劣质的新编剧。
    但和戏曲高考不一样的地方是：这场新编剧比赛设立了奖金, 一等奖是500万。
    这也是戏曲协会做出的努力：希望用有奖比赛的方式, 去激励地方剧团进行创新。不要总是啃老祖宗们的作品吃老本。
    陆熙年推荐林家母子去参加这场文艺汇演, 倒不是指望他们获奖, 只是想让他们有机会发挥所长。毕竟他们唱的那么好听，不正式登台演出的话, 实在是太可惜了。
    林桥也欣然接受这个邀请。陆师哥真是玩了命地想捧红她, 甚至这一期节目的重点都在她身上。她怎么能让师哥失望呢？
    因此, 接受了比赛邀请以后，她就和爸爸一头扎进了创作中。
    但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短短七天，改编一段长戏曲那是万万来不及的。只能从最简单的情景剧目出发, 改编一个小段落当做剧本，林桥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么，他们改编什么古典作品比较好呢？
    这时候，林桥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天艺剧场的沈瑛瑛。
    说起来，自从那天听了沈瑛瑛弹的《昭君出塞》后，她的脑海中一直萦绕着沈瑛瑛怀抱琵琶的身影。
    那壮士断腕的一幕，给感情经历尚且“幼稚”的她（说白了是母胎单身solo），造成了非常大的冲击力。以至于她一直难以忘怀。
    因此，她想把这次的戏曲作品定为：《琵琶行》。特邀沈瑛瑛加盟她的节目。
    ***
    决定好了这个主题以后，林桥就把自己的表演方案告诉了陆熙年。
    陆熙年当然是全力主持她的工作，于是这天晚上，沈瑛瑛就到达了他们下榻的酒店。
    忽然被陆熙年叫来担任林桥的助演，沈瑛瑛本人真的是一脸懵逼。
    算起来，她和林桥根本没见过几次面，原本的交情也就是后台的两三句招呼，互相之间都不熟悉。这次大老远的跑来上海担任琵琶琴师，沈瑛瑛心中难免忐忑不安。
    沈瑛瑛和他们见了面，她先跟陆熙年打了个招呼：“陆师哥好。”再看了看林桥，不知道该称呼她为“姐姐”，还是“师姐”才对。
    林桥主动笑道：“沈师妹，我特别喜欢你的琵琶曲，所以才麻烦你大老远的赶到上海来。不耽误你的日常工作吧？”
    沈瑛瑛学过快板评书，属于吴灿荣“快板门”下的弟子。按照这个辈分来算的话，林桥也可以叫她一句小师妹。
    “没耽误，我最近没有演出。”沈瑛瑛只是不解道：“师姐，上海的琵琶琴师这么多，您为什么要亲自点名我来演出呢？”
    “因为我想捧你上节目呀！”
    林桥看着她的眼神都在闪闪发光，嗯，她喜欢弹琵琶好听的人。
    陆熙年：“……”
    他怎么觉得这话苗头不对？
    不禁看了一眼林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上沈瑛瑛的？
    倒是沈瑛瑛被吓得退后了一步，她是个极其知道分寸的女孩，有些不安道：“林师姐说笑了，我和您没什么交情，您为什么单独想捧红我？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林桥继续夸赞道：“你没什么特殊的，是我觉得你挺棒的，梅花大鼓和琵琶都很棒！”
    沈瑛瑛：？？？
    旁边的林国栋看不下去了，他咳嗽一声，替女儿解释道：“我们最近接到了导演伯伯的任务，要创作个新编剧参加比赛。时间紧张，我妈想做一个和琵琶有关的小短剧。她上个月刚好看过你的琵琶演奏，所以才把你邀请过来。顺便也捧一捧天艺剧场。”
    “原来是这样，多谢林师姐的提拔。”
    沈瑛瑛这才安心下来，如果是林桥想捧天艺剧场的话，她当然要好好演出。也算是报答吴灿荣老爷子收留的恩情。
    “沈师妹，我们的作品就麻烦你来配合了！”
    林桥是真心喜欢沈瑛瑛的才华，谁说女孩子之间不能有单纯的欣赏和提拔呢？
    而且沈瑛瑛除了知恩图报之外，还有一点特别打动她的地方：她不会在渣男的身上浪费时间。该断的时候就断个干净。
    这才是对待渣男的正确打开方式：有多远踹多远!请圆润地滚出吧!
    把时间浪费在叶成锦或杜鹏程那种男人的身上，集美们醒醒——那根本不值得。
    ***
    回头安置好了沈瑛瑛，林桥和林国栋就把十分精力都投进了创作当中。
    倒是戏曲学院的老教授们，还在念念不忘娃娃老生和林家花旦，于是可劲儿要将他们收徒。
    几位老教授们轮番打电话给林桥，开出的收徒条件更是从赠送别墅上升到了保送戏曲学院，甚至能保送上春晚节目。
    还有几位老教授去咨询曲艺协会，想要给他们立个“师承”，也就是收归戏曲门下。
    总而言之，这些老派艺术家们，都不愿意放弃林晨晨这个唱戏的好苗子。但林桥和林国栋都没有投入戏曲门的意思，哪怕是上春晚的机会，也不能让他们动这个心思。
    干脆就让陆熙年帮自己回绝：当个唱戏的票友可以，但拜师就免了。
    其实在唱戏这一方面，他们父女都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想走拜师学艺的路子。
    首先，他们两的唱功都是长辈教的，林老爷子的唱戏功力当年称霸天津，吊打一大批所谓的学院派专家。有这么个好师父手把手教过，他们父女没有必要再去转投别家。
    其次，传统的路子是什么？
    是戏曲这个圈子越来越小众化，是大多数的唱腔都拘泥在民国的四大须生和四大花旦上，大多数的演出剧本是固定死的。
    而现在都已经是21世纪了，审美也和一百年前不一样。如果戏曲演员还在小众圈圈里自己玩，那么玩出的花样再多，专业名词再高深莫测，也照样不能被大众所接受。
    举个例子：相声中的太平歌词，为什么现在都降调处理尾音，改编成了流行歌曲了？因为时代变了，相声艺人不需要再去大街上吆喝叫卖，所以就把老瓶装新酒，把太平歌词改成了朗朗上口的流行歌曲。
    这样一来，太平歌词才找到了自己的活路。
    而京剧却还留在民国那个名家辈出的时代里。圈子里的人自我陶醉，这样原地踏步不思进取，那么京剧就是早晚完蛋的事。
    他们父女两都想要跳出这个窠臼，就干脆不拜进“戏曲门”。
    这样一来，无论他们在戏曲上玩出什么花来，只要自称自己是业余选手，老教授们也不能批评他们一句不敬老祖宗。
    这就是当票友的好处：
    我玩票我乐意，我高兴怎么唱都行。
    抱着这样的玩票名分，实际是两个大佬级别的曲艺专家实力创作改编，林桥很快就编排好了自己的第一部 戏曲作品。 
    说起来，这部作品的故事内容很简单。取材自唐代白居易的那首长诗：《琵琶行》。讲述的是白居易和一个琵琶琴师相逢的故事。感慨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个故事大多数年轻人都知道，但林桥的考虑却不简单：
    首先，琵琶行是高中必背古诗，群众基础深厚，年轻人肯定对此感兴趣，至少会耐心听听看戏腔版本的《琵琶行》。
    再者，她一直想要把古诗+京剧+流行歌曲三者结合起来，就先从这个最简单易懂的故事开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
    无论是说相声，还是唱京剧，首先要贴合大众的认知，才能谈得上“流行”二字。
    这是生活教给她的道理。
    ***
    一周后，上海戏剧学院。
    “戏曲全国高考”落下了帷幕，创新剧大赛随之而来。
    这天一大早，《梨园旧谈》节目组就来到了新编剧大赛的主会场：戏剧学院大剧场。
    话说回来，今早林国栋小朋友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一颗门牙离家出走，现在说话漏风，咬字发音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六岁的娃娃，正是换乳牙的年龄上，林国栋也不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林桥倒是无所谓，她还小心翼翼地把爸爸换下的牙齿包好，打算找个机会扔到某栋楼的楼顶上。
    见到了陆熙年的面，林桥把这件事当个包袱说给他听：“晨晨一大早发现自己的大门牙掉了，还在床上到处找牙齿在哪，是不是吞进肚子里去了，其实是自己吓自己。他现在说话都不清不楚的……哈哈哈哈!”
    “……”
    陆熙年只是感慨于她的心大：这妈妈当的跟个小孩子似的，还调侃自己的儿子换乳牙，果然是天真的林桥同学。
    他都有些替林晨晨小朋友感到心疼：妈妈是个马大哈怎么破？
    林国栋小朋友则晦气道：“靠！就不能晚几天换牙吗？我们还要表演节目呢！”
    “噗嗤！”这小娃娃说话漏风，旁边的工作人员都笑了起来，连沈瑛瑛都抱着琵琶在笑。
    “不会影响今天的节目吧？”
    王导只怕耽误了表演，这摄像机都架好了，只等着他们登场演出。
    “稍微有些影响，”林国栋摆了摆小手，“有些齐齿呼的音没法发，咬字还漏风。我只能尽力而为了，戏腔唱得不好听也没办法。”
    “你就好好唱歌呗。”林桥递给他一个眼神，“唱戏的部分，待会儿交给我就是。”
    “你们不是表演新编剧吗？怎么是唱歌？”
    陆熙年不太明白。他没看过林家母子的作品排练。因为林桥说要保密，就没让他跟着去观摩。说是今天要给他个“惊喜”演出。
    “我们的作品不是单纯的唱戏。有点唱歌的元素在里面。”林桥看得很开。其实对她来说，比赛成绩无所谓，教授们的评价无所谓。她想要的是让自己的作品流传出去。
    陆熙年：“……”
    好吧，他实在管不了自家小师妹……
    倒是目送林桥进了后台，陆熙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今天是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
    等到下一次在节目中重逢，应该是在两周后的第四期《欢声笑语》开幕。
    这也就意味着：他将有两周的时间无法见到她和孩子。再等到下一期《梨园旧谈》录制，还要等一个月的漫长时间。
    其实两周的时间，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期间，他想去见她一面的话，该用什么理由登门拜访比较好？
    陆熙年不禁陷入了思考。
    他发现自己不愿意让这段旅行结束，甚至愿意一直这样走下去。
    ***
    早上八点整，新编剧比赛正式开始。陆熙年也带着导演组坐进了嘉宾席。
    但缺少了林桥陪着他聊天看戏，陆熙年觉得这些华丽的新编剧也非常无聊。
    要知道，他连续五年担任北京戏曲界“新编剧奖”的评委，那是国家大剧院之间进行新编剧PK。因为是国家队大师出马，那些改编的作品才算是有鼻子有眼的“新剧”。
    而眼下这些作品……
    他接连看了十部参加比赛的新编剧，都只能说一句：改编的实在不行，上不了台面。不是曲子功夫太差，就是故事太过老旧，甚至让人不知道出自哪段典故。
    期间，一位戏曲专业出身的编导，都要不停地咨询他：“陆老师，这段西皮流水改编自哪一段？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①
    陆熙年不假思索道：“这是改编自豫剧《狄青征西》的一段唱词。豫剧大师陈素真早年唱过。现在很少有人唱这段。”
    “陆老师高明。”
    不一会儿，编导再次懵逼道：“这段唱词也没听说过，这又是哪段改编的作品？”
    “这是改编自京剧《蝴蝶媒》的一段唱词，上世纪四十年代的京剧大师黄桂秋唱过。后来黄派没了传人，因此很少有人表演。”
    “怪不得。”这位编导再竖起大拇指：“陆老师真不愧是活着的戏曲文化百科全书啊！”
    陆熙年也学了点林桥身上的风轻云淡，只是幽幽道：“这些曲子都唱的不好听。”
    其实不光是他这样想，这新编剧比赛还没过半，节目组的人马都听得快睡着了，群众也都走的七七八八，觉得无聊透顶。
    王导更是抱怨道：“这些新编剧也太枯燥了吧？都不知道讲的是啥故事，唱起来也不好听。难怪现在的新编剧都没人爱看。还不如那些老剧听起来有意思。”
    陆熙年知道无聊的原因何在：“现在所谓的新编剧，本来就是戏曲编剧们在故纸堆里翻检老剧本再创作，按照程式化来改编。无聊是普遍现象，唱腔和故事都是老的不能再老，没有给人耳目一新的基础在。”
    另外还有一点：尤其是和抖音快手的短视频比起来，这些新编剧动辄唱半个小时的戏，内容都太过于空洞乏味，根本没有吸引年轻人的视觉效果和听觉效果在。
    因此，新编剧只能由一小批戏曲爱好者听个门道。根本无法再走向大众化的市场。
    这也是新编剧年年比赛，却年年推广失败的症结所在。国家曲协在推广戏曲文化上的努力，只能一次次付诸流水。
    陆熙年知道，林桥所谓的“戏曲的余晖”，指的就是眼下这人走茶凉的局面。连观众都听不下去新编剧，那谁来买单再去创作？
    他算是非常专业的戏曲爱好者，但他看了半天的比赛下来，别说满意的作品了，连让他点头道一句“过得去”的作品都没有。
    看样子，不光是戏曲界的人才流失严重，连编导创作都陷进了原地踏步的窠臼里。
    前排的评委们倒是不动如山，因为他们早就习惯了这个局面，新编剧每年都表现这么差。能从矮子里面拔一两个高个头，就算不错的了，他们也就是完成任务而已。
    到了最后一部新编剧表演结束，才轮到了林家母子粉墨登场。
    他们只算是来客串的嘉宾，并不能算正式的比赛选手。
    但一听到林家母子的名字，昏昏欲睡的摄像机大爷和编导们都振作起了精神，这一期节目的高.潮部分来了。
    陆熙年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台上——
    林桥换了一身青衣的打扮，身穿青色的长衫，配以坎肩，四喜带，发间戴着华美的点翠头面。她的脸形本就是姣好的“鹅蛋脸”，非常适合这种青衣的妆容，一出场便婀娜多姿，让人不禁赞叹一句仙女下凡。
    她却声明道：“各位老师们好，我不是专业的戏曲演员，今天只是重在参与……”
    台下的评委教授们都放松了下来，大家都知道她是玩票的相声女角，不是戏曲门的人，便道：“你唱的这么好，说你不专业的话，那么还有谁是专业的青衣花旦？”
    “林小姐别谦虚了，你能教出那么好的孩子，你自己的水准也肯定一流。”
    “我真的只是个京剧票友，今天只是来献丑了……”林桥汗颜。
    她待会儿要表演的作品不伦不类。想来这些教授们是不会说好的，甚至会批评她糟蹋了艺术，只能提前说好：我是个业余的。
    免得待会儿有人说她不尊重戏曲，不尊重老祖宗。她可惹不起这些戏曲界的大拿们。
    倒是陆熙年和她的眼神对上，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忐忑：林桥在紧张什么？
    眼看林桥握紧了拳头，他便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想告诉她：别害怕，有我在这里给你撑腰，发生什么那都不是事。
    林桥当然看到了他的笑容，这才放松了下来。有陆熙年在这里，她就有一种安心感。这就是大师兄自带的镇定剂效果吗？
    打完了招呼，帷幕徐徐拉开，表演开始了。
    只见台上呈现出古代码头的背景来，码头上还有一艘精致的乌篷船。
    一位女子怀抱琵琶坐在乌篷船中，她戴着面纱，一双美目含情，用琵琶遮住自己的半张脸。正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那一幕。
    “这是要表演什么剧目？”
    台下的老教授们看不懂了，这是哪一出折子戏的开幕呀？真的没见过！
    “难道这林小姐自己改编了古诗琵琶行吗？”有人猜了出来，这明明是浔阳江头夜送客的场景。
    但这么简单的小故事——白居易遇到了琵琶女——林桥要折腾出什么名堂来呢？
    就在这时，古琴和琵琶一起弹奏了起来。舒缓的旋律节奏古典韵味十足，一下子勾起了全场观众的兴趣。
    过了前半段，娃娃音响起：“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林国栋穿着戏装走了出来，他今天不是在唱戏，而是在唱歌，唱的还漏风。
    “……”
    台下的评委们都安静了下来，还有几个老者神色不悦:这是戏曲比赛，让这小娃娃唱歌登台做什么？！
    但后排的群众们可来劲儿了，他们早就听厌倦了前面的新编剧，现在听这小娃娃唱歌，这唱的还有滋有味的，旋律韵味优美十足，可不比听新编剧有趣吗？！
    当林国栋唱到了“千呼万唤始出来”这一句，沈瑛瑛把脸上的面纱摘下，露出庐山真面目，同时三指一拨，弦音立即急遽起来。
    林国栋才改用戏腔唱下半段：“……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这是白居易在诉说他眼中的琵琶女，一个落魄的可怜女人。童子戏腔和琵琶结合起来，伴随电子音响激昂的旋律，视听效果特别的棒，不少观众的瞌睡虫全部逃跑。
    这下，前排的教授们听得更茫然了：这是现代音乐和京剧戏腔的结合吗？怎么还有电子音乐呢？这算不算是“京剧”同人作品？
    倒是后排的观众开始拍手称赞：
    “好听！我把它录下来！”
    “听了一个早上，前面的节目都看困了，就这段炸裂的戏腔，让我觉得京剧真是个好东西，听起来有味道啊！”
    “这戏腔和琵琶配合的很奈斯。看故事不如听音乐来的有意思啊！”
    陆熙年也不禁直起腰来，他立即明白了林桥的创作意图：她想把京剧唱的大众化，用古典诗词去诠释京剧的美妙韵味。
    随着琵琶转轴拨弦，他的目光越来越亮，好听，连他都觉得这京剧版琵琶行简直绝妙。
    更绝的还在后面。当琵琶的弦音到了最急切时，林国栋唱完，下面轮到林桥上场。
    她双手挽成兰花指，唱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她用的是梅兰芳的“梅派”青衣唱法，用戏腔勾勒出一个教坊落魄女子的无奈。再配合唱戏的步伐和云手，活脱脱一个古典女子，从唐伯虎的画中走出来了……
    此时此刻，背景音乐完全换成了现代电子音乐，琵琶和戏腔都配合的完美无缺，青衣的柔美造型和古典诗词都融为了一体。
    但前排的评委们还在沉默，这现代风格的音乐和戏腔融合，听起来效果也不错？只是……哪里有梅派青衣这样唱的啊！
    与此同时，后排的观众们都在兴奋——
    “好听!太好听了！”
    “唱的太棒了，这琵琶弹得也好！”
    “太美了，太美了，这曲子我要录下来，这曲子放在抖音上肯定火！”
    “这个唱戏的姑娘是谁？她今年肯定要火了！”
    “好像是参加节目的一个素人明星吧？你们看，前面那个是主持人陆熙年……”
    而陆熙年已经醉了。
    为什么林桥总是能带给他一个个惊喜呢？
    这曲子，这人，还有这背景这琵琶，都配合的完美无缺。
    除了不是“京剧新编剧”以外，这编曲唱腔以及装扮，都吊打了前面的一系列作品。
    不是他带着自己的有色滤镜看林桥，而是她的才华真的一次次超乎他的意料。这只是她用七天的时间改编的小作品，却好听到可以去国际音乐节上参加比赛。
    非十几年的下苦功夫钻研曲艺文化，她怎么能有如此厚积薄发的实力呢？！
    听这一曲，他就确信自己是她的粉丝，以后谁也不能叫他脱离粉籍。
    他真切明白了什么叫追星，什么叫仰慕和喜欢……
    什么叫自己的眼中只有她。
    但前排评委们还是沉默，因为林桥呈现给他们看的东西，实在不好评价是什么。
    这当然不是新编剧，也不算在戏曲的范畴之内，但里面确实是有老生和青衣的戏腔在，而且融合了诸多古典诗词的元素。
    几者搭配起来，真的太不伦不类。
    这算个什么东西？!
    可是他们听的不开心，观众们却在喝彩。
    一曲完毕，全场的观众们都起立鼓掌，为这唯美的曲子献上最衷心的赞美！
    甚至连陆熙年都在鼓掌，这也是他今天第一次鼓掌。他确信林桥的作品是很成功的，因为他只想单曲循环无数遍这一曲。
    “这个……”
    节目结束，一位评委举着话筒，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说这作品不好吧，难道这些掌声和欢呼是假的吗？可这东西真的不算京剧作品，只能算是京剧的衍生物吧？
    倒是林国栋小朋友拿过了话筒，自己忽悠了个借口：“各位评委爷爷奶奶们好，我早上掉了一颗牙齿，现在嘴里漏风，妈妈说我唱不了戏，所以我们只能这样唱了……”
    顿了顿，林国栋抱歉道：“我们唱的不是新编剧，只是唱了个京剧元素的古风曲……希望各位爷爷奶奶们不要怪罪我妈妈。”
    “哦，没关系，没关系!”
    原来是孩子的牙齿掉了，那么这样唱也情有可原。
    这位评委立即安慰小朋友道：“你们不是专业的京剧演员，唱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这曲子改的很好，琵琶弹得也好，算是个非常不错的……戏腔版音乐作品。”
    其余的评委也纷纷点头：本来林家母子就不是专业的，人家自己都说了是京剧票友来客串，那么票友唱啥都无所谓吧？再说了，中间的梅派青衣唱的很不错啊！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糊弄下去了。
    林桥也抹了一把汗，她这滥竽充数的东郭先生，也可以下台了。
    当然，最后的获奖作品不是他们的琵琶行，林桥也没指望这么个京剧衍生物，会抢走哪个剧团的奖金。当然，他们也不是为了钱来创作的，而是想借这个舞台推广作品。
    果不其然，和那些毫无水花的新编剧不同，她的戏腔版《琵琶行》反响非常热烈。
    现场观众们把这段表演录了下来，纷纷放在了网上。很快，她的作品就上了微博的热搜，还成了本周的“抖音神曲”。
    数万人在戏腔版《琵琶行》下面留言感谢：
    【第一次背下了完整版的琵琶行，真是百听不厌的好曲子啊！】
    【这个版本的琵琶行太好听了，中间那段京剧的戏腔炸裂啊！】
    【前面小孩子的戏腔已经裂的不能再裂了，这女青衣唱的戏腔更是爆炸的效果！】
    【原来古诗能用戏腔唱的这么唯美！第一次感受到了古典诗词的魅力。谢谢老师们！】
    【我也要去上戏剧场听这首曲子，请问他们下周还表演吗？！】
    【等等等！我听说这是林桥和林晨晨唱的……卧槽！】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会吧？！那不是说相声的母子两吗？怎么改行唱京剧了？！】
    【你傻啊，京剧也属于说学逗唱中的学字门。本来说相声的也能唱戏啊！】
    【666，毁灭我三观，这对母子还能带给我多少惊喜？！】
    【我宣布我入坑林家母子粉丝团，太油菜花！】
    当然，还有不少人在求琵琶美女小姐姐的具体信息，纷纷表示被美到无话可说。
    于是【天艺剧场沈瑛瑛】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了大众的眼中，再次给天艺剧场刷了个全国性的广告，顺便带了一波沈瑛瑛的知名度。
    梅花大鼓的传人沈瑛瑛，却以这样的方式走红网络，真是谁也料不到。
    这波啊，这波真的是一箭四雕：
    林桥捧红了京剧戏腔版的《琵琶行》，算是正面弘扬了一次国粹的魅力。还捧红了沈瑛瑛、捧红了天艺剧场、当然，还再次捧红了她自己和儿子，让大家知道他们的才华。
    只不过，走红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桥一连好几天熬夜创作编排曲子，才把这个作品完完整整呈现出来，自己却累的不行。好像天天跑马拉松一样疲惫。
    这不，卸掉妆容以后，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跟陆熙年打了个招呼，便回到了宾馆闷头睡大觉，连颁奖仪式也没去凑热闹。
    等到一觉醒来，身体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好像有无数只小蜜蜂在嗡嗡乱飞。
    林桥只觉得口渴的厉害，不禁道：“爸，我怎么觉得身上好热啊？”
    林国栋此时也发现她不对劲，过来摸了摸她的脸颊——糟了，这是发高烧了！
    她把自己给累出病来了……
    第29章 029 发烧   林小公主殿下发烧了？……
    与此同时。陆熙年正在和导演组开会, 确定下一期节目的安排。
    本来导演组有个计划：下一期节目邀请一位流量女明星做嘉宾，和陆熙年搭档解说戏曲人物的故事，林家母子退居为二线路人甲, 不能抢走其他嘉宾的风头。
    导演组这样安排也是情有可原。他们总不能指望着林桥来扛收视率吧？
    她不是有热度有流量的女爱豆, 只是个离异带娃的女相声演员，说白了谐星一枚，只能作为辅助嘉宾来担任解说员一职。
    怎么看, 她都没有多高的商业价值，甚至连拉赞助商都只能靠陆熙年的热度。
    可大家万万没想到的是：林桥的才华太出众。这节目还没播出, 林桥改编的戏腔版琵琶行都上了热搜。如果下期节目要捧其他歌手的话，那么林桥只能闭嘴做个哑巴。
    否则她一张嘴，才华是遮挡不住的，谁能抢走她的光芒？！
    这样一来，下期节目还请其他的流量女嘉宾吗？
    大家的意见很不一致。导演和制片人还是想请流量明星刷热度，林家母子当个陪衬工具就行。只有陆熙年坚持不请其他女明星当嘉宾, 只要林桥和自己搭档就好。
    他淡淡道：“如果这档节目只朝招商引资靠拢的话, 那么就做成了喧哗取众的植入广告。这和保护戏曲遗产的初衷相违背, 所以, 我不认同让外行人上这个节目。”
    “可是不请其他明星加盟的话, 这档节目不就光捧他们母子两了吗？”一位编导提出了意见。
    星光公司给他们的拍摄指导是：要通过这档节目, 捧几个二线古风歌手上位。其中已经有几位歌手和星光签好了条约。现在陆熙年却要他们全部打道回府。
    陆熙年道：“让那帮歌手来做什么？戏曲行业有它自身的纯粹性，如果让不懂行的人进来一通乱搞, 反而拉低了节目的档次。不是人人都像林桥那样博学多才。”
    短短几句话, 陆熙年的唯粉属性表露无疑。他目前只想通过节目捧红林家母子。
    “就这样说吧, 嘉宾不要请了。”
    陆熙年一言定论，不给其他人发言的机会。
    “……”
    导演组其他人点了点头，陆老师铁了心要用这档节目捧林桥, 他们也只能悉听尊便。
    也有人在下面嘀咕：这林桥是走了什么好运？第一次带着儿子上综艺节目，就抱上了陆老师这么粗的大腿。
    要知道，陆老师从前是个端水大师，现在陆老师一反常态，第一次这么卖力捧人，甚至拒绝其他嘉宾的加盟。这样做值得吗？
    难道说：陆老师和林桥之间有什么关系吗？但想想也不可能，这林桥是离婚带娃的相声演员，和陆老师的地位也不般配呀!
    很快开完了会，陆熙年把回拒嘉宾的头疼问题扔给了导演组，自己回到了房间去收拾收拾，打算晚上跟着包机回北京。
    收拾完毕，他特意洗了个澡，水声哗啦啦，站在一片蒸汽朦胧中，他不禁想起了林桥这几天的一颦一笑。接着，有种不知名的热度洋溢在胸膛之中，温暖了他的四肢百骸。
    作为一名选秀节目的主持人，他见惯了娱乐圈里形形色色的人。大多数的娱乐明星都是被资本包装起来的商品，他们的本性也谈不上什么好坏，但越是靠近金钱和权力的地方，能看见人性弱点的机会就越多。
    官场、娱乐圈、商圈三者都不例外。
    酒色财气，金钱美女这些欲望，形成了一笔笔交易，充斥在整个圈子的中低层里。
    有明面上的买卖，也有暗地里的买卖。欲望会引得无数人沉沦进去。
    他看了太多这样的例子，逐渐觉得厌倦无比。便把台上风情万种的明星们，当做过眼云烟一样忽略掉，无论是男还是女。
    这样一来，他才能不带任何感情地当个端水大师，对待谁都不偏不倚。
    磨炼到了他这个心性的男人，也算是个老狐狸。别的男人眼中再大的美色.诱惑，也休想让他停下脚步。甚至反感种种搏出位的潜.规则，真的是把颜值当做粪土。
    可他现在完全忽略不掉林桥的美，方才明白最令人无法自拔的欲望，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修饰语，甚至不用美貌倾城。
    因为内心最干净的人，才能散发出最强烈的天然吸引力，也是最致命的魅力。
    那种感觉叫一尘不染，叫心中的一片白月光。
    没错，他完全被林桥的天然之美给迷住了。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她的笑容来，身体也随之温度上升……是不是很没面子？
    洗完了澡，陆熙年擦了擦身上的水珠，这才发现手机上有三通未接电话。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宇不禁皱了皱：是沈瑛瑛的号码。对于这种陌生女子打来的电话，他向来都是摁掉完事，绝不纠缠只字片语。
    但转念一想：林桥非常喜欢沈瑛瑛。他看在林桥的面子上，才起身去接了电话。
    “喂？什么事？”
    连语气都冷淡十足，丝毫不是镜头前那个风趣儒雅的“陆老师”。
    沈瑛瑛正在苦恼：“陆师哥，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我有要紧的事找你商量。”
    “有话快说，我还有事。”
    陆熙年没觉得沈瑛瑛能有什么要紧事。
    沈瑛瑛听出他的不耐烦，不禁有些害怕起来，格外小心道：“林师姐生病了，发烧很严重，她不肯去医院，你能不能过来看看？”
    ！！！
    陆熙年的呼吸停顿了三秒，心脏像是被谁打了一拳。身上的热度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一种寒意弥漫上脑海。
    第四秒，他果断挂断了电话，出门跟秘书打了个招呼，就奔向了她的房间。
    ***
    林国栋刚刚给闺女测了体温，38.8度，属于中等度发热的范畴。
    他看闺女实在难受，就把隔壁的沈瑛瑛叫过来照顾她。
    沈瑛瑛给林桥买了些退烧药服下。可林桥吃了之后还是高烧不退，还死活不肯去医院。沈瑛瑛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打电话给师兄，让陆熙年过来劝她去医院。
    当陆熙年赶到的时候，只见林桥窝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脸色潮红，鼻尖冒出点点虚汗，身体簌簌发抖，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
    “……我妈妈这是给累出来的。”
    林国栋叹了一口气。女儿这几个月来工作比赛连轴转，难怪身体会吃不消。
    陆熙年的脸色一白，喉咙口一阵阵地发干，他忽然很后悔让她参加新编剧比赛。
    他不禁蹲下身子，看着林桥病恹恹的样子，再想想她付出了多少努力，他真的自责不已：怎么就没察觉到她其实很累呢？
    沈瑛瑛小声道：“师兄，林师姐说她怕耽误回程的包机，所以不肯去医院。您来劝劝？”
    “她自己有主见，你们不用操心。”林国栋一向不会惯着女儿，便解释道：“她既然说可以走，那就一起走吧。如果我们单独留下来的话，节目组还要留下保镖陪我们。这样耽误大家的时间。不如去了北京再看病。”
    陆熙年则道：“我留下来陪你们。”
    林国栋瞪了他一眼，正想说点话呛回去，忽然发现陆熙年的眼中装满了心疼，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陆熙年至少是真心爱护桥桥的，他也不是故意让她操劳过度。
    “是陆师兄来了吗？”林桥被他们几个吵醒了，索性闭着眼睛问道。
    “是我。”陆熙年忍不住道：“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你这样熬着不是个办法。”
    林桥伸出瘦兮兮的手臂比划着，“我吃过退烧药了，没事的。如果我留在上海的话，那么保安也要留下来，人家保安已经劳累了这么多天，耽误他们休息也不好。”
    陆熙年默然，真不愧是亲母子两个，说出来的话一模一样。林桥和林晨晨都是担心耽误工作人员的休息，都是不考虑自己的人。
    沈瑛瑛也劝说道：“林师姐，您就别逞强了吧。您要是倒下了，谁来照顾晨晨他呢？”
    “去北京也一样可以看病，你放心，我可以坚持到去机场的，我没那么脆弱。”
    林桥孩子气般的较真，这也是林家茶楼上的规矩：绝对不要麻烦别人。因为相声演员大多是一群朝九晚五的社畜们，大家都过得不容易，她不想耽误他人的休息日。
    “哦对了，这个东东……”
    林桥忽然想到什么，略一抬手，朝着枕头底下摸索起来。
    陆熙年靠的很近，林桥是穿着一件无袖背心当做睡衣的。这一动作，春光乍泄，他看到了她肩胛骨下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不禁脸上一红，他立即别开了眼神。
    结果林桥摸出个香囊交给了他：“陆师兄，这个给你。”
    林国栋和沈瑛瑛都愣住了：给香囊？这种场合？！林桥这是对陆熙年告白吗？!
    陆熙年自己也愣住了，一般姑娘把香囊给男子，可是定情信物的意思。难道她专门买了这个香囊，打算送给自己以表心意吗？
    没错，他顿时升起了某种心思，君子慕少艾，人之常情。再看看林桥红扑扑的脸颊，他不由得心疼起来。只好不动声色道：“有什么事，等你病好了再商量。”
    就这么一句话，语气已经是温柔的无边无际。
    林桥迷迷糊糊地嘟囔道：“那不行，我现在就要说。”
    “乖，听话。”陆熙年脸上都快跟她一样红了，这还是在别人面前……
    倒是林国栋认出了那个香囊，打岔道：“陆叔叔，你看看香囊里面包着是什么？”
    事实证明，还是陆熙年想多了。
    因为他摸了摸香囊，发现里面有一颗硬邦邦的东西。
    打开一看，是林国栋小朋友早上掉落的那棵大门牙是也，还带着一丝血迹。
    “这是……”陆熙年很是缺乏想象力。
    只听林桥一本正经道：“陆师兄，我本来想把他的牙齿扔到屋顶上的，但天台风太大，我不去了，你帮我扔一下他的牙齿。”
    这是他们老家的习俗，孩子的牙齿掉落下来，必须扔上屋顶才可以长齐。
    顿了顿，她还煞有其事道：“装牙齿的香囊就给你吧……”
    “……”
    陆熙年觉得自己迟早要被林桥给噎死。
    而看懂这一幕的沈瑛瑛和林国栋同时捂脸，这简直是陆熙年的大型社死现场。
    没办法，陆熙年只好乖乖去了屋顶扔牙齿，屋顶的凉风和他心中的大风一样刮个不停。他在风中凌乱。
    事后回想起来，林桥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居然是装着大门牙的一个香囊。
    他还得洗洗干净收下，当做宝贝一样收藏起来。
    作为林小公主的唯粉，他确实很没有面子。
    ***
    一觉醒来，林桥觉得身体好了不少，脑子也没之前那样昏昏沉沉了。
    因为她执意要今天回北京，陆熙年只好陪着她上了飞机，把工作人员都赶到了商务舱去，自己坐在头等舱里照顾她。
    一上了飞机，林桥的手机就接连不断收到提示消息。各种微信通知声、短信声、电话铃声连番轰炸个不停。其实大家说的都是同一个消息：她的戏腔版《琵琶行》上了微博热搜，还被抖音推荐到了首页。
    林桥懒得回复，只好群发说自己在休息，然后关了手机，裹着空调被往里睡。
    林国栋趁机和女儿商量起工作来：“下周的《欢声笑语》第四期比赛，你还要去吗？”
    “去，回头我重新编个原创相声上比赛。”
    林桥打了个哈欠，工作才是第一位的要紧事，这点小病根本不放在心上。
    陆熙年却忍不住道：“你不想参加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介绍其他的节目，成名不必急于一时。你先养好自己的身体。”
    “没问题的，我可以的。”林桥淡淡道：“我只是不想半途而废，不管怎么说，做事要有始有终，不能对不起那些支持我的观众们。”
    林国栋点了点头，把观众当做衣食父母，这才是他教出来的好女儿，便道：“这样的话，你觉得下个相声写什么主题比较好？”
    林桥敲了敲脑袋瓜子，随口道：“上次写的是二婚，下次不如写催婚主题的相声吧。正好，我也被你催婚好多次了……”
    ！！！陆熙年立即瞪了孩子一眼：林晨晨给妈妈催婚？！有这么坑妈的娃娃吗？!
    他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发言的场合，却忍不住道：“晨晨，你妈妈还在病着，你别打扰她。跟沈阿姨去外面坐吧。”
    林国栋不理会他，直接道：“催婚的主题是不错，还可以结合剩女剩男的问题。”
    林桥打了个哈欠：“我也是个剩女，深有感触。你这催婚跟催命一样，我是不急着投胎，你却急得像有人要投我家胎一样。”
    “噗嗤！”
    沈瑛瑛忍不住笑出声来。林家母子太好玩了，连日常的对话都和相声一样精彩。
    陆熙年却黑了脸：小娃娃欠揍是不是？还教唆妈妈结婚？和谁结婚？难道是宋玙璠吗？
    再看沈瑛瑛这个大灯泡在，他立即有了主意：“沈师妹，你带孩子去经济舱和王导坐在一块，这里交给我来照顾她就好。”
    “陆叔叔，你要对我妈妈干什么？！”
    林国栋立即感到了一阵危险，亲爸预感上线：这个狗男人要抢我闺女！
    “你太吵了，你妈妈都没法好好休息了。”
    陆熙年一本正经道，然后把娃娃扔给了沈瑛瑛：你把他带出去!
    沈瑛瑛是个悟性特别高的姑娘，她立即点头道：“孩子就交给我了，师哥，您好好照顾师姐。”说完，她就拖走了闹腾的娃娃。
    终于，头等舱里安静了下来。
    陆熙年叹了一口气，忍不住道：“你好好睡吧，明天早上我再叫你。”
    “师哥，我这次做的到底对不对呢？”林桥看着窗外的夜色，根本就睡不着：“我把电子音乐和曲艺结合了起来，大家会不会骂我在糟蹋京剧文化呢？”
    陆熙年怜爱地看着她：“京剧都原地踏步到了这个地步，再不创新就是死路一条，你能自己动脑子挽救戏曲，也是你的好心一片。你放心，有我在，没人可以在背后诋毁你们母子的名誉。”
    “嗯。师兄你真是个善良的人呢。”
    林桥放下了心，师哥真不愧是她的偶像呢，这人品好到无话可说。
    “我怎么就善良了？”陆熙年对这话很受用，听她夸奖自己一句，真的比过年还开心。
    林桥安心道：“因为你总是对嘉宾很好，大家都公认你是个谦谦君子。今儿我算是明白了。谁能遇见到你，都是一件幸运的事。”
    说完，她就转身往里面睡去了，没见到陆熙年绽开的笑容。
    不，世上知已难求，他有一桥足矣。
    能遇见她这样的曲苑仙葩，他才是那个幸运万分的男人。
    这段旅途已经走到了最后，陆熙年看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禁道：“林桥，我们来玩个快问快答的游戏，好不好？”
    “好啊。你来问还是我来问？”
    小时候，她经常和同学们玩这个游戏，类似于真心话大冒险。
    “我来问你。”陆熙年想了想，先发问道：“你最喜欢哪座城市？”
    “天津。”
    “最喜欢哪个明星？”
    “梅兰芳大师!”
    “最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和黄色，番茄炒蛋的颜色。”
    “最喜欢读什么书？”
    “和戏曲相关的书。”
    “说相声和唱戏，你更喜欢哪个职业？”
    “两个都喜欢。真的要选的话，我想当个相声演员。因为相声中包括了学戏。”
    陆熙年点了点头，接下来加大力度打探道：“我们吴杜两家的师门里有上百个徒弟，你最喜欢哪个师弟或师哥？”
    “宋玙璠啊!”
    陆熙年黑了脸色，果然她会回答是宋师弟。
    “为什么喜欢他？”
    “因为他是小师弟，还勤劳能干人特好!”
    陆熙年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问道：“那你最喜欢哪位主持人？”
    “你。”林桥根本想都不用想。
    终于找回一点男人的自信，陆熙年微笑，继续套话：“那你最喜欢吃的菜是？”
    “天津菜我都爱吃。”
    最重要的问题来了：“你最喜欢的人是？”
    “我爸爸!”
    林桥同学心目中的林国栋小朋友，那真是无人能及的相声大师。别看他只有小小的个子，却是她心目中的相声巨人呢!
    陆熙年点了点头，林桥果然足够天真无邪。和她玩游戏，确实是最好的套话方法。于是继续问她二选一的问题：“假如我和宋玙璠掉进了水里，你会选择先救谁？
    林桥皱了皱眉：“这什么鬼题目？这不是人家媳妇问老公的问题吗？”
    结果错拿了女主剧本的陆熙年解释道：“看你尊老还是爱幼。”
    林桥还以为他跟自己抖包袱，便回答道：“我两个都不救，我又不会游泳，你可以尝试一下狗刨式游泳法自救。”
    “那这次和我出来录节目，你觉得开心吗？”
    “开心!”
    说着说着，林桥便闭上眼睛，慢慢睡去了。
    而陆熙年再次守了她一整夜。这次录节目他也过的很开心，只是下次不能这样玩了，要照顾她的身体健康。
    翌日，他们的飞机就到了北京，陆熙年亲自把林家母子送到了别墅门口。却被林国栋小朋友当做了阶级敌人看待：“哼，我妈妈有我照顾就好了，陆叔叔你快回去吧!她已经没事了!不需要你照顾!”
    林桥睡了一夜烧就退了，她现在清醒了不少，连忙拉过了爸爸，感激道：“陆师哥，谢谢你昨晚照顾我了，下周节目见。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参加比赛的!”
    “好。”
    他不要求她获奖，只想让她出现在后台。
    他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原来这一走，再见面的话，还要度过10天的等待期。
    第30章 030 外援   外公，我想请您帮我。……
    翌日晚上, 天艺剧场。
    林桥草拟好新相声的框架，合上笔记本电脑，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忽然手机一响, 收到了宋玙璠的一封短信：
    【师姐!大事不妙!林文熠要去《欢声笑语》节目当助演！】
    她的第一反应是：林文熠是谁？
    上微博搜了搜，结果显示：林文熠，微博认证电视剧演员。粉丝数：5132万。是个90后影视大咖, 内娱数一数二的颜值小生。
    这林文熠最新的一条微博就是官宣了这个消息：【下周末回北京，《欢声笑语》12进6淘汰赛, 大家不见不散！@李加欢。】
    这条微博的发布时间是2个小时前。点赞数1万，转发数8000，评论数量3000+，配图是林文熠的一张自拍。
    照片中的小伙子高大英俊，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少年得意的锐气锋芒不加收敛。
    林桥的目光停留在这张脸上。她想了想, 除了年轻时候的叶成锦以外, 只有大师哥陆熙年的颜值可以pk掉此人。
    下面的评论都是这个画风的——
    【熠熠无论走到哪里, 熠熠生辉小分队永相随！】
    【啊啊啊, 熠熠终于回北京了, 熠熠生辉小分队出动, 下周承包《欢声笑语》会场！】
    【姐妹们，记得去《欢声笑语》现场打CALL, 周末不见不散！】
    【熠熠回来参加这个节目, 简直太棒了！我一定要发动全家给你投票！】
    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是个巨星外援。
    关掉了微博，林桥的心情不佳，于是转去了隔壁练功房, 头朝下，脚朝上拿顶——她遇到麻烦的事，就会倒立思考。这是爷爷教给她的“心情疏解法门”，可这件事根本无解。
    林文熠是来给李加欢担任助演的，而李加欢就是她这轮淘汰赛的对手。
    12进6的比赛，每一组都有10张晋级票，每一组都要淘汰一对搭档。
    一半票由场内观众决定去向。有林文熠这个强大的外援在，李加欢就是不说相声，只学几声猪叫，都能拿满这5张观众票。
    另一半票在导师手中。但李加欢本人来自相声班子“狗不理包袱铺”，评委之一的李亚坤就是这班子的创始人，那么李亚坤的那张票肯定给李加欢，或者最多保持中立。
    这样一来，就算她表现的再好，拿满另外两个导师的4张票，也会以很大的弱势输掉。
    说白了，这一场比赛，她根本没有任何赢的希望。
    隔壁琴房里传来三弦的悠扬旋律，使得这练功房里越发的静谧。她喜欢安静的氛围，因为只有安静能让人保持清醒，也能让她好好去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去面对？
    别看她的性格天真散漫，她其实是个头脑清醒的人，一直有着非常清晰的职业规划，让未来一步步掌握在自己手上。
    比方说：努力保持好正面的谐星形象，坚持每段相声都是原创作品，不断在大众面前刷好感度。同时在戏曲方面有所涉猎，让人知道她也有才华横溢的一面。这样多管齐下，才能建立起爸爸和自己的良好路人缘。
    可是啊……生活不是童话。
    你再怎么清醒自尊，也得面对无能为力的现实。
    面前出现了一座无法翻过去的大山。她的作品再好，也打不过一个流量明星的粉丝团，这简直是大明星的降维碾压。
    想着下周即将面临的淘汰，她没出息地哭了出来。
    这情绪实在太糟糕了，这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而压力像山一般压下。
    她不知道该怎么排遣这种情绪，只能哭个不停，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
    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开门声，是林国栋小朋友走了进来。林桥看他轻描淡写的表情，像是一只没安好心的小黄鼠狼。
    便哭着问道：“爸，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性格？”林国栋坐了下来，淡淡道：“怎么还没出息地哭了？”
    林桥转正了自己，盘腿坐了下来：“爸，下周的节目我没有任何胜算。我觉得，现在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无用功。一个相声演员怎么和顶级流量明星PK呢？”
    林国栋极少和她面对面谈心，但现在，他必须让她摆平心态：“这林文熠不光是个流量明星，我看了他的几段表演视频，发现这个小伙子非常有喜剧才华。他的身上还有一种向上突破的劲，任何圈子都有所涉猎。这种无论人走到哪个行业，都会是佼佼者。”
    “爸，您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吗？”
    林桥眼泪汪汪，不说两人咖位上的差距，单是林文熠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就给了她很大的威慑力。
    “那我怎么说？骗你说一定会赢吗？”
    于是林桥哭的更大声了，小黄鼠狼今天果然是没有安好心。
    林国栋叹息道：“你再哭也改变不了这件事，人家是闪闪发光的金子，你就把我们当做是一块砖。”
    “哪里需要哪里搬。”林桥抽泣，但不哭了：“爸爸，接下来《欢声笑语》不需要我们这对素人嘉宾了，是吗？”
    林国栋淡淡道：“没错。娱乐圈就是这样现实的地方。你要知道：人脉关系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人家李加欢请得起那林文熠，我们父女请不起，这就是手腕，这就是人际层面上的沟壑，你得看清楚这个层次差距。”
    “爸，可我还是放不下，我觉得这不公平。”
    哪怕不要助演，她单纯和李加欢PK，也不至于这么绝望到要哭。
    “娱乐圈讲究公平？那肯定是假话，你不是小孩子，知道该怎么调整心态。”林国栋给她一击暴击：“也趁早不要白日做梦。”
    林桥再擦了擦眼泪，她很快适应了爸爸的说话风格：“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她还信誓旦旦要拿到冠军，现在却半途被对手作弊拦截，实在调整不过来这个心态。
    林国栋道：“认清自己的实力，把每场比赛都当做最后一场亮相，这就是你能做到的全部。剩下来的，就交给观众去抉择。”
    林桥点了点头，有些担心道：“万一我输得很惨很惨，票数差距很大，面子丢大了，那我以后该怎么办呢？”
    “那也没什么，你只需要继续创作作品就是，我们只靠作品傍身。”顿了顿，林国栋觉得她的心态出了大问题，便道：“北京是个太喧闹的城市，你也被这里的浮躁给影响到了，都不能静下心来写作品了。”
    林桥反思了一下，确实是这样的。刚才情绪崩溃以后，她的从容不迫丢的一干二净，这就是心态不平衡导致的问题。
    她不能这样输不起，人生必得坦然面对任何胜负。
    知女莫若父，林国栋提议道：“这几天我们回天津住一住吧。你是天津城长大的娃儿，回到老家，心里能定下来，就能好好创作。”
    “嗯，那我们明天就回天津去！”
    她也很想念家乡的煎饼果子和锅巴菜，那些老味道肯定能抚慰她的不平。
    于是这天晚上，林桥跟周围所有人都打了声招呼，隔日就带着爸爸和助演宋玙璠去了天津，暂住在一家宾馆里搞创作。
    只不过，她唯独忘了跟陆熙年说一声这件事。
    结果第二天晚上，陆熙年找到了天艺剧场，想和林桥见面谈谈林文熠的事。
    他原本是个大忙人，尤其是这次从上海回来以后，他更是几档节目连轴上，忙的是脚不沾地。这次外出见林桥，是他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碎片时间，还旷了一次采访。
    但到了天艺剧场，得到的却是林桥带着宋玙璠去了天津的消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郁闷的是：所有人都知道林桥去了天津出差，唯独他不知道。看这般光景，在林桥看来，自己是唯一没有必要告知的那个对象？
    陆熙年第一次对自己的存在感产生了怀疑。
    这层认知甚至让他有些心情低落，林桥始终不会把他当做师兄以外的人看待。
    就算是“师兄”，也是她数十个师兄当中的一个。和邹华杰他们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那他到底有多微小？
    “……
    陆熙年郁闷地打了个电话给林桥，“你怎么去了天津？”
    林桥正在认真写相声，接到他的电话也没啥想法，直接道：“我想在天津搞创作，这里的环境比较适合我。听着相声茶馆的吆喝声，我也能静下心来好好写段子。”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陆熙年不禁担心起来：“你们下榻的地方安全吗？”
    “安全，隔壁就是公安局。”
    陆熙年哭笑不得，继续问道：“林文熠要当李加欢的助演，你是怎么考虑这件事的？”
    林桥现在彻底想开了：“那是李加欢的人脉关系，他能请得起巨星担任助演，那是他有本事，和我没关系的。陆师兄你放心，下周节目我照常参加。我不在乎那结果胜负。如果比赛结果太差的话，我就带着孩子回天津呆一呆，这座城市适合我磨砺心性。”
    “……”
    林桥要带着孩子回天津？!
    陆熙年深吸一口气。他连对自己说“要冷静”都做不到。
    转眼看到面前空荡荡的办公室，这里少了个主人，都觉得格外冷清。何况是她不回来？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有必要给她个回应，表示自己可以做到、能为她做到什么：
    “林桥你回北京来，有什么麻烦我给你解决，一切都好商量，去天津逃避不了任何问题。”
    林桥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也没多想什么：“我不是逃避，我只是回到天津写稿子。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最喜欢这座城市啦。等到稿子写好了，我就回北京去。”
    原来她只是暂时去天津。陆熙年这才松了一口气，他非常抱歉道：“对不起，林文熠这件事上，我也无能为力。”
    今天下午，当他得知消息以后，也跟导演组吵了一架：让林文熠加盟《欢声笑语》当助演，明显是破坏了比赛的公平性。这样一来，林桥下期的淘汰赛将会毫无胜算。
    可这档节目的编导和他没有利益关系，根本不采纳他的意见，双方弄得很下不来台。
    “没关系的，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无关。”
    这件事不怪陆熙年，是那个李加欢输不起，才用了巨星援助的外挂。
    话说回来，陆熙年一直都在卖力捧自己，她却没有好好感激过他，不由得愧疚道：“陆师哥，等到这次比赛结束后，我请你吃顿海鲜大餐，你可千万要赏脸。”
    “怎么忽然想起来要请我吃饭？”
    陆熙年的心头一跳，悄悄勾起了嘴角。林桥这是忽然情商上线了？还是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因为你对我和孩子都很好，请你吃饭是我能做到的小小报答。”林桥真是心怀感激道：“师哥，你喜欢吃天津麻花吗？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几斤，保证甜丝丝的！”
    陆熙年心头先一甜，林桥的这几句话都能让他高兴好半天：“喜欢，那我等你回来，我还要吃天津的狗不理包子。”
    林桥笑着道：“现在的狗不理包子，没我小时候那么好吃了。不过我答应你，给你带最好吃的天津包子回去!”
    “一言为定，我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陆熙年便陷入了思考：林桥带着孩子去了天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首先是叶成锦方面，他用对赌协议相威胁，对方这几个月的表现还算老实，从来没有见过林桥的面。丁豹倒是在外面蹦跶，不过他把此人盯得死死的。警方也暗中启动了调查，相信丁豹离入狱不远了。
    但最严重的威胁不是这些小角色，而是小师弟宋玙璠一直陪在林桥的身边。要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小师弟的优势比他大多了。
    想到宋玙璠和林桥的亲密关系，他气不打一处来，并且尝到了一种酸酸的醋意。这种酸味过了一遍心脏，留下的都是最苦的涩。
    他只能安慰自己这么说：林桥不光是对自己没那种方面的意思，以她那天真无邪的性格，根本对哪个男人都没兴趣。宋玙璠也没机会表达爱意，大家的处境是半斤对八两。
    所以说：叶成锦当年怎么追上她的？这真是个不解之谜。
    离开了天艺剧场，回去的路上，陆熙年便开车去了医院，每日照常探望外公。
    趁着这会儿，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同时思考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自己是怎么看待林桥的？
    至少毫无疑问：他喜欢林桥，这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那么喜欢的下一个步骤是什么？按照他的理智分析，应该是追求-交往-成家立业。
    但过去的日子里，他并没有成家的想法，恋爱什么的更是可有可无。只要是影响工作的不稳定因素，他都觉得那是麻烦的事，并且不予理睬。
    正因为这个“工作狂”的性格，他能短时间内成为星光一哥，并且拿下了国内主持人最高的出场费。年纪轻轻就在娱乐圈稳定了地位，如今的身家积攒过10亿。
    另一方面，正因为他身处娱乐圈的十字路口，自身条件又太好，身边从来不缺乏美女的追求。粗略一算，每年至少有十多个女明星都对他抛过橄榄枝，说话的时候都含情脉脉，各种撩拨手段他都懒得去理睬。
    他不是一头猪，他知道这些女人有什么意思。但他对她们都没有兴趣，男主持人最重要的礼仪，即是对待女性保持尊重和距离。
    厚脸皮熬到了去年，他都有点看破红尘的意思。
    甚至觉得：只怕这一辈子，都遇见不到一个能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女人。
    直到遇见林桥。
    是初次见面时，外公指着她道：“小年，你要一辈子报答她的恩情！”
    是舞台上的惊鸿一瞥，她穿着嫁衣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原创的相声也非常优秀。
    是她说自己是叶成锦的糟糠之妻。母亲带着孩子奋起反抗渣男，顿时让他想起了同样的过去。
    是她扮演花旦唱琵琶行，那古典的优雅令人叹服。上一个这么优雅的女人，他只能想到自己的母亲吴茵紫。
    小师妹真是个极具魅力的人物……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出色，只把眼前的浮名看做一朵朵浮云。
    她说带给自己天津大.麻花，他都比吃了蜜还高兴，这份心意分明还没到嘴。
    自己变得如此没出息……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于是没出息的他决定接下来要采取行动，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搬到天津去。
    很快到了医院，见了外公的面，陆熙年决定做一件事。一件对他而言，意义非常重大的事。甚至关系到一生的幸福。
    “外公，我想请您帮个忙。”
    倒把老人家吓了一跳：“什么事？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想追求林桥。”
    可他没有相关的经验，连追姑娘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过来找个强力外援。
    吴灿荣再被他吓了一跳，但看外孙认真严肃的表情，老人家这才确信：外孙是真喜欢林桥，并不是心血来潮开玩笑。
    老人家这下热闹了，他给出的评价是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你小子有眼光啊！”
    吴灿荣喜上眉梢道：“我从前还觉得你眼光太高，什么姑娘都入不了你的眼。没想到你是眼光太好。林桥这丫头，外公也非常喜欢她，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你看上她，是你的福气，外公为你感到骄傲！”
    “……”
    陆熙年哭笑不得。原来外公对林桥的评价，居然高到了骄傲的地步，反而是他配不上这只可爱的小凤凰？
    “你放心，外公帮你追她！”
    “这件事包在外公身上，保证你心满意足。 ”
    吴灿荣瞬间充满了斗志，感觉身体都康复了一大半。这还住什么院呐？回去帮外孙娶个媳妇过门，他也可以抱第四辈的曾孙。
    到时候四世同堂，一家子其乐融融，这不香吗？这不美吗？
    更何况，吴灿荣还有另一个打算，也是关乎林桥的：“外公老了，身体已经不能管事了，胡宇航这孩子又难成大器。天艺剧场需要一个有魄力的主事人，我看好林桥接班!”
    “让她管天艺剧场？”
    陆熙年觉得这个提议可以，只是不知道外公是怎么考虑的。
    吴灿荣分析道：“天艺剧场是北京第三大相声剧场，总共20多亿的固定财产，每个月的流水超过2000万，工作人员超过100名。绝不能找个草包去管，必须是成名的角儿才能镇得住场子。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了!”
    陆熙年点了点头，既然外公都这么说了，他也同意：“天艺剧场原本就是她和晨晨救下来的，给她主事权也理所当然。”
    “我不光要给她主事权。”吴灿荣笑了笑，更重要的是：“你想娶人家，不用点重金当聘礼怎么能显你的诚意？我要把整个剧场的产权都给她!让这丫头风风光光，安安心心嫁进我家门，促成你两的一桩美事。”
    “……”
    陆熙年震了震，继而明白了外公做出这样的安排，都是为了给他娶到这门好媳妇。
    老人家如此苦心孤诣替自己着想，他感动万分，只能感激道：“外公，谢谢你。”
    “不用谢我，这聘礼我替你做主，但林桥愿不愿意嫁给你，那是你自己的事。”吴灿荣不禁问道：“你觉得她喜欢你吗？”
    “……”
    陆熙年顿时无语凝噎。
    这话戳心窝子了，林桥根本对他没意思。
    但凡林桥对他上了几分心，也不会跑到天津去，唯独没有跟他打招呼。
    吴灿荣开始传授经验：“不要着急，外公教你怎么追女娃娃。这脸皮要厚心要细……”
    远在天津的林桥根本不知道：她已经被两个老狐狸给盯上了，一大一小虎视眈眈谋划着让她进陆家的门。
    而吴灿荣给她许下的“聘礼”，更是整个天艺剧场的所有权。
    第31章 031 账单   渣男的律师送上门
    一周后。
    林桥的天津之行出现了点小意外。
    当相声演员遇到律师会是什么情况？就是眼下的局面。
    林桥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她真想不明白这件事：叶成锦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天津的？是谁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呢？
    不管怎么说，叶成锦这厮贼心不死，着实让她恶心到反胃。
    眼前的王律师有着长长的一串头衔, 她一个也没记住。反倒是这趾高气昂的态度, 一下子就给了她极其恶劣的印象。
    更何况，此人还是叶成锦的说客，不请自来, 不打招呼，实在讨厌。
    “林小姐, 我是叶先生的私人律师，接受了他的委托，替他向你传达几句话。”
    “叶先生已经和那位戴茜拉小姐离婚。他觉得夫妻双方应该以孩子为重，希望你也早日回归家庭，带着孩子回到他的身边。”
    “林小姐，叶先生的社会地位你也清楚, 我无需多言。只要你和他复合, 他能给你提供许多资源。这样你就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叶先生希望, 孩子能够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成长。”
    这王律师絮絮叨叨说了老半天, 大概意思是叶成锦现在后悔了, 和戴茜拉离婚了, 想要让她带着孩子“回归家庭”，条件好商量。
    话说回来, 叶成锦这几个月在干什么, 她没有任何兴趣知道, 也不好奇渣男的心理活动有多丰富。只是这些话，确实有那种大男子主义的味儿了，确定是叶成锦的人设。
    林桥的嘴唇抿成冷漠的线条, 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和平常的样子大相径庭——“那你告诉他——他在痴人说梦！”
    王律师：“……”他没想到林桥会拒绝，于是加重了语气道：“林小姐，叶先生不是一般人，你要想想他的不容易，不要这样蛮不讲理!”
    就是这句话，瞬间点燃了林桥的怒火。这律师忽然上门找茬也就罢了，还故意来蒙骗她原谅渣男？当她这张嘴是白练功夫的吗？相声演员开骂那骂不死你算她输!
    “他能看上我，那是我自己有魅力，需要我对此感恩戴德吗？!”
    “他当他是谁啊？日本天.皇？英国太子？还是泰国皇室？！阿联酋的酋长？！”
    “不过区区一个臭男人罢了，心地比身体还脏，有点钱就把自己当人上人了？要所有女人都眼巴巴感激他的青睐吗？！”
    “现在是21世纪!他那封建的脑子真适合去棺材里和古人交往，直接埋进去也不错！”
    “你一个堂堂大律师恰这种烂钱，书都读到粪坑里去了吗？！坑蒙拐骗妇女去回归家暴渣男的怀抱？！你还有良心吗？！你不怕做这种缺德的生意，走出去会有报应吗？”
    “……”
    王律师顿时语塞，他终于发现这回选错了做生意的对象，碰到了硬茬。
    林桥的逻辑思维比律师还清晰。嘴上功夫数一数二，能把律师骂的连亲妈都不认得。
    林桥轻抬眼帘，对上了王律师尴尬而四处望风的眼神：“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嫌她骂的不够狠吗？
    想到叶成锦许下的丰厚报酬，王律师只好厚着脸皮道：“林小姐，那都是过去的事，叶先生已经知道错了，你得为你们的孩子多考虑考虑。难道你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女人，想往后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吗？！”
    “婚内出轨的不是我，而是叶成锦。我怕谁戳我的脊梁骨？！”林桥冷漠道。
    王律师这下没辙了，干脆站了起来：“林小姐，你要想清楚!叶先生能看上你这样的女人，是你的福气，你怎么能不知道好歹？！”
    “呵呵，果然是渣男的说客，我看不知好歹的人是你才对！”
    说完，林桥便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来：“王律师，你进门的时候，我就把我们的对话录了下来。我知道这不能作为呈堂证据，但让你这没有公德心的律师丢掉工作，还是轻而易举的小动作，你说是不是？”
    以为她和叶成锦的律师谈判，会毫无防备吗？那也太小看她林桥的手腕了！
    这录音笔她早就放在包包里，就等着哪天渣男跳出来，她能趁机录下他的丑恶嘴脸。
    “你！”王律师万万没想到：自己威胁她的话被录音了下来。他还以为跟一个没脑子的离婚女人谈判，会非常容易，没想到林桥的心机这么多。这就是不能轻易小瞧了女人。
    王律师着急了，三步并两步走到了她的面前，要抢录音笔，林桥连忙退到了墙边上，厉声呵斥道：“别乱来!再乱来我就叫人了!”
    下一秒，左边的房门“砰”地一声弹了出来。
    是宋玙璠冲了出来，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她的面前，一只手就拎起了这王律师的领口，像是提着一只小鸡仔。
    “你敢碰她？！”
    宋玙璠火冒三丈，眼中的愤怒不言而喻。
    他真没想到：师姐的前夫居然是那么不堪的叶成锦！
    这是林桥做好的第二手准备，她让宋玙璠躲在了隔壁房间以防不测。
    “我艹你妈的！”王律师骂了他们一句。这林桥的心眼怎么这么多？！她真的是叶成锦口中那个“无脑好骗的前妻”吗？还是说她从前只是故意在装单纯？!
    “咚！”地一声。下一秒，王律师已经被宋玙璠抵在了墙上，手中的领口越收越紧。
    宋玙璠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眼神越发的锋利如刀，就好像一个暴怒的杀手，只要林桥一声令下，他随时准备听命动手。
    林桥看他手臂上凸起的肌肉线条，忽然想到自己让他学了几个月的黑老大耍坏。现在，宋玙璠根本不用特意去学，他这个气势和肢体动作，完全就是黑老大本人附体。
    这下，王律师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他立即怂了。开始求饶：“对不起，我，我是嘴臭，我也只是转达叶先生的意思而已。”
    宋玙璠用目光询问她，林桥收起了录音笔，淡淡道：“你既然是个离婚律师，还是叶成锦派来的说客，想必也带来了他的协议书吧？给我看看他的复合条件是什么？”
    “带，带了，就，就在我的包里！”
    林桥点了点头：“师弟，放开他吧，让我看看这渣男还有什么妄人妄语。”
    宋玙璠这才松开了王律师的衣领，王律师跌坐在地上，连忙爬了起来，再从包包里拿出了那份协议书出来。
    叶成锦觉得林桥一定会“原谅”他。所以，他连复合的协议条件都准备好了。
    林桥一一过目，她总算知道了叶成锦在打什么主意：他想要孩子的监护权。
    上次签完离婚协议以后，叶成锦就放弃了儿子的监护权，还让孩子跟她改了姓。现在他后悔了，想要把这个“儿子”接回去。
    再进一步思考，林桥就明白了：叶成锦不会对她有什么慈悲心理，无非就是想堵死她的上升渠道罢了。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抢走她的天才儿子。这样一来，她没了儿子的鼎力相助，肯定在娱乐圈待不下去。
    渣男的套路啊，你以为他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呢？不过是想抢走她的一切罢了！
    “滚吧！”
    林桥抬手，把这份协议书撕了个稀烂——
    “告诉叶成锦，他根本没有儿子，他只有他那颗肮脏的脑子。”
    ***
    窗外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
    昨晚一宿没睡，加上今早的这么一场激烈对峙，林桥真的疲惫不已。
    那王律师夹着尾巴逃走了，宋玙璠和爸爸都陪在自己身边，可她根本提不起精神来。
    她的眼睛睁开又闭上，思绪翻涌间，便自言自语：“都说结婚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这话根本不对，无论何时何地，命运都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把命运交给谁都不可靠。尤其是交给男人，搞不好就会被背叛……”
    宋玙璠怜悯地看着她，他们这几天一起在天津排练新节目。要不是王律师忽然找上门来，他都不知道师姐藏着这么多伤心事。
    她始终微笑待人，把阳光美丽的一面留给观众，却把累累的旧日伤痕留给了自己。
    林桥是他的女神，也是一个不幸的女人。他应该说点什么话安慰她吧？
    于是宋玙璠脱口而出：“师姐，我向天发誓，我这辈子绝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你放心，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站在你的背后支持你！”
    林桥蓦然抬起头，对上宋玙璠的眼神。
    两人对视，宋玙璠的目光那么坚定，第一次让她有了醍醐灌顶的感动。
    说真的，她从未想过有一个人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来，简直跟海誓山盟一样真挚。
    感动之余，她忽然想起了爸爸的话：小师弟宋玙璠才是适合你的人。那么她要不要试试看呢？或许是挺甜的未来？
    可这种念头刚升起来，又沉了下去。
    现在谈什么都早，宋玙璠是她很好的师弟，可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爱情，只是互相成就彼此，感动也不能当做喜欢来对待。她还不至于寂寞到拿人感情开玩笑。
    想到这里，林桥赶紧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他一眼，咳嗽了一声，脸上却不禁开始发烫：“我们明天回北京吧！”
    宋玙璠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师姐怎么忽然要回去了？
    倒是林国栋看出了一些端倪来：桥桥第一次在男生面前露出了害羞紧张的神色来。这是她情商上的长远进步。
    但这个心动的对象是宋玙璠，而不是对她有好感的陆熙年。
    他有些发愁起来：如果陆熙年不掺和进来的话，他也支持女儿选择宋玙璠。这勤劳的小伙子真不错，女儿是个马大哈的性格，需要个精细过日子的男人照顾她的起居。
    但现在的问题是：宋玙璠还不够喜欢桥桥，倒是陆熙年应该非常喜欢桥桥。那飞机上一整夜的凝视，眼中都是藏不住的迷恋。
    而且，他们现在能在娱乐圈里混，靠的都是陆熙年的资源力捧。说白了，陆熙年是他们母子的“幕后金主”。那么女儿要是跟宋玙璠在一起了，会惹怒金主陆熙年吗？
    答案是肯定的。凡事有分寸。陆熙年肯定是奔着追求女儿来的，醉翁之意不在于感恩，在于他也想抱得美人归。
    林国栋真发愁啊……
    宋玙璠什么都好，唯独他对女儿的感情不够深刻。这小伙子这么木讷，只把女儿当做师姐和长辈看待吧？
    陆熙年什么都不适合，可他的感情倒是真挚的很。也不知道林桥什么时候开窍？
    只不过，老父亲的敏锐洞察力，一点都没遗传给女儿，“马大哈”之名坐的结结实实。
    林国栋走进了自家闺女的房间，看她正在忙里忙外，便问道：“桥桥，爸爸问你个问题，你觉得陆熙年和宋玙璠哪个好？”
    林桥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但面对爸爸，她向来无话不说的：“你问这个做什么？他们都是很好的男人。”
    林国栋冷漠道：“如果让你选择其中一个当男朋友，你会选择谁？”
    林桥觉得这件事不可能发生：“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妹，我还是个离异带娃人士，他们看不上我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什么窝边草？离婚这件事是原主的债，和你不相干。我是正经问你自己：如果陆熙年和宋玙璠都喜欢你的话，你会选择谁？”
    林国栋干脆正面提问，逼着她回答清楚。
    别人的女儿他管不住，但他林国栋的女儿桥桥，绝不允许当脚踩两只船的海王。
    林桥看爸爸这么严肃，果然好好思考了起来，她用吃的打比方道：“陆师兄对我来说，是一桌满汉全席，他很高端大气上档次，但我根本吃不起。而小师弟的话，他就是四菜一汤的家常菜，大家每天都要吃饭不是？”
    “陆熙年是用来瞻仰的偶像，宋玙璠是过日子的男人？”林国栋一言定论。
    女儿的价值观取向还是随了他。林家从来不会用婚姻来攀附权贵。也不会故意往豪门里面钻。所以陆熙年的豪门身份，在林桥的眼中完全不是什么加分项。
    “嗯。”
    她也赞同爸爸的评价，一个是高岭之花，一个是随时可以撷取到手的小喇叭花。
    只不过……林桥轻轻叹了口气，他们都不是她在书中的cp，她也不能做什么非分之想。也不知道原著作者怎么搞的，非要安排叶成锦跟她纠缠不休。
    她就搞不懂了：吊死在渣男这棵树上很好玩吗？怎么许多言情小说的作者，都喜欢安排女主去原谅狗男人的出轨家暴行为呢？以此来证明女主的品行“很圣母伟大”吗？
    无脑圣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好品质吗？
    对方好不好，应该是由自己来决定的。
    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她要喜欢谁，要选择谁，只会遵循自己的内心规则。
    ＊＊＊
    三天后。
    《欢声笑语》第四期节目开幕。
    这天一大早，林桥便来到了星光公司，参加这一期的节目录制。
    她今天要扮演一个不修边幅的相亲女，必须遮掩掉自己的美貌。于是化妆师根据她的要求，尽力把她的造型往喜感这个方向去打扮，以此来增添喜剧效果。
    只是妆化到一半，一位工作人员拿着一本账单走了过来，道：“林小姐，你和你儿子这几次上节目化妆，总共用了彩妆费6000元。请你马上去财务部付下这笔费用。”
    “这么贵？!”
    林桥吓了一跳，她知道演出的彩妆不是免费的，可没想到价格这么高昂。
    这人介绍道：“第一期的双人淡妆花费1000，上期的新娘花童妆容花费2500，这一期的双人特效妆容2500。我们星光公司的化妆师用的都是国际大牌团队，这个价格是市场报价，具体项目都有票根。”
    “……我、我知道了。”
    林桥囧，演出的排面需要真金白银去砸，难怪很多18线演员都付不起出场费。
    这时候，另一位工作人员走了进来，他是服装部的，也是过来要账：“林小姐，你们这几期上节目用的衣服都是凭租的，租的费用一共是5000元，请你马上去结算。”
    “……”
    林桥默然，这是节目组默认她马上会被淘汰，所以提前来要账了吗？这还没上台比赛呢，面前摆着两张账单，她的心情难免受到了影响，好像谁在催着她离开一样。
    这时候，化妆室的门再次打开。她郁闷地想：这次又是哪个部门来结算账单？!节目组这赶人的架势做的可真够地道。
    她不由得生气道：“你们不能等我下了节目再来要账吗？!我又不会跑掉赖账!”
    可话音刚落，她发现进来的人是陆熙年。
    陆熙年是特意过来看她的，却被小师妹迎面发火。他顿时愣住了，开门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
    “陆老师！”
    “陆老师您请坐！”
    “陆老师您怎么来了？！”
    后台响起了一片打招呼声，陆熙年可是化妆室的稀客。
    林桥也反应过来，立即道歉道：“不好意思师兄，我不知道是你进来。我认错人了。”
    陆熙年瞬间拿定主意，走了过去，他也看到了这两张账单，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意味着什么，实在太明显不过，难怪林桥会发火，节目组明摆着欺负素人嘉宾。
    他冷冷嘱咐道：“告诉财务部，林桥所有上节目的费用，都从我的工资里划去。”
    “师兄，不用的，我有钱结账。”
    林桥连忙推辞道，她发火只是因为导演组这态度不好。有点人走茶凉的送客感。
    “让你演出之前遇到这种事，是他们节目组怠慢了。”
    陆熙年有一说一，回头要好好跟导演说说这件事。现在的底层员工都学会了势利眼，这对于公司的整体形象没有好处。
    “师兄你人真好。”林桥笑了笑，她立即岔开话题道：“但你真不用替我付款的，这演出的花费我自己出就好。对了，我给你买的麻花和包子带到天艺剧场了，晚上下班的时候你去剧场一趟，我把东西送给你。”
    听到这话，陆熙年才高兴起来：“那晚上吃过饭以后，我们一起去拿。”
    周围的人群都不傻，看他们这么亲密地一问一答，尤其是陆老师抢着买单的态度，大家就明白了林桥在陆熙年心目中的地位。
    倒是那两个要债的工作人员全傻了，他们真不知道林桥的后台是陆老师。否则的话，谁也不敢来这一出侮辱素人嘉宾。
    林桥再问道：“师兄，你过来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陆熙年倒是真找她有事，他一来是看看她好不好，二来，他特意叮嘱道：“林文熠会和你打招呼，你尽量少和他说话。他的粉丝都比较热情。不喜欢素人嘉宾上去蹭热度。”
    林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和他不熟，我没必要蹭他的热度。”
    陆熙年道：“但据我所知，这林文熠的人设是国民弟弟，他很喜欢朝比自己大的女性撒娇。你可要注意，别接他的话茬。上次有个女明星不知轻重，和他在片场传出了绯闻，被他的粉丝网暴了好几天。”
    周围的工作人员囧，陆老师您这样在背后嘀咕人家大明星真的好吗？!
    可见，陆熙年这是真的偏心林桥，甚至不把人家顶级流量小生放在眼里。
    林桥则心中一颤：“我记住了。不惹事不怕事。他撒娇我无视。”
    一直目送林桥上了舞台，陆熙年才转身要走，却听旁边的化妆师问道：“陆老师，您觉得这个扮丑的妆容画的好吗？林小姐这样一打扮，是不是看上去很丑？”
    “她怎么会丑？她怎么打扮都好看。”
    陆熙年丢下了这句话，便离开了化妆室，这是他真心真意的赞美。
    第32章 032 比赛   一个“小老儿”的造型……
    早上9点, 节目开始录制。
    林桥上场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观众席的气氛比之前几期都热闹许多。
    台下坐的都是林文熠的粉丝团，空中飞舞着无数的应援牌, 加油助威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喊的口号都是：熠熠生辉。
    宋玙璠低声吐槽道：“师姐, 这些林文熠的粉丝也太不讲理了，他们把观众席都给占满了。马上我们和林文熠进行pk，他们能公平投票吗？还提前喊出了口号, 分明就是冲着给我们下马威而来的！”
    林桥教育道：“师弟，你不能这么说。观众都是买票的消费者。你甭管他们是来听相声的, 还是来看人的，买票的都是大爷，买票的都是上帝，买票的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师姐，你这心态也太好了吧！”
    宋玙璠只觉得佩服，师姐比自己只大了两岁, 这心态稳得跟老大爷似的。
    林桥双手合十, 故意逗他道：“阿弥陀佛, 宋施主, 师姐我也是经过了一周的反复深思, 才想通了这个道理的。人贵有自知之明, 不要去生那无畏的气，菩萨说：心静自然凉, 你也会有你的一方乐土。”
    旁边的林国栋点了点头。他们在娱乐圈里面混, 一定要摆平自己的心态。他们不是熠熠生辉的金子, 只是两块不起眼的砖头。
    可砖头也有镇场子的作用，砖头也能自己打磨成璞玉，谁说砖头不能发光发热呢？
    陆熙年这时候报幕道：“下面有请林桥、宋玙璠、林晨晨给大家带来作品《催婚》!”
    话音刚落, 林桥便带着孩子出场。他们这队组合乍一亮相，台下林文熠的粉丝团就爆发出一阵“嘘！”声。这是几个粉丝团约定好的行动，一定要给对手的团队倒喝彩。
    陆熙年不由得看了林桥一眼，林桥也默契地对上了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陆熙年眼中的担心不言而喻，林桥则点了点头，表示把舞台交给我就是。
    主客交接，陆熙年退场到一边去，下面的主角就是林家母子。
    节目一开始，萌萌哒的林国栋小朋友先上了场。只见他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头顶白色的假发，活脱脱一个“小老儿”的造型。
    按理说小朋友今年才六岁大，演老人肯定会很突兀。可奇妙的是：上了台以后，小朋友立即进入了这个老人的角色当中，表演起来完全没有一丁点违和感。
    台下的三个评委都夸赞道：
    “好神奇，这孩子的表演好自然！”
    “林晨晨是不是跟他妈妈学过模仿表演？”
    “这小孩子不得了，连老人家的肌肉动作都能模仿出来，长大了还不得演技逆天？”
    这时候，林桥领着宋玙璠走了进来，笑着道：“爸，您看，我把我男朋友带回家来了！今年可以不逼我去相亲了吧？！”
    台下的观众们都吃了一惊：原来这场是林晨晨小朋友扮演“家长”的形象！
    这下好了，母子戏份变成了父女戏份。甚至倒喝彩的粉丝团都安静了下来，想瞧瞧这新鲜的活儿。
    林国栋小朋友放下了报纸，打量了一下宋玙璠，冷着脸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老气横秋的语气，活脱脱就是一儿童版老大爷，听得前排观众“噗嗤！”笑了出来。
    林国栋一看有观众笑了，立即砸出个现挂来，双手一摊，无辜道：“我这还没抖包袱呢，叔叔你就笑了，你的笑点是有多低？”
    “哈哈哈！”前排观众一起鼓起掌来，这互动的现挂简直绝了！
    林桥把话题拉回来：“爸，我们说正经的。这真的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在公园里认识的!”
    林国栋小朋友扶了一下眼镜腿：“我是跟你说正经的，可这是你正经的男朋友吗？”
    宋玙璠点了点头：“那当然是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没钱对面不相逢。”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暗搓搓道：“林小姐，我们可说好了，装你的男朋友，一个小时300块。如果超时间的话，一个小时400块……”
    “嗯？！”林国栋呵斥道：“你刚才嘴里都在嘀咕什么呢？”
    宋玙璠笑眯眯道：“没什么，我说伯父您真是鹤发童颜，老当益壮，真看不出您今年已经六……六十岁了!”
    林国栋摆出架子来：“这都什么有的没的？我问你，你家住在哪里？”
    “他住在城西！”
    “我住在城东！”
    两人愣了愣，林桥转头问道：“不对，你户口本上不是填的城西吗？”“拜托，那是我的出生地点，不是我现在住的地方！”“那你怎么不早说？”“你也没问过我呀！”
    这时候，林国栋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两的嘀咕：“你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哦，他住在城东西方向。”林桥继续“忽悠”爸爸小朋友。
    林国栋小朋友跳了起来：“什么东西？我看你们两个合伙骗我，才不是个东西！”
    “哈哈哈！”“不是个东西！”
    第一个包袱终于抖了出来，全场哄堂大笑。下面开始进入父女对口的活儿。
    林国栋“揭穿”了女儿租男友的骗局之后，一把辛酸泪道：“闺女啊，你明年就三十整岁了，你咋就不着急结婚呢？我寻思你都这把年纪了，从来都没有被男人追求过，横竖找个人嫁了吧，别一直挑肥拣瘦的！”
    林桥不甘心道：“您老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有过被人告白的高光时刻！”
    “什么时候？”
    林桥比心状，扮丑的雀斑脸上绽开了一朵少女笑：“那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校园门口，有个男生，姓宋名玙璠。他对我说，桥桥，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男朋友！”
    “然后呢？”
    “我对他说，我爸不让我谈恋爱。”
    “现在我让了啊，你倒是赶紧找个对象呀！”
    “爸，您这就不懂了吧。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小学不是真爱！”
    “哈哈哈！”
    全场观众再次哄堂大笑，这母子两个的活儿简直绝了！
    还有这一问一答，轻松自然。别看林晨晨的年纪小，却把老父亲的形象演得活灵活现！
    （他本来就是！）
    林国栋继续道：“闺女啊，你看看，咱们父女两个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这家里除了你我之外，就没有第三个人。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应该带个人回家来了！”
    “爸，这件事您甭担心，我明天就去广场舞中心给您物色一个老伴儿回来。”
    “哈哈哈！”“——吁！”“嘘!”
    前排的观众哄堂大笑，后排的粉丝团还在倒喝彩，不过声音小了许多。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笑声给遮住。
    林国栋小朋友继续抱怨道：“人家三十岁的女人都已经生二胎了，你呢？连头胎都没有生呢，你要是再没有头胎，信不信明年过年，你爸我就要去投胎？！”
    林桥大喜过望：“那您不如投胎成我的儿子，帮我问问我将来的老公是谁！”
    “哈哈哈！”“笑死我了！”“妈呀，好搞笑！”
    现场的观众们被逗得前仰后合，林家母子两个真乃宝藏搭档是也!父女两再说了一段对口的活儿，现场的气氛完全被点燃了。再也没有倒喝彩声，只有满场的欢笑声。
    到了节目末尾，宋玙璠插了一句嘴：“叔叔，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按照我们之前谈的价格，超时要加四百块钱，一共是七百块钱！”
    父女两个同时呵斥道：“你一边呆着去！”
    话音刚落，宋玙璠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回头去接电话：“哎，妈？我啊，我现在在外面打工呢，什么？！下午要去林叔叔家相亲？哪个林叔叔？住在八大胡同的林叔叔……”
    这时候，林国栋也拉着闺女的手，殷殷切切道：“桥桥，你宋伯伯的儿子刚放假回来，你去跟他见个面，他家住在天宁寺那块……”
    一老一小同时愣住了，宋玙璠转身，林国栋也转身，两人面面相觑，无语凝噎。
    林桥则一摊手，充当旁白道：“你看看，你瞧瞧，这气氛多么的尴尬，多么的沉重！爸，我早就说过了不要逼着我相亲，这下好了，还没相亲呢，倒是相亲对象先来我家挣外快了！您说，下午要不要我也去他家伪装相亲，帮您把这700块钱给赚回来？”
    “哈哈哈！”
    “卧槽，就这么巧，就这么巧！”
    全场的观众再次哄堂大笑，好几个观众差点笑昏过去。
    《催婚》的表演到此戛然而止，掌声雷动不息，连林文熠的粉丝团都为这出戏叫好。
    评委们也都乐得不行了，这段相声前后呼应，整段铺垫都是绝妙的包袱。林桥真不愧是被祖师爷赏了一身灵气的奇妙女子！
    好不容易场子安静下来，陆熙年走了上来，让评委轮流点评这段相声。
    首先发言的是宗委峰，他笑着道：“林桥，回头我跟你师父杜小龙说说，一定要把你们母子挖过来！林晨晨的表演天赋极高，我看都有科班的模仿功力在里面了，林桥你是个创作型奇才。有你们这对母子搭档在，哪家的相声班子都不会缺少观众啊！”
    接着是李亚坤发言。因为接下来要出场的是李亚坤自己的徒弟李加欢，他不好意思用力夸林家母子。但不得不称赞一句：“好演员，好相声，好表演，好精彩！”
    最后点评的是范磊，他刚才差点笑的背过气去，这会儿还在揉着肚子道：“林晨晨，你这小老头儿真的是演出来的吗？刚才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老人家的眼神是半眯着的，你全场都模仿的很好。没有把眼睛瞪大过。你妈妈也演的像你的闺女！”
    这才算点评到位了，林桥囧，可不就是他们在舞台上还原了父女身份，所以才配合的绝妙无比吗？最好的表演，就是本色出演。
    接着，陆熙年也夸赞了他们几句，重点是在他们独特的“子母哏”上。
    总而言之，这场表演非常成功，听观众的掌声，就知道他们的包袱有多好。甚至连对家粉丝都能为他们的精彩表演喝彩。
    下了舞台，林桥就在后台见到了那位名不经传的林文熠。
    近距离看，果然是一枚超级小奶狗，俊俏爽朗，阳光潇洒，所有形容少年郎的美好词语，都能用来形容他的外表。
    当林文熠说话的时候，还露出了一颗可爱的小虎牙：“林姐姐，我也在后台看你的相声。真的太好笑了！我差点笑晕过去！”
    “那你可要把持住，下面就轮到你们上场了，别掉链子。”林桥客气地笑了笑。
    陆熙年提醒的不错，这林文熠像个爱撒娇的大男孩，微微一笑，就能激发出女性的母爱来。
    这时候，林文熠注意到了她的孩子。只见林晨晨依偎在妈妈的身边，大大的眼眸中满是天真无邪。（误？）
    看着这半大的孩子，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想来第一次登台演出也是六岁大，跟林晨晨一样的年纪里，他就要赚钱养家。
    林文熠忽然有些好奇道：“林姐姐，你将来会让自己的儿子出道当明星吗？”
    “他出道？”林桥没想到林文熠会这样问。
    她转念一想，林文熠这种少年爱豆是没有童年的，小小的孩子就被包装成商品兜售。所以他看到她的孩子，就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是吗？
    她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不会强迫他从事任何职业，他的人生道路，应该由自己去选择。因为他不是我生命的附属品，也不应该依我的意志而活着，他有自主选择权。”
    “……”林文熠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蹲下身子，刮了孩子一个鼻子，非常羡慕道：“晨晨，哥哥祝贺你有个好妈妈。”
    说完，林文熠就走上了舞台，而陆熙年读完台词退了下来。过道里，不经意间两人擦肩而过。林文熠淡淡道：“陆先生，麻烦你替我跟你姐姐说一句，今天晚上我去找她。”
    陆熙年沉默地走了下来，他刚才一直在注意着后台的动向，这会儿走到林桥的身边，忍不住问道：“林文熠和你说了什么话？”
    林桥注意到他有些紧张，就把他们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就是少跟林文熠说话。”陆熙年意味深长道。
    在这娱乐圈里，不是每个明星的父母都堪称是合格的家长。有像林桥这样和孩子志同道合的好妈妈。也有像林文熠的父母那样，只拿孩子当赚钱工具的黑心父母。
    甚至为了让儿子上位……将儿子推荐给女老板当小奶狗。
    虽然他知道姐姐和林文熠的关系是怎样的，但平心而论，姐姐不会拿林文熠当做家人看待。因为这只是一场资源交易。
    林文熠能从几千名训练生中脱颖而出，靠的不是他的本事有多大，而是他能豁的出去，姐姐才决定力捧他进军影视圈。
    所以他才反复提醒林桥，离林文熠远一点。
    这个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
    很快，林文熠和李加欢这一组的比赛也落下了帷幕。平心而论，他们的相声并不好笑，但获得的掌声和欢呼声比林桥那组还多，这就是粉丝的力量。
    比赛结束，第一组的六名选手重新站在了舞台上，先是三名评委老师开始投票。
    李亚坤是个要脸面的成年人，他说道：“李加欢是我的徒弟，也是狗不理包袱铺的成员，如果我参与投票的话，那对林桥和林晨晨不公平。所以这一票我选择弃权。”
    而宗委峰和范磊的票都投给了林桥，这样一来，他们这组先获得了4票的优势。
    其余5票都掌握在观众的手中。陆熙年宣布观众开始投票，寂静了十几秒以后，舞台上所有的灯光骤然亮起，开票倒计时——
    10
    9
    8
    7
    ……
    林桥闭上了眼睛，她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拿下五分之一的票，就能和对方打个平手。
    拜托了，拜托了，只要获得五分之一的票，只要超过40张票，就有进入下一轮复赛的希望……
    很快，倒计时投票结果揭晓，屏幕上出现两组数字。
    她睁开了眼睛，看到的结果是：红方35票VS蓝方165票。
    陆熙年不禁看了她一眼，林桥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因为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甚至觉得：有35个林文熠的粉丝投票给自己，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
    陆熙年淡漠地宣布了比赛结果是李加欢获胜，林桥这组被淘汰。
    而林桥面带微笑，说出了今晚的最后一句台词：“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我在这个舞台上过得很开心！”
    她转身而去的那一幕洒脱利落，落在了陆熙年的眼中，忽然刺痛了他心中的某个部分。她越是这样平淡，他就是无法忘却。
    依照林桥不争不抢的性格，她不会说这场比赛不公平，她只是坦然面对人生的坎坷，把这些都当做付之一笑的过往云烟。
    所以下了节目，陆熙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她，想邀请她出来吃个饭。却听林桥道：“师哥，不好意思，宋师弟今晚忽然要请我吃饭，我们的饭局改天再约吧!”
    “……”
    陆熙年沉默，他是不是来晚了一步？！
    第33章 033 蛾子   这师妹真的不能要了
    宋玙璠今晚请林桥吃饭, 地点就在星光公司对面的半岛酒店。
    这是一家非常高端的酒店，来往的都是明星贵客，最普通的双人包厢都要五万。而对于一向生活拮据的宋玙璠来说, 这顿饭绝对算是今年最大的支出项目。
    晚上七点半, 林桥带着孩子准时到达了这里，宋玙璠穿着一身西装在等待他们。
    “你怎么请我来这里吃饭？”她上一次在这里吃饭，还是陆熙年摆出的感谢宴。没想到宋玙璠也请她来半岛酒店当贵客。
    “师姐……先吃饭, 我给你点了红酒。”
    宋玙璠欲言又止，看她的眼神里也是十分的复杂。
    林桥点了点头, 她看出小师弟的心里藏着什么事，但早上他们刚输了比赛，她想宋玙璠有点意见也是难免的，没有往什么坏处去想，于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右手举起高脚杯，林桥用左手拨开波浪卷的长发。只一杯下去, 便有些飘飘然, 脸上不自觉染上点红晕, 加上她的容貌甚是美丽, 这一熏染之下更是人比花娇。
    宋玙璠看了她一眼, 心跳便不自觉加速起来。林桥的头发非常浓密, 是栗色的大波浪卷，披在肩头别有一番风情万种。
    他甚至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想象着如果抚摸她的长发, 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可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一来，林桥是自己最尊敬爱戴的师姐，他对她的敬仰之情仅次于自己的生母。二来, 他马上要做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更不敢这时动什么念头。
    林桥察觉到他没动筷子，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宋玙璠不是那种很有心机的男生，他的所有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宋玙璠有事瞒着自己，林桥也不傻，她放下了高脚杯，非常平静地问道：“你说吧，今晚你请我吃饭到底有什么事？”
    “我……我想……”
    宋玙璠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于是先从自己的人生故事开始说起。
    他出生在浙江的一个小山村里，从小家庭条件十分差劲，父母都是下岗职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在。他每年都要申请贫困助学金，否则都完不成学业。
    因为这样贫困的身世背景，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要遭受无数的白眼。
    可再苦的孩子，也有一颗向往快乐的心。
    他从小喜欢看电视机里的相声节目，家里却没钱给他报考什么特长班，只能自己对着电视机一遍遍学说相声。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站在舞台上，逗得大家开心一笑……
    正因为如此，高考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报考了中戏的相声喜剧班。
    别人都是被调剂到这个冷门专业，只有他是心甘情愿学了这门专业。
    上了大学以后，他在北京说了十年的相声，从17岁说到了27岁，还是一事无成。甚至每个月都要打三份零工补贴房租。
    他这个人就这么衰，要不是今年遇到了林桥，只怕这辈子就碌碌无为混下去，顶多就是甘霖小剧场的不知名相声演员。
    与此同时，同一届的相声班同学们都改行去了影视圈混，没有人再坚持说相声。还有的同学走上了爱豆和明星的路子，混的是顺风顺水，出场费都高达百万。
    都曾是同窗的同学，好的已经年入千万，差的还在社会底层挣扎。这种生活水平的强烈对比，难免让他的心中产生了落差。
    尤其是今天在舞台上，他看到了林文熠的成功，那是一个相声演员企及不到的高度。
    师姐的作品写的再好，也最终被明星的满场粉丝给打败。
    面对这个惨淡的现实，他终于意识到了：相声演员这行饭，根本没有大明星的饭好吃。
    人家走的是鲜花大道，他们还在蹒跚的小道上踽踽独行。人家轻轻松松恰粉丝的钱，他们得在舞台上说几百段相声，才能维持好生活的基本开支，还没有盈余。
    当个相声演员，是不是很难呢？
    穷则思变，他也想有那么多的粉丝簇拥，也想走上轻轻松松赚钱的明星大道。
    人往高处走，何况他马上都28岁了，再不闯出去的话，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刚好，他前段时间出名的时候，有几家娱乐公司发来了邀请函，给出的条件都不错，至少哪条都比呆在天艺剧场强。
    “别说了!”
    林桥蓦然打断了他的话。
    她闭上了眼睛，什么都别说了，她已经听的够明白了，原来道不同不相为谋。
    林国栋坐在她的身边，他也死死盯着宋玙璠，想看看他的脸到底红不红。
    宋玙璠现在是天艺剧场最力捧的相声演员。他是借着林桥的作品《最红的弟子》而出名的。每一次开专场，买票捧场的观众无数。不夸张地说：他是天艺剧场的新台柱。
    如果宋玙璠这么一走，刚刚恢复过来的天艺剧场，肯定要再次元气大伤。
    再想一想，他和女儿在宋玙璠的身上下了多少功夫啊？捧他当逗哏，给他写作品，带他上节目，才把他的微博粉丝数从五万提升到了150万，算是准一线的相声演员。
    这刚刚积攒下了一点人气资本，他就迫不及待要跳出相声圈去娱乐圈，去恰粉圈的流量，这还算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宋玙璠吗？
    林国栋失望地叹息一声，原来他们还是看走了眼。宋玙璠不是池中物，他翅膀硬了也想飞出去，不顾及身后的亲朋好友。
    “师姐，对不起，我真的想进娱乐圈。”
    宋玙璠很抱歉道。形势比人强，他想趁着年轻还有机会，再去开辟另一条上升渠道。
    林桥的表情不喜不悲，她知道这场比赛自己输得很彻底，可没想到师弟也生了异心。这些日子朝夕相处下来，她也把他当做真家人看待。可他们的付出都到哪里去了呢？
    她盯着面前的一杯咖啡，目光聚焦成一个点，像是能从中盯出一朵莲花来。
    宋玙璠吐出一口气，垂下眼睛，抱歉道：“师姐，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是我辜负了你的悉心栽培，你怎么讨厌我都无所谓。”
    讨厌还谈不上，林桥只是诘问道：“你不是说过不会离开我吗？怎么变卦的这么快？”
    宋玙璠摇了摇头，他只是奔个更好的前程，并不是想和她绝交，便解释道：“师姐你提拔我的恩德，我都会铭记在心。等我以后有了名气，也同样会回来提拔你。就算离开了天艺剧场，我依旧是你的小师弟。”
    林桥不想听他啰嗦这些废话，只是问道：“既然好多家娱乐公司都向你抛出了橄榄枝，那你和娱乐公司签协议了吗？人家公司有没有承诺你什么条件？”
    宋玙璠摇了摇头：“还没签，但我已经对一家娱乐公司的条款有了意向。他们承诺我三年上五部电影，把我往影视圈里捧。”
    林桥好心道：“回头把签约协议书给我看一看吧，很多娱乐公司都是广撒网捞鱼。一下子签好几百个素人，一签约就是十年的光阴。其实他们签了素人也不捧，就这么熬着耗着这些人的青春，吃的就是这些训练生的毁约费。你不要被那种霸王条款给糊了眼睛，娱乐圈里人人都有一把算盘，天下没有白吃的馅饼。”
    宋玙璠震了震，师姐不说，他都没想到条款上还有这样的“陷阱”。
    他仔细想了想，确实有几家公司的毁约费非常高。不过，他相中的那家公司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影视工作室，也确实捧红了不少影视咖，他觉得大公司应该不至于坑人。
    于是回答道：“好，那麻烦师姐你把把脉。”
    “没有什么可麻烦的，你我同门一场，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往后大路朝天，你有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说完，林桥再给自己点了一杯白兰地。
    她很少喝白酒，但今晚是个例外，她想一醉方休。
    ***
    林桥很快就把自己给喝醉了，林国栋目睹了全部过程，但他也不想阻拦。
    这些日子里，太多的事情积压在她的心头了。她就算是个铁打的女子，也会吃不消这么多负能量。需要好好地宣泄一下情绪。
    宋玙璠本想送她回家，但林桥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住在吴灿荣家的别墅里，便让他送自己和孩子回了天艺剧场。
    下了车，已经是深夜时分。
    马上就是隆冬时节，寒风一阵一阵的，吹得人面上都生疼。
    林桥穿的毛衣太单薄，根本挡不住这么冷的风儿喧嚣。她刚下车就打了个喷嚏，宋玙璠干脆脱下了外套，把她裹了起来。再把毛衣也脱了，把林晨晨也裹了起来。
    他们一大一小站在一起，就像两只粽子似的胖滚滚。
    宋玙璠看她醉的迷迷瞪瞪的，实在担心道：“要不然，我把沈瑛瑛喊过来陪你们？”
    “你开玩笑，这都几点了？这会儿打扰她做什么？”说完，林桥牵着爸爸的小手，蹒跚地往剧场里面走：“别送啦，你回去吧，我和儿子今晚就在剧场宿舍里休息!”
    宋玙璠一直目送他们母子两个没了身影，才叹息一声，开车向着另一条道回去。
    林桥刚进了天艺的单人宿舍里，就甩下了宋玙璠的外套，鞋子都没脱就蹦跶上了床，嘴里还嘟囔道：“好舒服啊，还是回到天艺剧场才安心，这里才是我的归宿。什么林文熠宋玙璠，你们通通滚一边去吧！”
    顿了顿，她还咋咋呼呼吟诗一首：“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①
    林国栋不禁担心起来，女儿还好吧？怎么都吟诵起断头诗了？
    他担心女儿待会儿耍酒疯，于是去隔壁厨房冲了一碗酸梅汤，想让女儿喝汤醒醒酒。可刚一回到宿舍，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只见女儿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吐得是一塌糊涂，毛衣上一片狼藉。
    林国栋惊得连手中的碗都掉了，跑过去一看，林桥正趴在床头哭着呢，还一边哭一边唱：“一轮明月朝西坠，我听也听不见，在那花鼓谯楼上，梆儿听不见敲……”
    这是京韵大鼓《丑末寅初》的歌词，她曾在甘霖剧场的对面屋顶上，听宋玙璠独自吟唱过。那天晚上，繁星点点，多么美好的回忆啊，可惜再也回不去当初。
    现在，宋玙璠要走了，她的心情也差劲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自己唱啊唱，好把这一天积累的愤懑都发泄出来。
    “桥桥，是爸爸不对，不该让你喝酒的。你别哭了，爸爸听了都心疼。”
    林国栋不由得自责起来。她刚才洒洒脱脱喝了散伙酒，只是在强颜欢笑而已。现在宋玙璠走了，她才露出真实的悲伤来。
    哪个人的心不是肉长的呢？这半年的相处下来，林桥对宋玙璠的种种好，是她对谁都不曾付出的真挚感情啊！
    其实早在那小小的筒子楼里，他们父女就把宋玙璠当做了一家人看待。
    那会儿宋玙璠天天过来学艺，他们家一日三餐都给他留一副筷子。那时候的时光艰苦，但是三个人在一起都很舒心，他是真的动过念头，想把女儿交给这个勤劳的小伙子。
    可是宋玙璠这么一走，他算是看清楚了，女儿绝对不能交给这样的人。
    没错，一帮说相声的素人，是不如大明星赚的多。可娱乐圈那碗饭好吃吗？！看看原著中的林家母子，都被叶成锦逼迫成了什么样。
    他坚持不让女儿蹚那浑水，就是因为没地位、没背景的话，进了那圈子也是被炮灰的命。这宋玙璠啊，真是被利益给迷住了眼！
    “爸爸，我很难过。”
    “爸爸，以后我该怎么办呢？!”
    地上的林桥双颊绯红，她哭着哭着就干嚎起来，仿佛杜鹃泣血一样难受，干脆把心里的闷气一股脑全说出来：“我真没用，连宋玙璠都嫌弃我没出息吧？!”
    “明明我们为比赛拼搏了那么久，我却无法赢这一场，输给了那林文熠!”
    “我觉得我的能力实在有限，当不成林家茶楼的继承人!”
    原来她醉着醉着，还以为这里是书外面的世界，完全忘记了他们都穿进了异世界。
    林国栋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了这些年来女儿的不容易。
    林家茶楼家大业大，里里外外30多张嘴，都靠他们父女两个招揽生意吃饭。而女儿从小是被他往茶楼继承人的方向上培养的，她也是个没有童年的孩子。不是跟着爷爷学戏，就是跟着他学相声。
    现在林桥醉了，絮絮叨叨说出这些年的心里话：
    “爸爸，我真的不能输，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女儿，我是爷爷唯一的孙女，我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那么多人指望着我们父女两个吃饭，我要撑起林家茶楼的未来!”
    “如果我的能力支撑不了茶楼的话，那些叔叔伯伯们怎么活下去？所以我学戏曲要拿第一名，我学相声要拿第一名，我拼命创作新作品，我拼命读书，因为我要支撑起爷爷和你留给我的茶楼啊!”
    林桥说着说着又哭了。好多指望着茶楼开张吃饭的叔叔伯伯们，都是老弱病残的江湖艺人，还有几个拉三弦的琴师是盲人。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老艺人们，才是陪她长大的长辈，也是她肩膀上的负担。
    他们经常说：“我们这些人呐，这辈子只会一门手艺混饭吃。要不是林国栋给了我们容身之所，我们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爷爷也说过：“桥桥，林家茶楼撑不撑的下去，要看你的本事如何。现在茶楼的生意竞争激烈，你必须什么戏曲都精通，否则难以在天津这块土地上生存。”
    因此，她从小就生活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心情。
    别的姑娘谈情说爱的年纪上，她整日泡在一堆音像资料里，十八般戏曲样样精通。
    她这么努力学习，就是想让自己有才学傍身，能够撑得起茶楼，撑起这个大家庭。
    甚至……
    都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年轻的姑娘，也忘记自己快要三十岁了，已经到了结婚成家的年纪上。至于潇潇洒洒，风轻云淡，只不过是她给自己上的保护色而已。
    直到前几日，宋师弟冲出来保护她的那一刻，她终于找回了动心的懵懂感觉，她以为这一次可以携手走下去的……可是这一次，她还是失败了，还失败的一塌糊涂。
    输给了不知所云的流量明星，输给了她自己选择的路，输给了所谓的娱乐圈资本家!
    想到未来的一片茫然，她真的感到难过，只能趁着醉意跟爸爸说说心里话。
    “你别担心！有爸爸在，以后爸爸保护你！”
    林国栋看女儿这么伤心难过，再听到了女儿寸寸刨心的话，他的眼眶也红了。想到女儿今日受到的委屈，他真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林国栋，你还算是个老爷们吗？!
    那个宋玙璠算什么东西？！
    怎么能让他的掌上明珠伤心成这样？！
    还有那林文熠算什么混账明星？!他怎么能纵容粉丝那样欺负人呢？！
    林国栋盘膝而坐，听着女儿无助的哭声，真的是一刀刀剜着自己的心。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父女就这样退出大众的视野，滚回天艺剧场永远当个素人吗？
    而林桥哭着哭着再次吐了，林国栋看她身上脏的不成样子，便去隔壁盥洗室洗了一条毛巾过来，想给她擦干净。
    没想到一回来，林国栋就发现床上空空如也——林桥不见了！
    ***
    酒，也许是让人变成动物的一种催化剂。
    这种动物不仅限于禽.兽之流，还可以是某种昆虫。
    比方说林桥觉得：自己忽然和扑棱蛾子有了共情心理。于是追着蛾子走了出去，仿佛自己也变成了黑暗中的趋光性动物。
    醉的厉害，头疼的也厉害，她便走出来吹吹风醒醒脑子，结果就被一束灯光给吸引到了。随着这束灯光上楼，潜行到了那一束灯光的来源处：天艺剧场的行政办公室。
    刚一靠近，她就听到了两个熟悉的男声在讲话，可她想不起这两人是谁。
    走也走不动了，干脆就蹲在办公室门口，跟个蘑菇似的把自己无视掉，聆听起里面的动静来。
    “眼下天艺剧场的收入只够支付员工工资，年底的奖金估计得取消了。”
    说话的是大师兄胡宇航，他正在和陆熙年讨论天艺剧场今年的经济账：“主要是上半年亏损的太多，杜鹏程那孙子截胡了好几次。剧场上半年好几场固定的大型商演都取消了，还损失了不少艺人的合约。”
    “现在剧场的票房收入是怎么算的？”
    陆熙年晚上过来拿天津麻花的时候遇到了胡宇航，难得有空闲时间，他便替外公查起了剧场的账。两个男人聊的太认真，都没察觉到门外来了一蘑菇在偷听。
    胡宇航介绍道：“一共分为相声剧场和曲艺剧场两个部分。相声剧场的收入主要靠宋玙璠的演出支撑，只要他一开专场，那么2000人的位置就能坐满。占了门票收入的70%。而曲艺剧场现在靠沈瑛瑛来支撑。林桥那段弹琵琶的视频火了以后，她就改行带领曲艺社组建了琵琶队，暂时放下了梅花大鼓的行当。现在她演出的话，上座率也能达到80%。占比票房收入30%。”
    陆熙年略一思忖，宋玙璠和沈瑛瑛这两个人，都是靠着林桥的作品带火起来的艺人。外公说的很有道理：只有林桥才能支撑起天艺剧场，她走的都是原创作品带动演员的这条路线，别的剧场模仿不来这条路子。
    如果没有她和她儿子的话，今年这100多号人都得下岗，这就是林桥的能力。她输了比赛不假，但她的捧人能力绝对一流。
    接着，他和胡宇航商量起交接事项。按照他的考虑，接下来要让林桥参与到剧场的人事管理队伍当中，奠定好接班人的基础。
    总而言之，陆熙年打算半年之内，就让林桥熟悉这一套流程，然后把剧场的所有权限都交给她来管理，包括整个剧场的产权。
    胡宇航虽然管理不善，但也是个人精儿，听陆熙年的意思，他也明白了：“老爷子打算让林桥接班，是吗？”
    “胡老哥，这些年也难为你支撑着剧场了。”陆熙年觉得他不适合这个岗位。
    胡宇航摆了摆手，自嘲一笑道：“你甭觉得对不起我，老哥我确实是没本事，年初被杜鹏程那小子阴了一道，我差点带垮了天艺剧场。能者多劳，林桥的各项本事都是同行里最强的佼佼者，她接班我肯定配合。我也相信她能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
    “恐怕她一时也适应不了这个工作节奏，到时候麻烦你帮她尽快熟悉人事工作。往后我再慢慢教她。”陆熙年嘱托道，他对林桥简直是做到了极致信任。
    胡宇航听出点意思来，问道：“陆老弟，你是不是喜欢林桥？想把她娶回家，所以你们爷孙两个才指定她当接班人？”
    陆熙年点了点头，胡宇航和他认识了十五年，彼此跟亲兄弟没什么区别，他也不隐瞒这件事，林桥就是他的心上人。
    只不过，他知道林桥对自己没那种意思，于是自嘲道：“这件事得看她的心意，我不会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至于天艺剧场这块，她劳苦功高，是重振剧场的第一功臣，给她什么地位都是应该的报酬。”
    门外的大蘑菇……哦不，大扑棱蛾子林桥同学，这会儿迷迷糊糊地想：师哥在说啥呢？
    好像是说让她当天艺剧场的接班人？
    好像是说大家都要指望她混饭吃？她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好像陆师兄提到了把自己娶回家？这难道是戏文中的台词吗？
    还有啊，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她不愿意让宋玙璠走，人家遵循她的意愿了吗？！
    蹲的太久了，腿都麻了，她正想站起来松松筋骨，忽然陆熙年走了出来，没注意到门口有个蘑菇正在和蛾子共情当中。
    黑暗中，林桥先发出了一声惨叫：“嗷呜！”
    是陆熙年一出门就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是她的脚丫子。对了，她现在穿的是一双拖鞋，而陆熙年穿的是一双皮鞋。这么一踩，林蘑菇同学真是惨的不能再惨。
    陆熙年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忽然被林蘑菇绊倒摔了个跟头。林桥还没来得及叫第二声呢，身体就被一庞然大物压在底下，随即听到了陆熙年的一声闷哼。
    林桥的大脚丫子瞬间肿了起来，陆熙年的胳膊撞到地上，也受了伤。
    这一连串变故，看呆了随之出来的胡宇航：“林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陆熙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压到的柔软物体是什么。他顾不上自己胳膊上的伤，赶紧把林蘑菇从地上拉了起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下她有没有哪里摔着。
    林桥瞅了瞅自己肿起来的脚趾，那个委屈的劲儿上来了：怎么连陆师哥都欺负她？!
    脚太痛了，她不想再用脚站着了，干脆往前一瘫，跟个大蛾子似的黏上了陆熙年，假装自己是个倒地碰瓷的老奶奶。
    陆熙年不假思索张开双臂接住了她，接着闻到了一股酒味，不由得皱眉问道：“你怎么喝酒了？”
    “师兄，你踩到我了，你踩到我了，呜呜呜，连你也欺负我！”孩子委屈极了，把鼻涕眼泪酒渍全部糊在了他笔挺干净的西装上，完全把陆熙年当做大型抹布擦一擦 。
    陆熙年：“……”
    他这件价值十万的西装算是彻底报废了……
    “林师妹，你蹲在我办公室门口做什么呢？”
    看到这一幕，胡宇航都替林桥感到害臊。刚才陆熙年可是说了要娶她之类的话，但是仔细看看：这蘑菇+蛾子的综合体，这哭成小花猫的醉酒桥，这大型抹布现场……师弟，你真的要娶回家当媳妇吗？!
    还有桥言桥语：“我才不是什么林师妹，我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飞到花丛中啊~~~飞啊，啪啪!飞啊，啪啪啪!”
    “你喝醉了。”
    陆熙年感觉自己成了她的发酒疯工具人，拼命搂在怀里还不老实点，这酒品差的也是没谁了。他就不应该让她今晚跟宋师弟出去，怎么还会醉成这样了呢？!
    “我没醉，我怎么会醉呢？”林桥还想着他刚才的话，于是诘问道：“你说要把天艺剧场交给我管理是吗？那一言为定，我可有管理经验啦！我还管过700座儿的茶楼呢！”
    她的酒劲儿上来了，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再把他当做抹布使用：“陆师哥，以后我就赖在你这里不走了，你别想赖账逃跑！”
    “我不赖账。”陆熙年下意识回答道，他都成抹布人了还跑的掉吗？
    “正好我也没节目上了，帮你搞搞KPI人员绩效考核也行，但你要记得给我提成。”
    “好好好，你想要多少提成都给你。”
    陆熙年真是哭笑不得，她这是醉了还能记得KPI是绩效考核？！
    但这些问题不是主要的，林桥迷迷糊糊中觉得，他好像还说了啥娶回家之类的话，于是桥言桥语道：“你想把我娶回家？那你娶呀，我又不惦记谁。叶成锦想和我复合，那律师也被我给骂走啦，谁想娶我都行！”
    “……”陆熙年的脸色顿时很难看。
    而胡宇航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林桥她的前夫是那个叶成锦？！”
    “胡大哥，这件事绝对不要说出去。”
    陆熙年指示道。叶成锦和林桥的关系，他不想让任何人再知道。还有，林桥现在脑子不清醒，居然说出谁都能娶她这种话来，陆熙年当然也不会认为她是真的这么想。
    林蘑菇搂着他的脖子，继续桥言桥语：“陆师哥，你把我的脚踩肿了，我要睡觉，走不了了，你抱我回去，陪我一起睡觉好不好？”
    胡宇航直呼这小师妹不能要了，但凡她明天知道今晚说了啥，都不敢面对陆熙年。
    但陆熙年的心态调整很快，他什么大场合没见过？还会把她的酒后话当真吗？!
    作为一个工具人，陆熙年很有自知之明，干脆抱起了迷迷糊糊的林桥，安慰道：“师哥现在送你回去睡觉，但一起睡就不必了。”
    桥言桥语：“不嘛，我们两个一起睡，不……我爸爸也在呢，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睡觉!”
    “……”陆熙年想，今后要是再让她喝酒，那自己必须守在旁边。
    要不然这师妹真的不能要了……
    第34章 034 滤镜   下半段叫做梨园歌舞
    林桥今晚这一台戏, 上半段叫做仿生动物，下半段叫做多动症儿童。
    林桥吐了一个晚上，身上到处都是污渍。陆熙年给她换衣服的时候, 她一边挣扎一边唱戏, 当自己是梅兰芳附体，唱完《贵妃醉酒》唱《天女散花》。但唱啥都凉调儿（京剧声乐名词，指唱的调不准）。还配合甩袖云手的动作, 活脱脱一个妖孽现世。
    陆熙年原本不想对她来粗的，可实在降服不了这只妖孽, 只好下狠心摁住了她的双手，这才脱下了她的毛衣。
    这件毛衣脏兮兮，还在往下滴水，一股酒味。
    但林桥顿时瞪大眼睛嗔怒道：“见贼子不由我怒容满面，在大堂骂一声无耻的儿男！”
    林国栋捂脸，这是京剧《望江亭》中的唱词, 调子是西皮二六。女儿唱的还一个字都不在调上。
    陆熙年按下她的爪子, 继续制服道：“纵然是你的父官高爵显, 今日里也难逃法令森严。”
    林国栋再次捂脸, 这是女儿唱的那句的下半段, 陆熙年居然唱的贼有韵味, 每一个字都在调上。这到底谁才是唱戏的演员？
    最后，陆熙年用被子把林桥裹成一条毛毛虫, 团成一团放在床上, 开了电热毯以防虫虫着凉。
    当然, 整个换衣过程都在老父亲的监督之下完成，以防陆熙年图谋不轨。
    林国栋也真是没办法，女儿都闹成这个鬼样子, 除了陆熙年这个大傻瓜，别人都会嫌弃这娃吧？
    当然，他仔细看了看，陆熙年没有不规矩的动作，更没有趁着女儿醉酒的时候占便宜。这点很得老父亲的心意。他确信陆熙年和他的外公一样，是个坦荡的正人君子。
    “晨晨，你陪妈妈过夜，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外面。”
    陆熙年知道不能留宿在这里，便拿起了外套，独自走到了外面的长廊上守着他们。
    林国栋亦是一宿都没有睡。
    因为林桥把她肚子里存的京剧都唱了一遍，调子随缘，吵得不停。
    ****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林桥酒醒了，恢复成人类乖乖女。
    但昨晚的事儿，她忘得那叫个一干二净，只是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爸爸坐在地上，便按了按太阳穴：“爸，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头疼还脚疼呢？”
    “你昨晚喝多了，跑去人家胡宇航的办公室瞎胡闹，是陆先生把你给扛回来的。你待会儿好好谢谢他，他在门口守了一夜……”
    林国栋尽量简要说明，顾忌到女儿的面子（还有这玩意吗？），就把她祸害人家陆熙年的部分给省略去了。以免女儿见到师兄就要大型社死。
    林桥敲了敲小脑袋，闹也就罢了，这怎么脚还肿了呢？难道是谁欺负了她？!
    不一会儿，陆熙年敲门走了进来，林桥假装无事发生过，“早啊，师兄。”
    此时，阳光洒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栗色大波浪卷的长发熠熠生辉，加上双颊自带的红晕效果，连陆熙年都被她的美貌晃了一眼。
    他打从心里承认师妹是个大美女，只是昨晚折腾了一夜，蛾子蘑菇齐上身，这容貌再美，连他也对小师妹滤镜碎了一地……
    算了，淑女已经不指望了。
    他还是觉得小师妹特别可爱，这就是滤镜厚度突破天际？
    陆熙年无语地坐在了她的床边，先拿出一瓶云南白药：“你脚上有伤，今天就别下床走动了。”
    林桥接过了这喷雾剂，瞬间，脑子里晃过昨晚被踩到的那一幕。接着是陆熙年的泰山压顶……她的脸上“轰！”一下子红了起来，连看也不敢看陆熙年一眼。只听他淡淡道：“刚才我打了个电话给宋师弟，他今天要去人事部递交辞呈。”
    林桥的神思瞬间被拉进了现实，她叹息道：“他这一走，下面天艺剧场就要麻烦了。”
    陆熙年观察了一下林桥，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失望低落的情绪。
    只要没反应就是好事，这代表昨晚发了一顿酒疯，林桥已经想开了这件事。
    趁着这会儿功夫，他把商量好的方案说了一遍，主要是推荐她接管天艺剧场的人事工作。
    陆熙年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天艺剧场上上下下100多号演员和职工，你都能随时调遣。”
    林桥思忖了一下这话的含金量，结果发现这是迄今为止，最贴合自己前世身份的工作。
    她本来的人生目标是什么？林家茶楼的继承人呀！上到各种商务运转和经营，下到每个演员的演出作品，她都知道怎么去把握分寸。何况还有爸爸这个助攻在呢！
    只有一个问题：“师哥，你为什么要把剧场交给我管理呢？”
    “……”陆熙年心道，你昨晚都把原因听得一清二楚，今早也忘得一干二净。
    这种心思有的时候，只差那么一层窗户纸。可什么时候捅破，要不要坦白，都讲究个机缘。尤其是像他这样传统家庭出生的男人，绝不会对女人死缠烂打。所以不到时机的话，他不会坦白一字。俗话形容他这样的人叫做闷骚。
    闷骚陆：“天艺剧场现在没了台柱子，你就是下个台柱子。论功劳，你是撑起天艺剧场的第一人，论能力，除了你以外，场里没人再有这个实力捧红其他演员。论才华……”顿了顿，他给出的评价是：“北京城里也没多少戏曲大师是你的对手。”
    “师兄谬赞。”林桥拱手作揖，表示过奖过奖，重点是：“我要是提升了KPI，有奖金拿吗？”
    “有，你的提成不会少。”
    陆熙年觉得好笑，将来天艺剧场都是她的，还需要什么提成？
    “如果让我掌管天艺剧场的话，可能要进行内务改革，我可以做吗？”
    她早就发现天艺剧场的经营上是有些问题。以至于像沈瑛瑛这样才貌双绝的戏曲大家，也会明珠蒙尘。这样是不行的，酒香还怕巷子深呢！
    “随你，胡宇航能做的事情，你也可以去做。我会让胡师哥全程帮你管理。”
    “谢谢师兄赏识！”陆熙年如此信任自己，她也要拿出成绩来，好好报答老板才是。
    只不过，她想到宋玙璠的出走，心中一沉，在大刀阔斧解决经营问题之前，还得解决人心浮动的问题。而宋玙璠出走的主要原因，是剧场给他的报酬不如意。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要设置一定的员工奖金用来激励人心。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宋玙璠一走，剧场的其他艺人搞不好也会想着跳槽。师兄，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要拿出一定的奖金来诱惑他们留下来。”
    这时，陆熙年想到胡宇航说的话：天艺的账本上没有多余的钱，员工奖金也会取消。这样一来，林桥的计划就不能实施。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想到这，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皮夹子，将自己存款最多的那张银行卡挑了出来，递给了她——
    “员工的奖金我来出，还有你掌管剧场其他的费用，也都从我的账面上划。”
    他必须要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剧场现在紧缺人手，林桥肯定也需要大量资金来支撑运转。
    “师兄，你……”
    林桥怔了怔，没想到他要补这个窟窿，这也太信任她了吧！
    林国栋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他不由得问道：“陆叔叔，这卡上有多少钱啊？”
    “3个亿。”
    这是他手上一半的存款，其余的存款都在固定资产和投资金融产品上。
    “……”林国栋呆若木鸡。
    陆熙年老板大气啊，这是给他打工呢？还是他把自己给卖了呢？
    连他都想问一句：你丫的没见过她昨晚的表现吗？就不怕他们父女卷铺盖跑路了？！
    而林桥这孩子比较老实，她连忙推辞道：“师兄，你不用把这么多钱给我使唤。你是我的老板，我是给你打工的属下。哪有拿着老板的全部家当去经营的道理？！你就给我一千万的周转资金就够了，年底我肯定把这笔钱赚了还给你。”
    笑话，她是给他家打工耶，又不是贪图他家的家产，根本没要求他给钱的意思。
    陆熙年却分析道：“如果要做推广的话，微博半天的热搜100万，抖音一个头条50万。1000万的投资，都不够捧红一个演员的，更何况是支撑一个大型剧场？”顿了顿，他解释道：“以后你要花费钱的地方有的是。我想让你明白，无论你怎么做，都不会有后顾之忧。”
    “师兄……你……”
    她想说你疯了不是？就信任她到了如此地步吗？
    不，师兄难道是对她有其他想法吗？可那个方面的事，她都不敢去深入思考。
    她一直都很清醒，自己只是个离婚带娃的普通少妇而已，而陆师兄的地位对她而言太遥不可及。
    直到眼下的交接，她才冒出一个想法来：这可能不是信任的问题，而是陆熙年对自己有意思？
    可……
    你在想什么呢？
    陆老师是缺少好姑娘追的男人吗？！
    员工要有员工的自觉。不要看多了总裁文，就觉得自己也是深闺小娇妻。
    自以为是的下场是什么？原主已经做了一个悲伤的调查问卷。靠啥男人都不如靠自己。
    “我明白了。”
    林桥深吸一口气，她很快摆正了自己的心态，那就是：我是一名打工人而已。
    她简单利落道：“师兄，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如果我要动用你的存款，每一笔钱都会好好记上，绝不会随意挪用。如果要动用大笔资金的话，我会提前给财务部报备。接下来，我每个月都会给你一张财务报表，将这个月的支出项目做一个统计。”
    陆熙年点了点头，他难道还能不放心她吗？
    闯荡娱乐圈七年，除去车宅等资产之外，这卡里就是他的半个家当。
    他第一次让他人掌握了自己的资产使用权，发自内心去信任她，用人就要不疑。
    想来，当初他刚入行的时候，姐姐给了他一份星光集团内部的绯闻白皮书，里面讲的都是娱乐圈的深层八卦和套路。姐姐的本意是告诉他哪些艺人涉及黑.市，哪些艺人的X取向是男，哪些艺人喜欢上床套路行业大佬，以此来提醒他少跟某些危险分子交往。
    可他看完那本白皮书以后，从此就对娱乐圈的男女明星通通免疫。
    甚至看到林文熠那样不走正路的明星，眼中都会觉得肮脏。所以脸上是微笑，心中都是冷笑。
    从这个方面来说，他知道自己是个有着高度精神洁癖的男人，哪里都容不下一粒沙子。
    他以为自己最终会娶一个不涉及娱乐圈的姑娘，起码也要身家背景干干净净。
    可万万没想到，他会看上林桥。她是完全颠覆了他自己择偶观念和标准的一个小师妹。
    要问为什么，他也回答不上来。
    缘分这种事，是搞不清楚来源，也说不清去向的。
    当然，他知道林桥和林晨晨的日常相处，让他想到了母亲带自己的童年。因为他的母亲也是一位戏曲大师，最喜欢唱的曲子是探清水河。可继而一想，林桥和母亲的区别还是很大，林桥更活泼动人明媚阳光，而母亲总是把心事藏在了心中。
    她们之间倒是有一个共同点——看着自己的眼神中，从来付诸真挚，不带有任何算计。
    如果在自己最喜欢的女人身上都看走了眼，他这辈子早就摔倒无数跟头。
    有些感情不需要去怀疑，因为怀疑的话，那只能证明你不相信自己。缺少办大事的魄力和勇气。
    而他是个相信自己眼光的男人，亦有这般的魄力和胆量，把一切都赋予最喜欢的她。
    事实证明，林桥果然没辜负了他的好眼光。
    ***
    第二天，林桥能下地走路了，就召集全体员工开了一次大会。
    昨天宋玙璠辞职的消息传了出去，现在剧场里人心惶惶，她必须采取手段来遏制浮躁的人心。
    因此，她先宣布了今年新的奖金制度，总结下来就是四个字：拿钱办事。
    “从明天开始，相声剧场和曲艺剧场实行不同的奖金制度。奖金每个月分发，不用等到年底。”
    听到这条消息，三十多名相声演员们都迷惑不已：每个月分发的奖金？那怎么发呢？谁能拿到奖金呢？是按照什么标准来分配额度？
    林桥给出的答案是：只要是上台表演的相声演员，都有拿奖金的机会。重点是看你的相声精不精彩，能不能获得观众的认可。
    “首先说相声剧场的奖励标准：按照场子响不响来核算奖金。”
    “一段30分钟的相声里头，抖包袱起码要在10次以上，观众笑场的次数不能少于4次。如果观众多于4次笑场，那么多响一次场子，就奖励50块钱。这个奖金上不封顶，大家自己把握。有本事你们就在30分钟的场子里，让观众笑20次，那么一天之内上千元奖金到手。”
    卧槽！
    30多个相声演员都炸了，居然是按照笑点分配奖金！这个标准闻所未闻啊！
    可抖包袱，让全场观众发笑其实是很难的，但想想一场上千元的奖金……太他娘的香了啊！
    说完了奖金制度，林桥再补充惩罚制度：“如果抖包袱少于十次，少一次惩罚50元，大家自己好好努力。这个奖罚制度都是绝对公平的，我会每天都亲自观看你们的演出，并且录像清点观众的笑声。不会少一次奖金，也不会多给一次奖金。大家明白了吗？！”
    她拿出了严肃的态度来，那冷淡的目光一扫，浑身都是女BOSS的韵味。
    “知道了！”
    “只要公平就好，我没什么异议！”
    “这个奖金制度也行，起码月底就能拿到结款！”
    相声演员们对此都没啥意见，大家都是靠本事吃饭的人，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接下来林桥再宣布了曲艺社的奖罚制度。
    和相声组不同的是：曲艺社是分组让观众打分，从而决定奖金的去向。
    她宣布道：“沈瑛瑛是曲艺社的总负责人，下面的表演队分为三个组，每个组一共10人。而每组的曲目表演完毕以后，我们会现场随即抽取观众打分。6分是及格分。如果观众打的平均分低于6分，那么每低一分，队伍全员罚100元。同样的，哪支队伍的平均分高于6分，每多一分，月底多100元奖金。按场次算。上不封顶，大家自己把握机会！”
    沈瑛瑛带领曲艺社的姑娘们同意这个制度，林桥的安排很周到，给她们的福利也很好。
    奖金制度宣布完毕，林桥接下来再宣布了第二大改革：“从今往后，我们剧场的每场表演都要录下来，并且把好的相声和曲艺上传到网络上。”顿了顿，她再补充一句：“也不准阻拦观众录像，他们也能帮我们将视频传播出去。”
    这话刚一出口，立即就有人站出来反对：“不行，我们相声演员的作品都传到了网上，那还有谁来剧场听相声？！都在网上听相声不就好了！”
    “宋玙璠走了以后，买票听相声的观众本来就少，作品再传到了网上，还有谁来买票呢？！”
    “林师妹，这真的不行啊，北京的相声剧场没有这样办事儿的！”甚至连胡宇航都觉得她的改革行不通。
    全国没有哪个相声剧场准许观众录像的。就跟去电影院看电影一样，观众盗录原创作品向来都是违法行为。
    但林桥反问道：“宋玙璠是我一手捧出来的相声演员，我且问大家一句：他是在什么平台上大红起来的？”
    这个大家都知道：“他在《欢声笑语》的比赛上红起来的。”
    林桥一言定论：“这就对了，他在节目上红了起来，成了个新晋网红。结果师弟他一开专场，满坑满谷的观众买票进了剧场。因为这些观众不是来听相声的，而是来看他这个人的。观众甚至买的不是听相声的乐子，是花钱看偶像和明星。”
    “……”
    大家愣了愣，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要知道，宋玙璠的观众都是年轻的姑娘们，那打CALL的套路跟爱豆明星也差不多。
    林桥淡淡道：“时代已经变了，相声已经不是一群老爷们当观众的那个年代了。而相声改换传统的面貌后，受众已经成了年轻观众，而他们更愿意花钱和自己感兴趣的偶像互动。这就跟花钱见爱豆一样。所以，你们先别把自己当做相声演员，而是把自己往喜剧偶像的方向去塑造。等把观众吸引来了剧场，对你这个人感兴趣了，他们才自然会静下心来听你们的相声作品！”
    这就叫做：先用人格魅力吸引观众，再用相声作品留住观众。
    其实这个套路，也是她和爸爸用在自家茶楼上的揽客手段。要知道穿书之前，她的绰号可是天津地面上的“相声一姐”，自家的微博粉丝量200多万。
    那会儿，好多人来林家茶楼不是看相声的，是看相声一姐这个新晋网红偶像——她！
    因此，她把经营林家茶楼的套路，放在这些演员身上，能捧几个是几个。
    当然了，她还得给大伙儿吃一颗定心丸：“我知道，大家害怕自己的作品流传出去以后，被别的剧场模仿和抄袭了去。所以，下面我会投资建立一个天艺剧场的版权专栏。专门把大家的作品初稿和初次表演时间记录备案。如果哪家剧场抄袭我们的作品，我们有公开的证据，也不怕打这个官司。我会竭尽全力保护大家的知识产权，请你们也放心演出自己的原创作品！”
    “好！”一众人齐声鼓掌，既然林桥这么说，他们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啦！
    还有不少人在议论纷纷：
    “林小姐怎么这么熟悉剧场的运作？”
    “她是不是有管理剧场的经验啊？这说的头头是道！”
    “你看她这个指挥若定的气势，我看我们胡师兄都没有这个气魄。”
    “要我说，师妹她家开过这样的剧场吧？这长年累月积累下的一身BOSS威严，太惹眼啦！”
    “你们别说，我第一次觉得女老板也非常可，师妹她本来就这么漂亮，加上这么强的能力……啧啧啧，我都被她给迷住啦！”
    旁听的林国栋满意地笑了笑。这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继承人啊，手腕能不强悍吗？！
    桥桥6岁登台演出，16岁就管理他属下的三十多名艺人。20岁上，他就把自家茶楼的管理权全部给了女儿。
    经过十几年淬炼打磨，桥桥经营管理运作样样精通，可不就是BOSS气质摆在这吗？！
    让她管理天艺剧场，陆熙年这小子的眼光真是太毒辣，选中的是万里挑一的储备人才啊！
    想到陆熙年这小子，林国栋的目光抬了抬，就看到了后门口站着的陆熙年——这小子从开会伊始，就站在那边偷听桥桥的话了。嘴角的微笑是遮掩不住的。要说他不喜欢自家的桥桥，估计连鬼都不相信。
    林国栋叹息一声，经过了宋玙璠这一遭，他也不想反对陆熙年追女儿了。因为比起宋玙璠来，陆熙年才是真的喜欢桥桥，甚至不惜用整个天艺剧场为赌注，给她铺就了一条事业大道。他这个老父亲，真的要感谢陆熙年的信任才是。
    现在，就算陆熙年要娶桥桥，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会祝福，因为陆熙年完全值得去托付。
    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这种魄力，把自己的半个身家，都交到喜欢的姑娘的手上，让她放心大胆去经营事业。
    只不过……女儿喜不喜欢他呢？
    林国栋根本摸不透女儿的心思，桥桥才是真的心比海深的姑娘呐！
    谁说她单纯？她只是把精明都用在了事业上，而在感情方面，她就是个大冬瓜，木讷且不主动。
    要不然……
    他这个做父亲的帮忙推一把手？
    也能够……早日和吴灿荣结为亲家，抱第四代孙子？
    第35章 035 硬茬   另一个顶流硬茬子
    终于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工作, 林桥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她迅速进入了人事部经理的状态。
    这职场上有个生存硬道理：你的职位越高，要求你的综合能力越多。
    眼下, 她不光要把本职工作做好, 也要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早点培养起一支有生力量，能够扛起剧场票房的大旗。
    设立奖金解决的是鼓舞人心的问题。接下来, 她还要解决的是人手短缺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比人心问题还严重。
    今早接过胡宇航送来的出勤报告，再对比去年的出勤表, 林桥才知道天艺剧场面临的是怎样一个烂局面。
    简单来说：自从吴灿荣病倒、杜鹏程叛出师门之后，天艺的骨干成员流失了40%。
    先说相声剧场：本来天艺剧场的相声演员共有56名，一共是28对逗哏捧哏组合。但经过了半年的动荡，许多搭档裂穴离开，现在只剩下了13对能凑上台的演员。
    到了周末的相声大剧场开幕。按理说要进行三班倒开演。但只有中午能凑齐五场表演，至于晚班和夜班的相声演员明显凑不齐, 只好让许多搭档重复上场凑时间。
    再说曲艺社：原本天艺剧场的曲艺人才共有80多名。分为京剧队、鼓曲队、苏州评弹队三支人才队伍, 都是剧场的有生后备力量, 也是吴老花费十年打磨出来的团队。
    但是现在, 京剧队、鼓曲队整个被对家挖走, 曲艺社只剩下了30多名员工。三弦琴师严重短缺。京韵大鼓、西河大鼓两门鼓曲人才几乎流失殆尽, 演出更是一片凋零。
    迫不得已，沈瑛瑛才率领曲艺社的姑娘们组建了琵琶队, 暂时用琵琶队来演奏主要表演项目, 也只是勉强支撑罢了。
    林桥粗略一算：这两支队伍的人才缺口加起来, 至少有50名。这个人才上哪里去淘呢？天上可不会掉人才下来。
    倒是胡宇航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消息：“林师妹，很多原本出走天艺的演员都后悔了, 他们看剧场的生意又有了起色，想回来了。包括那个黄维竹……”
    “叛徒要回来做什么？”林桥冷冷道。她对叛徒的容忍度是0，不可能让这帮人进进出出的，玩什么反复横跳的游戏。
    再说了，如果她原谅了这些叛徒的话，会给在岗员工一种“跳槽可以再回来”的不良示范，刚稳住的人心又要浮躁起来。
    胡宇航纳闷道：“但是现在演出的队伍凑不齐，师妹，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问题可难不倒她，林桥想了想，就拿定了主意：“第一、从中戏北影等高校毕业生中挑选有生力量加以培养。第二、吴杜两门的弟子加起来也有上百号人。师兄，等你有空把他们召集起来，我们从自家师门中遴选人才。说不定还能捧出下一个宋玙璠！”
    “也只好这样了，但愿老天爷开眼，给我们再降下一个宋玙璠吧！”
    胡宇航赞成她的做法，师妹这一手管理搞得非常不错，里里外外井井有条，他都插不上手帮忙。
    所以说：还是陆熙年牛逼，慧眼识英雄。
    他笃定林桥可以管的好整个天艺剧场，林桥还当真没让他们失望。
    这什么天选之子的眼光？
    ***
    早上改革剧场的管理问题，林桥晚上也没闲着，忙着给沈瑛瑛的曲艺社创作新的曲子。
    要知道在当下这个快餐化娱乐的年代，每天都有新的歌手冒出头来，各种刺激玩意跟雨后春笋一样在网络上冒尖。
    沈瑛瑛光靠《琵琶行》是红不久的，因为再好的作品也会过时。必须源源不断输出新的作品，她的名字才能被大众所记住。
    眼看《琵琶行》的人气快要被消耗殆尽，林桥便创作了第二支古诗单曲《白雪歌》。
    《白雪歌》全名《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是唐代诗人岑参的代表作品。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两句脍炙人口的名言就出自于这首古诗。
    正好，现在冬天来临了，北京城中飘起了鹅毛大雪。在这样的隆冬季节里，最适合弹奏白雪歌。
    林桥用两周的时间改编了这首曲子，再教给曲艺社的姑娘们如何去演奏，最后她让沈瑛瑛担任这曲子的主唱。
    排练完成以后，就是林桥精心策划的白雪歌之夜。曲艺社的姑娘们整装待发，她们一起把这部作品搬上了大舞台。
    其实新发单曲的这天晚上，曲艺剧场卖出的票不多。2000多人的座位只卖出了700多张票，上座率根本不到一半。
    这还是在沈瑛瑛发行新戏曲的情况下，才吸引来这么多观众买票进场观看。可以见得：琵琶行的热度真的快要被人遗忘。
    而林桥特意把陆熙年请了来，请老板验收她的新作品。
    两人鬼鬼祟祟坐在最后一排。都遮挡的严严实实，防止观众们认出他们。
    节目一开始，陆熙年就被惊艳到了：舞台上呈现出一个古代的园林布景，到处都是红梅点点，配合下雪的效果，格外的如梦似幻。
    主唱沈瑛瑛怀抱琵琶坐在梅花树下，她身上穿着大红色的斗篷，头上戴着金步摇。活脱脱一个红楼梦里的佳人走出来了。
    她站起来的时候，步伐摇曳生姿，看得台下的观众都啧啧赞叹：“实在是太美了！”
    这般银雪园景，红梅佳人，连陆熙年都感慨一句：真是美不胜收的场景。
    “怎么样，沈瑛瑛是不是很nice啊？”
    林桥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沈瑛瑛真是一位古风美女，怎么亮相都能惊艳四座。
    陆熙年问道：“你自己怎么不上去演？”
    要知道，这是《白雪歌》的第一次亮相。林桥请了专业的摄影师来拍摄整个表演过程。按照她的计划，这段表演会放在网上进行宣传。可这么好的露面出名机会，林桥却拱手让给了沈瑛瑛担任女主角。
    “你这就不懂了吧，我不适合这出戏，还是把机会让给沈瑛瑛比较好。”她有自己的打算。
    “你怎么不适合？”
    陆熙年觉得红梅佳人的气质更适合她，因为林桥是如同梅花一般傲雪凌霜的姑娘，只是别人不知道她的性格有多好。
    “因为我已经不年轻啦，当网红爱豆神马的太闹腾，不适合我这个离婚妈妈的身份。还是把机会留给曲艺社的姑娘们吧！”
    说着，林桥把目光投向了沈瑛瑛，这是她新的希望：“你看看沈瑛瑛，她才23岁，青春佳人，美貌无边，她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我觉得她就像从前的我。”
    “……”陆熙年不禁心中一痛，林桥最好的青春年华，都浪费在叶成锦这个渣男身上。
    这时候，舞台上开始表演，观众们都屏住了呼吸。
    北风起，奏琵琶，佳人拨弄琴弦，每一声弦音都撞击着人们的心灵。
    多好的曲子啊，多美的雪中佳人啊，观众们看的如痴如醉，好像自己也置身于雪景中。
    陆熙年也用专业的眼光去评判这首曲子：整首曲子以琵琶音垫底，辅助的装饰音是古琴风格的solo（独奏）。而且中间不光有京剧改编的调子，还加入了昆曲曲牌万年欢的旋律。这样古今结合的风格，还真是独树一帜的清新优美。
    这编曲水准，甚至超过了在上戏表演的那一首《琵琶行》。
    听着听着，他的目光就转向了旁边的林桥。她的才华再次让他惊叹。而林桥丝毫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她专注地看着台上，目光中含着一汪波光粼粼的春水。
    陆熙年抿了抿唇，一点点魔念在他的心头滋生了起来，这是他前所未有的感情。
    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太过于孤独，就好像沙漠中踽踽独行的侠客，看似天地浩荡任我游，其实，自己的精神世界从来不曾敞开大门。
    这一方土地的贫瘠，一直渴求着甘霖雨水的浇灌。
    但过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都以为他喜欢热闹，其实他只是等不来甘霖罢。
    现在他终于等到了，一个真正让他心灵上感应到共鸣的人。
    忽然有一种自私占有的念头，油然而生。
    他不禁伸出手去，想把她的手牵引到自己的怀中，但手只伸出了一点点，便惊动了她。
    “陆师哥，你有事吗？”
    林桥正在欣赏音乐，忽然看他把手伸了过来，着实吓了一跳。
    “没什么，刚才走神了，抱歉。”
    他立即收回了手，这样的举止只能算未遂，但于他而言，已经是大大的失态。
    他只能自嘲一句：陆熙年，你在发什么疯？
    好在林桥也没放在心上，她还反过来安慰道：“你别紧张，她们不会出错的，上台之前，我给每个姑娘们都调好了节奏。她们排练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才能呈现出这样的舞台效果来。”顿了顿，她笑着邀功道：“师哥，你看我厉不厉害？”
    “厉害。”陆熙年真心夸赞道：“比上次琵琶行还厉害许多。”
    林桥解释道：“嗨，琵琶行是应急作品，跟慢慢磨出来的作品肯定没法比。”
    接着，她想到了报酬问题，便认真问起来：“这一场演出成功了，我能得到多少报酬？”
    “你想要多少就多少。”
    陆熙年无语凝噎，他都把工资卡给她了，她还在想着涨工资？
    林桥笑道：“我知道你很大方，但我也不能占老板的便宜。到时候看绩效考核发奖金吧！”
    忽然从打工仔变成了老板的代理人，她还有点调整不过来这角色。
    不过给剧场赚钱是她唯一的信念。除了天艺剧场，她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老板呢？
    却没想到，陆熙年回复道：“其实你占占便宜也不要紧。”
    他倒是想让她主动，反正他的滤镜已经厚破天际，小师妹怎么样都无所谓。
    只不过，林桥感情方面粗成了木疙瘩，他都开始伤脑筋：万一她始终不明白怎么办？
    “瞧你说的。”林桥果然没多想：“我爸爸曾经说过：老板的客套话，员工只能听一半。你若是当真了，就不配当管理者。我才不会随便膨胀，你且等着数钱吧！”
    说话的时候，她完全把自己摆在了“打工仔”位置上，丝毫不会越过“师兄妹”的距离。
    “……”
    陆熙年扶额叹息，小师妹天然呆打工人，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这哪里是她在膨胀，是他自己在心猿意马。快要控制不住某种冲破体内的魔念欲念。
    ***
    表演结束后，林桥就请团队把这场演出剪辑成宣传短片，放在了抖音上进行营销。
    果不其然，《白雪歌》顿时引起了巨大的反响。短短半天的时间，播放量就突破了1000万的大关，网友们的留言都是一致好评——
    【这么好听的白雪歌，为什么我上学的时候没听过？！】
    【早知道古诗可以这样唱，当初我上学的时候，拼死拼活背个毛线？】
    【这雪中的红衣美女实在太惊艳了啊。又是沈瑛瑛小姐姐，我爱了我爱了！】
    【沈瑛瑛小姐姐万岁，你弹奏的两首古风歌我都会背啦，谢谢你让我爱上了古典诗词！】
    现在，沈瑛瑛不光是“琵琶女神”，她还是“红梅女神”。
    趁着这股红梅白雪的热潮，天艺剧场再次进入了大众的视线中，沈瑛瑛的名字也上了微博热搜。
    林桥把握好机会，在天艺剧场的微博上宣传下周的节目单。沈瑛瑛的两首古风歌曲演奏赫然在列，都是最后攒底的节目，以此来吸引观众来买票现场观看。
    隔日，曲艺社的票仓一开，半个小时之内全部卖光光。
    不少买票的人都是北京当地的学生家长，说是要带着孩子领略中华诗歌的美丽。
    林桥看着【售光】的灰色字样，伸了个懒腰——这样一来，曲艺社的揽客问题就解决了。
    剩下来的就是解决相声演员短缺的问题，这也是摆在剧场面前的最大困境。
    她目前正在思考两条路子：是从社会上选拔人才好，还是从师门的徒弟中遴选出搭档呢？
    恰好在这时候，《欢声笑语》第四期节目播出。
    本来林桥想趁着这个机会，宣传一波天艺剧场，顺便招揽人才。
    但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个被淘汰的选手，居然再次火了，当了一把“网红”。
    只不过，她是被人黑上了微博热搜。
    ****
    事情要从今天一大早说起。
    林桥刚上班，就听胡宇航说她火了，只不过是火在别家粉丝的嘴里。
    话说从昨晚开始，林文熠的数千万粉丝，开始集体攻击她这个素人蹭热度——
    【什么林桥啊，一个没有名气的相声演员，和我们哥哥一组比赛都是便宜了你！】
    【就是啊，导演组不公平。我们熠熠哥哥没学过喜剧表演，这样的演出已经非常优秀！】
    【怎么大家都说林桥那组作品才好呢？！我看她的小品才无聊！还是我们家熠熠哥哥演的好！】
    【这五票是现场观众投出来的，这么公平的比赛，哪里有什么黑幕！大家别无脑黑我家哥哥！】
    【保护全世界最好的文熠！禁止素人演员蹭热度，心机女有多远滚多远！】
    林桥看到这些网络上的粉丝留言，自己也是一脸懵逼，她怎么还黑林文熠了呢？还心机女？
    她上网看了老半天，才发现其实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原来这一期《欢声笑语》，节目组打算剪掉半截她的表演片段，而重点宣传林文熠的表演片段。
    导演这样做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林文熠拥有巨大的揽客效应。他在节目中露面的时间越长，那么播出的时候，节目收视率就越好，导演组也能获得更多的利润。
    相比而言，他们素人嘉宾三人组，和林文熠的人气无法匹配，所以随意剪辑就是了。
    林桥也是事后才知道：那黑心的导演，本来打算把她的作品中的笑点剪掉一半，也把现场观众的笑场片段全部剪裁掉。
    这样一来，大家就会觉得她的作品才无聊，林文熠那组获胜是天经地义。也好减少淘汰她这个实力选手的负面影响。
    这就是娱乐圈大导演的权力：他们是剪刀手，想怎么剪就怎么剪。
    最后你看到的节目，可能只是他们想呈现出的舞台效果，并不是演员的真正实力。
    毕竟一档节目的时间就那么长，导演组想捧某个明星，就要牺牲另外几名选手的表演时间。
    恰好，这一期节目上，她这个没有签约娱乐公司的“素人”，就是被导演组选出来牺牲的那个。
    这件事本来逻辑通顺，但别忘了——现场不光有导演和选手，还有某主持人目睹了这一切。
    陆熙年看完了导演的剪辑版后，他生气了。
    说起来，他最明白那天林桥的表现有多么优秀。可导演组就是这样只看利益，把林桥的心血给付之一剪，把她的作品给剪成了稀碎的垃圾，给林文熠那组当了垫脚石。
    那天中午，陆熙年冷笑着找到了导演组，扔下了一句话：“这档节目，我不会再去主持，你们自己另寻高明！”
    这是陆熙年头一次主动退出节目，甚至公开和导演组叫板。
    这下导演组才知道自己惹毛了陆熙年，他其实不是好好先生，他有自己的底线。
    这一次，导演组一而再再而三捧高踩低，林桥在后台被人刁难不说，她精心准备的作品被剪辑的一无是处。
    这些行为完全触怒了陆熙年，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知道这档节目本是他推荐林桥上的，却让她遭受了这些不公平，他如果再忍受下去的话，还算什么男人？！
    这些事情发生以后，那王导才想着挽回一些局面，他的做法就是原样放出了林桥的作品。
    结果节目播出以后，事情闹得更大。
    俗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一遛就知道。
    两部作品的水平差距太大，林文熠刷脸上位，靠粉丝投票的事实不言而喻。
    这下可激怒了一部分的观众：导演，你说林桥的作品不如李加欢林文熠那组？那当大家都是傻子吗？第一组比赛的笑场点，都集中在林桥的包袱上。结果林桥却以那么大的悬殊比分，输了观众公投的5票。那这场下到底坐的是什么观众？！
    还有人发出了林文熠的粉丝群聊天截图，发现林文熠的200多粉丝组团买了观众席的票。这样一来，就算石锤林文熠的粉丝操纵比赛结果，林桥成了比赛的牺牲品。
    事情一经曝光，一石激起千层浪，《欢声笑语》第四期节目的口碑瞬间爆炸。
    网上到处充斥着普通观众和林文熠粉丝的对骂。而一些林文熠的对家团伙，也趁机跳出来浑水摸鱼。他们声明要给林桥主持正义，实际上只是暗搓搓把她当做棍子使，趁机打击林文熠的路人缘和口碑。
    这些糟心的事情，几乎都在一夕之间发生……
    林桥挺纳闷的，娱乐圈果然够混乱的，你方唱罢我登场，都是想当山大王。
    不过，她不是真的吃素的素人啊！
    告诫某些娱乐圈的大导演们：别以为素人嘉宾都是老老实实吃亏的笨蛋，素人也有自己的手腕！才不会老老实实服输呢!
    而她的反击就是……趁着这股免费热搜的时候，开了微博号发了一条招聘视频。
    “大家好，我是天艺剧场的人事部经理林桥，我们剧场面向社会招聘相声专业人才，欢迎大家踊跃报名……”
    “我们剧场旨在培养杰出的相声人才和曲艺人才，并且给演员提供演出舞台……”
    “欢迎大家加入到天艺剧场的大家庭来，我们这里包五险一金，还有单身宿舍……”
    没错，林家粉丝在闹事，网络上一片混乱，只有她在安心搞招聘，当自己是个局外人。
    当一群林文熠的粉丝冲到她的微博下，打算进行辱骂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这个素人嘉宾林桥连澄清的心都没有……人家正在忙着给天艺剧场招生呢！
    这下林文熠的脑残粉丝团都郁闷了：给哥哥打call好几年，什么骂战都经历过，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呀！
    林桥完全不理睬他们，只把黑粉当做空气忽略掉。而且，每当黑粉们转发这条微博，都只是在免费宣传天艺剧场的招聘广告!
    没错，她反过来利用林文熠的脑残粉丝，给自己的招聘广告做了个免费的营销。反正能省钱就省钱，看谁把谁当枪使？
    久而久之，一些粉丝回味过来了：真说林桥蹭热度，好像也不合情理？人家的本职工作是剧场的人事部经理，只是搞搞招聘活动，连娱乐圈都没进来，素的不能再素。
    所以说，林桥面对网络水军的反应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她管不了大明星的粉丝群，她能无视他们。看他们自己上下蹦跶，她就全当看猴戏。
    好在这样的情况也没持续多久，因为陆熙年这次出面了。
    其实陆熙年只是发了一条微博：【我是现场的主持人，如果要我来评选晋级作品，十票都投给林桥这组。如果有一票投给另外一组，那只能证明我没有资格担任主持人。】
    “……”
    这一次，林文熠的粉丝团碰到了另一个顶流硬茬子，还是个超级大硬茬。
    陆老师的粉丝团也下场了……
    第36章 036 谈话   在于他想撩她？
    陆熙年的微博一经发出, 消息瞬间像野火一样蔓延出去，顿时上了微博热搜头条。
    如果微博上要评选个明星粉丝活跃率排行榜，那么陆熙年的微博肯定能名列前三甲。
    作为娱乐圈“良心”代言人的陆老师, 天生有一种吸引优质粉丝的光环。他的粉丝不光是活跃率高, 而且年龄比较大，主要以三十岁左右、学历高的成年人为主。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陆老师的粉丝们战斗力相当强悍，只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 并没有什么需要下场撕逼的场合。
    结果林文熠的粉丝们开了这个先河，犯了个撕逼的错误典范：招惹了绝对不该惹的人。
    【靠, 你们敢说我陆老师的眼光不好？！你们这群孩子追星都追疯了吧！】
    【连陆老师都看不下去了，林文熠的粉丝真的要好好管管了，这都什么破烂唯粉啊？！】
    【你们追哥哥不要紧，能不能有点智商，就李加欢那作品，真的有观众在笑吗？！】
    【不管怎样, 全身心支持陆老师！他的人品经过了这么多年检验, 绝对没的说！】
    【我喜欢陆老师五年了, 我那13岁的女儿喜欢林文熠。我跟她说：要么把家里林文熠的唱片全部给扔了, 要么我把她给扔了！】
    【连陆老师都这么说了, 足以见得这场比赛绝对不公平！】
    【别三观跟着五官走了, 林文熠获胜绝对有猫腻。趁早查一查他的金主是谁吧!】
    陆熙年的号召力诠释了：这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网上的路人+观众粉们团结了起来，一致反扑向林文熠的粉丝团。
    因为陆熙年常年洁身自好、没有绯闻、尊重每一位明星嘉宾, 圈内圈外都知道他的品性堪称无暇。所以, 他渐渐地成为了娱乐圈的一个符号。这个符号叫做人品太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本身就代表了娱乐圈的某种正义，他的话不容置疑。
    于是在这一轮粉丝大战中，一向所向披靡的林文熠的粉丝团, 第一次以惨败告终。
    林粉们自以为是的组团打CALL手段，在陆熙年强大的路人缘碾压下，简直是一败涂地。就像他之前所承诺的一样——绝不会让那些肮脏的事落在林桥身上。
    倒是经过了这一轮骂战，所有明星团队都抖了抖：惹谁都不要惹陆老师！
    因为别家的粉丝开骂，是三国混战，陆老师的粉丝团下场，是开了挂直接碾压到脸上。而且自家爹妈也很大概率上是陆老师的粉丝。这就涉及到家庭内部和谐问题……
    话说，这场骂战的中心人物：林桥在干什么呢？
    答：她正在全力以赴准备招聘事宜。网上的那些水军幺蛾子多方混战，她根本不在乎。相声演员还能没这点心理素质吗？
    她目前只在乎天艺剧场的经营状况。现在两个剧场需要填补的空缺人员太多。沈瑛瑛和胡宇航都忙的喘不过气。如果她再分心去跟水军理论什么，那纯粹是不负责任。
    因此，她在短短三天的时间内，拟定出了一个天艺剧场的战略性人才扩张计划。
    这个计划的初稿是招聘30余名相声演员、20余名曲艺演员，和10多名场务负责人。从而弥补一线和二线岗位的人手不足。
    很快，这份扩张计划书的初稿得到了陆熙年的许可。在老板的授意下，“天艺剧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招聘活动正式启动。
    当日，她在网上公布了天艺剧场的招聘计划书，立即收到了不少踊跃报名的邮件。
    因为今年的就业形势很糟糕，而天艺剧场许诺的“包吃包住五险一金”、“一场演出200元”的保底工资，对于那些艺校大学生而言，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待遇条件。
    三天之内，光是上戏北影两家高校的毕业生，就投来了三百多份简历。还有天津北京各大相声剧场和剧团的专职演员想跳槽过来，也都向天艺剧场抛出了橄榄枝。
    只不过，网络上的那些简历都太浮夸。还有人把七八岁时舞台表演的经历都拿出来说事——那种年代久远的故事，就不要觉得是啥精彩的人生履历了。她要招募的是长年累月有表演经验的人才。
    因此，她的招聘要求是：现场来天艺剧场面试，她要亲自把关遴选人才。
    当然，招聘的面试官不光是她一个人。实际上她买了个无线耳机，让舞台后的爸爸当做自己的招聘指导。
    ***
    到了招聘会当天，天艺剧场内部座无虚席，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的求职者。
    由于北京这几天下大雪，林桥担心让求职者们站在外面会挨冻生病，于是跟胡宇航商量了一下，把招聘现场由室外改为室内，把最大的1号演出厅改为了招聘厅。并且全程提供给求职者免费的红糖姜茶驱寒。
    别看这个小改动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其实从这样的细微之处下功夫，林桥便能传达给所有应聘者一个意思：我们天艺剧场，是一个把演员当人看待的地方。
    而不是像某些娱乐圈公司那样，专门压榨欺骗训练生的青春和解约费。
    其实在这样广撒网的招聘会上，来的最多的求职者还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虽然林桥设置了“艺校”这个门槛，但来者中也不缺乏浑水摸鱼的人。还有的学生根本不喜欢相声和曲艺，只会唱一些流行歌曲，就以为自己够格来当曲艺演员了。
    林桥一眼能判别出这样的东郭先生，别拿唱歌的本事来唱戏，那样根本糊弄不了她。
    比方说：许多来报考京剧社的选手，面试的时候都喜欢唱《四郎探母》中“叫小番”一段。这是个非常有名的嘎调。（指用特别拔高的音唱某个字，这句中番字的调门甚至超过了HighC高度。）
    而许多唱歌的选手觉得：只要把唱歌的嗓音拔高，达到高八度能把“番”字唱上去，自己就属于京剧专业选手了。
    林桥听着就不对味儿，都是流行歌曲的唱法，把海豚音都吼出来了，那也不是唱戏。
    京剧的戏腔是需要真假音混合起来唱。还有一些唱段需要脑后音共鸣、真宫音背宫音（真声假声）切换，那才是真正的唱戏。而不是用流行的唱法，捏着小嗓子勉强弄出个假音来，那就算唱戏了。
    还有的学生说自己学了好几年京剧，结果连古曲中的宫商角徵羽五音都分不清楚……哎！
    这还只是京剧社遇到的问题，相声社那边面试的情况更加糟糕。
    许多来面试的大学生还带着一口家乡口音。有的是前后鼻音不分、有的是“N”和“L”不分。（南方方言区居多）还有吴语区、粤语区、胶东方言区的娃儿们，他们都觉得自己说的是普通话……
    林桥听着听着头都大了，还有兄die们，东北话那真的不是普通话啊！
    于是乎，遴选甄别了一个早上，她只留下了四个勉强算会唱戏的学生，和几个来自天津茶馆说相声的演员。
    根据她的眼光来看：这些人也只是一般的水平，到达不了上台表演的水准。毕竟书本上的知识，和实际上要表演的东西，差距是很大的。没有师父教都很难进艺术的大门。
    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桥再把沈瑛瑛和胡宇航叫了过来，商量改变招聘的方法：
    “要尽快组建相声队和曲艺队的话，还是在从业者中选择比较好，至少也得是喜欢曲艺相声的票友。不能让外行人滥竽充数。”
    “我们不要吝啬给新人出路，只要待遇和上升渠道给的足，人才自然会留下来。”
    “下午招聘的时候，把这些应聘者分为三个大类：学生类、有相关经验的从艺者类、还有曲艺相声票友类。咱们重点选拔后两者，他们至少是真心喜欢曲艺文化的人。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其余的都能慢慢纠正。”
    “胡师哥，你专门负责物色相声人才，沈瑛瑛，你负责把关曲艺社的门槛，我再从学生当中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林桥的招聘思路非常清晰，那就是她只要热爱曲艺文化的年轻人才，并不要说唱跳赶时髦的热舞帅哥们。
    此外，她本来的招生重点在于在校大学生，但经过了一个早上的遴选，她发现大学生群体根本业务不行。
    因为大多数艺校大学生根本没有沉下心学习曲艺文化，他们说起网络流行歌头头是道，却连戏腔和唱腔的区别都搞不明白。
    但这样雷厉风行的手腕，把沈瑛瑛和胡宇航都惊了个呆。
    “师姐，你是不是干过这样的招聘工作啊？”
    沈瑛瑛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林桥的能力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不可思议。
    “师妹，你这样的招聘人才不去干猎头公司的领导，真的是太屈才了！”
    胡宇航也竖起了大拇指，什么叫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看看林桥的领导能力就知道，她是个能服众，也能指挥若定的军师。现在全剧场上下都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
    “你们两别开玩笑了，我只是尽力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给师哥他家剧场打工而已。你们别夸我，我不会膨胀上天的。”
    林桥头也不抬地看着手上的简历表，这厚厚一沓好几千份简历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完，又能留下几个可用之才呢？
    “……”
    沈瑛瑛和胡宇航同时无语凝噎，还给师哥家打工？
    所以说……他们都有点同情陆熙年。
    山有木兮木有枝，桥桥的脑袋就是个大榆木疙瘩。
    林桥但凡能把脑筋往那个方向去转一转，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不开窍。
    ***
    结果到了下午，胡宇航和沈瑛瑛都目睹了千载难逢的一幕：
    林桥在陌生男人面前脸红了……
    这不，林桥刚上岗的时候，这第一个敲门进来的应聘者，就把她的审美提高了个八度。
    面前这个年轻小伙子长得非常帅气，面容白净，五官端正。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有一双堪称摄魂夺魄的电眼。
    从进门到鞠躬，再到自我介绍，林桥光从他进来的一系列动作里，就看到了一种“京剧演员”的身段步伐在。还有这洪亮的嗓门，肯定适合唱老生。再翻了翻他的简历，证明了她的直觉不错。
    姓名：肖壹文
    年龄：24
    毕业学校:中央戏曲学院——京剧系。
    不过，她脸红倒不是因为他的颜值多高，而是她发现此人和陆老师有点相似。陆熙年是那种非常喜欢曲艺文化的大才子，他身上有老艺人斯文儒雅的气质在。
    每次她和陆熙年相处的时候，都觉得他像是一壶茶，需要慢慢去品味他的韵味。
    再详细聊了聊，林桥越发惊喜：肖壹文不光学过京剧，还学过相声表演！
    他非常谦虚地介绍道：“我15岁的时候，在天津青年相声大赛里拿过金奖……”
    她再考验了下他的基本功，真不愧是在曲艺窝子天津拿过奖的选手。这相声的节奏感非常好，快板评书太平歌词样样精通。
    只不过听着听着，她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有很多舞台表演的经验？你之前在什么地方演出过？”
    肖壹文的表现太过专业，他知道什么时候能和观众互动起来，什么时候能调动气氛。这就证明：他绝不是刚刚毕业的京剧系大学生，肯定有校外常年表演的经验。
    “林小姐，不瞒您说，我四年前签约了一家娱乐公司，去做了男团练习生……”
    肖壹文挠了挠后脑勺，他后悔地叹息一声，说出了自己的无奈：“当时，我们京剧系的同学都觉得唱戏是没有好出路的，都组团去娱乐公司当训练生。我也跟着去了，结果稀里糊涂一下子签约了十年……”
    十年！林桥怔了怔，娱乐公司训练生的条约？那不等于卖身契吗？！
    她便仔细问了问：“那进了娱乐公司后，你和你的同学都混出头了吗？”
    肖壹文黯然无比道：“没有。一个都没有出头!那家娱乐公司一年签400多个新人，训练生多如牛毛，男团都是百团大战，演员更是万里挑一!那些机会哪里能轮到我呢？”
    林桥点了点头：“那你跟公司赎身了吗？”
    “还没有，我们团一年只能上一两次综艺节目，公司就说是捧过我们。实际上根本赚不到多少人气。我们男团现在连商务演出都接不到手，所有队员都无力偿还违约费。”
    “这些娱乐公司都是广撒网捞鱼，把你们圈住恰解约费。你签了十年，也是够倒霉的。”
    林桥把大实话说了出来。她不是那个圈子的人，所以她没什么不敢说的，很多娱乐公司就是血汗工厂。说什么百团大战千人计划，不过就是一波波割韭菜的操作罢了。
    肖壹文立即赞同道：“你说得对，我们京剧系的同学都被坑的不行！”
    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要是再这样混下去的话，十年的光阴蹉跎过去，他那时都三十岁了，还有什么能力去偿还青春债？！
    与其被这家娱乐公司给耽误，不如回归自己的老本行。看看能不能找到下一个东家。
    林桥明白他的意思了。那些娱乐公司坑的就是他们这些白女票的训练生。说白了，都是一群可怜的炮灰，趁着他们年少无知的时候签卖身契，结果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娱乐圈那么讲究实际的地方，每年十几万人都想进去恰饭，哪里有那么好出头呢？
    “所以你想来天艺剧场工作，前提条件是我们帮你偿还解约费？”林桥问道。
    “是，我不想进娱乐圈了！”
    肖壹文鞠了一躬，谈到这件事，他的眼眶都红了：“林小姐，我看了你的招聘视频，我非常动心。与其做一个训练生炮灰，我不如回到剧场好好唱戏说相声。我不想十年都耗在那家娱乐公司里，我也有我的梦想啊！”
    林桥点了点头，娱乐公司签的就是他20-30岁这黄金十年，也是坑孩子坑到家，一点儿后悔的余地都不留给这些大学生。
    于是问道：“你的解约费是多少？”
    “120万。”肖壹文非常腼腆道。他现在月收入都不够房租的，哪里偿还得起这笔债？！
    林桥想了想，这个解约费不算高。起码对于肖壹文这个形象和才华的年轻人而言，120万买断他的十年青春，确实有点可惜。
    但是呢，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肖壹文的才华再高形象再好，她也不能说签就签，必须得好好思量这件事。
    于是道：“肖先生，你的简历我留下来了，但到底要不要签你，我说了不算，我会给我家老板过目。跟他商量你的事。”
    肖壹文连忙鞠躬道谢，接着道：“其实我在大学里有个捧哏搭档罗江辉，他现在在天津茶馆里给人量活儿。如果您要我们上台说相声的话，我可以把他叫回来一起表演。我两在中戏的校庆会上演过相声，您和您老板可以在网上搜到我们的表演视频。”
    “我知道了，这件事等我请老板过目再说吧，我做不了这个主。”
    她口中的老板就是陆熙年。陆老师应该比她懂其中的门道，尤其是训练生的签约陷阱等等。
    毕竟这肖壹文不算什么素人，他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艺人，还混过娱乐圈进过男团。要签约此人的话，必须慎重又慎重。
    她不想再出现宋玙璠那样的故事。
    ***
    夜晚，忙完了一天的招聘工作，林桥坐在办公室和爸爸闲聊着今天的见闻。
    他们两的意见相同，一致认为：那个肖壹文是今天招聘会上最大的惊喜。
    林国栋的看法是：“此人的台风好。他往那边一站，腰杆儿挺得笔直，这样精气神具备的演员，就有吸引观众的魅力。还有他的外表，他适合走宋玙璠那样的路线……”
    提到宋玙璠……办公室里沉默了下来。
    有些事情，林桥真的不愿意去思量。原来宋玙璠走后，他们父女两个一直在寻找他的替身演员。只可惜曾经沧海难为水，肖壹文永远不是宋玙璠，他走不了“坏”字路线。
    林桥呆呆失神了一会儿，连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都没有察觉到。直到一声咳嗽，才把她的思绪从遥远的过去拉回来。抬头一看，居然是陆熙年进来了。
    “陆师哥，来，喝茶。”
    林桥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老板来了她绝对不能怠慢。
    陆熙年看她这么客气，也没说什么话，只是把手里的外套放到衣架上，不请自坐。
    “陆叔叔，妈妈，我先去宿舍睡觉了，你们自己聊。”
    林国栋小朋友及时退开，把这里交给他们，不当电灯泡是老人家的优良品质。
    而林桥先是跟老板汇报了一下今天的招生状况，重点是介绍了肖壹文这人。
    她对肖壹文的各方面条件都非常满意，只不过120万的违约费是个门槛。只能给陆熙年说出自己的看法，让老板来拿这个最后的主意。
    陆熙年非常放心道：“既然是你看中的人，那就签吧，招什么人你拿主意就好，我相信你的眼光不会错。”
    说完，他从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放在了她的面前：“这个送给你。”
    林桥却没有思想准备，非常惊讶地问道：“师兄，你怎么忽然送我礼物？”
    “你这些日子天天为剧场操劳奔波，实在太辛苦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所以给你买了一个小礼物作为酬谢。”
    陆熙年看着她的眼睛，他只能用这种老套的方法，稍微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
    “那我就收下了。”林桥接过。这礼物只有手掌大小，她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啥贵重礼物吧？”
    如果是太好的东西，那她绝不会收的。这是在茶楼上养成的习惯，爸爸决不允许她收客人的贵重礼物，以防传出去落人话柄。
    “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只是一个京剧小泥人，你可以拆开看看。”
    陆熙年当然知道相声班子的规则，他的小礼物不在于多贵，只在于让她高兴高兴。
    于是林桥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礼物的包装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泥塑手办。
    这手办是一个京剧花旦娃娃的造型。小娃娃穿着一身大红色刺绣戏袍，头上的点翠首饰栩栩如生，双手齐胸摆放，拈成兰花指。一看就是纯手工制作的艺术品。
    而最重要的是：这是她在上戏唱琵琶行的花旦装扮！这是她自己的塑像！
    咚咚咚！
    心跳怎么这么快呢？！
    好像脑子里也迷迷糊糊，温度过高。
    甚至，看着这小花旦泥人，她都有一种落泪的冲动，你说奇不奇怪？她从小收过不少长辈的礼物，可是那些礼物加起来，都没有这个小泥人带给她的感动来的多。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精神世界里孤独空虚了许久，终于有人明白她追求的是什么。
    “怎么了？”陆熙年看她傻傻的愣住，不禁问道：“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我……非常喜欢。”
    林桥的双颊都染上了红晕：师哥送个小礼物，怎么能一下子送进自己心坎里呢？都说送礼物看的是心意，其实要送个礼物，让人觉得感动，却靠的是送礼之人的天赋。
    陆熙年看她这么喜欢，这才放了心，不由得放松下来，道：“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把生旦净末丑的人偶都订做一套送给你。你这么喜欢戏曲，把这些唱戏的小泥人摆在一起看看，也会觉得是一台好戏。”
    “嗯嗯，那一言为定！”顿了顿，林桥严肃道：“师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他知无不言。
    林桥十分认真地问道：“你有女朋友吗？”
    听到这个问题，陆熙年先愣住了：她在开玩笑吗？!
    林桥立即不好意思道：“我是说，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话，你这么晚过来天艺剧场查账，还送我小礼物，那样的话……万一被人知道，可能会让你的女朋友误会什么。”
    顿了顿，她还非常自觉地补充道：“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知道明星的隐私不可以随便打听，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她当然知道师兄没有明面上的女朋友。但身处娱乐圈这个是非之地，明星们通常会隐瞒自己的恋情。师兄都这么大了，有女朋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想不想说而已。
    她原本没想过要问这个问题。但看到这个小泥人，她真的担心自己会误会了什么。导致……导致去想不该去想的领域。
    “没有。”
    陆熙年果断回答道，真是哭笑不得。
    他从前把时间都放在工作上，现在，他把时间放在工作、剧场和师妹身上。除此之外，他根本不会考虑任何感情方面的问题。
    “嗯，那、那我就收下了。”林桥连说话都结巴起来，她是真紧张才会语无伦次道：“那微博上，那些你的绯闻对象……比方说跟你搭档过的女主持人……她们和你……”
    “那种事情也没有，都是空穴来风。”
    关于他的小道绯闻倒是不少，都是无凭无据的造谣，陆熙年怕她误会什么，主动澄清道：“娱乐圈是个是非之地，我是不会自己去找不自在的。”
    “为什么？”林桥眨了眨眼：“那圈子里没有好人吗？”
    “只有混得好的人和混不下去的区别。”陆熙年意味深长道，好坏那是别人的评价。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价格到位，只要不犯法的话，那么没有洗白不了的明星。
    林桥觉得他话中有话，不禁问道：“师兄，你这话是不是太开地图炮了？”
    陆熙年想到了姐姐给他看的那本白皮书，上面的某些事迹真是令人作呕。
    除此之外，他也亲身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事，因此看透了许多明星“本质”。
    比方说：去年某三线女星想要获得一部电影中女二号的角色，于是在某次酒会上，她的助手将□□给所有的制片人和导演。短信内容是她的房间号码。内容是邀请这些男人晚上一起来“玩群的”。
    他当时是那场酒会的主持人，也收到了这条短信。当天晚上，好多有家有室的导演制片人都进进出出那个房间，还邀请他“一起去玩”，他只厌恶地离开了酒店。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和这个女明星合作过，尽管她凭借此片一跃当红。
    诸如此类的事，娱乐圈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不限男女，他看了不下上百桩。
    叶成锦那种程度的隐婚和出轨，都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圈子里乱象有的是。
    于是淡淡道：“明星往上走到了一定的地步，资源的获取渠道会越来越狭小。资本只掌握在几个大佬手中，而明星却多如过江之鲫。狼群需要去掠夺食物才能生存，否则就会被饿死。所以娱乐圈里没有谁是真的傻白甜，只有观众们想看到的人设。”
    “……”
    林桥点了点头，她觉得师哥肯定知道啥不该知道的事，只不过：“我能进娱乐圈吗？”
    “你不适合娱乐圈。”陆熙年叹息一声，看她的眼神中是无限的怜爱之意：“以你的性格，你很快就会在里面撞得头破血流。”
    “那么夸张吗？”
    “所以，我只会让你上星光娱乐的节目。”
    那样的话，他可以控制她面对的局面，不会让她去触碰那些肮脏的部分。
    “师兄。你这样是不是很辛苦？”林桥觉得他这样很累：“你根本不喜欢这个圈子吧？”
    陆熙年笑了笑，师妹关心他累不累了？这些关心的话语，他觉得非常受用。
    于是坦白道：“谈不上喜不喜欢，主持人只是我选择的一份工作而已。我不习惯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总觉得把时间充实起来比较好。当主持人可以满足我的这个要求，而且我也不用担心被潜规则。”
    几乎所有的明星都知道：他的背景是陈总。如果谁想玩那些下流的手段暗算他，那冒犯的就是陈总。哪怕是圈内的一线明星想往他的身上凑，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其实在我的眼中，他们只是一群有着欲望的普通人，被资本包装成大众喜欢的一个个商品，而不是什么完美无瑕的偶像。”陆熙年告诉她道。
    他的地位十分超然，甚至独立于某些规则之上，才能跳出娱乐圈的利益循环链，继而把人性方面看的一清二楚。
    “那在你的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人呢？”林桥好奇道。师兄好像很能看穿人心，自己又是他眼中的哪一类人呢？
    “……”
    这个问题真的把陆熙年给问住了，他眼中的她是什么人呢？
    她是个挺单纯的好姑娘，有种通透的淡然，也有种把握不住的轻灵美丽。
    她也是独一无二的曲苑仙葩，在唱戏这一方面，她的嗓音多样化，非常酷似自己的母亲，一代曲艺大师吴茵紫。
    抬眼，他看到办公室的窗外，有一支红梅递了过来，枝头覆盖着皑皑白雪。
    他情不自禁道：“你是枝头的红梅花，冬日里也傲雪凛然，但靠近的话，我害怕把你给碰碎了。”
    ？？？
    师兄是变身诗人了吗？
    要说主持人这口才真不错啊，随口一说都是好句子。
    只不过，她没那么脆弱吧？于是道：“那你别害怕，我很结实的，怎么碰都不会碎的！”
    “……”
    “……”
    听到这话，陆熙年不禁往下去想：怎么碰都不会碎？意思是他可以碰她？
    林桥自知失言，赶紧解释道：“我说话太快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很皮实，不是弱女子。”
    陆熙年笑了笑，今晚的谈话十分有趣。于是道：“那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看你。”
    “好。”
    林桥暗搓搓想了想：他现在几乎每天都来看自己？
    她有这么好看吗？
    还是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他想撩她？
    第37章 037 日记   某个地方写过私密日记……
    事实证明：这世界上最单纯的男人, 不是把心情都写在脸上。
    而是把心情都写在QQ空间里！
    隔日中午，林桥审核肖壹文的资料时，发现他在简历上留了几个备用的邮箱。都是企鹅家后缀的地址, 前面一串数字是QQ号。
    出于谨慎考虑, 她在百度上搜了搜这些QQ号，想看看肖壹文在网络上留有什么痕迹。结果一搜吓一跳：这几个QQ号，都是他从前使用过的真实号码!
    根据QQ邮箱的关联, 林桥很快就找到了他的QQ空间。
    好，下面让我们走进一个清纯少男的内心世界。
    最早的初中日记画风是这样滴：
    【10月12日。今天中午食堂的硬菜是黄豆煮鱼。吃完了以后上课一直放屁。老何过来上数学课, 我刚好放了一个屁。下课后，同桌问我是不是拉SHI在裤.裆里？】
    【12月2日。今天X老师穿衣风格像夜店女郎。强烈要求全校女老师都向她学习。】
    【1月5日。过完元旦，买了两条金鱼放在班级的鱼缸里，今早X老师来上课，说自己养的小斑马鱼被金鱼给吃光了。还大发雷霆问是谁干的。】
    “……”
    林桥的滤镜顿时碎了一地。
    好吧，谁都有中二的时候, 人不中二枉少年！
    但她再也不会觉得这个唱京剧的小生, 和陆老师有什么相似之处。
    实在辱陆老师了……
    倒是中午的时候, 陆熙年真的打了个电话来, 说他想亲自把一把这个肖壹文的关。
    难得老板对人才这么看重, 林桥当即联系了肖壹文, 让他晚上来总经理办公室一趟，天艺的大老板要亲自见见他。
    听到这个消息, 肖壹文当然很高兴, 说了一句谢谢老板的提拔, 然后啪嗒挂了电话。留下林桥握着话筒在风中凌乱。
    她还没告诉他：面试的大老板就是陆老师哦！
    嗯，此人在男团里混了四年还没出名，看起来还是有点道理的。
    到了晚上七点, 肖壹文穿着一身大褂来到了天艺剧场。他今天在公司里请顶级造型师做了个新形象，清朗容貌配上折扇大褂，有民国翩翩佳公子那范儿。
    林桥觉得他应该算是男团中颜值担当，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瞩目点。只不过，脑子里都是他“吃黄豆放屁”的日记，无论这人打扮的如何俊俏，她都觉得滤镜在崩坏。
    嗯，还是陆老师有先见之明，明星只是一群有欲望的普通人，不存在啥完美偶像。
    领他去总经理办公室的路上，肖壹文还不断地跟她搭讪，张口就是夸赞她的美貌——
    “林小姐，我觉得你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你这个颜值，放在女团都能C位出道！”
    “我也见过几位女明星导师。近距离看的话，她们的颜值还不如你的精致。”
    “林小姐，我真觉得你可以去拍电视剧，你有一种大青衣的气质在！”
    听肖壹文这絮絮叨叨的碎嘴巴子，真有那相声演员的味道了。可林桥脑子都要嗡嗡作响，丫的，他能不能安静一点？!
    于是猛回头，灵魂三连拷问：“黄豆好吃吗？！女老师夜店的衣服好看吗？！你初中老师养的小斑马鱼是怎么死的？！”
    “……”
    肖壹文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看到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
    “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林桥赏赐给肖壹文一个白眼。感谢肖壹文让她知道了：长得好看、会唱京剧、中戏第一名毕业，也当不成陆老师那样的男人。陆熙年才是从来不崩坏人设的好偶像……
    等走到办公室门口，肖壹文的嚣张气焰已经完全没了，还垂头丧气地懊恼道：“林小姐，你怎么知道我初中的糗事？”
    “你简历上自己写的，邮箱前面的号码不是你的QQ号，还能是什么？”
    “我靠，我居然忘了这茬！”肖壹文这才想起来：他在联系方式那一栏上写了许多个备用邮箱。而这些邮箱关联到他的QQ空间。
    林桥心道你忘了的事情还有一件呢，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肖壹文瞬间看到了陆熙年。肖壹文第二次僵住。
    他以为剧场的BOSS是吴灿荣老爷子，没想到现在的BOSS居然是陆熙年！
    斯文清隽优雅，有一种男人活着就是用来苏的，陆老师显然就是其中翘楚。
    “陆、陆老师，您，您是剧场老板？！”
    肖壹文想去死一死，他真的不知道天艺的老板会是陆老师。陆熙年是什么人物？是他见过的那些明星导师咖位加起来，粉丝量都不及陆老师的一个零头！
    陆熙年看他太紧张了，便温和道：“有关你解约的事情，我想跟你详细谈谈，坐吧。”
    “您、您说，我，我洗耳恭听！”
    肖壹文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只觉得板凳简直要把自己的屁股都烫熟了。他的紧张情绪也传染给了旁边的林桥。
    她本来是不紧张的，毕竟见陆熙年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的日常行程。没想到肖壹文这么紧张，连小腿肚子都在哆嗦，她也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于是开溜道：“陆老师，你们聊吧，我先走一步。”
    “等等！”陆熙年叫住了她：“你也跟我一起听听看，毕竟以后他是你的人马。”
    “好，陆老师，我就坐在这里！”
    林桥选了个最偏的角落坐下来，也觉得这把椅子有些烫屁股。
    陆熙年：？？？
    她怎么不叫他师哥了？
    一口一个陆老师？！
    这是什么新型客套方法？
    他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
    林桥：……
    完蛋了，肖壹文不光把紧张传染给了她，还把结巴也一并传染了！
    ***
    言归正传。
    陆熙年本来不想干预林桥的招聘事宜，但这肖壹文是个例外。
    据他所知：肖壹文在某青春男团混了四年，目前隶属于北京某个娱乐公司。这家公司主打的是各种男团女团的运营。但后续的资源跟不上，成一个团就废一个团。
    在这种不负责任的签约条款下，这家公司真是荒废了不少有才青年。肖壹文想从这家公司出来，他能理解这个决定。
    只不过，他看了肖壹文之前的表演视频，发现此人虽然只是个学生，目光中却藏着一股自视甚高的劲儿。
    陆熙年再查了查他上大学之前的资料，就发现此人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肖壹文从小是天津有名的“曲艺神童”。他8岁登台表演京剧，13岁获得天津少儿频道的曲艺金奖，15岁又拿到了青年组的金奖。到了18岁那一年，肖壹文以中戏笔试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京剧班，很受导师的重用。
    这样光辉的人生履历，放在人群中算是杰出的不能再杰出，堪称天之骄子。
    可即便如此，肖壹文的方方面面放在娱乐圈里都不突出。而且他学的是冷门的京剧，导师也给不了什么好资源，所以他才稀里糊涂跟娱乐公司签下十年合约。
    陆熙年并不担心他的业务能力，他只担心这种过去太过辉煌的艺人，心态容易膨胀，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将来还是会离开天艺剧场，到时候林桥会驾驭不住。
    所以，他今日要亲自见一见肖壹文，就是给林桥撑腰。同时也告诫肖壹文一句：天艺剧场，不是你上升之路的垫脚石。
    你要想来这里做演员，就老老实实干五年，甭想再反复横跳。
    否则的话，他陆熙年是不会对叛徒客气的。他外公就是栽在了“背叛”二字上，林桥也因为遭遇背叛而伤心欲绝。谁也不想这里再有演员被捧红就出走。
    “我们天艺剧场可以出120万的违约费，但条件是你必须在这里干满五年。”陆熙年淡淡道：“否则的话，我们要你出的违约费，只会比你所有的收入加起来还高。”
    ！！！林桥吓了一跳。
    她还不知道肖壹文过去的从艺经历。但听陆老师的口气，这根本不是来谈条件的吧？似乎是威胁他不准走红离开？
    肖壹文也傻住了，他以为天艺剧场这样的“民间草台班子”，是不太会管艺人的去留问题。没想到陆熙年管得这么严格。
    只不过，肖壹文还是决定反抗一下，不想把话说的太死，就婉转恳求道：“陆老师您放心，我肯定会努力给剧场赚钱，至少不会让这120万违约费打水漂。”
    陆熙年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毫不吝啬道：“那你还是想借着天艺剧场的名头，先跳出原本的血汗公司，再让林桥捧红你以后，去找另外一个下家？用其他的渠道进入娱乐圈？！”顿了顿，他想到了一个形容词：“天艺剧场也是你的垫脚石？”
    ！！！
    肖壹文完全傻了，陆熙年说的没错，他还是对娱乐圈贼心不死。
    他见证过那个圈子的金碧辉煌。他太知道娱乐圈的明星有多风光无限了，所以，他还是想找其他的渠道走红，而不是仅限于在一个剧场里担任相声演员。
    陆熙年打定了主意，淡淡道：“如果你还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那我可以告诉你：趁早放弃这个希望。我见过的选秀明星多如牛毛，任何一个不红的十八线挑出来，都比你有吸引粉丝的能力。你光凭借着唱戏好身段好，完全不能脱颖而出。就你这样的艺术条件，没有当偶像爱豆的潜力。”
    “为什么我不能当偶像？！”
    肖壹文的脸都黑了下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曲艺神童，为什么不能当爱豆呢？
    “因为你擅长唱的京剧是传统向的曲艺，你的表演风格也都偏向传统曲艺界。但时尚偶像的受众群体是谁？是一群20岁左右的小姑娘们。她们喜欢的东西，不是古老的京剧。你的特色唱戏，在她们眼中反而是落伍的东西，你去了你不该去的地方。”
    陆熙年把话说的明明白白，肖壹文最大的问题，是他认不准自己的艺术定位。
    “……”
    肖壹文沉默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吸粉能力很弱。别人对他的评价是：“看起来什么都好，其实什么都不突出，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点。唱京剧也没什么吸引力。”
    只是今日被陆熙年一针见血地点了出来，他才彻底明白：自己确实不适合走偶像的路线。
    他记得一位导师说过：走红得七分靠命，三分才靠实力。
    可惜他缺少的就是那七分的命运眷顾。
    “师兄，我想说几句。”
    林桥她觉得陆熙年把话说过头了，搞得肖壹文有些下不来台阶，便主动给他一个台阶下：“肖壹文虽然不是理想的艺人，但他的从艺选择并没有错。他只是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而已，怀才不遇的时候谁都会焦急，我们就不要太计较了吧？”
    “师妹，”陆熙年知道她很好心，他只是在敲打肖壹文的傲慢：“要从艺，首先要摆正做人的心态。他不是云端上的偶像。任何一个艺人，都得先把自己看做一个普通人，然后再谈工作态度问题。”
    林桥点了点头，她再问道：“肖壹文，你的回答是什么？”
    “我……我……”
    肖壹文满头都是冷汗，他到底要不要签下一个五年呢？这又是一段漫长的光阴。一旦红不起来，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
    林桥看他犹豫不决，便出来当和事佬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好好想一想，签约书我会发到你的邮箱里。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就去找律师看一看上面的条款。”顿了顿，她提醒道：“这次跳槽，一定要让你的父母知道清楚，别自己擅作主张。”
    “我明白了，谢谢你，林小姐。”肖壹文不得不感激道。他上一次被坑去当训练生，完全是自作主张，还害的父母一起受累。
    等送走了肖壹文，陆熙年才问她是怎么看待这个人的，他也很想听听她的意见。
    林桥认真回答道：“他不是个坏人，只是个有点傲慢的年轻人。会有膨胀心理是难免的，人都有看不清自己的时候。”
    这是肖壹文的本性问题，还有他的艺术天赋：“他的相声才华非常高。假以时日，只要加以正确的引导，必成大器。”
    “桥桥，你是怎么看清楚自己的？”
    陆熙年好奇道。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几乎没见过她膨胀和骄傲，林桥的心态非常谦卑，是他见过的艺人中最稳当的一个，没有人能和她相提并论。
    林桥笑道：“因为我的身边有个人，他一直在敲打着我。是他让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本事。那样的话，学会承认自己的不足和弱点，就不会再去骄傲。”
    她指的这个人当然是爸爸，可陆熙年却想歪了：“他是什么人？”
    “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林桥囧，陆老师对她家的八卦很感兴趣吗？
    “是叶成锦吗？”陆熙年却脸色一黑，林桥的家庭条件非常普通，能在艺术成就上敲打她的人，除了叶成锦还有什么人？
    “怎么可能是他？！是我爸爸啦！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林桥囧。叶成锦敲打她？她都快要忘了这位渣男好不好，最好以后永远不要见面。
    “没事，是我多想了。”
    陆熙年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叶成锦，那他就放心了。他的小师妹洁身自好，绝对不允许再和那个渣男有联系。
    ＊＊＊
    林桥回头送陆熙年离开的时候，他们约好了下周再去拍摄《梨园旧谈》的第二期节目。这也是目前她唯一一档上的综艺。
    送完人回来，林桥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整个身子都陷了进去，啥都不干，只是发呆。
    说实话，她的脑子里乱乱的。不知怎么，陆熙年刚才说的话，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她都觉得值得去回味推敲。
    她从未觉得有这么一个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雅，都能完美契合自己的审美观和价值观，甚至看到他，心里都会开花。
    忽然一夜之间，她对“陆熙年”这三个字充满了好奇心。甚至想要推开一扇尘封的大门，打开一个新的世界，了解更多他的过往。
    陆老师，从前是个怎样的人呢？
    说干就干，她立即上网搜陆熙年的过去。可结果是：啥都搜不到。顶多往前搜到他七年前的主持节目。在那之前，陆老师的生活学习状态都是个迷题？
    林桥不禁更加好奇，可不知要跟谁询问。
    回到家，她把陆熙年和肖壹文的对话告诉了爸爸，问爸爸怎么看待。
    “肖壹文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不撞到南墙头破血流，是不会知道天高地厚的。”林国栋分析道：“倒是陆熙年看人的眼光贼准，他这样通透的人还挺少见。”
    “师哥什么都好，就是太佛系了。”
    有的时候，她觉得陆熙年过于不争不抢，可他确实是个闷头干大事的人才。
    “陆熙年这样正好，你是不懂，三十岁的男人还狂妄的话，那就一辈子没出息。”林国栋道。他现在非常欣赏陆熙年。
    林桥点了点头，只不过……师哥这性格是怎么练成的呢？她总觉得师哥是个外热内冷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很谦谦君子，实则内心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她才忽然想起来：胡宇航跟他一起长大的，想知道陆师哥过去的故事，那么问问胡师哥不就好了？
    到了中午，她特意跑去了行政办公室，拦截下了胡宇航。
    “胡师哥，陆师哥他以前是什么样的呢？”
    胡宇航端着个饭碗纳闷道：“师妹，你怎么忽然想问他的过去？”
    “好奇嘛，胡师哥你认识了他十五年，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小年他啊……”
    “他过去怎么了？快说!”
    林宝宝的好奇心快要突破天际。
    “他的过去其实没什么好谈的，只是他的父亲为人有点一言难尽，我们没事也不会提这茬。毕竟他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
    林桥瞬间呆在了原地不动。
    第38章 038 谈判【二更】   决定签下肖壹文……
    “你知道第一代网红是什么样的吗？”
    “其实网红这个称呼, 一开始指的是网上写文字出名的那群博主。”
    胡宇航短短几句话，就把她拉进了十几年前的那个网络世界中。
    那时候，千禧年刚过, 网络文化迅速发展, 网络生活开始渗透进年轻人群体里。其中最早趁着互联网而红起来的那批人，是靠着写作而出名的那些论坛博主们。
    “那是2005年，小年他爸爸就出轨了这样一位网红……”胡宇航叹息道, 徐徐说起往事。
    那个女网红叫雨薇，真名不详, 只知道她以睡男人为乐。那时候网络上还没有“扫黄”的概念，她的个人博客里全部是床上描写。被评价为下半.身文学的领军人物。
    “和北京的男人上床，你要有入宫当妃子的觉悟。”
    “上海的男人只要睡三次，他就会管你叫妈。都是一群妈宝男。”
    “福建的男人持续时间比较长，但不懂技巧。”
    ……
    一年365天，她能睡300个不同的男人。
    雨薇的外貌姣好, 身材性感火辣, 却在性方面开放的异乎寻常。
    她的主张和文字, 受到了一批年轻男女的追捧, “睡服男人”是雨薇喊出的口号。
    原本雨薇的X开放行为还有分寸。她没有结婚, 交往的都是未婚男性, 那都属于未婚男女之间你情我愿的范畴。
    但后来，雨薇有一次看京剧的时候, 相中了台上的一位帅哥, 他的名字叫陆少臻。雨薇在博客中写道：【第一次感觉到男人也很美丽。他的眼神能震撼我的心灵。他就是我此生苦苦寻觅的港湾。】
    陆少臻何许人也？他是国内赫赫有名的京剧表演艺术家, 也是陆熙年的亲生父亲。
    陆少臻少年成名，他生长在一个保守传统的书香门第里。由于家庭管教十分严格，他少年时性格自闭内向。长大成名以后, 他成了国内最俊俏的京剧演员，迷妹粉丝无数。
    陆少臻后来听从长辈的安排，娶了一位北京的名媛为妻，两人生了个女儿。之后不久，夫妻二人的关系破裂，这段包办婚姻没有什么好的结局。
    倒是他的前妻后来走上了从商的路子。2000年创建了星光娱乐公司，一跃成为国内娱乐圈的“教母”级人物。她就是星光的第一任CEO陈星华，女儿随母姓叫陈桑玉。
    与此同时，陆少臻认识了第二任妻子吴茵紫，并且和吴茵紫结婚生子。
    说起来，这吴茵紫也来头不小，她是中国曲艺界的领军人物，也是相声大师吴灿荣的独生女儿，人称三弦皇后。
    吴茵紫原本是天艺剧场的琴师。有一次，陆少臻来天艺剧场表演京剧，当时是吴茵紫给他伴奏，陆少臻因此认识了这位吴家的掌上明珠。两人很快坠入了爱河。
    后来吴茵紫怀孕生子，陆少臻给儿子取名叫陆熙年，一家人的生活也算和和美美。
    “事情发生在小年他上初二那年，陆少臻认识了雨薇……雨薇说自己被陆少臻给迷住了，于是赶着上门做他的小三。”
    说到这里，胡宇航叹了一口气。
    那年上海的表演结束后，雨薇相中陆少臻，很快对他展开了猛烈追求。
    陆少臻原本有妻有子，他居然没挡得住野花的诱惑，和雨薇搞在了一起。
    雨薇的奔放热情火辣大胆，极大地刺激了陆少臻传统保守的性格。陆少臻说雨薇带他领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新世界。两个人天雷勾地火，居然没羞没臊地公开出轨。
    事成之后，雨薇想上位当陆少臻的第三任妻子，于是迫害吴茵紫和她的孩子。
    “这人呐，活在这世上总要点脸皮的，可雨薇这个女人真是臭不要脸，她是以不断突破人们的底线为乐。她先是公开了吴茵紫的所有行程，还把小年他的学校和住址都公开了。她的意思很简单，如果陆少臻不离婚的话，她就不停地骚扰吴茵紫。”
    “后来，吴茵紫也受不了了，跟陆少臻提出了离婚。小年那一年上初二，他知道家庭即将破裂，就让我陪他去了律师事务所。我记得他问律师说：有个坏女人在网上诋毁我和我妈妈，请问法律可以让她去坐牢吗？”
    胡宇航提到这些往事，言语中都是对雨薇的愤恨。这个女人真正毁了吴茵紫和陆熙年。还让师弟往后都生活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当然，罪魁祸首是渣男陆少臻。
    “……那后来呢？”
    林桥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真的难以想象，师兄居然有过这么一段可怕的时光。
    “后来，陆少臻后悔了，他甩了雨薇，说是想回归家庭，还带着妻子跑去天津看小年。”
    同一时刻，吴灿荣被女婿的出轨行为给气到了，干脆带着外孙去了天津躲避雨薇的骚扰，顺便潜心教外孙说相声。
    那一年，14岁的陆熙年相声天赋显露。他和杜鹏程是一对搭档，两人受邀去参加天津电视台的相声大赛。陆少臻得知后，就想以此为契机去跟岳父认罪，好回归家庭。
    “那一天，陆少臻带着妻子要去电视台看儿子比赛。路上他们遇到了雨薇的车……”
    “雨薇当时已经疯了，她受不了陆少臻要回归家庭，就从北京追到了天津，要和陆少臻同归于尽。她还在博客里写什么，如果得不到爱情，那么宁愿毁掉，所以她就……”
    胡宇航说不下去了，那是一场真正的悲剧和灾难，陆熙年从此失去了父母。
    “那一场车祸无人生还。事发之后，师父他病倒了，心脏病的病根也是那时候落下的。小年跟着我们几个师兄弟生活了一段时间。我们轮流照顾他的起居。后来，小年跟我们说，他再也无法上台说相声了，因为他面对观众实在逗不起来。”
    “……”
    林桥的心情沉重极了，她今天才知道陆师哥背负着什么，怪不得他的内心难以靠近。因为他的伤痕也无人知晓。
    好像有什么堵在嗓子眼里，噎得难受。
    原来师兄的心病是这样落下的，他不喜欢在家独处，是因为会想到早逝的母亲吧？
    胡宇航继续道：“车祸发生后，小年花了很长时间，才从父母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后来他的异母姐姐陈桑玉帮忙，把他家的糟心事都从网上抹去了。他们姐弟两个有这么一个人渣父亲，实在是见不得人。”
    林桥点了点头：“渣男不可饶恕，那后来呢？”
    胡宇航是最理解师弟的人：“后来，小年他因此落下了心理病根，他死活都不肯谈女朋友。无论我们介绍给他多少姑娘，他都无动于衷，宁可单身到现在。”
    “那师哥他是打算一辈子单身了吗？”
    林桥能理解，经历了那样的变故，他肯定对婚姻和家庭都非常失望吧？
    “不好说。我觉得，他肯定是喜欢品行像自己母亲的女性。”
    胡宇航点拨了下林桥。陆熙年的母亲吴茵紫是曲艺大师，无论是做人还是作艺方面，吴茵紫都堪称是曲艺界的楷模。陆熙年从小最崇拜的人就是母亲。
    而林桥身上的优点都跟吴茵紫最相似，陆熙年肯定能从她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
    林桥却道：“这么说来，师兄是喜欢像沈瑛瑛这样的姑娘吗？”
    因为师兄的母亲是个琴师，还品行高洁，她第一反应是沈瑛瑛，这逻辑没错吧？
    胡宇航：“……”
    ……算了，当他什么都没说……
    小师妹这根本就是榆木疙瘩成了精……
    ***
    第二天，肖壹文来到了天艺剧场，表示愿意签下未来五年的协议。
    经过了一夜的思考，他已经想的很清楚：自己的条件不适合去娱乐圈发展。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将来也是当炮灰的命。
    只不过，他有一个条件：“我的捧哏搭档叫罗江辉，我们两在大学期间搭档了两年，我希望他能跟我一起来天艺说相声。”
    林桥允诺了下来，她看过罗江辉和肖壹文的表演视频，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十足。
    同一天，林桥再从数千名应聘者中选出了十几个不错的苗子，作为剧场的后备力量加以锤炼，日后必能撑起剧场的舞台。
    这样一来，她的第一套“扩张”方案完成，岗位缺口也都补充完毕。
    与此同时，网上有不少同行都在窃窃私语，暗地里诽谤她的招聘计划。
    【那个林桥是不是疯了？现在相声剧场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她还在大张旗鼓招募人手？她是想亏光吴灿荣一辈子的积蓄吗？】
    【都说女人坏事，你们瞧瞧这林桥做的是什么事？！就不该让女人来管剧场！】
    【天艺剧场让一个女人说相声已经够奇葩了，还插手剧场的管理问题？不知道红颜祸水四个字怎么写吗？】
    【吴灿荣和这林桥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看吴灿荣真的是越老越糊涂了！】
    【等着看好戏吧，这天艺剧场明年就要倒闭！】
    啧啧啧，这些小人是真不知道她林桥的手腕。她会让尸位素餐的庸人领工资不干事吗？她招的可都是实打实的人才!
    她有一点和爸爸很相似：别人说我不能做。那我就偏偏要做，而且要做的越来越好。说相声是这样，管理剧场方面也一样。
    这样大家才会知道：谁才能笑到最后!
    ***
    只不过，这次招募计划收尾的时候，林桥遇到了一个小意外：关于肖壹文的合同。
    一开始，肖壹文说的是120万便可以付清解约费。但当林桥和他的经纪人谈判时，对方捎带了一句话过来：肖壹文没有完成今年的出勤指标，还有四年的欠债未还。120万太少，他们是绝不会放人的。
    按照合同上的XX条款，肖壹文不能光赔偿解约费了事。还要进行XX场表演才可以离开云云，离开之前还要支付训练费。
    为此，林桥特意把肖壹文叫了过来，好好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肖壹文自己也一脸懵逼：“他们说什么出勤率必须达到40%，我也不知道这怎么算，我之前没听说过这项目啊。”
    林桥听明白了：“呵呵哒，文字游戏。”
    霸王条款的常见手法，在不起眼的地方设下陷阱，坑的就是无知的年轻人。
    没办法，她只好和肖壹文的经纪人进行谈判。对方的语气非常笃定，说肖壹文在他们公司当了四年的练习生，需要承担高昂的舞蹈指导费、声乐教室租赁费等等。否则的话，肖壹文就不能真正和公司解约。
    言外之意：他们需要更多的钱才能放人。
    林桥问了个可以放人的数字，那经纪人在电话里报价：“300万吧！”
    “呵呵！”
    林桥啪嗒一声挂了电话，这价码不是比解约费120万还翻了一倍？！凑不要脸的娱乐公司。恰这种烂钱倒是一把好手!
    “林小姐，我该怎么办？”
    听到这个高昂的解约费报价，肖壹文无助地看着她，他都焦急的快哭了。原本以为120万可以离开，却没想到：经纪人狮子大开口，甚至在最后榨干他的剩余价值。
    林桥叹了一口气。肖壹文根本不是个人，他只是个商品而已。被老东家交易来交易去的，当做买卖的砝码，根本毫无人身自由。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便道：“肖先生，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
    “林小姐，我求求你了，真的拜托你了！只要你愿意签下我，我一定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我将来绝不会出走，我会拼命给天艺剧场做出贡献！”
    肖壹文真的已经走投无路，就差跪下哀求林桥伸出援手拯救自己。
    他的去意已决，而且原公司也知道他找到了下家。现在这个局面是骑虎难下，他已经得罪了原公司，那么不走也得走。如果走不掉的话，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经纪人无穷的报复。到时候，他必定会被公司雪藏到三十岁。
    “我好好想想吧，你先回去等消息。”
    林桥头疼，她真不想跟娱乐公司扯皮，可放弃这个好苗子的话，又实在太可惜了。
    话说，看到肖壹文的种种遭遇，她不禁想到了去混娱乐圈的宋玙璠——
    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
    晚上回到家，林桥和爸爸商量完工作事宜，就打开了电视机。
    今天电视上有一档综艺节目，邀请了刚出道的宋玙璠担任嘉宾，她想看看小师弟出道后的表现，干脆坐在了沙发上观摩。
    这档节目名叫《音乐最前线》，介绍的都是出名的歌手。节目中还有几个音乐导师会犀利点评。但宋玙璠一个说相声的演员，去参加唱歌节目，听起来就有些不伦不类。
    轮到宋玙璠上台的时候，只有他唱的不是流行歌曲，而是一首北方小曲《照花台》。
    “一呀嘛更儿里呀，月了影儿照花台……”
    节目上，宋玙璠可劲儿卖力地唱，林桥听了听，不错，确实比他之前的水平有进步。
    可轮到导师点评的环节，一个“音乐制作人”非常不屑道：“我听说过这首小曲儿，以前封建社会的时候，那些瞎子盲人街头卖艺，就唱这种小曲儿吆喝挣几个钱。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另一个时尚歌手也说道：“你还是唱流行歌曲吧，这种老调子没人爱听的！”
    “……”宋玙璠的脸色“刷！”一下全红了。
    这是公司安排他上的节目，他辛辛苦苦排练了许久，却被两位评委当做了靶子攻击。只能站在台不上不下，表情甚是尴尬。
    林国栋吃着苹果看着这一幕，评价道：“你看看，这就是艺人没后台的结果。上个节目，什么阿猫阿狗的评委都拿他不当人看。他们不骂嘉宾几句，就彰显不出来自己的能耐是吗？!”
    林桥也替小师弟感到不平：“这些自诩的流行音乐人，根本不懂得欣赏传统歌曲。《照花台》讲的是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叙事歌就要这么唱，他们懂什么是民歌吗？”
    父女二人都看的很明白：宋玙璠去的这家公司也太坑了。而且下面的节目里，宋玙璠的镜头全部被咔嚓掉，他的价值好像只是挨几句骂，连导演组都不捧他。
    关了电视机，林桥抱着膝盖，好好地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签下肖壹文。俗话说得好：青春美貌的少年郎常有，但是文武双全的好儿郎，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当然，这样的决定不是出自于同情，天艺剧场也不是什么慈善机构。而是她确信肖壹文适合剧场表演，他可以成为下一个台柱子，给天艺剧场带来源源不断的利益。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林桥便打了个电话给肖壹文的经纪人，要求谈个放人的价码。
    很快，肖壹文的经纪人回复道：谈判可以。但需要林小姐你亲自来我们公司详谈。大家各自拿出诚意和态度来，这生意才能做的下去。
    谈就谈吧，谁怕谁啊？！
    这些娱乐公司也别欺人太甚，真的把练习生当做奴隶驱使了？!
    林桥这次也是铁了心要肖壹文，她不能错过这么好的苗子。
    到了周末这天，天艺剧场不上班，林桥便带上了肖壹文和自家律师，去了这家“双鱼”娱乐公司，跟对方的法律代表要个协议书。
    只是她没想到：今天等待着自己的人，不光有肖壹文的经纪人。
    还有一个她绝对不想见的“前夫”：
    叶成锦。
    第39章 039 演戏   他想潜规则我
    事实证明：无论何时何地, 多留个心眼总归是没错的。
    考虑到这次是去别人的地盘谈判，林桥里里外外做了两手准备，以防遭到什么不测。
    第一手准备：她邀请一名律师和自己同行, 量他们也不敢在律师面前撒野。
    第二手准备：她让胡师哥开着车, 带着儿子（爸爸）在外面接应。同时把一个无线对讲器放在了包包里，对讲机始终保持通话的状态，也不会被信号干扰器给屏蔽掉。
    她准备的这么周到, 主要担心的是：这家公司的经纪人会扣着肖壹文不放，甚至干涉他的人身自由。
    要是遇到什么不测情况的话, 胡师哥便可以掌握证据去报警。想来，这家娱乐公司还不敢跟警察叫板吧？
    没想到的是：到了会议室里，她和律师只商谈了十几分钟，对方的经纪人娄女士便松了口。表示可以让肖壹文签合同离开。最后双方达成了一个都满意的价格：200万。
    对方要肖壹文和律师去法务部拿材料，林桥原本想跟着一块去，但这名女经纪人道：“林小姐, 关于肖壹文的事, 我想跟你私下聊聊。我想你应该对他的过去很感兴趣。”
    林桥心中一沉, 她以为这女经纪人有啥内幕要说, 便单独留了下来。
    这名女经纪人叫娄思静, 她是圈内有名的明星经纪人, 手下捧过无数的选秀明星，肖壹文不过是沧海一粟, 而且他根本捧不红。
    这么个庸才, 娄思静放开也不觉得心疼, 只不过……她对林桥充满了“兴趣”。
    娄思静先是笑着道：“肖壹文真的是个好孩子，他在公司里训练了四年，没有什么不良记录。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扑在了工作上, 不会去乱搞男女关系，不会去结交不该认识的人，这点洁身自好也是难能可贵。”
    顿了顿，娄思静意有所指道：“这年头，像他这样清白的艺人可不多了。我们这个圈子里，最多的是那种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去攀附大佬的女艺人，你说是不是？”
    “……娄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桥察觉到对方不怀好意，立即拿过了自己的包包，抱在了怀里。
    娄思静接着道：“林小姐，其实早在你上节目出名之前，我就知道你的名字。有个我非常喜欢的男偶像知道你的底细，他的经纪人跟我们圈子里的经纪人都打过招呼。你的龌龊上位手段，我们都知道。所以你上节目也会被淘汰下来，因为你的心术不正。”
    “是叶成锦要娱乐圈封杀我吗？”
    林桥纳闷，怪不得自己会遇到林文熠这样的对手，原来都是叶成锦阴魂不散。
    娄思静点了点头，林桥的如花美貌真不愧了当年的校花之名，她却嘲笑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好好走正途当演员，有的是经纪公司签约你。可为什么要依附男人做那种下流的事？你不知道叶成锦最讨厌送上门的女人吗？你这样不知羞耻，把男人当做上位的踏板，最后只会是自取其辱。”
    林桥听着可气可笑：“叶成锦他在你们的圈子里怎么污蔑我的？!”
    娄思静十分笃定道：“他说上大学的时候，你们是同一届的学生。有一次同学聚会的时候，你曾经用龌龊手段在他的杯子里下药，意图和他同床共枕……难道你都忘了自己做过的下流事吗？!”
    “娄小姐，看样子你真不知道叶成锦是个什么样的人。偶像光环脱一脱，他就是个纯粹的渣男。这种话都是构陷我的借口罢了，我没有做过那种事，他只是在诓骗你们。”
    说话间，林桥捏紧了包包，假装出害怕胆怯的样子，实则悄悄把对讲机对准了娄思静。
    胡师哥和爸爸应该通过对讲机听到了这一切，也不知道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娄思静笑着道：“我怎么不明白他？你可知道，叶成锦就是我第一个经手的艺人？”顿了顿，她翘起二郎腿，回忆道：“我能有现在的地位，都靠叶成锦他知恩图报。他是个很纯粹的艺人，只一心演戏，当年我替他挡了不少送上门的女人。”
    “那你这是害了他，他就以招惹风流债为荣。脑满子都是封建帝王的思想，要天下女人都跪在地上伺候他。”
    说完，林桥察觉到门外传来很多脚步声，不由得紧张起来：这娄思静这是要干什么？
    “我跟你聊这些其实都没用，我只是告诉你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娄思静放下了茶杯，脸上都洋溢着骄傲的表情：“叶成锦想跟你好好算算账，他待会儿就来。”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打开了。林桥循声望去，视线先定格在一双黑色的皮鞋上，顺着皮鞋往上看去，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男人的眉眼一如既往，真的是叶成锦来了。
    叶成锦穿着黑色温莎领衬衫，容颜干净白皙俊秀。全身上下真的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俊美气质。怪不得会风靡万千少女。
    可这幅好看的皮囊，在她的心中已经完全腐朽，真是肮脏不堪。
    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居然让他当男主角。
    ***
    叶成锦也注视着林桥。大半年没见，他的“前妻”给他的惊喜可真是一个接一个。
    他原本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尤其是谈谈大学里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那是他们共同拥有的美好回忆。那时候的林桥就是画中的仙女，就是他心中最美的女神。
    但现在的林桥只瞄了他一眼，下一秒，那双眼睛里就呈现出来一种厌恶——一种仿佛看到了什么恶心现场所表现出的嫌弃，然后移开了目光，看也不看他一眼。
    没想到她的态度这么冷淡，叶成锦的脸部肌肉抽了抽，嘱咐道：“你们都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叶成锦抬手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她的面前。以此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林桥慢慢勾了勾嘴角，目光落在了茶杯上，她不想主动和他搭什么话，因为她对渣男无话可说。随他怎么YY她都不想接茬。
    “你胖了一点。”
    “……”
    “脸色比从前红润了不少，看样子你过的不错。”
    “……”
    “半年没见，你确实变了很多。你越变越漂亮了，怪不得大家都说你可以出道。”
    “……”
    “我们之间就无话可说吗？”
    林桥答：“你想说什么？是关于你那位马来西亚前妻的上位史，还是你怎么骚扰我这位前前妻的？”
    今天的叶成锦清醒而不烦躁，他居然真的说起前妻戴茜拉：“从前我跟茜拉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就像着了魔一样。有她在的地方，我就不能保持理智。她是个内心无比狂热的女人，她把自己的那一份欲望也传染给了我。哄骗我跟她一起沉沦下去。”
    “把出轨的理由说成是前妻太热情？叶成锦，你还要点脸吗？”
    林桥最讨厌叶成锦的一点，就是他总觉得是女人有错在先，而不是他自己本身渣的无法无天。
    “桥桥，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叶成锦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自言自语道：“我第一次见到茜拉的时候，她打扮的和你很相似。你知道的，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我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你。因为你的背景是我眼中最独一无二的风景线。”
    林桥觉得他的态度不对劲，直白问道：“你今天是来修理我的，还是想再续前缘？”
    “修理你？”叶成锦摇了摇头，他仿佛真有一丝温柔留存在她的身上，于是道：“这些日子，我们分开了这么久，我真的在反思一些事情。你说得对，我把持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因为我周围的诱惑太多了，你不知道那些女人会翻出什么新花样诱惑你。”
    “你又来了！”
    林桥真是讨厌他一口一个女人怎样怎样，这个大男子主义的渣男，真的是一点都不会反思：他自己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于是她揭露出他内心的肮脏：“说白了，你不就是看不起全天下的女性吗？觉得她们都往你的身上凑？！”
    顿了顿，她嘲讽道：“叶成锦，你别忘了你一直树立什么单身人设。你要是早点公开自己已经结婚生子，大家都知道你有家室了，不就没有这个烦恼了吗？归根到底，是你自己享受这种被美女环绕的感觉！”
    “我也有我的事业要求，公司不允许我们艺人曝出绯闻。”
    “那你遇到戴茜拉的时候，不是把持不住了吗？你还想强词夺理？戴茜拉不是你的灵魂伴侣吗？！现在玩腻了，想扔了？”
    林桥觉得他肯定脑子有病。想用甜言蜜语哄骗自己回头？也不想想相声演员是做什么的？她怎么会被他的理由给诓到？！
    “戴茜拉只是你的替身而已！”叶成锦也着急起来，他今天确实是想和林桥握手言和的。因为他也明白了一件事：“我和戴茜拉结婚，只是因为她身上有你当年的影子！”
    “替身？”林桥觉得自己被侮辱到：“把那种女人和我相提并论，她根本不配!叶成锦，你不光脑子有问题，你的眼光更是下流。”
    “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叶成锦挪了个位置，坐在了她的身边，深深注视着她：“桥桥，我知道曾经对不起你，但我以后肯定都收敛起来！只要你能带着孩子回到我的身边，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你要的不是我，是想抢走我的孩子！”
    林桥立即站了起来，她才不会被叶成锦诓骗到，于是走向了门口。可把手放在门把上，怎么旋转也开不了，只听叶成锦从背后道：“我让人从外面锁住了。”
    林桥气急，这里是20层，这扇门被锁住了，那就没有离开的余地。叶成锦这是想用强迫的手段，让她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吗？！
    她回头冷眼瞧着他，义正言辞道：“叶成锦，我不是你的那群脑残粉，不管你怎么花言巧语，我都不会信你一个字！”
    “这件事由不得你做主，我这次肯定要把你和孩子带回去。”
    叶成锦也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面前，眉眼中似乎真的有淡淡的情意温存。
    林桥心中一动，问道：“我现在也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了，你强行带走我，不怕惹怒了我身后的天艺剧场吗？！”
    叶成锦立即想到了陆熙年这厮。说真话，也只有陆熙年才让他犹豫考虑了这么久。不过现在，他反倒有些不怕他了，因为陆熙年的后台是陈桑玉，而他也有个“好朋友”和陈桑玉交易不浅。这一次，他能搅黄林桥上节目的事，他的好朋友可帮忙不少。
    他反倒觉得林桥非常可笑：“你是不是想说：陆熙年会在乎你？他会救你？”
    林桥冷漠道：“不管他救不救我，陆老师他绝对不是你这样的卑鄙小人，他是个正人君子，没有你这般的肮脏思想！”
    “肮脏？！”叶成锦气极反笑，他干脆抛出一段绯闻，用来打击她的幻想：“我认识个朋友，他是陈桑玉的床伴，陈桑玉包养了他足足五年。对了，他也伺候过陆熙年几次。他们姐弟两个能干净到哪里去？!还乱……”
    啪！——
    叶成锦最后那个“伦”字没有说出口。
    因为林桥扇了他一巴掌，作为他污蔑陆熙年的回赠。
    林桥冷冷瞧着他，讽刺道：“你以为你说出这样的话来了，我就会怀疑我身边最正直最干净的陆老师？！”
    陆熙年的心思那么重，他连女朋友都不找，还会被男色所迷？!简直荒唐!
    “……”
    叶成锦的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他没想到她会动手，瞬间呆若木鸡。
    “你口中的这位朋友，是林文熠吧？我明白了，是你叫他上节目堵死我的上升渠道？！”
    林桥也不傻。她把事情串联到一块去想，就全部都明白了：叶成锦事先跟娱乐圈打过招呼，遇到她林桥必须封杀。但他碰到了硬茬子陆熙年，陆熙年力保自己上《欢声笑语》节目。所以叶成锦封杀她的计划失败，只能从其他的渠道来对付她。
    叶成锦对付她的手段有两个：
    ①毁掉她的助演，宋玙璠水杯下毒的那次就是他的计划。幸好被爸爸阻止。
    ②让一个顶级流量小生参赛，从而用人气碾压她的晋级希望。
    再结合他刚才的话，她就明白了：叶成锦嘴里的这个朋友肯定是林文熠，而林文熠是陈桑玉包养的小奶狗。在叶成锦的安排和指示下，林文熠才会上那档节目吧？
    她倒是不清楚林文熠和陆熙年、陈桑玉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懒得去理睬那些豪门内部的龌龊往事。但叶成锦明显搞错了一件事：他觉得利用林文熠的后台关系，他就能肆无忌惮地欺负自己？！
    这男人不光是渣，还有点愚蠢。
    回头，她把门上的保险栓上，从里面反锁住了这道门，这样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叶成锦没想到她这样做，顿时愣住了：“你把门锁上干什么？！”
    林桥算了下时间，胡师哥他们的援兵肯定快到了，她没有必要再顾忌什么面子。想到这里，她就卷起了袖子，露出了小臂上的肌肉，目光咄咄逼人，磨刀霍霍向渣男。
    可能大家都搞错了一件事：会唱戏的女孩子，根本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因为戏里有个职业叫做刀马旦。
    穆桂英挂帅看过没有？
    三请樊梨花看过没有？
    没有？好吧，那请听她解释“刀马旦”三个字的含义：特指京剧中的“女将军”一职。要求扮演者能唱、能念、能做、能打。
    她从小跟着爷爷学唱京剧中的花旦青衣和刀马旦。同时也练了许多年的拳脚。
    一来，刀马旦表演中本来就是有武戏要打的，花拳绣腿不光是武生的专业。二来，这女孩子闯荡曲艺江湖嘛，难免遇到几个不怀好意的色狼。爷爷说过：姑娘家要想顶天立地，必须要学会功夫保护好自己。
    她这几分拳脚功夫，去参加什么格斗大赛是不够格的，但对付叶成锦绰绰有余！
    “你干什么？！”
    叶成锦看她摩拳擦掌，脑子里忽然冒出不好的念头。
    林桥言简意赅道：“叶先生，咱们来玩玩嘛，你不是很喜欢玩弄女人吗？那好呀，来呀！”
    说完，她把五指并拢，不等叶成锦反应过来，她的右手已经擒住了他的手腕，手臂一发力，叶成锦瞬间吃痛尖叫一声！
    不等他再叫第二声，她就转移到了他的背后，从二人抓住的手臂间绕出，将他的肩膀抓住，从腰间发力，用力往地上一摔，就把叶成锦死死压在了地上。
    丫的!
    这厮可真够沉的。
    她的力气若是再大点，直接来个过肩摔多好？也不用花心思绕到背后使力。
    而叶成锦被摁住以后，脑子里那根弦瞬间断了，他这时候才知道“前前妻”是个高手。可他从前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她会武功？！难道是她什么时候偷偷练的？！
    不等渣男做其他念想，林桥便顺过了桌上的一块臭抹布，强硬塞进了他的嘴里，防止他叫出声。
    叶成锦脸上都憋成了猪肝色，他“呜呜”干嚎了两声，林桥就把手移到他的手臂上，反方向往后一背，手指略一使力，“咔擦”“咔擦”声，接连从渣男的骨子里发出。
    叶成锦顿时疼得眼泪直流，还想鲤鱼打挺坐起来，却被林桥坐在他的腰中段。她利用自己的体重压住他，整个人压得死死的。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林桥的锁拿。
    林桥不忘奚落道：“看你演了那么多警匪片，还以为你的身手有多厉害。啧啧啧，那些导演真没眼光，这么硬的腰板去演武打戏？真不怕你的腰间盘突出啊？！”
    说完，她再抽了渣男两个大耳刮子：
    “腰间盘突出倒好了，省得你再用下半.身去祸害别的女人！”
    叶成锦：“呜呜呜呜！”
    他拼命挣扎却连腰板都直不起来，脸上一片火辣辣的，两瓣脸颊都肿了起来。
    林桥继续抽他的耳刮子：“呜什么呜？！你很委屈是吗？渣男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悔改！我倒要看看你的下场如何凄惨？!”
    本来原主和孩子的死，就是憋在她心口的窝囊气。现在知道了林文熠把自己淘汰这一关，也是叶成锦算计好的预谋。新仇旧恨加一起，她能饶得了他吗？!
    不光如此，她还掏出手机，把这一幕都拍了下来，毫不客气道：“记得你今天的丑样，以后你只会比今天更加丑陋！”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
    叶成锦瞬间狂喜，他以为是自己的保镖队伍到了，这下林桥死定了!他要把这个坐在他身上撒泼的臭女人给掐死……
    而林桥从一丛脚步声中听到了个娃娃音，她知道是爸爸和胡师哥带着援兵到了。于是灵机一动，解开了自己的上衣扣子，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来，马上再给叶成锦一个大黑锅盖上。
    门锁里传来插入钥匙的声音，林桥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反手把外套脱下，盖在了渣男的脸上，然后跑到了门口，装出一副柔弱无辜的样子。
    叶成锦刚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林桥忽然宽衣解带是要干什么？！
    “林桥！”
    忽然门打开了，第一个冲进来的是火急火燎的陆熙年，他只穿着一只鞋。
    林桥没想到是他先进来，但顾不得那么多了，瞬间小白兔附体，扑到陆熙年的怀里。
    林小白兔顿时委屈巴巴道：“师哥，嘤嘤嘤，他欺负我，他欺负我！他想潜规则我！”
    陆熙年张开怀抱抱住了她，林桥光着双臂搂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哭的一片稀里哗啦，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
    房间里的空气都被陆熙年周身的寒意给侵染，顷刻下降到了冰点。
    门口，陆熙年的保镖和叶成锦的保镖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这时候再出手。
    而叶成锦和陆熙年的目光对上，看到了对方要杀人的严寒目光，同时，他也看到了陆熙年背后站着两警察。
    第40章 040 告白【二更】   我只需要个女朋……
    事实证明：叶成锦也不是吃素的家伙。
    此时此刻, 林桥脑海里飘过一个问题：弱女子怎么装来着？
    这种问题，原著女主应该很有发言权，可她一点儿发言权都没有。
    “林桥, 你血口喷人！”
    “你们看看我脸上的巴掌印, 都是她刚才扇的！”
    “警察，你们可要讲理。我刚才被她压在地上打，都是她先动的手！”
    叶成锦反应过来以后, 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指了指自己浮肿的脸, 再指着她开始骂街，看这狼狈不堪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巨星气质在？
    林桥同学一边躲在陆熙年的怀里哭唧唧，一边真实的心理活动：【丫的，刚才就应该把这渣男打晕过去。然后跟警察说是叶成锦非礼她的时候，自己剧烈反抗不小心踢到他的蛋.蛋, 导致他昏迷不醒……当然, 她也可以顺手真毁了他的蛋.蛋……】
    倒是听叶成锦这么一顿指责, 所有人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她——
    这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 叶成锦脸上的五根指印, 总不会是他自己扇的吧？难道真的是林桥先动手打人？
    众目睽睽之下, 林桥只能可怜兮兮道：“是我扇的巴掌。”顿了顿，她哭的更大声了, 委屈巴巴道, “叶成锦, 你都把我的外套脱掉了。我要是再不反抗的话，师兄，等你们进来的时候, 我身上都没衣服了……”
    众人：“……”
    好像这么一听，确实是林桥有理？
    林国栋小朋友跳出来助威道：“警察叔叔，我妈妈这么柔弱的一个女人，平时连一只蚂蚁都不肯踩死的！她肯定是被逼急了，才会动手的!肯定都是这色.狼叶成锦的错!”
    叶成锦：“……”
    想不到自己6岁的儿子也会睁着眼睛说胡话，还一只蚂蚁都不肯踩死？！（林国栋小朋友内心：大义灭假爹.jpg）
    他不禁骂道：“林桥，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跟你一样只会血口喷人……”
    “够了！”
    陆熙年一声吼，瞬间众人安静如鸡。
    林桥离他最近，抬头一瞄，师兄的眉眼冷峻如刀锋，呼吸急促加剧。
    陆熙年平时多温润儒雅的一个人，现在周身却被一股寒意笼罩。
    尤其是他呼吸之间，微微撑起的胸膛一张一弛，她的脸颊就枕在这胸膛之上，能听到他的剧烈心跳声。掌中还抱着他劲瘦的腰身，能感觉到他的衣衫之下，肌肉结实贲张，勾勒出富有男子气概的身材轮廓。
    林桥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和他的距离太近了，不禁脸上一红……
    陆熙年却没有想太多，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灭了叶成锦，否则桥桥会有危险。
    气氛剑拔弩张，随时有战争要爆发。
    陆熙年松开这个怀抱，径自走向叶成锦，却被林桥抓住了手。
    林桥知道他的愤怒在蔓延，她只想说：打架这种事儿不是你的专长啊陆老师!手比脑子还快，下意识便拦住了他。
    陆熙年回眸一看，林桥只穿着吊带衫，眼眶中酝酿着一泡泪水，表情无助脆弱的很。姑娘家的漂亮锁骨和雪白的双臂都暴露在空气中，她只是拉着自己不肯松开。
    看得他眼中一痛，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林桥的身上。
    趁着这会儿功夫，那两个警察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他们知道叶成锦的来头不小，但国法如山，不允许任何“偶像”凌驾于法律之上。便拿出了手铐给他拷上带走。
    擦肩而过的时候，叶成锦的双手被拷住，实在动弹不得，他气急败坏之下，啐了一口，骂道，“林桥，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听到这句话，陆熙年忽然松开了她，双手揪住了叶成锦的领口，随着“咚！”地一声闷响，叶成锦被陆熙年给抵在了墙上。
    大伙儿不知道原来陆老师的力气这么大，明明看上去叶成锦更加高大强壮，但陆熙年的肌肉比他结实不少，这一下拿捏住了叶成锦，居然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陆老师，陆老师您消消气！”
    “陆老师，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还是听警察的吧！”
    “师妹刚才吓得不轻，你别再惹事了，警察一定会给师妹讨个公道！”
    所有人都被陆熙年忽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可见他的愤怒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连林桥都吓了一跳。
    她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装过头了？赶忙抓住他的胳膊，安慰道：“师兄，我没事的，我现在只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有个警察提醒道：“林小姐，你得先跟我们去局里做笔录，然后才能回家。”
    林桥点了点头，趁机转移话题道：“师兄，那你送我去警察局，我们做完笔录一起回家好不好？”
    “好。”陆熙年这才松开了手，恢复了一贯的理智稳重。因为桥桥说的是“一起回家”，那就是一起回他们的家。
    只是离开的时候，有人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陆老师，您的另一只鞋子呢？”
    林桥低头一看，才发现他的左脚没有穿鞋，白色的袜子上污渍一片。却听陆熙年平静道：“丢在车上了，没事，我们走。”
    上了陆熙年的车以后，林桥才发现他的另一只鞋子就在主驾驶的座位下——原来是下车的时候太匆忙，师兄连自己的鞋子被绊掉了，都没有来得及穿上。
    ***
    公安局做完笔录，叶成锦以寻衅滋事罪被拘留，这个结果林桥非常满意。
    一切安排妥当以后，陆熙年才送林桥和林晨晨回家。
    到了家，林桥便回到了自己房间，趴在床上假寐。虽然她根本没受伤，但陆熙年还在这里呢，她怎么着都要冒充弱女子一下。
    林国栋小朋友也陪着女儿休息。陆熙年是胡宇航喊来的外援，倒不是他喊来的救火队员。因为他知道女儿的拳脚功夫不错，根本不可能在渣男的手上吃亏。
    ——桥桥的个性就是这样，别看着平时一团和气的，该出手的时候绝不会心慈手软。倒是那个叶成锦，这次他要丢脸丢大了，很快他就会成为微博头条的法制咖。
    与此同时，陆熙年从厨房走到了客厅里，他脱下了西装外套，仅穿着一件褐色的衬衫，神情凝重地坐在了沙发上。
    这里是他外公的别墅，亦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现在是林家母子的容身之所。
    不一会儿，胡宇航把录音发了过来。里面都是对讲机里录下来的对话。
    陆熙年听了听录音的前半段，眉头越锁越深：原来叶成锦和林文熠的关系匪浅。连林文熠参加星光的节目，都是叶成锦私下里安排好的计划。目的是阻止林桥继续出名，这一点他姐姐肯定不知道。
    接着，录音里传来叶成锦污蔑自己的话语，还指责他和林文熠有那种关系。陆熙年额头上的青筋跳动：叶成锦居然说他看上林文熠？!开什么玩笑？!
    他最讨厌的就是两种人：出轨的渣男和出卖自己身体的艺人。
    直到一声啪——
    干干脆脆的耳光声，打断了这一切噪音。
    林桥的声音比什么都干脆利落：叶成锦，你以为我会怀疑最正直最干净的陆老师吗？！
    “……”
    陆熙年露出一丝笑容。
    心突然柔弱下来，融化了坚固的千年寒冰。
    原来林桥这么相信他，面对前夫的“指责”，她的第一反应是澄清他的清白。
    陆熙年按了暂停键，继而把这段话再回放了十几遍，桥桥的信任之言真好听，字字珠玑，胜过他听过的任何美妙戏曲。
    最正直最干净。
    原来林桥对他的信赖，远远胜过了叶成锦。
    谢谢有人给他如此之高的评价，如此之深厚的信任。
    他真是遇到了一位最可爱的红颜知己。
    不一会儿，陆熙年深吸一口气，喝了一大杯茶，放空了所有的思绪，才做好了思想准备，继续播放录音的下半段——下面他想亲耳听听叶成锦是怎么欺负林桥的。
    这段录音肯定会触及他的某些底线，甚至让他怒不可遏，可他必须忍耐下去。
    但……
    “叶先生，咱们来玩玩嘛。”
    “省得你再用下半.身去祸害别的女人！”
    “渣男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悔改！”
    中间伴随着叶成锦的哀鸣声，以及林桥连绵不断的耳光声。
    等一等!
    这哪里是弱女子被欺负的录音？!
    分明是叶成锦各种惨叫嚎叫的合集……
    陆熙年：“……”
    桥桥不是说叶成锦潜规则她吗？
    桥桥不是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还说她被叶成锦欺负了吗？!
    桥桥的外套不是叶成锦脱的吗？!
    他是不是打开录音的方式不太对？!
    不对，不是录音的问题!
    是他的小师妹披着羊皮，大尾巴狼冒充小白羊!
    ***
    傍晚的华灯初上，吴家别墅里也亮起了两盏灯光。
    一盏属于客厅，一盏属于林桥的房间。
    当陆熙年走进林桥房间的时候，林桥同学下意识将脸埋进了被子里，假装自己很憔悴很虚弱，活脱脱一个林妹妹附身。
    林国栋小朋友看他进来了，默默离开了房间，不当电灯泡，是老岳父最好的美德。
    其实这里是林桥的房间，按理说陆熙年这个外男不应该进来。可林桥心大不在乎这个，林国栋则心仪这个女婿，巴不得他来和女儿促进一下感情。结果他们两都没有反应。陆熙年便不请自来，不请自坐。
    陆熙年看着闷头不吭声的林桥，也不知道千言万语该如何说起。
    隔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是林桥耐不住安静，先放下了被子打招呼。转眼看到金色的灯光洒在陆熙年的身上，好像佛陀显灵一般，把他衬托得格外遗世独立。
    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佛系的一位好好先生，他发起火来会那么金刚怒目，根本不是平时表面上的佛陀慈悲。
    想到自己欺骗了他，林桥的心情略微有点复杂，还得佯装虚弱道：“师兄，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否则我就要被叶成锦那个渣男给欺负死了。”
    陆熙年：“……”
    她还在装弱女子？
    录音证明是她把叶成锦打趴在地。
    林桥看他露出无语的表情，便道：“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有防备，我让……”
    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胡师哥手上肯定有录音。那么胡师哥肯定会把录音给陆师哥听。只要陆熙年听了那段对讲机的录音，不就知道是她欺负了叶成锦？！
    再看陆熙年的表情，他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是有点诧异的好笑。她瞬间就明白了：他知道是她打了叶成锦！
    完蛋了……
    弱女子形象崩溃ing
    虎女子林桥同学再次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郁闷ing。
    直到陆熙年轻轻拍了拍被子，林桥才冒出半个头来，问道：“你什么都知道了？”
    “我听了录音，你做的很不错，叶成锦应该对这个教训终身难忘。”陆熙年勉强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不想让自己笑出来。好歹给她留几分面子，要不然林桥更加无地自容。
    “陆师哥你变得腹黑了，我觉得你在憋笑。”林桥不傻，她立即看了出来：“是不是觉得我很强悍，不是啥良家好姑娘？”
    “不会。”陆熙年温和评价道：“我听老胡说了你的安排，你有自保的手段，也会布置安全措施，这都很好，这样也能让我放心。”
    这是夸赞她的思虑周到，陆熙年再夸夸她的虐渣手段：“面对叶成锦那种人，你没有必要客气什么。既然他出轨，他活该失去一切。否则的话，这世道难容高尚之人。”
    听到这话，林桥忽然想起胡宇航说的故事：陆熙年因为父亲出轨小三，从而失去了最爱的母亲，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后来他笑不出来，再也无法上台说相声。他肯定也非常痛恨出轨的渣男。
    她不由得道：“师兄，渣男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叶成锦肯定会身败名裂！”
    顿了顿，她有些母爱泛滥道：“你也是，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别让渣男毁了你的一生，那样根本不值得!”
    “……”
    陆熙年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林桥知道他曾被“出轨”二字伤得多深。再想想就明白：她肯定从某个地方知道了他的过去。
    多半是胡师哥告诉她的，网上可没有相关资料，那场三人丧生的车祸，也早被人们遗忘。
    两人相对无言，林桥把话说出口，才想起来胡师哥提醒过：陆熙年从来不谈这件事。因为这些陈年伤疤，曾经把他伤的太深。
    她顿时想道歉。自己不该提及他痛苦的往事，让师兄心里难过了。
    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才能不第二次伤害他的感情？
    哎，还是嘴太快没有把门。
    她有些懊恼起来，害怕他会因此受伤。
    好在，这种忐忑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
    陆熙年略一思忖，便打破了沉默，缓缓道：“其实那些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了。现在我连父亲的形象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的母亲，她是个伟大的艺术家，也是个宽容慈祥的好妈妈。每每想到和她相处的时光，我都觉得：此生能当她的孩子非常幸福。”
    林桥没想到他想的这么开，倒是最后这句话，让她的心中一酸。
    他的遗憾来自于15年前的惨案，那是她不曾参与的过去。中间是一段漫长的疗伤时光，他都只能独自舔舐着伤口。
    胡师兄说过：师妹，你觉得沈瑛瑛才貌无双，那是因为你没见过陆师弟的母亲吴茵紫。她温柔大方，才华横溢，当年一手琴技冠绝北京城，她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
    只可惜这么好的母亲，却只能看着儿子长到15岁，便永远撒手人寰。
    陆熙年身上的温柔儒雅，并不是来自于他的父亲，而是继承自他的母亲。那是多么慈祥的女人，才能教出这么好的儿子呢？
    她真心希望师兄能走出这片回忆的荆棘丛林，于是宽慰道：“如果你感到寂寞的话，那你就叫上我来陪你，我真的可以陪你的！”
    陆熙年：“……”
    这话……
    叫上她来陪他？
    是一直陪下去的意思吗？
    却听林桥下一句道：“师兄，你也可以叫上胡师哥，沈瑛瑛他们一起陪你。大家都是你的好朋友，都不会抛弃你的!”
    陆熙年：“……”
    这都什么话？
    她把他当做小孩子了吗？找幼儿园的玩伴？
    算了……他彻底认输。
    小师妹还是那个小师妹，天然呆自然萌的小师妹。
    看样子，他必须得拿出点诚意来，才能让这一朵铁树开开花。让她知道自己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花开堪折直须折。
    于是乎，他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眼中都是忍不住的怜爱。
    林桥忽然被他碰到脸颊，不禁浑身一颤，但这样亲密的举动，只要是他做起来，自己却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无比受用。
    “桥桥，我并不缺少好朋友，我只需要个女朋友。”
    陆熙年沉下思绪，说出自己的心声。
    对付钢铁直女的最好办法，就是比她还直白：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第41章 041 吃饭   你跟我回家吃饭
    林桥愣了一分钟才明白：自己是被师哥告白了？！
    身体的温度瞬间沸腾到达顶点, 脑子里有一辆火车咆哮而过，装满了春天落下的甘霖。朽木萌生了嫩芽，所有的迟钝都化为灰烬, 羞答答的榆木疙瘩终于开出了一朵花。
    林桥猛然把自己扎进了被子里。
    感谢天感谢地, 感谢被子的光芒照耀大地！
    陆熙年：“……”
    他在等待她的回应，这缩头乌龟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一被之隔, 林桥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杂乱的情绪翻腾澎湃, 一波波把意识吞没，她的预感居然是对的，原来陆熙年真的喜欢她？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不是万年单身狗吗？她到底有哪点好呢？
    爷爷曾经说过：你这么贫嘴的姑娘，性子还这么虎这么杠，以后该怎么嫁出去呦？看样子, 林家得找个赘婿才能过安生日子！
    爷爷!
    快显灵来看啊！
    这里有个男人他跟我告白了, 他疯了吧！
    不对, 重点是她可以设想一下：就陆师哥这条件这相貌这身材, 自己嫁过去是不是待遇很好？甚至跟宠文女主的待遇差不多？
    等等！搞得好像她多饥渴一样。
    其实分明是自己没见过母猪上树, 也没见过猪跑, 更没吃过猪肉，所以眼馋别人吃猪肉吃的那么香, 眼馋了好多年。平时只能看看言情小说yy一下。
    这不, 她也想圈一头肥嘟嘟的猪回家, 然后告诉爸爸自己有出息能圈猪了！
    不对，把师哥比喻成猪是不是不太好？
    与此同时，陆熙年沉默良久, 他面前的被子正在簌簌发抖，显然是桥桥受惊过度。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得到她的回应，不禁害怕起来，甚至后悔地想：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林桥根本对自己没那意思？
    想到这里，陆熙年忍不住心中泛出一丝苦涩，仿佛四肢百骸都被抽光了力气。这是他第一次对异性说出这些关乎感情的话来，得到的却是长长的一段沉默。
    其实比起自尊心所受的打击，他更多感到的是自责不已：是他让师妹左右为难了。
    好歹他是个成年人，还能强自镇定面对这一切。只是心有不甘，他也绝对不想放弃对她的感情，便趁机转移话题道：“桥桥，为什么叶成锦说林文熠和我有关系，你立即否定了这件事？”
    她根本不知道他的私生活如何，她是如何笃定自己和林文熠没私情？
    林桥闷着被子道：“因为……师兄我说了你别生气哈。”
    陆熙年好脾气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桥言桥语：“因为林文熠那身材那相貌，奶油小生一个，明显是个小受的类型。而师兄你太过温文尔雅，给人的感觉毫无攻击性，所以你的性格方面也是个受。”
    陆熙年：“……”
    桥言桥语：“当时我就想啊：两个受在一起怎么可能呢？没有和谐的生活迟早要分的，所以叶成锦他一定在说谎!”
    陆熙年：“……”她懂的还真多……
    继续桥言桥语：“不过师兄你今天早上可man了，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有那样阳刚的一面。之前是我小看你了，其实师兄你在某种情况下，也可以当攻……攻……”
    攻不出来了，某桥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个直男，此文言情，和耽美没关系。
    直男陆叹了一口气。有的时候，他觉得她成熟稳重，能够处理好天艺剧场大大小小的事务，就是她能力的表现。可有的时候，她却单纯的跟个未成年少女一样。
    这其中的分寸怎么拿捏得当，绝对是个考验。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陆熙年比较淡定，他扯回了正题：“那你的回答是？”
    “……”
    林桥默默握紧了身下的被单，却把一只小手伸了出手，柔若无骨地招了招。
    陆熙年愣了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心有灵犀一般，他把自己的大手放在她的小手上。下一秒，林桥便把这只手牵进了被子里，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中温一温。
    她真不知道谈恋爱应该如何如何，更不知道男人的心思是什么东西，只觉得他的身体很温暖。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吧？
    这是爱情的前提条件，还是萌芽状态？
    光有一脑子理论论文，没有任何操作实际的情况下，她选择按照小说中男主的套路那样，去回应他的心情。
    别问她为什么是男主的套路，因为她觉得自己才是邪魅狂狷的那个角色，陆熙年明显是一朵小白花！
    于是，邪魅狂狷.桥轻轻吻上了陆小百花的手背。脑子里却有个婉转的花旦在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感觉到手背一凉，陆熙年一怔，瞬间有一种无言的温情脉脉似蚕丝包裹住了心房，原来这就是她的答案。
    看被子还在发抖，简直觉得好笑，他有这么可怕吗？还吓得躲进被子里？于是安慰道：“桥桥，你出来吧，师兄不会把你给吃了的。我们好好谈谈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林桥这才慢慢爬了出来，兀自抱着他的手。
    陆熙年是替她考虑，想给她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人生：“你要是不太适应的话，我们可以缓缓。我不着急，你也可以好好思量。如果你觉得不妥当的话，当然也可以……”
    他本想说“不答应我”，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连笑容都挂不住，缓缓沉默下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你很好。”林桥这次没有缩回被子里，而是小声道：“我只是觉得挺突然的。师兄，你这么优秀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身边肯定不会缺乏优秀的姑娘追求。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陆熙年松了一口气，他的小师妹，原来是在计较这个。哪能让她继续别扭下去？
    他找了三十年，才在人海茫茫中遇见她。小师妹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而他作为许多事的旁观者，看的清清楚楚。
    她是唯一会在晋级失败以后，转身说我这一路走的很开心的女嘉宾。
    她是曲艺原创大师，并且不吝啬把自己的好作品让给别的姑娘去表演，胸中的这份丘壑，岂止是大师二字能形容的了？
    她是个好母亲，教出了一个好儿子。也是个见义勇为的善良姑娘。
    外公嘱咐过他：要用一辈子报答她的恩情，他都嫌一辈子太少太少。
    这都不算好，那什么才是好？
    她亦是唯一让他感到心疼的姑娘。万语千言只汇成一句话：“你很好，我也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这样好的姑娘。”
    听到这句话，林桥的脸色都快熟透了，却安下心道：“师兄，我愿意当你的女朋友。只是我没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可以教教我怎么办吗？”
    陆熙年：“……”
    她没经验？！
    那她当年和叶成锦怎么谈的恋爱？！
    想到这里，忽然有一种可怕的猜测涌入他的脑海中：莫非叶成锦当年是强迫她结婚生子？其实林桥根本对他没感情？
    陆熙年心中一沉，身体的血液都往脑中上涌，呼吸都随之灼热起来。倘若真是这样的话，他对叶成锦的恨意要再加三层。他不光是抛妻弃子的渣男，还毁了桥桥的一生。
    当然，他不会特意去问她和叶成锦的过往，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今后，换成他来对她好，让她慢慢忘记叶成锦才是正途。
    于是道：“老实说，谈恋爱这种事我也没什么经验。不过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做。比方说，你喜欢吃什么菜，明天我就做给你吃，还有晨晨也是。”
    这还没过门，某陆已经有点当人继父的味道了。不过，林国栋小朋友可能不这么想。（就算过了门，劳资也是你岳父！岳父！）
    “那好，我们互相学习吧！”课代表林桥同学认真发言：“我喜欢吃天津菜，晨晨也是。你会做天津菜吗？”
    厨艺大师陆同学：“会，明天下班以后我去接你回家，回头做天津菜给你们吃。”
    “一言为定，我可等着尝你的手艺!”
    最后两人莫名其妙地在“吃”方面达成了和解，算是结束了这段初次感情交流大会。
    但林桥还在思考一件严肃的问题：到底怎么把外面这头活蹦乱跳的野猪，乖乖圈起来，养成一只家猪呢？（泥垢！）
    ****
    虽然在圈猪和交男朋友方面，林桥是个新兵蛋子，但是在圈人才方面，她着实是个经验充足的女将军。
    第二天起床去上班，林桥才知道这一夜之间发生了很多事：
    最给力的消息是：朝阳区警方发布了一条新闻。曝光著名影星叶成锦试图侵.犯女性，地点是双鱼公司大厦。现场证据确凿，人赃俱获，按照治安法条款判定拘留15天。
    在相关的报道中，警方给叶成锦的配图照没有打码，而给她和陆熙年的照片打上了厚厚的一层马赛克，也是无比的良心。
    这个消息瞬间点燃了网络，从昨晚到现在，微博头条至第十条，五条跟叶成锦相关。他也是竭尽一己之力，浪费了大众的资源。
    众多叶家粉丝团纷纷崩溃，表示不愿意相信自家哥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哼，我们家哥哥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他有必要用强的吗？！】
    【别的女人不调戏他就差不多了，怎么可能会是叶哥哥主动的呢？恳求警察哥哥调查清楚，肯定有人陷害他！】
    【让我查查是哪个对家用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污蔑我家哥哥？！我知道了，肯定是XX，他今年有一部剧和哥哥撞了档期！】
    【打死我都不相信叶哥哥会主动侵犯陌生女子。这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多半是想火想疯了的某些糊咖吧？】
    也有个别目击者出面，证明警方的调查不假：【我是双鱼公司隔壁银行的职工。事发那天是周末，双鱼公司本来没什么人上班。但下午忽然来了五车人，还带着警察。不一会儿，他们簇拥着一个披着西装的女人离开了大厦，我猜她就是新闻上的受害者。但离得太远，我没看清楚她的相貌。】
    【我当时路过双鱼大厦，我也看到了，两个警察拷着叶成锦，还有一堆保镖围着一个女人，我也没看清楚那女人的相貌。倒是她旁边有个男人，看起来像陆熙年？】
    【越说越玄幻了啊，这件事跟陆熙年陆老师有什么关系？】
    【陆熙年是星光集团的艺人，和双鱼娱乐八竿子打不着，他的人怎么会去双鱼呢？】
    【要我说，这件事充满了蹊跷。偏偏是周末不上班的时候，偏偏这叶成锦跑去了双鱼大厦，他明显是冲着这女子去的……】
    诸如此类的猜测，都是网友们大开脑洞，倒是把事情的真相还原的大差不离。
    林桥非常感激陆熙年的考虑周到。周末出双鱼大厦的时候，他叫十几个保镖把她团团围了起来，用身体帮她遮挡了视线，没让群众知道她是那名“受害者”。这样既保全了她的颜面，也保护了她的名誉。
    否则的话，她肯定要被无脑黑粉的谩骂给淹没，招惹来什么无妄之灾。
    至于网上那些脑残粉，他们死都不相信叶成锦会做坏事，还一直在警方的微博下洗地，谩骂是女方（她）行为不检点。很快，他们将迎来第二波偶像人设崩塌。
    抛开叶成锦这厮不提，今早去天艺剧场上班，林桥还有两个意外人才收获：
    肖壹文把他的捧哏罗江辉叫来了北京。而罗江辉很早就和肖壹文认识了，两人都是中戏京剧班的学生。罗江辉的外形和天赋也同样出色，二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一笔账买一送一，天艺剧场一下子多了两名悍将，她真的是大赚特赚。
    其实肖壹文隐约知道昨天被叶成锦骚扰的女人是林桥。而林桥会遇到这个大色.狼，都是因为要帮他去原公司要个解约书。
    知道了情况以后，肖壹文顿时觉得对不住她，觉得她是天大的恩人，一边痛哭流涕说她对自己实在太好了，一边发誓说以后要和搭档永远效忠天艺剧场。
    林桥安慰了肖壹文几句，鼓励他和罗江辉好好干活，就算认下了这两名员工。往后，她要着手给他们写相声，让他们跟宋玙璠一样，走上一条作品带动人气的路子。
    另一方面，曲艺社那边，总负责人沈瑛瑛也有个意外的收获：
    她昨天去北京大兴机场接一位亲戚时，路过了机场旁边的一个天桥。当时，她和亲戚约好了在这个天桥下面碰头，于是把车停在了马路边上，顺便下车等人过来。
    这时候，天桥下面传来一阵三弦琴声，旋律非常的悠扬动听，像是一阵微风吹进了心田里。
    沈瑛瑛顿时迈不动步伐了，她走过去一看，只见一个带墨镜的年轻男子正在拉三弦。她是当中的行家，于是矗立街头仔细聆听了一会儿，发现这人的琴技非常高超，丝毫不亚于之前剧场出走的那几个老琴师。
    一曲完毕回味悠长，出于礼貌，沈瑛瑛走过去询问他的来历，没想到这人问道：“小姐，请问天艺剧场怎么走？”
    这时候，她才发现这墨镜琴师是个盲人，而且说的是一口地道的南方口音。
    沈瑛瑛不由得心生怜悯，问起了他的来历，这才知道这男子来自苏州，他原本是苏州某茶楼的琴师，专门给唱苏州评弹的姑娘们伴奏，这一弹就是十多年的光阴。
    后来茶楼唱苏州评弹的姑娘们离开了，生意开不了张，老板也把他赶走了，他因此流落街头，辗转好几个月也无法谋生。
    后来，他听同行说北京这边有工作机会，有个叫天艺的大型剧场正在招募三弦琴师，所以买机票赶了过来，还雇了个北京导游当向导，想让导游带自己去天艺剧场面试。
    没想到，那接机的黑导游一看他是个盲人，瞬间起了坏心思，直接把他丢在路边拍拍屁股走人了。他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只好在路边弹奏三弦，希望好心人过来帮忙。
    相当凑巧的是，他第一个遇见的“好心人”，就是天艺剧场主管曲艺社的沈瑛瑛！
    林桥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被这巧合惊得合不拢嘴，看样子，是老天爷要他们收了这盲人琴师啊！
    “他叫张心泽，无锡人。”沈瑛瑛介绍道：“他小时候跟着苏州茶楼的琴师学了十年的三弦，精通各种古曲演奏，今年27岁。”
    “这名字好听，眼睛看不见了，心泽为田。”
    “我让他进来，师姐您瞧着收下他吧！”
    沈瑛瑛对这张心泽的印象极好，她也觉得这是天赐的巧合。
    “好。”林桥若有所思。盲人琴师吗？她小时候就认识好几个这样的叔叔。听爸爸说过，许多三弦琴师都是盲人，因为他们的眼睛看不见，所以耳朵对于音准更加灵敏。
    不一会儿，沈瑛瑛便搀着张心泽走了进来，他腼腆感激道：“沈小姐，麻烦您了，”说完，张心泽便脱下了墨镜，以表对老板的尊敬。
    林桥随便看了他一眼，这盲人是把优点都加在外貌上了吗？不禁赞叹道：“江南水乡出来的帅哥，真是水灵灵的很，身上还带有一股姑苏的韵味，人杰地灵出俊才呀!”
    张心泽：“……”
    沈瑛瑛：“……”
    BOSS，有你这样上来就调戏人帅哥的吗？！
    反正帅哥不是师哥，除了陆熙年之外，林桥对所有年轻男性都一视同仁，还脸不红心不跳道：“坐吧，我要听听你的三弦琴技。”
    “好。”张心泽也不再藏拙，坐下以后，谦和问道：“您要听什么曲子？”
    林桥想了想，张心泽籍贯是无锡的，她正好学过一首清末姑苏民间的小调《无锡景》。这是琵琶和三弦都能弹奏的曲子。于是道：“沈瑛瑛谈琵琶，你谈三弦，你们一起合奏一曲《无锡景》吧，我来唱一段。”
    “好。”沈瑛瑛立即去搬来了一把琵琶，张心泽趁机调好了三弦的弦音。沈瑛瑛先奏起了开头第一个小节，张心泽紧随其上。
    林桥想了想吴侬软语的调子，开口便唱道：“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让我来唱一只无锡景呀……”①
    每每唱起这些童年的歌谣，她便想到了家中那一帮子老艺人叔叔伯伯们。他们跟这张心泽一样，本都是茶楼上的江湖艺人。鳏寡孤独，老弱病残，平生受尽人间的苦楚。
    那么林家茶楼倒闭后，他们还能找到自己的出路吗？有没有其他茶楼收留他们？
    一时间无限感慨在心头，这调子里也都是惆怅。她也有一段回忆的景象，是林家茶楼上的二十余载时光，那悠悠闲闲的调子，能唱给谁听呢？
    一曲完毕，门外忽然响起了掌声。
    看到来人，沈瑛瑛连忙抱起琵琶站了起来，毕恭毕敬鞠了一躬：“陆总，晚上好。”
    林桥也站了起来，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两朵红云：“师哥，你来了……”
    陆熙年是过来接她回家吃饭的，却意外听到了这首合奏。琵琶好，三弦好，唱的也很有韵味，三者相得益彰，实在是美妙到了极点。他听完了只想再听下去，整夜循环播放都不过瘾。
    陆熙年还是非常爱惜人才的，便嘱咐沈瑛瑛道：“他三弦弹得不错，曲艺社收下吧。给他一个单身宿舍，你去安排一下。”
    “好，张先生，请跟我走吧。”
    “谢谢陆老板!”张泽心鞠了一躬，便跟着沈瑛瑛一道出门去。
    这下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这还是告白以后第一次单独相处，林桥非常不好意思，问道：“师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才沈瑛瑛领着这人刚进办公室，我后脚就到了。我看你们聊的挺好，就没有进来打扰。”陆熙年顿了顿，有些耐人寻味地问道：“桥桥，你怎么从来不捉弄我？”
    他看过她捉弄宋玙璠，在后台说宋玙璠靠颜值拉票，宋玙璠也经常跟她没大没小地打闹。刚才她还调戏这位盲人琴师，见面就说人家长得好，一点都不脸红心跳。
    似乎在别的男人面前，她总是非常自然活泼，怎么却在他的面前不太自在？
    他以前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彼此的关系变了，他想知道她怎么看待自己？
    其实林桥虽然性格粗枝大叶，但也知道遵守规矩的道理：“因为你是我的师哥，按照相声门的规矩，长兄如父，那你算是我的长辈。既然如此的话，我肯定要对你规规矩矩的，尊敬长辈是晚辈的美德。”
    陆熙年：“……我不是你的长辈。”
    “我说的是师门关系，你就是我的前辈嘛。”
    陆熙年走到她的面前，寻思道：“师哥只是个师门称呼而已。我也不真是你的什么哥哥，你不用在我的面前拘谨什么规矩。”
    “那不行的，你好歹还是我的大师兄。”
    林桥连忙摆手，有些规矩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教条，比方说师门有序。
    陆熙年看她仿佛陷入了某种伦理陷进，于是拿出长者风范，耐心教育起小朋友：“我不是你的师兄，我以后会是你的男朋友，这两者的关系不是一个概念，你明白吗？”
    林桥故作深沉道：“可你又是男朋友又是师兄，你让我缓一缓。这个关系太复杂了。搞得我好像突破了人伦范畴一样。”
    陆熙年笑了笑：“这一点都不复杂，作为你的师兄，你可以全方位在生活上依赖我，我也会无条件在事业上支持你。”
    “那作为男朋友呢？”
    “你跟我回家吃饭，菜都买好了。”
    于是大师兄拉起小师妹的手，还有再不回家投喂晨晨宝宝，小朋友的肚子都要饿瘪。
    这样的投食持续了几日，林桥就迎来了和男友兼师兄相处的另一个机会。
    这天《梨园旧谈》第二期开始录制。这一次，他们节目组的采访地是湖南湘潭一带，要“抢救发掘”的戏种是湘剧。
    第一站：醴陵城中有一座民国古戏楼，还有一段尘封在传说中的回忆。
    第42章 042 湘剧   书名叫做《百年湘剧》
    话说前往长沙的航班上, 王导演给节目组的每个人都发了一本书，说这是研究湘剧的权威书籍。书名叫做《百年湘剧》。
    书到手以后，林桥原本不太想看, 她天津家里的书架上排满戏曲书籍, 她从小到大泡在梨园里，什么书没看过？但大多数关于戏曲的书都是人云亦云，根本没有新鲜的观点。给票友看个外行的热闹还差不多。
    所以拿到书以后, 她掀开来粗粗看了看几行字，结果一下子陷了进去。
    真别说, 这本书真是个大宝藏。
    文辞优美，考据详实，吊打了市面上所有的戏曲票友书籍。
    作者从湘剧的剧目出发，研究出湘剧每个腔调的来源和发展。还详细考证了很多失传剧目的故事，旁征博引，引经据典, 将湘剧近百年的发展和传承写的头头是道。
    可惜篇幅太短, 好酒要品, 好书是品也品不够的, 只愿作者能长命百岁。
    林桥看到结尾的时候, 不禁感慨道：“写的真好, 这要出一个系列的书该有多好。好多地方戏的传承都没人记载，就缺乏专业的作家去考究。”
    她不禁用了“作家”这个称谓, 因为这本书的各方面, 都算得上是一本“湘剧著作”。
    王导演听了这话, 立即道：“这本来就是一个系列的书籍，全名叫做《中国地方戏百年探索》。这本《百年湘剧》只是其中一本。还有关于越剧、粤剧、京剧、潮剧、昆曲的书籍。听说明年要出山东梆子的合集。”
    林桥点了点头，王导这次录节目算是用心了。不像上次, 全体剧组人员呆呆坐在上海剧场里，舞台上在表演各路新编剧，大家都面面相觑。连专业的制片人都一把抓瞎，不知道台上唱的是哪个戏种。
    她好心提议道：“下次要去拍摄其他戏种的话，也用这个系列的书籍当参考吧。”
    “那当然。”
    王导演是吸取教训了，还是看行家的书有用。
    “师哥，你做什么呢？”林桥发现身边有两个人在开小差，爸爸和男友是也。
    全组的人都在认真看这本书，只有他们两个在干别的事，要不要这么不给导演面子？
    “叔叔让我看小学一年级的课本！”
    林国栋小朋友满脸都是怒容，偏偏陆熙年坐在自己旁边!这位陆大爷比他还像个大爷，别人出差装的是旅游书，他倒好，给自己装了几本小学课本！
    陆熙年严肃道：“晨晨，听话，明年你就要上一年级了，先看看课本预习一下功课。”
    他出生于书香门第，从小是被外公和母亲严格教导长起来的，从一年级到大学毕业都是全班第一的学霸。当然明白“学习要从娃娃抓起”的道理。
    这几天，他跟林家母子一起吃饭，发现林桥基本不管孩子的学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担心孩子明年会跟不上小学的进度，所以主动担任起林家辅导员的身份。
    林桥囧，出差之前她打了个招呼，让爸爸别崩坏娃娃人设，所以爸爸没透露出学习水平来。倒是师哥这架势，是赶着做她爸爸的爸爸吗？
    只是可怜了爸爸，60岁的大爷，平白无故多了一个赶着做他爸爸的陆叔叔，请问林国栋小朋友此时是什么感受？
    感受①：
    “我真的不用看这些书，我不用学习的！”
    “晨晨，听叔叔的话，要不然叔叔不给你做饭吃。”
    “不做就不做，你别以为你做天津菜好吃就了不起，我让我女……我让我妈做！”
    感受②：当林国栋小朋友背完了乘法口诀表。
    “叔叔，你到底有完没完？就这些一年级的加减法，我闭着眼睛都能做！”
    “数学应该没问题，下面看语文书。首先是这首诗，跟叔叔一起读：一去二三里……”
    “我不背，叔叔你去骚扰我妈妈好不好？！”
    林桥再囧，连忙当救火队员：“师兄，你别缠着孩子了，我们来讨论一下这本《湘剧》吧！这书把湘剧的发展史写的可全了！”
    “这本书写的不全，只着重介绍了长沙湘剧，没有把湘潭一带的剧目收录在案。”
    陆熙年随口评价道。近代湘剧的发展主要有两个派别：长沙一派和湘潭一派。一个着重在官方舞台上表演湘剧，一个着重在民间搭戏台子表演。这本书主要阐述都是前者长沙湘剧。
    而后者的话，因为多是民间戏班子的剧目，当戏班子解散以后，很多湘潭剧便失传。
    “师兄你看过这本书啊？”林桥非常钦佩道：“作者已经写的很用心了。他是把自己知道的剧目都写了，不能考证的湘潭剧目都没详细介绍。言必有物，知无不言，这样的学术态度非常好。”
    顿了顿，她觉得他太过严格了点：“你也别老是鸡蛋里挑骨头，说人家写的哪里不好。有本事你写一本呀!”
    “……”
    话音刚落，飞机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导演和制片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书，肩膀一颤一颤的，好像在憋笑。
    只有林桥不明所以，还在大放厥词：“我说的有错吗？本来人无完人，书无完书，这本书已经是我看过的最好的介绍湘剧的书了！要我说，王导演你就应该在节目的片尾部分配一行字幕，本期节目参考书籍：《百年湘剧》。作者……作者是谁来着？”
    陆熙年:“……是我。”
    林桥：“……”草（指一种植物）
    她刚好翻到最后一页，赫然发现师兄的名字和出版日期。
    这是陆熙年上大学时出版的书，之后每一年，他都在这个百年系列上再写一本讲戏曲的书，如今已经累计出版9本。
    要不然……大家以为“陆老师”这个称呼，是说他的微博粉丝多吗？不，人家的学术水平也吊打了整个娱乐圈啊！
    林桥：“……”
    她是谁？
    她在哪？
    她为什么不能先看看书的作者？!
    桥言桥语：只要我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
    第二期节目的录制地点是湖南醴陵，这也是陆熙年特意挑选的一座城市，来讲述失散百年的湘剧。
    下了飞机，节目组再转乘火车去了株洲，醴陵就位于株洲市内。
    去醴陵的路上，林桥都不好意思跟陆熙年讲话。她在飞机上丢了那么大一个脸，现在正在闹羞涩。自己大概是能当沙雕文女主角的，而她男票是个文艺范的陆老师。
    沙雕对上文艺，好歹把文风拉向了正剧。
    陆熙年也知趣，不跟她谈湘剧的问题，便趁着这会功夫，讲述了一个戏剧班子的故事。
    “湘剧在民国盛极一时，当时北京人看京剧，湖南人看的就是湘剧。”
    “当时长沙、善化、湘阴，湘南……等17个县市都有湘剧班子，当地人称作大戏班子。”
    “湘喜苑是民国时期醴陵地区最大的一个湘剧班子，共有50多个演员。班主叫欧阳喜。他的戏班子传承的是湘潭湘剧这一脉的表演，手上共有100多个演出剧本，还有200多卷压箱底的湘剧台词。可以说：湘潭湘剧这一脉上，没有湘喜苑不会演出的剧目。”
    “那后来呢？怎么你刚才在飞机上说，现在只有长沙湘剧，没有湘潭湘剧了？”林桥听着听着，就陷入了他的故事当中。
    师兄说的这个“湘喜苑”戏班子，她听都没听过，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湘喜苑后来被毁了。”
    陆熙年淡淡道：“我小时候跟母亲来过醴陵一次，那时候，还有一位湘喜苑的遗孤老人在。1938那一年，她在湘喜苑里扮演花旦一职，跟着欧阳喜一起唱戏。她也亲眼见证了湘喜苑戏楼一夜之间燃烧殆尽。”
    1938年！
    林桥吃了一惊，她立即想到了什么。
    却听林国栋幽幽道：“1938年……是不是湖南沦陷那一年？我记得那一年，好多湘剧班子都被日本鬼子给砸了。还有长沙被人放的那把文夕大火，焚毁了城内九成的建筑。好多长沙当地的大戏班子就此消失。”
    陆熙年吃了一惊，没想到晨晨小朋友这么博学，六岁的孩子居然连“长沙沦陷”和“文夕大火”都知道。
    林桥连忙解释道：“我们前段时间刚好看过一个纪录片，讲述长沙沦陷的故事，小孩子就爱看这种历史片。”
    陆熙年点了点头，对她的教育表示认可，继续道：“其实从1938年一直到1944年，长沙一共沦陷了三次，株洲和湘潭一带也接连沦陷了好多次。日军占领期间，正是欧阳喜出名的时候。欧阳班主跟梅兰芳一样，都是扮女角唱花旦的男旦，扮相非常的美观。”
    林桥点了点头，自从梅兰芳走红以后，许多民国的戏班就以“男旦”作为卖座的台柱。（男旦：戏曲里由男性扮演女性角色，属于旦角范畴。）
    于是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欧阳喜呢？中国戏曲发展史上也没有这个人。”
    “因为……”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熙年看到窗外闪过一块墓碑，“湘喜苑”戏班的旧址到了。
    下了车，陆熙年带领剧组人员进了墓园。
    林桥这才看到：眼前的是一块平地，竖着好多块大理石墓碑，上面是一个个人名。
    领头的那块墓碑写的是【欧阳喜.—1938】表示他的出生年月不知，而死亡日期是1938年。
    还有一块纪念碑上面书着几个大字：【湘喜苑全体忠义烈士之墓。】墓碑下方，早晨来春游的孩子们放了不少白色的绢花，祭奠着一个个大火中故去的前辈亡灵。
    林国栋叹息一声，原来如此，当是国破之日，山河沦陷，戏子安能保全自己呢？
    陆熙年继续讲诉道：“日军到达醴陵地区以后，有个军官看上了欧阳喜和他的湘喜苑。说北京有梅兰芳，湖南就有欧阳喜，都是唱男旦不错的名伶。他要欧阳喜带着整个湘喜班子投靠日本军队，给日本的军队慰问演出，要不然就毁掉湘喜苑和他的戏楼。”
    “……”
    听到这里，林桥在心里叹息一声，她从小在梨园长大，都不知道这样的故事。
    “欧阳喜不肯演戏，干脆带着徒弟们闭门不出。日本人就在戏班的楼下放了火，外面列成了军队团团围住了他们。说只要欧阳喜愿意跟他们走，他将来就是醴陵治安委员会的会长。但欧阳喜宁死不从……”
    陆熙年的目光越过了墓碑，落在后方的宣传栏上。玻璃框后贴了一张照片，这就是湘喜苑被焚毁后的影像——大队日军围着一片断壁残垣，遍地都是焦木黑炭。
    “当时有人在现场听到了欧阳喜的遗言，他说老祖宗的戏是演给人看的，是演给天上的神仙看的，却不是演给鬼子看的！日本人不配看他的戏!”
    “所以，他宁可抱着湘喜苑落幕，也不肯在侵略者面前奴颜婢膝。”
    “后来湘喜苑就解散了。几十年以后，除了几个当地戏院的老人，没人知道这件事。”
    说到这里，陆熙年便想起了童年的往事，这是他此行来祭奠湘喜苑遗址的由来。
    那是他8岁的时候，母亲吴茵紫正在编纂一本关于湖南戏曲发展史的书。她发现湘潭地区的湘剧种类有所缺失，所以带着他来到了醴陵考察，知道了湘喜班的传说。
    那个讲故事的老人已经九十多岁，她是湘喜苑最后一名还活着的成员。大火过后，她成了这里的守墓人，给欧阳喜和班子里的师兄弟们，当了一辈子的看坟人。
    从她的口中，母亲听到了不少失传的湘潭剧目，但只有零星的片段歌词，这也成了母亲未完成的遗憾之一。
    陆熙年淡淡道：“那位老者说，欧阳喜最喜欢唱的那出戏叫做《苏武牧羊》，这是只有湘喜苑会唱的一出古戏。只不过，现在已经不知道唱词，国内的其他湘剧文献中也没有记载。”顿了顿，他意味深长道：“只怕再也没有人会唱这出戏了。”
    林桥听完这个故事，心中不禁凄凉起来，欧阳喜和湘喜苑，原来是这样消失的。史书上没有记载这么个小小的角落。
    人生匆匆，戏也匆匆。
    还有，怪不得陆熙年会编写戏曲书籍，他是想完成母亲吴茵紫未完成的心愿，替母亲记录下这些戏曲走过的岁月。
    ***
    晚上回到宾馆休息，林桥怎么也睡不着。
    师兄的这个故事讲得太生动了，她的脑子里不断幻想那些场景。欧阳喜……湘喜苑……那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那出《苏武牧羊》的戏是怎样的？
    那个欧阳喜班主是怎样的人呢？
    是不是跟她的偶像梅兰芳唱的一样好听？
    可惜一切精彩的好戏，都随着大火焚毁，且不为人所知。
    与此同时，林国栋小朋友也睡不着。因为陆熙年讲的这段故事，让他想到了自家的祖上，干脆跟女儿说起了那段往事。
    “你的曾祖父林金宝是东北人，他是街头唱戏的艺人，会演皮影戏。后来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你曾祖父的兄弟都被抓了壮丁，一个也没回来。只有他逃了出来，才带着一大家子去了天津谋生。这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有一句诗说的不对，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①其实这战争年代，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梨园戏子也都无处安身。也有像欧阳喜这样的忠义之士，宁可抛头颅洒热血，也不肯玷污了老祖宗的这一场好戏，这就是我们梨园缺少的骨气。”
    “爸爸……”
    林桥很少听爸爸这样说话。想来，欧阳喜的故事也深深触动了爸爸。可惜湘喜苑的故事，如今并不为人所知。哪怕是节目播出以后，能有多少人知道这段往事呢？
    各种戏曲书上都没有欧阳喜和湘喜苑的故事，那她能不能想个办法，把这个故事用其他的方法给传出去？
    这个念头一出来，瞬间着了魔一般。
    她不禁往那个方面去想，是做成曲子还是舞台剧好？困意是再也没有了，只有满脑子蠢蠢欲动的创作欲望。
    “我跟陆师哥说一说，看能不能在节目最后加一场戏！”林桥说行动便付诸行动，她跳下床，穿着睡衣拖鞋便跑了出去。
    只留下老父亲愣在了原地：
    闺女！
    你清醒一点！
    现在是凌晨1点啊！
    第43章 043 危险【二更】   忠魂燃红了飞烟……
    陆熙年住在楼下第一间, 是个很好认的总统套房。
    林桥顺着楼梯走到了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同时脑中还在思考那个问题：应该创作什么推广歌曲比较好？
    直到敲完门的第十秒, 她才发现情况不太对劲：四周静悄悄的, 走廊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倒是墙壁上挂着个表盘，时针指示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林桥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坏了坏了——半夜骚扰著名美男主持人，请问该当何罪？
    本想猫着身子悄悄原路返回, 偏偏这时门内响起一句拷问：“外面是什么人？!”声音中充满了警惕性和威慑力，看样子陆熙年也没有睡着。
    林桥下意识回答道：“一二三木头人。”
    刚回答完毕, 门就开了。
    陆熙年抬眼望去，第一眼没见着小木头人，第二眼才看到女票蹲在地上装蘑菇……这是什么新爱好？
    看他出来了，林桥干脆站了起来，反正门开都开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骚扰道：“师兄, 我有一个想法要跟你说。是关于湘喜班的烈士。这段故事湮没实在太可惜了, 我想通过节目把湘喜班给推广出去。”
    没错, 她想创作一首歌来纪念湘喜苑的成员和欧阳喜。把他们的贞烈事迹当做本期节目的片尾曲, 好让人们能够传唱下去。
    陆熙年打量了她一眼, 林桥的睡衣太单薄, 她这么瘦弱，根本受不住走廊上的寒风, 便沉声道：“你跟我进来再说。”
    “不行不行, 我不要进去, 我不能进去，我不想进去。”重要的事情需要说三遍：“男女有别，万一别人以为我性.骚扰你怎么办？”
    陆熙年：“……”
    女朋友进男朋友的房间算性.骚扰？!
    看样子他的告白根本没有起任何作用？林桥还是把他当做大师兄看待, 该恭敬就恭敬，该有礼貌的地方也分毫不少。她不敢越过雷池一步，他就这么让她畏惧吗？
    无奈，陆熙年只好放平心态，和气一团才能跟小朋友讲道理：“这个根本不算骚扰，你进来吧。走廊冷，我屋子里暖和。”
    林桥这才敢迈进他的房间，心中还在暗搓搓思考：这不算骚扰的话，那这算什么？月光剧本吗？
    陆熙年关上门，转身看到林桥像个木头人似的站着，她不知道该坐在沙发上，还是该站着说话，表情特别的混乱。瞄一瞄沙发再瞄一瞄椅子，就是不敢看向他这个男票。
    陆熙年叹了口气，干脆利落地走过去，师兄牵住师妹的手，坐在了沙发上，讲起正题：“你想让人们知道湘喜苑的故事，初衷很好，只是你怎么确定歌曲能传唱出去？”
    林桥笑了笑：“我作曲做得好，作词做得好，作品质量好，那么歌曲就能火起来。 ”
    有才华就是这么自信!
    陆熙年耐心教导道：“创作一首流行歌曲很容易，但要营销火起来并不容易。”
    林桥纳闷：“那之前我创作的两首古风歌曲《琵琶行》和《白雪歌》，不是很快就火了吗？当时还上了微博热搜和抖音首页？”
    “那是因为……”
    陆熙年顿了顿，不忍心当面说出真相。
    其实节目组本就有一笔资金用于宣传。《琵琶行》火爆是因为节目组需要它火爆起来，这是第一期节目的招牌曲目。只有这首歌火了以后，才能提高节目的整体收视率。
    所以说：古风歌曲《琵琶行》火爆的背后，是他和姐姐的资本在支持，从而提高了曝光度。否则十几个音乐大V的转发和宣传是怎么来的？那些都不是免费的午餐。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林桥的作品确实非常优秀。琵琶行荣获了好几个年度音乐奖项。而没有被他推广过的《白雪歌》也成了神曲。这两首曲子的大获成功，都证明了她的才华横溢。还间接帮忙捧红了沈瑛瑛。
    只不过他一直没告诉她：自己就是她走红背后的“金主”和“推手”。她想要的一切，包括歌曲走红和作品走红，他都会全力替她办到。这就是他陆熙年照顾小师妹的手腕。
    而林桥用手撑起下巴，深沉思考道：“因为什么？你说给我听呢。”
    陆熙年：“……”
    林桥忽然站了起来，她思维转的很快，第一次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师兄，我不是不懂游戏规则的小白玩家，你告诉我，你对我的两首歌做了多少推广宣发？背地里花了多少钱？！”
    因为她真的太懂行了，只看陆熙年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就知道其中有蹊跷。再想想那铺天盖地的热搜，瞬间什么都想明白了，原来他才是那个“上帝”。
    “桥桥你先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陆熙年看她的情绪激动起来，便抓住了她的小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林桥依旧站着：“师兄，你告诉我一个具体的数字吧，最后是亏本还是赚了？”
    “没有亏本，跟你有关的营销推广，全部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陆熙年思忖片刻，直接把商业影响告诉她：“比方说《琵琶行》爆红了以后，第一期节目的收视率跟着上涨了不少……”
    本来节目组预期能有0.8%的收视率就不错了，毕竟这是一档冷门的戏曲节目。同类型的戏曲类节目，历史最高收视率就是0.8。
    没想到趁着琵琶行的爆红，《梨园》第一期的收视率飙升到了1.25%，市场份额也提高了不少。节目组没有做赔本吆喝。
    这个收视率，甚至超过了许多明星真人秀，陆熙年当然对结果非常满意。
    林桥却颓然坐了下来，不甘道：“我觉得观众们都是去看你的，而不是看我的作品。”
    陆熙年否定道：“这是什么话？《琵琶行》最终网络点击率超过一亿，下载量超过300万，好评率达到99.9%。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网络数据和成绩，这就是你的本事。”
    顿了顿，他非常有预见性道：“你是非常有才华的戏曲专家。不像某些网红主播歌手，怎么推广都不红。歌曲界是个只看作品不看人的地方。作品好唱的好就是硬道理。”
    林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原来是陆熙年站在上头罩着自己，她迟钝到今天才知道真相。
    她只觉得他是一座大山，自己是山上的一棵小草。好像没有他给予的土壤，自己就无法开花发芽，又何谈收获一片春天呢？!
    “师哥，我觉得我就像个笑话一样，我本来觉得一切成绩，都是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可事到临头，我才发现你一直在当我的金主，我的每一份成就都和你息息相关。”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心情形容词，只好凉凉道：“没有你的话，也许我什么都不是。”
    陆熙年：“……”
    什么都不是？那她也太谦虚了。
    她明明是他见过创作能力最强悍的艺人，没有之一。
    全世界最低估了他家小师妹的人，偏偏就是她自己。
    眼看她沮丧下去，陆熙年忍不住伸出手，想给与她一些鼓励和信心。却鬼使神差的，一下子捏住了她红润润的脸颊。
    林桥吓了一跳，咧着嘴问道：“师兄你跟我的脸有仇吗？要捏它做什么？”
    “你这张嘴……”陆熙年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想了想，只好吐槽道：“大多数时候非常可爱，小部分时候还挺欠的。”
    “你才发现啊，相声演员的嘴不欠，难道主持人的嘴欠吗？”
    她边说话边去挪开他的手，却在转头的瞬间，主动把唇送到了他的手掌之中。
    陆熙年瞬间觉得心中燃起了一束火苗，蔓延四肢，点燃了他的全身。她的唇很软很热，就跟那天晚上一样，她在被子里轻轻吻了他的手背，现在是手掌心被吻。
    原来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她的温暖。再强调一遍：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不光取向正常，身体也非常健康强壮。
    林桥此时还没察觉到危险在靠近，她刚发现他的手松开了，正暗自庆幸没惹到师兄生气，下一秒，身体就被陆熙年扯了过去，继而落入了一个温热强劲的怀抱。
    深夜聊天室立即变成了丛林大乱斗。
    陆大灰狼抓住了林小白兔，把她当做一只猫咪，揉进了自己怀里，也揉进了心坎里，手臂的力道随之加紧，只想把她扣在怀抱里。
    呼吸之间，他重复强调一遍：“我是你的男朋友，不是你的师哥或者长辈。”
    说着，他的嘴唇移到她的脸颊上方。温热的吐息近在咫尺，却是诚恳道：“这两者关系不一样，师兄只能给你依靠。但男朋友的作用，不光是给你依靠，还有对彼此的信赖。”
    她根本没必要讲究什么幕后推手，什么金主。
    是他成就了现在的她不假，但反过来说，没有她的话，他陆熙年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他的目光比她还清楚：“这档《梨园》节目我付出了很多心血，从一开始，我就想着怎么才能提高收视率，让更多的年轻人能够欣赏戏曲的魅力。我想过请大牌明星，他们也愿意来露脸。但那样的话，节目就违背了初衷，只会成了某些明星刷脸的舞台。”
    顿了顿，他目光中泛起涟漪，真挚道：“直到听了你的那首琵琶行，我就明白了，不必请任何明星。你就可以解决我的麻烦。桥桥，你是真的不知道你自己有多么珍贵。”
    “……”
    林桥呢？她宕机了……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只觉得这个怀抱把自己深深裹住。满满都是男性的气息，是他身上好闻的书香与茶香，是他醇厚的嗓音响彻心田……
    接着，陆熙年忍不住再收紧手臂，他实在太想把她牢牢抓住了。望着她嫣红的双颊，心猿意马到了极点，呼吸越来越燥热……
    “桥桥……”
    他低吟一声，喉结一滚，嘴唇慢慢靠近。
    这声音听起来无比魅惑，林桥也被迷住了，甚至在想：难道他就是歌剧魅影中的午夜鬼魂？引得无数的少女沉醉不知归路？
    她也忍不住闭上眼睛，要……要来就来吧。反正……这不算骚扰。他们是正当的男女朋友关系。这也许只是普通……亲密？
    “笃笃笃！”门外却传来敲门声，接着是一个童音：“陆叔叔，我妈妈在你这里吗？”
    煞风景的声音，打断了接近的唇。
    林桥僵住，陆熙年也愣住，偏偏在这种时候，晨晨小朋友你好好反思一下？!
    眼看刚才的好气氛烟消云散，林桥自己却主动踮起脚尖，轻轻啄了啄男票的唇角。这才脸红红道：“晨晨来找我了，晚安，我得走了。师兄，谢谢你说出这些话来解开我的心结，我今后绝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说完，她便捂着乱跳的小心脏，打开门，猫着身子跑了出去。
    陆熙年：“……”
    万万没想到是女票先主动吻了他！
    这算不算晚安吻？算的吧!她刚才说了晚安。一句真是抵过千万句。
    想到这里，陆熙年才发现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身体也非常燥热，却是身不由己……还是对她有了那般这般的心思。
    只好打消了上床睡觉的念头，他先走向了浴室，冲个凉水澡再说。
    ***
    第二天，节目组的行程继续。
    现在接近年底，湖南的天气已经是寒气袭人，林桥也换上了更厚的棉袄保暖。
    湘喜班只是本行的第一站。之后，节目组先后在醴陵、湘潭、长沙等地转悠了许多戏班遗址，详细记录了湘剧的每个发展细节。
    林桥也没闲着，白天跟着陆熙年一起主持节目，晚上便跟着爸爸一起搞创作。
    她把自己对烈士们的敬意都写在了歌词里，加班加点也要把这首曲子给创作出来。
    到了第七天，第二期《梨园旧谈》最后在茶陵市收官，结束了湘剧的这段访谈。
    与此同时，林桥的歌曲也创作好了。
    这是送给湘喜班全体烈士们的歌，她给歌曲取名为：《湘伶》。
    回到北京以后，她便联系了一个专业的录音棚，这次，她要自己来唱这首原创歌曲。
    一曲敬天地人间
    一歌唱梨园流年
    国殇无人听
    唱罢莫回首
    谁曾水袖笑欢颜
    粉墨染红了故园的天边。
    丹心化作了最后的挽联。
    高楼倾塌万千片
    锣鼓笙箫谁眷恋
    忠魂燃烬作飞烟
    且来听最后的遗言……
    第44章 044 湘伶   是陈桑玉最狠心的报复……
    《湘伶》录制结束后, 陆熙年第一时间听了这首歌。
    听完后，他立即做出了一个决定：启用最高等级的歌曲宣发。
    星光公司作为娱乐界的龙头老大，向来拥有最成熟的音乐推广体系。在市场化的运作下, 可以让籍籍无名的歌手红出圈, 一夜之间作品传唱到大江南北。
    《湘伶》的MV拍摄也提上日程。陆熙年特意邀请国内最有名的团队参与制作。这首曲子不光要听着好听，更要看着好看，符合眼下最流行的【歌曲+可视化短视频】组合。
    一周后, 《湘伶》单曲MV在星光云音乐APP上线 。
    平台第一时间将此歌推荐给相应的古风歌曲爱好者群体。随后运营团队还为这首歌设置了一个专属TAG:【戏曲人生】。
    通过一系列的高定版音乐宣发营销，加上《湘伶》本身高质量的加持, 作品如星星之火燎原，瞬间风靡了国内的歌曲市场。
    一周之内，光在星光云音乐这个平台上，《湘伶》的点击量突破10亿大关，下载量突破了200万，评论数高达10万+。打破了星光音乐app的历史最高纪录。
    而在其他的音乐软件上, 《湘伶》的表现也非常不俗。在古风歌曲大类上, 它的播放和评论数都高居榜首, 数周蝉联下载量冠军。
    与此同时, 《湘伶》的MV正在持续刷屏微博和抖音。这支只有三分钟的短片MV, 讲述了湘喜班烈士们悲壮的一生, 用歌曲唱出了湘剧名伶的铮铮铁骨。结尾处附上湘喜苑遗址的照片，以祭奠满园的亡灵。
    一经上线, 这支MV瞬间感动了无数人。
    【不是这首神歌, 我都不知道有湘剧这个戏种！】
    【呜呜呜, 这支mv看得我眼泪汪汪，谢谢作者把湘剧前辈们的事迹唱出来！】
    【这首歌太好听了，我原以为这故事是瞎编的。再去查了查资料, 一下子泪崩了……】
    【这歌原来讲的是欧阳喜和湘喜班的一生，醴陵有他们的墓碑。历史不该遗忘这些为国捐躯的凡夫俗子啊！】
    【我有罪，我住的离湘喜苑遗址不远。之前听老人讲过几次湘喜班的故事，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去探望过一次。】
    【我把这首歌循环播放了一个下午，晚上爸爸妈妈回来，一家人一起看了MV，知道了湘剧前辈牺牲的故事，我们三都感动哭了。唱的真的好好听。QAQ】
    【明年清明节我一定要去湘喜苑遗址扫墓，这些旧社会不起眼的戏子，也是风流真名士！】
    一周后，趁着《湘伶》最火的时候，《梨园旧谈》第二期节目如期上线。这期节目的开头便讲述了湘喜班的故事，歌曲反过来带红了节目，瞬间刷爆网络。
    于是乎，节目组的投资方——陆熙年再次凭借着作品的热度，创下了几个奇迹：
    ①《梨园旧谈》第二期的收视率是3.67%，这是国内戏曲类综艺节目的收视率最高记录，也是同时段综艺节目中的收视王者。
    ②经过一项调查显示:目前《梨园旧谈》的观众群体已经从中老年人扩散到了年轻人的圈子里去。甚至节目播出当日，不少年轻人早早抱着电视机准时蹲点等待，就是为了收看有关歌曲《湘伶》的幕后故事。
    ③《梨园旧谈》的网络播放量一周刷到了4000万，再次打破了同类型综艺节目的播放记录。
    谁也没有想到：这档冷门戏曲类节目只靠一个主持人+一位素人嘉宾出镜，便打趴下许多流量明星加持的真人秀。
    而且这档节目的制作费用不足200万，只有那些选秀节目动辄上千万制作费的零头。完全只靠质量取胜，不在乎多少流量。
    这么优秀的成绩，和近乎百分百的好评率，直接惊掉了某些资本的下巴。
    当然，《湘伶》能够火爆网络，大部分功劳都在创作者林桥身上。
    她的编曲才华再次展露头角。一跃登上了本周“网络最受欢迎歌手”的榜首。
    谁也没想到:一个相声演员唱的歌，居然吊打了一批流行歌手。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掺杂其中，主要来自戏曲圈和相声圈。
    尤其是相声圈的各色人等，都跳出来评价林桥不务正业：你一个说相声的演员，去抢网络歌手的饭碗做什么？！
    这些柠檬精同行们抗议声，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个类型：
    第一种是“驱逐”型：
    【林桥不是相声演员吗？怎么又是上综艺又是唱歌？她到底算是哪一行的演员？】
    【搁在我们相声圈这行，这叫尸位素餐，不务正业。她还同时兼管天艺剧场，她管得过来吗？她的手到底有多长？】
    【强烈要求相声圈驱逐林桥，坚决不让这种网红玷污圈内环境！】
    第二种是“眼红”型：
    【林桥最近很红啊？别以为会写相声段子就了不起，我看她的歌曲写的不怎么样，都是什么人在捧她？一大群水军吧？】
    【这首歌和这档节目会红，都是因为人家陆熙年红，根本不是她红！】
    【这林桥买营销捞金捞疯了吧？既然娱乐圈的钱这么好赚，你还是退圈吧，相声圈不适合你!你去出道跳女团舞给你儿子看吧!】
    第三种最傻叉，是“污蔑”型：
    【听说这林桥跟导演和制片人都睡过，才拿到了这个出镜的机会！】
    【离婚的女人很了不起啊？可以出卖身体去换取资源？】
    林桥：呵呵。
    还是爸爸说得对：江湖上的恶意，大多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同行之间赤.果.果的仇视。只要人在这片江湖中，就有同行见不得你好，见不得你比他们红，比他们观众多。这就是一群柠檬精在犯红眼病。
    再看看这些评论人的性别，她就明白了：黑粉基本都是男性，而且都是上了年纪的一帮老古董们。多半都是黄维竹之类的老流氓，才会这样踩她的性别和离婚历史。
    这些人混在圈子里久了，混了个“相声前辈”称呼，就真的把自己当做什么前辈了，居然还造谣侮辱她？!真的是太不知羞耻!
    林桥把微博抖音啥的都关了，眼不见心不烦，她只专心做自己的下一项工作：重新回到说相声的本职工作上。
    这一次，她要捧红的对象是肖壹文，好不容易挖过来的璞玉应该琢磨琢磨。
    她想根据肖壹文在男团混过的这份经验，给他量身定制一场相声。用来讽刺那些不把训练生当人看待的娱乐公司。
    别忘了，她林桥恩怨分明，向来不会把仇留到十年后才报，那是君子报仇，她是女子报仇，别说十年，就是十天都嫌弃太晚。
    得罪了自己的那些人，将来一个都甭想跑。
    只不过在报仇的间隙，她意外看到了一条八卦消息。是关于陆熙年的“花边新闻”——这倒是个新鲜的事，陆老师终于闹出了绯闻，真不愧是在娱乐圈混的老师。
    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某选秀出道的女星在跨年夜上演隔空表白，还录视频发在微博上，坦白说自己出道前，得到了陆老师的很多关照。发誓说此生非他不嫁，甘愿当他“背后的女人”。
    林桥也看完了这段告白视频，表示波澜不惊，内心甚至还想笑——这“女星”的话很多，自我感动的告白句子很文艺范儿，小作文写的不错。就是愣没有一张配图。
    闹一闹绯闻也没什么关系，陆老师的人缘这么好，有姑娘爱慕他很正常。
    她还不至于这么小心眼，连这种捕风捉影的八卦都要计较。
    ***
    与此同时。
    星光娱乐最高层，总裁办公室内。
    “你也终于闹绯闻了，这女孩也真是心大。想挑个蹭热度的对象，也不好好查查资料，偏偏选择了你这硬茬，她可要吃苦头了。”
    看到这条消息，陈桑玉忍不住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弟弟身上。
    斯人清俊优雅，不动如山，脱下了外表伪装以后，他只是宁静淡泊的陆熙年。骨子里藏着属于他自己的冷傲和不近人情。别人眼中看到的他，又有几分是真实的人格？
    “这个叫刘盼倩的女孩，我根本不认识她。”
    陆熙年想了想，也想不出来什么时候帮过这刘盼倩，看样子是他贵人多忘事。
    陈桑玉不禁提醒道：“这刘盼倩说三年前，她还是一名星光集团的练习生。有一次录节目的时候跳的不好，被评委老师给骂哭了，是你帮忙解的围。还把话题转移到了其他选手身上。你真都不记得了吗？”
    陆熙年直言道：“没印象。”类似的事他做了太多，给被刁难的嘉宾解围，就是主持人的职责之一。没必要一桩桩都要刻意牢记。
    陈桑玉调侃道：“可你无意的举动让小姑娘惦记了三年，还发誓说此生非你不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弟弟，你想怎么办呢？”
    “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是她自己的心态有问题，跟我无关。”陆熙年被问的有些烦了，果断道：“她不嫁就不嫁，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跳河都跟我没关系。”
    “……”陈桑玉甘拜下风。
    谁说他温柔多情？这分明是是内心冷淡如同凛凛冬日。小姑娘们如果被他的儒雅外表所欺骗，那真是一脚踢到了钢板上。
    倒是娱乐圈内那些聪明的姑娘们最能看的清楚。毕竟能够脱颖而出上位的女星们，没有一个是真的傻甜白，都知道撩陆熙年的风险有多大。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她就见过一个喜欢过陆熙年的女明星，追了他一段时间后，主动放弃了。还写了一段文字悄悄发给其他姐妹看。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想退圈，就在陆熙年面前宽衣解带，保证你分分钟被封杀。】
    可陆熙年都不知道自己的评价，已经这么“差劲”，甚至上了某些群体的“黑名单”。
    陈桑玉倒是特别佩服林桥，居然是她这个离婚带娃的女人，能让铁板一块的弟弟动心，林桥的魔力真是不可思议。
    于是问道：“那你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林桥解释清楚？不怕她误会什么吗？”
    陆熙年淡淡道：“她不用我来解释，她清楚我是什么人。”
    陈桑玉羡慕道：“你对林桥的评价真高，都让姐姐我嫉妒了。”
    “是别人对她的评价太低。”
    陆熙年不太想在姐姐面前提及自己的私生活，毕竟他和林桥的关系，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和旁人无关紧要。
    话题不能被别人一直掌握着。作为主持人，陆熙年会反客为主，便主动提问道：“林文熠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把他叫来了，待会儿让他给你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陈桑玉不禁瞪了他一眼。前段时间叶成锦锒铛入狱，牵连出她的小情人林文熠来。弟弟今天这是来兴师问罪。
    可她并不觉得林文熠是会耍心机的男人，她养了五年的小奶狗，还能看不清楚吗？
    “……”
    陆熙年沉默，眸色却渐渐染上了一层凝重。
    不一会儿，林文熠到达了总裁办公室。陈桑玉让他主动交代叶成锦的事，“好好说一说，你是怎么被他唆使挡枪的？”
    林文熠的脸庞温和可爱，语气里微微带着委屈劲儿：“两年前，我和叶成锦在剧组拍戏时认识的。我们只是朋友关系而已，我真的不知道叶成锦和林姐姐有旧仇……”
    在他的嘴里，自己是完全无辜的那个人：“我发誓，上节目之前，我都没听说过林桥这个名字，是叶成锦忽然打电话来，说以前骚扰过他的女人要上星光的节目。他看不下去，让我帮帮李加欢晋级。我只是出于一时的义愤，才跟导演打了招呼……”
    “熙年，你听到了吧。”陈桑玉怜爱地看了林文熠一眼，她还是维护自家的小奶狗：“小熠他根本就不知情。叶成锦和林桥的事情，他不是故意掺和进去的。”
    “那你的粉丝怎么黑的林桥？”
    陆熙年不吃他卖萌耍乖的这一套，别忘了他可是个直男，对于美男子没有任何兴趣。
    他只记得那些日子里，桥桥遭受的网络暴力。还有她那天崩溃喝醉的点点滴滴。
    林文熠立即无辜道：“陆先生，咱们一码事归一码事。帮叶成锦教训林姐姐是我不对，是我没有查明他有错在先。我也可以跟林姐姐当面道歉。可粉丝这件事真的不能赖我，网络舆论一向都是见风使舵。”
    陈桑玉也道：“小年，你事后不也是发微博宣称支持林桥，还退出比赛，给了导演组一个下马威吗？这下你可解气了吧？反过来说，熠熠他也遭受了来自你的粉丝暴力。”
    林文熠听到这话，立即点头如捣蒜，顺便露出最乖最奶狗的温柔表情来，跟陈桑玉撒撒娇：“还是姐姐最懂我，别人都不明白我也没关系，只要你懂我就可以!”
    陆熙年：……
    能不能不要在他的面前令人作呕？!
    还一口一个林姐姐？林文熠算是林桥哪门子的弟弟？!
    倒是陈桑玉真的很受用奶狗的卖萌，于是拿出姐姐的态度来：“小年，这件事不许再斤斤计较了，男子汉要有宽广的胸怀。”
    胸怀？
    陆熙年没有回应，只是在想：
    姐姐还是第一次跟自己提到这两个字。
    可他若是在这件事上宽容忍让，那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最后陆熙年站了起来，道出两字：“算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
    当然，他根本不可能这么算的。
    那句算了，只是他算到再谈下去也没用。
    姐姐目前是无脑护着那个林文熠，根本不会相信自己的判断：林文熠不是个好人。
    从商业方面说，他十分佩服姐姐雷厉风行的手段，星光能走到今天，都靠姐姐极具天赋的商业头脑，才能铸造起星光帝国。
    可凡是人都有弱点。姐姐也有一项弱点，她有时会认不清自己身边亲密的人。容易被感情所左右，失却了最公正的判断。
    其实这也不怪她，因为姐姐的家庭和自己一样，都是自小破裂。她没有父亲的陪伴，所以感情方面有所欠缺，家中没有男性长辈教导，也容易看不清渣男的嘴脸。才导致了她第一段婚姻因为男方出轨收场。
    但林文熠能有今天的地位，绝不是靠着攀附姐姐，就能换来那么多的资源。
    他平时不想跟林文熠计较什么，只是觉得林文熠的档次实在太低，根本不配和自己动手。反倒显得他没有容人之量。
    其实林文熠整人的那一套手段，他都看得很清楚：无非是引导粉丝去网暴对手，让对手不攻自破。也就是所谓的以势压人。
    林文熠把这一套饭圈的整活手段，用在了不下五个对手身上，让他们过得心惊胆战，甚至主动退出竞争对手的行列。上次以此来对付桥桥，导致她差点被网暴。
    现在他决定对林文熠动手，先除掉这个一贯使枕头风的“顶流”，替姐姐来个清君侧。
    不管怎么说，通过叶成锦入狱这件事，自己和林文熠的梁子已经接下了。他担心如果林文熠将来还傍在姐姐身边，会出更大的乱子，还会对桥桥更加不利。
    可林文熠现在和姐姐的关系非常亲密，他要从什么地方动手比较好？
    思来想去，陆熙年还是决定从叶成锦方面入手。
    叶成锦此人道德败坏、涉黑下毒、抛妻弃子，暗地里把刑法触犯了个遍，为了上位无所不用其极。再看看他身边的那些人，基本上没有一个是好人，林文熠能躲得了吗？
    他不相信林文熠和叶成锦的关系，真的只是“单纯”的朋友。
    俗话说得好：臭味相投，近朱者黑，林文熠倘若真的那么干净的话，叶成锦怎么使唤得了他去陷害桥桥？
    这两人能一起做陷害人的勾当，必定关系不浅。那他们是因为什么契机结交的？
    陆熙年决定好好调查下去。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联系了叶成锦的前经纪人李晓书。
    这个李晓书本来是圈内的王牌经纪人，叶成锦是他手上最大牌的明星。自从叶成锦锒铛入狱后，李晓书便被拖累下水。
    覆巢之下无完卵，想必李晓书很乐意出卖前主子，换取保全自己的筹码。
    见了面，陆熙年许诺给李晓书一些好处，李晓书果然什么都交代了出来。
    “陆先生，不瞒您说：两年前，林文熠想去一部中美合资的好莱坞大片里混个脸熟，他想走跨国巨星的路线。但他手上没有相应的人脉关系，进不去那个好莱坞剧组。所以他找到了叶成锦，因为叶成锦和美国人混的比较熟……”
    陆熙年冷静分析起来：叶成锦的国际资源确实一流，他甚至在好莱坞电影中拿过男二号，本来保底成就也是个跨国巨腕。
    李晓书继续道：“叶成锦知道林文熠的意愿后，便提出了一个条件。说只要林文熠答应这个条件，叶成锦就帮他跟美国导演认识，保证让他能进军好莱坞!”
    “什么条件？”
    “帮他拿到……拿到和陈桑玉亲密的床照。”
    ！！！
    陆熙年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忍着怒气问道：“叶成锦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李晓书有些难堪道：“其实这不是叶成锦的要求，这是叶成锦的老板……也就是我们公司BOSS的要求。陈桑玉是我们公司最强的竞争对手，也是星光的老板娘。如果她有把柄在我们手上，将来涉及商业纠纷的时候，我们也多了一项威胁她妥协的筹码。”
    陆熙年额头的青筋暴起，他真的是怒不可遏：“那林文熠的回答是什么？”
    “他跟叶成锦交涉了半天，只给出了一张接吻照。这样也够了。起码能证明他们之间的包养关系。”李晓书擦了一把冷汗。
    林文熠出卖陈桑玉的报酬，当然是非常丰富的。好莱坞大片男三号的角色，就是叶成锦和他之间友谊的开始。
    “我明白了，你的事情，我会安排解决。”
    陆熙年结束了这段谈话，同时也关掉了录音笔。
    林文熠果然是个娱乐圈的生意人，出卖自己还不够，还出卖“爱人”去换想要的一切。
    三个小时后，这段录音便出现在了陈桑玉的桌子上。
    李晓书的声音，陈桑玉自然也认得。他曾经是星光经纪人，后来投靠了叶成锦。没想到是李晓书告诉了他们：叶成锦和他的老板，曾利用林文熠的欲望，给自己铺出了一条通往好莱坞的路，想跳出星光呢!
    如今连她都被赤.果.果打脸。果然林文熠只把感情当做交易商品。
    陈桑玉的脸色铁青，簌簌发抖的身体显得那样无助，宛若隆冬将要落下的那一枚枫叶。
    上一段婚姻，她看错了自己青梅竹马的如意郎君。
    这一次交易，她居然再次看错了一个男人。
    而陆熙年淡淡道：“你养大的奶狗，你自己处理。”
    这种人无德无能，无情无义，他不会去脏了自己的手。
    转身离开星光公司，陆熙年想起来马上就是天艺剧场的下班时间，于是车子转头奔向了剧场，去接桥桥和晨晨。
    车上，他收到了姐姐的电话。陈桑玉的难过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便打电话来答谢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消息。”
    “林文熠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星光公司里。”这是陈桑玉最狠心的报复：“下周，他将会和叶成锦一起去坐牢。”
    “你看着办就好。”陆熙年并不担心姐姐的手腕。她肯定有办法能摆脱林文熠。并且让林文熠因背叛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只是在完成自己的计划以后，轻轻松了一口气。
    挂了电话，他把车停在了天艺剧场前，下了车，从后门进去，再绕到了行政办公室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一路走来都静悄悄的，以免让其他的员工看见自己。
    只是到了办公室前，他刚想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林桥的声音——
    “爸爸，你帮我看看这个段子，写的怎么样？”
    “不错，比刚才写的有进步!”
    一个奶呼呼的童音响起，是林国栋小朋友!
    第45章 045 紧张   师哥为什么要紧张呢
    夜晚的寒风一阵一阵, 天艺剧场行政区的灯光亮如白昼。
    陆熙年却僵硬地站在门口，他的手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再也不敢动一下。
    屋子里的两个人正在切磋交流写相声。他们谈的不亦乐乎, 根本没察觉到门外的某人正在风中凌乱。
    林桥喊林晨晨为爸爸, 晨晨也对作品指指点点，说的观点都十分专业。两个人一问一答，语气十分的亲切自然, 好像这才是他们之间最正常的相处状态。
    把稿子修改完毕，林桥随口跟爸爸聊起了网络上的节奏。老实说吧, 面对黑粉的泼脏水，她的心情还是有点难受的：“爸，好多人都污蔑我不走正道，说我和节目组的导演制片人都睡过。我真想亲自下场怼他们！”
    “你跟那一帮黑子计较什么？”
    林国栋小朋友教导起女儿：“攻玉于石，石尽而玉出；淘金于沙，沙尽而金露。你现在就是被打磨的那块璞玉, 也是淹没于沙土的金子。你要记住了, 你走你的道, 有你的光明前途。别管他人的口舌之快, 那是他们自己闲得难受。”①
    林桥讨教道：“爸, 你当年也被人污蔑过吧？你是怎么面对这一切的？”
    林国栋沏了一壶茶, 非常大度道：“我没怎么理会那帮黑粉。我家的茶楼比他们的生意红火，我的女儿比他们的儿女有出息, 我的名气也比他们大得多。上到官方下到津门的老百姓, 都认可我林国栋的名号。久而久之, 所有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嗯。我明白了。”
    林桥的好处是：她继承了爷爷的天真，也继承了爸爸的百折不挠。很多事情，只要爸爸说一句点拨的话, 她就一点通透。
    古人云：但看花开落，不言人是非。②
    与此同时，屋外的陆熙年寒意遍身……他听到了他们之间全部的对话。
    林桥以往熟悉的语气，如今却陌生到了极点。她一口一个爸爸，怎么儿子才是她的爸爸？!他的思绪也混乱到了极点。还有林晨晨小朋友：一个六岁的孩子，会说出这么成熟的话吗？
    这份怀疑一旦开了头，那么过往的林林总总也被翻了出来。
    外公说过：这孩子唱四大须生非常熟稔，还有一股几十年沉淀下来的韵味。可这几十年的韵味是从哪里来的？
    孩子说相声的口气也非常到位，还拥有极强的控场能力，每次都能把观众留下来。这难道是出生就带来的天赋吗？
    至于那张口就来的“文夕大火”和“长沙沦陷”，完全超过了一个6岁孩子的认知范畴吧？
    诸多的细节，如同蛛网一样细密接连起来，仿佛一张天罗地网从头盖下，把他牢牢罩在其中。
    陆熙年的大脑一瞬间空白。他可以对看不惯的林文熠杀伐果断，不惮于用最强硬的手段让他滚开消失。可面前的林家母子，他怎么敢往坏处去想？
    即便如此，他的脑海中还是不自觉冒出一个想法来:难道林晨晨不是林桥的孩子，而是她的爸爸？本名叫做林国栋？可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二十多岁的女儿，6岁的爸爸？
    难道他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可他们是谁？
    为什么父女关系变成了母子关系？！
    如果他站在旁人的角度去考虑，顶多感到困惑和不可思议。眼下的情况却不一样，桥桥是他的女朋友，晨晨将来可能是他的“继子”，都会是他身边最亲密的人。
    现在……有什么伦理范畴被打破了，连世界观都在重新构造。
    他忍不住去想那些最可能的答案，可又不敢去深入思考这个伦理悖论，只害怕真相比自己的猜测还光怪陆离。
    到时候……桥桥和她的孩子，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他又该如何自处？
    ……桥桥，你到底是谁？
    你为什么喊自己的孩子叫爸爸？
    你和晨晨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们究竟是母子还是父女关系？
    “爸爸，这么晚了，陆师哥怎么还没来接我们？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屋子里，林桥正托腮思考陆熙年的迟到原因，以往这个时候，他们三个人都坐在家里用上餐了。
    听到这句话，陆熙年这才如梦初醒，他匆匆离开了行政区，刚走到拐角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愣了愣，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接电话。直到五秒后，他才按了通话键。
    “喂？”
    他压抑着上涌的情绪，尽量平和地问道。不管怎样说，她都是桥桥。
    林桥感觉不太好意思：“师兄，你今晚过来接我们回家吗？”
    女朋友用满含期待的小语气问询自己，陆熙年心中一动，一句“我马上过来接你”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寒风一吹，眼前的迷雾散开，他的理智立即清醒了过来。大脑里思绪混乱，他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她，现在不是见林桥的时机。
    所以他临时改变了主意：“今晚我在公司加班，你和晨晨先回去吧。”
    “好叭。”
    林桥也没在意，毕竟她的男票是出了名的加班狂魔。陆老师要是不认真工作的话，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积攒下了十多亿身家。所以偶尔加点班也没什么。
    她也不能天天粘着陆老师，那样太过依赖彼此的男女朋友关系，并不是他们两个最理想的相处状态。
    ***
    只不过林桥也没想到：陆熙年这一加班，就是连续10天都没见面。
    搁在其他热恋人士的身上，情侣之间如果10天不见面的话，就是天要崩地要裂。感情的道路上出现万分的坎坷，能开启许多虐文小说的情节。
    但这件事放在林桥的身上，这些狗血的虐文桥段根本不会发生。因为她实在是太忙了，忙的根本没时间去深入思考：最近陆老师在闹什么变扭呢？为什么不接我下班呢？
    一方面，歌曲《湘伶》的热度正在持续膨胀。各路电视台的采访像雪花般飞过来，把她白天的时间塞得满满当当。
    她虽然不是娱乐圈的艺人，但目前肩负着“天艺剧场”当家人的职责，每次上采访节目的时候，总要宣传一下自家剧场吧？总要给大家介绍一下接下来的新节目吧？
    所以这几天，她的日常行程就是：早上去电视台拍完一档采访节目，时间都到下午了，再化个妆去其他的片场。而如何在接受采访时，穿插天艺剧场的广告语，本身就是一门语言技巧——
    “谢谢大家对《湘伶》这首歌曲的喜爱。很多网友问我什么时候出专辑？其实我只是天艺剧场的相声演员兼负责人，目前没有往流行歌手界进军的打算。也希望大家能来天艺剧场支持我们的演员和原创作品。”
    “这首歌确实是我的原创作品，写作的意图是纪念为国捐躯的湘剧前辈们。这首歌从编曲到作词的整个过程，也离不开《梨园》节目组和陆老师的支持。”
    “往后，我会在天艺剧场里演出更多的原创作品。主要以相声新编剧和戏曲为主。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的原创作品！”
    通过这样的口头宣传方式，她再次给天艺剧场拉了不少新客。短短一周之内，天艺剧场的官方微博关注量从80万上升到了130万，终于跨进了百万人气大关。
    目前，这个微博关注人数已经和北京第二大相声剧场“南思斋茶楼”肩并肩。但和北京第一大相声班子“京津相声大会”，还有100万的粉丝量差距。而后者，就是一直给吴门弟子穿小鞋的传统相声势力大本营，也是天艺剧场的死对头。
    这一步步的人气积累，走的并不容易。好在，她到目前为止都是步步为营，没有辜负了陆老师的信任和重托，也给天艺剧场挣了面子。
    说完了白天的工作，再讲讲她下班之后的工作安排：训练肖壹文和罗江辉，让他们找准自己的艺术定位。一个耍帅卖坏，一个搞“一言致死”型的捧哏风格。
    回到家里，她还给相声稿子润色添笔。这样24小时无缝衔接的工作安排，才是她目前的日程，哪里还有时间伤春悲秋呢？
    所以林桥总结出一个经验来：小说里一天到晚都在谈恋爱的明星们，那肯定是不太火的明星。
    因为火的明星，一定都把黄金时间放在片场和节目录制现场。能和男/女主角整天泡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明星，那肯定是三线以下的路人甲。
    因为他们的工作太闲，才有时间搞那么多幺蛾子，整什么花边新闻。
    这个道理就跟爸爸教的一样：好的相声演员一定都在舞台上消磨时光，哪怕是下了舞台，也是在后台充实自己的本事。而不是把时间都放在消费娱乐上，拉着狐朋狗友一起酒池肉林，醉生梦死。
    专业演员和业余票友的区别就在这里。
    相声演员没有台上的十年苦功，想去上春晚就是做梦。
    很快，林桥的新作品《我是男团练习生》新鲜出炉。表演者：肖壹文罗江辉。
    说起来，肖壹文本身就有自带的流量，他虽然出道男团失败，不过凭借着那几年的舞台表现，还是在抖音和微博上积累下了一定的粉丝量。加上现在“天艺剧场”的名气正盛，票仓一开，自然能招揽来满坑满谷的观众，五秒就售光了所有的票。
    只不过，观众进了场是她林桥的营销本事。能否留住观众买回头票，就要看这对相声搭档自己的本事如何。
    上台表演之前，林桥再次对他们进行了一对一的指导排练。
    所有的台词都由她来把握过关，确保每个字、每个逻辑重音，都能说到点子上。
    可能有观众会问了：相声演员在后台排练的时候，气氛是不是很热闹？很轻松？答案是否定的。因为相声表演说的台词多，要进行的互动也多，必须准备十分充分。因此，很多相声大师台上是开心果，台下就是一板一眼的老学究。
    作为相声演员，他们只把喜庆欢乐留在了舞台上，而私下里，他们对于语言艺术，对于舞台表演，都有着极致的追求。
    林桥就是如此，肖壹文罗江辉排练的时候，她全程板着脸，连一句好话都没说过。
    “这个字读错了！重新来一遍！”
    “这句话逻辑重音不对，这句话的重点在于后天这个时间点，别把主语读的那么重。”
    “你们两人的站姿不对。逗哏站在台子外面，面朝着观众，捧哏45度侧身看着逗哏，把一半的目光放在台下。”
    林老师在后台很严厉，和平常的她根本不一样。只要把眼光聚集在相声专业上，她就是林.霸道.班主任.教导主任.校长桥。这就是严师出高徒的指导画风。
    这对美男搭档被她调.教了整整一周，也是累的气喘吁吁。
    直到上台表演前，肖壹文都紧张不已，口中还在默默念叨着每一句台词。
    这时候，林桥开始教肖壹文放松下来，具体来说就是：“你只需要关注前面几排观众的反应就好，就当他们是你的亲戚长辈，你是个晚辈，给长辈们说个相声逗逗乐。”
    “那后排的观众呢？”肖壹文虚心请教道。
    经过了这么几天的折磨，他对老板娘是佩服到不行。
    林桥大言不惭：“后排的观众买的都是便宜的票，就算他们骂你，你也听不见，所以只要忽略他们就行。”
    肖壹文、罗江辉：“……”
    感情买前排票的观众好处就是：骂你的话，舞台上的人听得见？！
    ***
    做完了相应的心理辅导，林桥也要趁机跟肖壹文拉进距离，让他表达一下自己的内心感受。
    毕竟只有更了解肖壹文的情况下，她才能为他创作出更多的好相声。
    “我觉得我很幸运。”这是肖壹文的心里话，也是他的自白书：“如果没有天艺剧场拯救我的话，我可能要走极端来逃避天价解约费。比方说去吸.毒或赌博，把自己的名声搞臭，或者身体弄垮掉。这样的话，双鱼公司才会放过我一马。”
    他算见识到了娱乐公司的不要脸程度。
    归根到底，娱乐圈的练习生就像是一茬茬黄花菜。公司原本承诺的各项待遇，其实只兑现了10%都不到。
    而上综艺出镜露面的机会，自己没有后台都拿不到。公司都给了那些有背景有后台的新人们。
    甚至合同上120万的解约费，说翻倍就翻倍到了三百万。这是要把他的青春全部毁掉，要把他往死路上逼迫。
    他家境普通，哪里能拿出这么多赎身的钱？所以那段时间，他都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现在，能够有机会逃离那个地狱，都亏了林桥从来没有放弃他。
    林桥叹息道：“你已经错过了4年的光阴，接下来的5年就订在天艺剧场里。我给不了你什么出道的机会，也给不了你什么粉丝团。我给你的机会只有眼前的几千个观众。能不能抓住他们的心，就靠你自己的本事。”
    肖壹文点了点头，林桥最大的好处是：不给他们这些演员画大饼，该给什么资源就给什么资源。她都会把自己的承诺兑现，好坏待遇全凭他们自己去争取。
    其实，身处黑暗中，有人拉了自己一把，旁人无法想象那样的心情。如果，他的青春再有机会回到20岁那一年，他只会选择来到天艺剧场，早点遇见她。
    只不过：“林小姐，你为什么宁愿跟双鱼打官司，也不肯放弃我呢？我有什么值得你青睐的？”
    肖壹文把目光投向了她。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好，居然让林桥毫不犹豫地上门讨一纸解约书。
    林桥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她的目光清澈见底，却那么的坚定自若。
    美人轻轻一笑，似是调侃道:“因为你给我的第一印象，跟我的男朋友很相似。”
    这是她的心里话。都是从小唱戏说相声的男人，肖壹文真的和陆熙年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都给她一种“同道中人”的感觉。
    听到这句话，肖壹文却微微把眉宇一挑。林桥的眼波流转之间，他也心随意动。
    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淡淡失落感：原来美女老板娘林桥已经名花有主。
    只是不知道：那个幸运的男人会是谁呢？
    肖壹文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倒是对演出不那么紧张了，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不一会儿，演出要开始了，林桥目送着肖壹文上了舞台，心中也是忐忑万分。就好像目送自己的学生第一次参加比赛一样。
    这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陆老师打来的电话。
    “桥桥。”十天没有碰面，陆熙年的嗓音十分沙哑，听上去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林桥瞬间把心提了起来，却是心疼他的拼命：“师兄，你生病了？你现在还在公司加班吗？”
    “不是，我今晚不加班，我现在坐在观众席上。今晚过来看看肖壹文他们的首次演出。”
    顿了顿，陆熙年有些颤抖道：“桥桥，等演出结束后，我们出去吃顿饭，好不好？”
    “好啊，去哪里你说了算。”
    林桥觉得男票的语气有些奇怪：吃饭就吃饭，师哥为什么要紧张呢？
    第46章 046 男团【二更】   《我是男团练习……
    晚上七点整, 天艺剧场的新编相声《我是男团练习生》拉开了帷幕。
    肖壹文（逗哏）：“观众朋友们好，我是相声演员肖壹文。今天很高兴和大家见面。”
    罗江辉（捧哏）：“我说哥们，我认识你, 你四年前不是进了娱乐公司当男团练习生吗？怎么跑回来说相声了呢？”
    肖壹文（苦笑状）：“这说一千道一万, 我是在娱乐公司里混不下去呀，所以咱才跑来跨行抢相声演员的饭碗！”
    罗江辉不解道：“这男团练习生不是很风光的职业吗？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放的，男团练习生上来表演个劲歌热舞, 台下一堆小姑娘都在为你们打call应援，微博粉丝数都是几万几万地往上跳。这可不比我们这帮子穷酸说相声的演员要风光许多？！”
    肖壹文双手一摊, 十分无辜道：“那首先你得进团，才有这个机会上台演出呀！”
    罗江辉大力吐槽道：“那你怎么进不了团呢？你得找找自己的原因，你是唱的不好，是跳的不好，还是人缘关系没搞好呢？”
    肖壹文摇了摇头，摆出一脸沮丧到家的表情来：“兄弟啊, 这娱乐圈的男团练习生真不好当哇, 练习生要出道, 那更是难上加难的不易事!你且听我慢慢跟你从头说起！”
    罗江辉点了点头, 负手而立道：“那我洗耳恭听。”
    肖壹文先道：“这素人进了娱乐公司当练习生, 就好比是人生重新投一次胎。”
    “这话怎么解释？”罗江辉侧身45度聆听。
    肖壹文扳着手指头数落道：“首先是改个艺名。比方说我进的这家娱乐公司有规定：你得有个高大上的艺名, 不能用土不拉几的本名。那样显露不出逼格来!”
    顿了顿，肖壹文继续道：“我的本名叫肖壹文。但是我的经纪人说了：一文不值, 我这名字取的寓意不好, 将来也出不了名。所以经纪人就给我改了个简单好记的艺名。”
    罗江辉点了点头：“一文不值是寓意不好, 那你的艺名叫什么？”
    “叫方程。”
    “这艺名有什么好的寓意吗？”
    “志在四方，万.里.鹏程。所以叫方程。”
    罗江辉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这是好名字!”
    肖壹文十分无奈道：“但是我出去表演的时候，经常遇到学生党问我：帅哥, 方程怎么解开？方程有几个根？我只能含泪默默回应道:方程没有解，方程没有根！”
    “哈哈哈！”
    方程怎么解开？
    方程没有“根”!
    台下的观众顷刻反应过来，第一次哄堂大笑。都是一群老司机心领神会，这笑声持续了整整一分钟，几乎掀翻了剧场顶棚。
    连坐在角落里的陆熙年也忍俊不禁起来。这包袱抖得十分响亮，这段子都是出自他的女票桥桥之手。
    这么机灵聪明可爱的女票，他上哪里去找第二个去？所以不怪他这么喜欢她。
    接着，罗江辉帮衬道：“兄弟，要我说啊，你这艺名不如叫肖苹果吧~~~因为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①
    “吁！”——听到这句话，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喝彩声。
    尤其是女粉们跃跃欲试：有基情！有情况!姐妹们上啊，多么养眼的一对小鲜肉啊！
    而肖壹文回应道：“去你的吧!你可知道我们成团有多辛苦？进了训练班以后，我们就被那群歌舞导师天天魔鬼训练。唱歌跳舞rap一样不落，三天一小考，七天一大考，考不过的话，就根本不给你上台的机会。”
    罗江辉不禁一脸同情道：“那你考过了吗？”
    “我当然过了！”
    “那你怎么没有出道呢？”
    “因为我不是考过，我是睡过头了!”
    “哈哈哈！”
    场下的观众们第二次爆发出欢笑声，这个肖壹文实在是太逗太可爱了！
    肖壹文继续苦逼兮兮吐槽道：“后来我千辛万苦终于进了男团。我就想C位出道呀，但C位一般都是团长担任的位置。于是我就请教了一个圈内的老师：要想当上男团的领队队长，需要什么本领呀？那老师回答我说：当队长那得口.活.儿好，左右逢源不能少。”
    罗江辉表示认可：“有口才能带领男团队员们吃肉，那是必须的本事。”
    肖壹文翻了一个白眼：“不，那老师说：没有好的口.活.儿，怎么给队友们傍上富婆儿？！”
    “哈哈哈！”
    “吁!——”
    观众席第三次爆发出潮水般的欢笑声，还有的观众在大呼痛快——早就看不惯某些娱乐公司内形形色色的肮脏潜.规则了，没想到这肖壹文吐槽的这么爽快直白！
    肖壹文补充道：“而且你还要腿长跑得快。”
    罗江辉不解道：“为什么当男团队长还需要跑得快？”
    肖壹文嘿嘿一笑，意味深长道：“因为当你出事儿被全网黑的时候，你身后的娱乐公司只会跑的比记者还快。”
    “哈哈哈哈！”“吁！——”
    观众们第四次爆发出欢笑声，肖壹文这是拼了命地吐槽前公司啊！
    肖壹文也解气道：“而且你还要会一手好的ps术。”
    罗江辉接茬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因为你的对手们都有后援会给他们p精修图，把一米七的身高能p成一米九。如果你没有粉丝团给自己p照的话，你就得自己给自己p图，如果不p图的话，在别人的应援照片里，你就是那个五大三粗的对照组。”
    罗江辉点了点头：“可是人人都p精修照的话，谁都是五好身材，谁来当那个对照组？”
    “不，这种时候，谁脸丑谁尴尬。”
    “哈哈哈！”台下的观众都快笑不动了，还有的姑娘都笑岔了气去。真没想到：这男团出身的肖壹文居然这么有才，这笑果满身，包袱满身，真是天生说相声的料子！
    角落的陆熙年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怪不得桥桥这么看好肖壹文，一切正如她所料：这是个天赋极高的好璞玉。笑点节奏感都相当的好，口齿也听的令人身心舒畅。
    不夸张地说：肖壹文的天赋甚至远远超过了宋玙璠。将来必定是台柱子般的存在。
    他真的十分感激她：慧眼识英雄。
    肖壹文继续吐槽道：“而且就算你进了男团，能出头的机会也只有百分之一。于是我们这帮小鲜肉们，晾一晾，等一等，到了签约的第四年再没有出头的话，那我们就算是公司里的老腊肉。后面还有更可怕的商务合同等着你，搞不好就得重新投胎。”
    听到这话，全场的观众都安静了下来，甚至屏住了呼吸：这肖壹文的四年练习生生涯，听起来已经相当的悲惨。怎么还有可怕的商务合同存在呢？怎么还要重新投胎呢？
    罗江辉也问道：“你为什么要重新投胎？”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全亚洲的选秀娱乐公司都是心连心的好伙伴。如果你不能吸引粉丝氪金的话，让你的经纪人失去了捧你的耐心，一个搞不好，你就会被你的老板打包起来，送去外国的某些娱乐公司当交换生。还买一送二，买二赠三，搞一搞练习生大酬宾活动，美其名曰让你去国外镀镀金!”
    罗江辉好奇道：“那么实际上呢？
    肖壹文苦笑一声：“实际上是公司让国外客户照单全收，清除国内的库存不良货物，顺便逼着我们看清楚自己是风干老咸鱼。”
    罗江辉恍然大悟：“搞了半天你就是个咸鱼呀！那你为什么要投胎去？”
    肖壹文叹息一声道：“因为去韩国交换到期回国以后，我才知道我的艺名变了。后来有一天，我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方程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吗？你要改艺名？”
    肖壹文一本正经解释道：“原来我们公司的艺名是继承制度的。第一年新练习生签约进来，公司给一批好听的艺名给你。到了第四年你都捧不红的话，公司就把这一年度的数百个练习生直接pass，再把你的艺名收回来，给下一年度的新练习生用。所以我是方程1.0，艺名回收以后，下一年度公司就有个新练习生叫方程2.0。”
    罗江辉一拍大腿，一语致死：“那是好事啊，从一元一次方程进化成二元一次方程了!”
    “哈哈哈！”
    笑声沸腾起来，台下都不知道笑倒了多少人，观众们的掌声如雷鸣般轰动!
    就连心事重重的陆熙年，听到这一句包袱后都不禁笑出了声。他的小女票真的太可爱了，这种意想不到的包袱和吐槽，只有桥桥的小脑袋瓜子才想的出来吧？
    听到这里，罗江辉也替搭档觉得不值，赶紧道：“既然混不下去的话，你完全可以跟公司解约呀。总好过一次次的咸鱼投胎！”
    肖壹文的苦笑达到了巅峰，他无奈叹息道：“不，你错了。一个娱乐公司无论业绩多么落魄，它可以没有好的舞蹈老师，可以没有好的舞台指导老师，可以没有好的形象设计师，甚至可以没有好的经纪人。但它永远有一个好的法律部门等着你！”
    “为什么？”
    “因为昨日你脑子进的水，就是公司要敲诈你交的解约费！”
    “哈哈哈！”“吁!——”
    观众捧腹大笑，这么应景，这么直白！
    罗江辉，肖壹文——两个大宝藏男孩是也！
    ……后续呢？自然不必说，肖壹文的《我是练习生》一炮而红。这段新编相声以辛辣讽刺的抖包袱手法，直接把他原先所在的双鱼娱乐公司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晚，全场2000多名观众笑了不下十多次，笑点如此密集，如此成功，这甚至是近年来最成功最轰动的剧场相声作品。
    很快，这一晚上的种种表演，通过各种短视频平台迅速传了出去。
    一夜之间，罗江辉和肖壹文的名字，便出现在了微博和抖音的热搜榜单里。
    一夜之间，一个在双鱼男团里混了四年都没有出头的练习生，只通过一段吐槽相声，便走红了大江南北，涨粉上百万!
    与此同时，【双鱼公司】和【霸王条款】也都被网友们骂上了微博热搜头条——
    【靠，原来你们公司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啊!】
    【怪不得叶成锦是在你们公司出的事，这家双鱼公司本身就不干净的很!】
    【想要签约双鱼公司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快逃啊，他们家不是想捧红你们，他们是想敲诈练习生的百万解约费啊!】
    【我有个哥哥在北京的一家律师所工作。他跟我说了，这相声中说的事儿都是真的。双鱼公司是他们的大客户，每年都有数十起练习生的解约官司要打。娱乐公司会把这些练习生身上的价值全部敲诈光……】
    【我认识个歌手姐姐，她就是在双鱼娱乐公司待过。没有被捧红之后，娱乐公司就开始雪藏她，经纪人也逼着她滚蛋。而且把违约费一路涨到了500万。最后这位小姐姐去当了网络主播歌手，唱了两年才把违约费给凑齐还上，从此不敢再签娱乐公司。】
    与此同时，不少被双鱼娱乐公司坑过的艺人和退圈的训练生，也都纷纷跳了出来，给这段新编相声点赞转发评论。
    种种来自陌生人的力挺，证明了肖壹文所言不虚：这家公司就是通过这样的手段压榨害人！
    而这一切的光辉战绩，都属于它幕后的两名缔造者——林桥、林国栋。
    林桥：我说什么来着？
    姐姐不是吃素的呀，报仇十天都嫌晚滴！
    ***
    抛开剧场的事儿不谈，再说说她的个人大问题：男票陆老师要跟她约会了。
    看完了相声之后，林桥便回去换了一身酒红色的小礼服，马上要跟男朋友进行第一次双人烛光晚餐，想想还蛮激动的？
    走出了天艺剧场，她便看到了十天都没见面的陆熙年——男票站在宝马车前，长身玉立，戴着口罩和墨镜，半张脸被遮住，都挡不了他这仙品大帅哥的颜值气场。
    陆熙年看她出来了，张开了怀抱，轻轻唤了一句：“桥桥。”
    林桥的心中顿时融化了一江春水。
    她羞答答地走了过去，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大手上：“师兄，我们去哪里吃晚餐？”
    “我们不去酒店，我们回家吃饭。”
    陆熙年无奈地叹息一声。
    算了，看完了这场相声之后，他就认输了。
    他已经决定了：不管心中有什么疑惑，他都不会放开这只小手。
    错过了她的话，才是前路漫漫无知己。
    只不过，他也决定要好好问一问她：
    你和孩子，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第47章 047 掉马   穿进了林家母子体内
    晚上吃饭的时候, 林桥的工作群里一直滴滴滴响个不停。
    肖壹文和罗江辉的相声刷屏了微博，天艺剧场的演员发来了各种祝福。当然还有那句老生常谈的话：【苟富贵，勿相忘！】
    肖壹文也不吝啬, 自己的相声红红火火, 他的心情极好。当晚在工作群里发了个一万元的红包包，算是大家有福同享，他也稍微意思意思。
    肖壹文的热度再次调动了员工们的积极性。偶尔也有个别年轻小演员急于出头, 所以疯狂敲林BOSS坦白想要机会：
    【老板娘，什么时候轮到捧我呀？】
    【老板娘, 你给我写一段相声吧！我也想像肖壹文罗江辉那样风风光光上热搜！】
    【老板娘，跪求个机会露面啊，马上我也是来了天艺剧场四年的老咸鱼干了!】
    【BOSS，我来天艺剧场五年啦，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也想演你写的相声发家致富！】
    啧啧, 这就很麻烦。
    林桥没胃口吃天津菜了, 思考着怎么回复大家。
    公司内部的收入差距太大, 很不利于团结精神。而如何让新员工不眼红, 让老员工不拧巴, 确实需要leadership。（指领导才能）
    林桥想了想, 消息群.发给新老员工：【肖壹文今晚能火上热搜，是因为他本身自带男团的流量, 用切合他自身实际的娱乐圈经历来砸挂。这年头娱乐圈黑幕多如牛毛, 谁能豁出去揭开这些黑幕, 谁都能火上热搜。而你们没有这个特殊经历，所以你们也没法跟热点话题挂钩砸挂。】
    这一段话算是平息了大家心里的不平衡。
    全剧场上下林林总总120多号人，只有肖壹文被娱乐公司坑过四年。其余人有这个经历背景说这段《我是男团练习生》吗？根本没有。
    因此, 没有砸挂的资本就不要眼红。
    人家肖壹文也是拿四年的血泪生涯来抖包袱，才换来了一朝砸挂天下知。
    其次，她要鼓励大家创作：【想像肖壹文一样火起来，不光要靠蹭热点话题出圈，同时也要靠优秀作品来傍身。自己的人生经历有啥包袱可以砸挂，自己心里才清楚，你们各凭本事写作品吃饭。我们这一行不搞那一套虚的饭圈业绩，都是有多大的能耐端多大的碗，吃多少饭！】
    消息发出去之后，果不其然，再也没有一个员工来“打抱不平”。
    领导不愧是领导，看看这端水的高超技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就连柠檬精们也消停了下来，纷纷表示：【以后咱们要向肖壹文罗江辉多多学习！】
    放下了手机，端起了碗筷，林桥打算继续吃饭。可别辜负了陆老师做的这一桌好菜。
    可林国栋小朋友捅了捅女儿的胳膊，示意她情况不对劲。
    林桥这才抬起头来，看见对面的陆熙年一直凝视着自己，这一道目光意味不明，似乎有些复杂，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彼此的眼光碰上，短兵相接，陆熙年的眼神又别了过去，似乎他的心里有鬼。林桥吃不下饭了：师哥这是在忐忑什么呢？有啥事不敢看自己呢？难道他做了啥亏心事吗？
    “妈妈，我先回房间去了。”
    林国栋决定把现场留给女儿，小两口的事情自己去说清楚就好。
    不一会儿，陆熙年才平复了呼吸，目光重新和她对接上，却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
    倒是林桥的心中一颤，陆老师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仿佛彼此的距离非常遥远。他第一次给她一种真正意义上的陌生感，甚至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疏离淡漠。
    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放下了碗筷，菜也无法下咽，陆老师今晚非常不正常!
    她先问道：“师哥，我觉得你好像有心事，咱俩谁跟谁？你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陆熙年笃定了要坦言，于是乎，他先坦白交代了自己这十天在干什么：“……我把你上大学和毕业那一年的表演录像看了个遍。有说相声的也有唱歌的视频。你那时候的台风和现在完全不一样。而且我听说你根本不会唱京剧，这些年也没人教过你唱戏。”
    陆熙年先从她七年前的故事说起。这样把话题挑明，也是给她缓冲的时间，看看她愿不愿意主动坦白，还是继续遮掩下去？
    林桥微微一怔，原来这十天的时间里，他不是在加班，他是在调查自己的过去！
    两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林桥随即就想明白了：陆熙年肯定是发现了她和过去不一样……还是说：他发现了自己的儿子不是个六岁的孩子？
    她反思了最近的一系列行为，觉得OOC了人设的应该不是自己，而是爸爸。
    林国栋老爷子的小朋友人设，早就被他亲自抛到太平洋上的爪哇国去了。面对这个六岁的“大爷”，如果陆熙年一直把他当个孩子看待，那才是他的智商有问题。
    她想清楚了以后，先谨慎地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孩子不像是自己的儿子？”
    陆熙年点了点头，他看她有坦白的意思，倒是自己先紧张的不行，立即补充道：“一般的6岁孩子，不会张口就说出这么多的历史知识。而且晨晨的记忆力实在太不可思议，去年，你们在北展上说了两个小时相声。加起来林林总总要记住5万多字。”
    林桥点了点头，总算有人发现爸爸的不对劲，这就是林国栋老同志一直OOC人设的报应。但没办法，谁让他是她的嫡亲爸爸呢？最后这报应还得自己去收拾!
    她先试探一下男票的心理承受能力：“你能接受多大程度上天马行空的故事？”
    陆熙年想了想，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心理承受力，只能道：“我也有我的度量标准，这要看你们两个到底是谁。”
    林桥先一步步试探道：“如果我说我和我儿子是拯救地球的奥特曼母子呢？”
    陆熙年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这个说法……其实还在他的心理承受范畴之内。林国栋小朋友也有一种超能力的思维。
    林桥横竖再进一步：“如果我说:我和我儿子都是外星人派来的大反派，我们是要来掠夺地球文明的果实，我们是一对要消灭整个人类文明的大坏蛋，你会接受吗？”
    陆熙年再深深思考了一下，最终……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接受。其实关于外星人的猜测，他之前就想到了不少。只是什么毁灭地球文明的果实，他知道这一定是桥桥中二病的说法，如果她有那么大的能力，她怎么连一个叶成锦都毁灭不掉？
    林桥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佩服佩服，男票这心理承受能力，真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真不愧是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司机。
    于是桥言桥语：“如果我是金刚大猩猩变的美女呢？那你会接受我吗？”
    陆熙年点头，金刚好歹也算是……哺乳类生物，咱们不能歧视地球上的近亲物种。
    继续桥言桥语：“如果我是未来人回到过去，投放的美女机器人呢？”
    陆熙年想了想，继续点头，虽然机器人脱离了生物的范畴，但他认为她肯定有什么为难之处。
    还是桥言桥语：“如果我是哥斯拉呢？”
    这就有点突破认知极限了，陆熙年忍不住问道：“哥斯拉怎么变成你？！”
    “我们就设想一下：哥斯拉在太平洋上没打过国际联合舰队，然后一缕魂魄穿越到了林家母子的身上？”
    “……”
    陆熙年觉得这种说法好像也有点道理，忍不住去思考这个可能性，继而点了点头：其实“哥斯拉”也挺命苦的，还是那句话，都是地球上的居民，大家可以和平相处。
    只不过，脑海中浮现出哥斯拉的怪物形象，那狰狞可怖的魁梧体型……再看看面前唇红齿白，妩媚动人，长发飘飘的女票桥桥，他该怎么把这两者给联系起来？！
    最后桥言桥语：“如果我说，我其实是个男的，我的儿子才是个女的……”
    “……”
    陆熙年的脸色当即黑了下来，堪比窗外深夜11点的夜幕。
    此时此刻，他的全身都在颤抖，他想过无数光怪陆离的可能性，包括哥斯拉都是小巫见大巫，唯独没想到她会说自己是个男的。
    要说他活了三十年，从来没怀疑过什么，那“取向”肯定要算一个。现在却被桥桥小手一抖推翻……
    莫非他一直是个弯的？！
    这个头无论如何都点不下去……
    看男票真的被吓到了，林桥赶紧收起了捉弄的心思，轻轻一哂道：“我跟你说笑的，我怎么可能是个男的呢？”
    陆熙年这才松了一口气。否则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幸好在“性别”这一项上，老天爷还有最起码的底线。（哥斯拉机器人金刚：？我们还算底线之内？）
    林桥哑然失笑，其实这件事解释起来并不麻烦，她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更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男票的事。反正迟早要道出这个真相来的，不是现在坦白，也是结婚以后的某一天，她要牵着爸爸的小手告诉丈夫：陆老师，请叫他岳父大人哦！
    于是真挚道：“我不是奥特曼，不是外星人，不是机器人，不是金刚和哥斯拉，更不是个男人。”
    她伸出了手，眼睛里有星辰大海，笑容如春风拂面，瞬间吹进了某人的心坎里——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天津，林家茶楼的下代掌门人，林桥。”
    陆熙年一时间错愕。
    林桥先给他喂了那么多的假砒.霜，接下来就是一颗大蜜枣，送到了他的嘴里。
    说了半天废话，其实她只是想逗一逗男票，让他放松一下心情而已。否则陆熙年一直板着个脸面对着自己，她看着都觉得心里紧张，根本没办法拿他砸挂呀。
    可真没想到：陆老师的反应会这么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真想一直一直欺负下去呢!
    ＊＊＊
    时间转眼过了十一点。
    陆熙年听了一整晚的故事，都是关于桥桥的过去和她的那个“世界”。
    “……我来自异时空，也可以说是平行时空。我那边的世界，和你这边的世界没什么区别。各个国家、法制、社会经济科技水平等等，大体上都差不多。所以我和你们这里的人相处起来，没有任何违和感。”
    这是林桥先奠定的基调。她不想说这里是书中的世界，因为那样的话，陆熙年可能会觉得：自己遭受父母双亡的意外，自己从小经历的那些磨难，都是被某个作者给注定好的悲剧，这样对他并不公平。
    从她的角度看来：陆熙年已经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他的喜怒哀乐都是真实存在的感情。不是小说中短短只字片语的描述，更不是某个原著中从未出场过的路人甲。他的人生应该被尊重，连同整个小说世界，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和尊严。
    她选择保护这份尊严，她便把自己放在了“异世界”的叙述者角度上，来说这个故事——
    “九河下梢天津卫，三道浮桥两道关。”①
    “我就是在天津卫长大的孩子，我家的茶楼曾经是天津市内最好的相声茶楼。”
    “我爷爷是一名戏曲大师和相声大师，他唱四大须生国内无人能及，年轻的时候红透了津门。我爸爸继承了他的衣钵，他叫林国栋，是全国人公认的国宝级相声大师。林家祖业传到我手上已经是第三代。”
    “我从6岁开始学京剧评书快板，11岁开始跟着我爸爸说相声。后来我爷爷反对孙女说相声，就把我从茶楼里赶了出去，让我专心学习和唱戏。后来我16岁考上了天津市的北方曲艺学院编导系，开始跟着名家学习编写相声本子，给自家的茶楼表演。”
    “到了我19岁那年，爷爷病故，我爸爸才开始带着我上台说相声。所以我当捧哏的日子不太久，大多数时候还是干茶楼的管理工作。就像现在管理天艺剧场一样。”
    “我家里有一批靠我爸爸吃饭的江湖艺人，我爸爸平常要带着他们走.穴商演吃饭。所以爸爸把招揽客户和写相声的活儿，都交给了我来做。他主攻说传统相声，我写新编相声，顺便开拓了抖音和微博市场。勉勉强强算是给林家茶楼撑了一口气吧……”
    说到这里，她的嗓子有些冒烟了。对面的陆熙年却听的很认真，桥桥这股爱岗敬业的精神，原来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怪不得她对剧场的管理这么头头是道，他真的是捡到一个大宝贝。
    看她要倒茶喝，陆熙年心随意动，先一步拿过来紫砂壶，规规矩矩给她沏了一杯茶。林桥接过了这杯茶，犹豫着不敢喝，遂笑了笑道：“在我们相声门里，只有师妹给师兄沏茶的规矩，没有你给我敬茶的道理。”
    陆熙年不假思索道：“可你不是我的师妹。”
    此林桥非彼林桥。从相声专业和剧场管理方面来说，是他应该尊称一句“小林老师”。
    “那好吧，我喝啦。”
    林桥一饮而尽，她还有什么故事好说的呢？
    对了，穿越之前……
    “有一天晚上，我跟我爸爸走在大路上散步，忽然前面来了一辆大卡车，把我和爸爸一起碾在了下面。我们父女两当场就死了，不知怎么滴，一睁眼就到了这里。我穿进了林桥体内，我爸爸穿进了林晨晨体内。”
    “……死了？”
    陆熙年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放心好了，现在的我是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只不过我的爸爸穿成了我的儿子。”
    陆熙年点了点头，事情说到这个地步，播散云雾看见天边的一轮明月，他什么都明白了。桥桥真的不容易，一个人带着爸爸型儿子扛下了这么多的负担。
    在他不认识她的时候，她和爸爸在天津城里经营着祖业，父女两遇到车祸穿越了过来。接着她被叶成锦抛弃，被叶成锦封杀，她只好带着孩子来相声圈发展。才会阴差阳错在北展的舞台上大显身手，从而开启了她灿烂辉煌的新人生。
    这样极具专业魅力的人才，即便没有他相助的话，她将来的成就也不会少分毫。因为她的才华和二十多年的从艺经验，注定了她会是舞台上最闪闪发光的金子。
    更何况，她的爸爸也在这里帮衬她……
    想到这里，陆熙年忍不住心疼又庆幸，好在是自己提前遇见了她，保护了她不被叶成锦骚扰伤害。
    外公那天在医院里说的一丁点都不错：“林桥这孩子，性格模样才华都是拔尖的人物，你能看上她，绝对是你的大福气！”
    没错，桥桥是一个见过很多大世面的姑娘，还拥有非常好的家世以及两位优秀的长辈，戏曲才华横溢，管理能力突出，性格还这么可爱大气……
    和自己在一起的话，会不会委屈了她呢？
    陆熙年忍不住莞尔一笑。可委屈的话……他也不会放手的，桥桥是他的女票。这点没得商量。
    林桥喝完了茶，忍不住捉弄道：“师哥，你就不问我穿越前有没有嫁人之类的吗？”
    !!!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陆熙年顿时如临大敌，仔细一想，他也反应了过来：“你那天说没有谈恋爱的经验，所以你应该没有感情经历，更不可能嫁人。”
    “哎，还是诓不了你上当!”
    母胎单身的林桥同学一把辛酸泪，自己这是学艺耽误了终身大事好不好!
    而陆熙年的心情轻松无比，没有就行，没有就好，从前他偶尔会嫉妒叶成锦占据了她七年的光阴。现在想来，叶成锦的妻子根本不是眼前的桥桥，他吃的都是莫名其妙的干醋。
    林桥忽然道：“师哥，我有个大问题啊，你以后喊我的爸爸叫什么？”
    “林叔叔？”
    陆熙年想了一下那番场景，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管一个6岁的娃娃叫叔叔？！
    林桥想了想，决定道：“那你跟我一样，人前喊晨晨，人后喊爸爸，这样你就不尴尬了！”
    “……”
    爸爸？跟她一样叫？
    陆熙年自己忍不住想下去：这是桥桥答应做他的妻子吗？他这么快就“过门”了吗？要不要跟小朋友（老爷子）说一声？
    却有个阴森森的小奶音，从他们两背后发出来，呵斥道：“叫什么爸爸？！没大没小的，你得管我叫林叔叔！”
    林国栋老爷子听了一整晚的墙角，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丫的，这还没经过他这个老子同意呢，陆家小子就想撬走他养大的闺女？！门都没有！
    林国栋小朋友非常傲娇地宣布道：“哼，我是你叫不得的爸爸！”
    陆熙年：“……”
    ＊＊＊
    虽然事情都说清楚了，但林国栋小朋友坚决不留陆熙年在家里过夜，林桥只好送他出来。（这本来是人家外公的别墅……）
    到了车库里，陆熙年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还是依依不舍。
    从今天开始，他会好好珍惜自己的小女票，她过去真的吃了很多苦。
    林桥也靠在他的胸膛上，抱着他的腰部，聆听他的心跳，一吻完毕，脸颊上还留有他的余温，直女的心情在海风中荡漾。
    却听头顶上传来一阵温润的嗓音：“桥桥，下个月我要过三十岁生日，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向公众宣布你是我的女朋友。让我们之间的感情过了明路。”
    林桥惊讶：“公开宣布自己的恋情？你不怕掉粉吗？”
    “我不靠树立单身人设吃饭。再说了，我已经三十岁了，也到了这个年纪。”那些饭圈的东西，搁在他身上没用，曝光恋情对于他而言，是对桥桥和她爸爸的最大尊重。
    他不想像叶成锦那样，把林家母子的存在隐瞒了七年，还引以为耻。他觉得能遇见他们，是非常大的荣幸。
    “那……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反而是林桥担心起来：自己和陆熙年公开在一起以后，会不会招惹来什么风波呢？
    不过首先……
    陆熙年要得到爸爸的认可吧!
    第48章 048 塌房   塌房子无数的元旦佳节……
    古人云：人生三十而立。
    这句话对于陆熙年来说, 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因为还有18天，他就要度过三十岁生日，进入到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如果让他总结前三十年的人生, 他大抵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前半段过得浑浑噩噩, 后半段一心追求身家利益。
    说起来，他本人没有外界传的那样高尚，也根本不会看淡名利二字。当初选择进娱乐圈, 当综艺节目的主持人，便是一门心思想提高自己的身价。
    纵然他看不惯这个圈子的某些规矩, 也会为了名利二字留下来。
    因为在一档高人气的综艺节目里，只有主持人才是铁打的营盘，其余的明星嘉宾，不过是节目上流水的兵。只要导演组点点头，谁都能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他每周都有三档固定的综艺节目要上，收视率都不低于2%。一周积累下来, 曝光率比国内任何一位顶流明星都高出许多, 这也是他微博上粉丝活跃度高的由来。
    加上他非常注重营造“陆老师”的形象, 对外表现出知书达理, 谦和有礼的人设来, 自然能获得无数的国民好感度。
    在这个娱乐至上的年代里, 艺人的曝光度就是地位身价的体现。通过做主持-获得曝光率-接商演-变现的这条路子，他的出场费目前已经高达500万, 跻身国内明星出场费的第一梯队, 甚至超过很多顶流。
    尤其是到了年底的时候, 许多世界级奢侈品牌举行商业聚会，都会邀请他去撑场面当年会主持人。他只会挑选最有名的几个品牌去站台做主持。例如路易威登、劳力士、宝马等等。
    每次和那些商界大佬打交道，对于他而言, 就像是一次资本的原始积累。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的超高知名度已经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今年的几项投资生意收回利润以后（不包括天艺剧场），他的资产已经跻身十亿的大关，算是完成了人生路上的第一个里程碑。
    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四十不惑的人生里程碑，他应该是迈入身家50亿的大关。那么40岁往后的日子里，自己也能成为娱乐圈资本大佬俱乐部的一员。
    到时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再也不用眼中揉着沙子，面上带着不属于自己微笑。
    这便是他原本的人生计划。
    谈来探去都是钱、名气、身家、资本积累。
    但是在29岁这一年，他遇到了林桥。第一次，他产生了积累资本以外的人生理想，这个理想叫做三十岁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其实林桥和他的个性截然相反。他对待工作持着敷衍了事的态度，笑容也是假装出来的人设面具。而她对工作是发自真心的热爱，会对天艺剧场投入百分百的热情。
    在桥桥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最喜欢也最缺少的两样东西：
    至纯至真的艺术之心。
    还有一尘不染的心灵。
    甚至于人生目标也变成：早点结婚成家，享受美好的家庭生活。
    所以而立之年到来之前，他便先放下手头的其他投资生意，先解决眼下最大的麻烦：
    叶成锦。
    这个对桥桥纠缠不休的前任影帝，是他的头号对手。
    以前，他对叶成锦下手还有所顾忌。因为叶成锦是晨晨的亲生父亲，毕竟是血浓于水。有的时候，他也会反思一下：如果自己对叶成锦下手太狠的话，直接把他送进监狱，那么孩子长大以后会不会怨恨自己？
    好在，今日桥桥的那一番坦白相告，终于打消了他所有的顾虑。原来叶成锦根本和林家母（fu）子（nv）两个没什么关系。那么他根本不必心慈手软，只管出牌便是。
    接下来，他要尽到一个男人，对自己女人能做到的最大保护，那就是赶紧让叶成锦消失，不能让他在公众场合再露面。
    再者，叶成锦和桥桥的隐婚关系是埋在身边的一颗炸.弹。只怕到时候被谁曝光出来，桥桥和她的爸爸都会名誉尽损。
    所以新年伊始，他给自己订下的第一个任务，是再次送叶成锦进监狱。
    ***
    1月1日。元旦佳节到来之际，娱乐圈里炸响了一枚定时.炸.弹。
    时间回溯到昨天。陆熙年从林家出来后，他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径自开车去了公安局，他筹备了半年的这张牌终于开始收网。法网昭昭，疏而不漏。
    12月31日晚间时分。朝阳区光华路上，某家夜总会忽然被警察抄了窝。朝阳区警方从包厢里带走了一位名叫“丁豹”的男子。此人是大名鼎鼎的京圈娱乐记者头子，专门靠贩卖明星的八卦消息为生。
    据说丁豹被带走的时候还在闹腾：“你们警察凭什么抓我？！”“这北京还有王法在吗？！”“我就是元旦陪朋友喝个小酒，你们怎么能随便抓良民？！”“信不信我组织一个律师团来告你们？！”
    但到了公安局以后，丁豹看见了一个人，立即说不出话来了，脸色只惨白惨白。
    残疾8年的徐嘉鸿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几名警察。他的脸色十分平静，只是淡淡问道：“丁先生，我的腿你还有印象吗？”
    据现场的警察说：丁豹在看到徐嘉鸿的那一刹那，身上嚣张的气焰全部萎靡下去，汗水湿透了衣衫，连小腿肚子都在颤抖。
    除了徐嘉鸿之外，警方还把当年横店打砸酒吧的其他肇事者全部提审了来，包括当年打折了徐嘉鸿腿骨的那名罪魁祸首。
    这罪魁祸首名叫薛超，他原先是横店某家酒吧的一名夜场保安，8年前，他因为打折了徐嘉鸿的腿骨，上了公安部的通缉名单。事发之后，薛超逃窜到了别的省，隐姓埋名生活了整整8年，连老家都没有回过一次。
    近日，警方在陆熙年提供的线索下，知道了薛超的近况，才好不容易抓住了他。
    薛超原先还不肯坦白。连看到徐嘉鸿坐在轮椅上的样子，也没能让他感到一丝一毫的愧疚。直到警方把丁豹扣押了来，看着昔日的黑.道大哥锒铛入狱，薛超的心理防线才崩溃，当场就跟警方说愿意举报丁豹。
    本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精神，薛超干脆主动出卖昔日大哥：“8年前，就是丁豹这小瘪三给我们塞了一笔钱，让我们去酒吧里教训徐嘉鸿。要求是拿着带铁钉的狼牙棒，对准他的脸和腿可劲儿打，要么打折他的腿，那么就毁了他的容……”
    几个坐过牢的打手也交代道：“我们都是听了丁豹的指示，才对徐嘉鸿下狠手的。丁豹当时是横店□□的黑.道大哥!”
    “丁豹事后给了我们家里人一笔钱，威胁我们不准说出去，否则家里人会遭殃!”
    “听说他后来跟着某个大明星去北京混了，我们害怕他报复，只好对警察说谎……”
    与此同时，陆熙年这边也提供了更加确凿的证据——一段录像。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陆熙年一直都在暗地里访查徐嘉鸿受伤案的始末。
    后来，他在一名私人侦探的帮助下，从横店的某个酒店老板手里买到了一段录像，作为本案最关键的物证，交给了朝阳区警方。
    原来8年前事发当天，丁豹和薛超等人在这家酒店里秘密商议，讨论怎么做掉徐嘉鸿。其中监控拍到了丁豹带着薛超走出去的画面，可以证明薛超他们说的是真话。
    如此一来，人证物证俱全，徐嘉鸿案终于真相大白，罪魁祸首丁豹锒铛入狱。
    而本着能拉一个是一个的坑队友精神，丁豹意图给自己减刑，于是主动交代出了当年徐案的雇凶幕后金主：叶成锦。
    丁豹想把责任全部推卸到叶成锦头上，主动跟警方坦白交代道：“我是在一个饭局上认识叶成锦的。叶成锦这小子，别看他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出身，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其实心狠手辣的程度，完全不亚于我们这帮混道上的。当年他去横店参加选秀比赛，徐嘉鸿是他的对手。两个人就是在比赛的途中结下了梁子。”
    “当时比赛的评委是个大导演，叶成锦想拿那个大导演的男一号角色，但是徐嘉鸿的实力更强一些，大导演更青睐他。所以叶成锦请人跟我搭桥牵线，他想让我搞点绯闻弄臭徐嘉鸿，好让他的比赛无以为继。”
    “但是后来，叶成锦改变了主意。因为那个大导演亲自和徐嘉鸿吃了一顿饭，好像他们已经内部商定了是徐嘉鸿担任电视剧的男一号。叶成锦这个人么，心胸狭窄的很，他看不惯徐嘉鸿春风得意的样子。所以让我去毁掉徐嘉鸿，打折他的腿脚自然不必说，叶成锦说：最好能杀了他……”
    “我还算有一点良心的，我当时只是让属下打断了徐嘉鸿的腿，没有往他的脸上泼硫酸或者是打死他……”
    “事成之后，徐嘉鸿因伤退赛，叶成锦如愿以偿拿到那个男一号的角色。他在里面扮演的是一个警察，后来不就凭此发家了吗？人人都说他是国民警察哥哥。短短一年的时间，他的片酬就涨到了1000万。”
    “后来，叶成锦带我来到了北京发展。他在京圈里人生地不熟的，根基不稳，好多男明星都是他的对家。叶成锦想要弄倒那些强大的对手，可他的背景和实力都差了很多，必须整点灯下黑的手段。所以我就当了他的打手，专门帮他挖那些对家的黑料，搞臭他们的名声，让叶成锦一路平步青云。”
    说到这里，旁听的徐嘉鸿和陆熙年都震碎了三观：一个男人可以为了出名、上位、当一线明星，不要脸到了这个地步。
    一名提审员问道：“那叶成锦最近有没有跟你联系？或者是交代你做什么事？”
    丁豹擦了一把冷汗，继续道：“最近倒是没看见叶成锦了，据说前段时间，他好像惹了不该得罪的一名大佬。叶成锦担心这位大佬追究他的往事，所以行为都收敛起来。不过在这之前，叶成锦确实拜托过我两件事，都是关于他那个前妻林桥的，叶成锦非常看不惯前妻上位出名。”
    警方立即问他是哪两件事，丁豹干脆出卖队友到底——
    “这第一件事，就是去年年中的时候，他嘱咐我封杀他的前妻林桥，让我在经纪人圈子里放点她的绯闻，让她在京圈混不下去。失败以后，叶成锦便让我组织人手，必要的时候，让林桥无声无息的消失掉。孩子干不干无所谓，反正他们的孩子还小。”
    ！！！
    陆熙年忽然站了起来，他的脸色铁青，听到这些话，好像谁重重打了他的心脏一拳。
    身边的徐嘉鸿拉住了他。叶成锦的行为确实人神共愤，但没必要这时候还动手解决问题，于是劝解道：“陆老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警方掌握到了关键的线索，那么当务之急，是把叶成锦给抓住坐牢，他才是一切灾祸的肇事者。”
    陆熙年这才坐了下来。他并不想跟丁豹干什么架，他只是后悔当初在双鱼大厦的时候，自己怎么不狠狠打叶成锦？!
    “这第二件事，就是叶成锦拜托我毁了一个相声演员。他的名字叫宋玙璠。”
    丁豹战战兢兢道：“这宋玙璠跟他的前妻林桥勾搭上了。叶成锦看不惯有男人觊觎他的前妻，就让我找人冒充工人，往宋玙璠的杯子里下毒。这件事最后没有做成，叶成锦非常气恼，最后只好作罢。”
    至此，宋玙璠投毒案也终于水落石出。
    当晚警方连夜召开专案会，决定以雇凶伤人罪逮捕嫌疑人叶成锦。甭管他是什么一线影视巨腕还是有几千万粉丝的国际顶流，正义不允许任何“明星”凌驾于国法威严之上。
    午夜2点，当叶成锦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他家的窗外响起了一排警车声，警察团团围住了他的大别墅。
    当叶成锦被带上车的时候，自己还迷迷糊糊的：他犯什么错了？！是不是哪个对家要搞自己？还是得罪了哪位圈内大佬？！
    直到进了拘留所，看到陆熙年站在自己面前，叶成锦才知道是被他给算计了。他愤怒地嚎叫道：“姓陆的，你不怕我把林桥的丑事都抖落出来，让她也不得好死吗？!”
    叶成锦以为陆熙年至少是怕自己手上这张牌的。就算看在林桥和孩子的面子上，陆熙年也不敢动手，没想到他真敢动自己？!那他干脆也拖着林桥一起下水!
    “你的经纪人李晓书，已经跟我坦白说了。”
    短短一句话，陆熙年说出来，便击溃了叶成锦的嚣张跋扈。
    叶成锦会布置后手对付林桥，这点陆熙年怎么会思考不到？
    陆熙年冷冷道：“李晓书说你把结婚照和离婚证都交给了他。告诉他如果你遇到什么不测，就拿这几样东西去威胁桥桥。大不了就公开你们的关系，污蔑当年是桥桥下药勾引你结婚生子，让桥桥和晨晨都没脸做人。这么龌龊的手段，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
    顿了顿，他讽刺道：“你这样的人，谁都能背叛。连小孩子都不肯放过，也难怪丁豹和李晓书都背叛了你。这才是一报还一报。”
    说完，陆熙年再也不看叶成锦一眼，便离开了公安局。叶成锦能料到舆论的杀伤性有多大，难道他不知道吗？
    到了下半夜，当人们还在酣睡的时候，陆熙年布置的第二手牌悉数尽出：公布徐嘉鸿案子的真相，让叶成锦身败名裂。
    从此以后，叶成锦说出来的话都是放屁。谁会相信一个雇凶伤人的犯罪？!
    于是这天早上，许多知名新闻媒体联合通报两则重磅新闻，都是关于叶成锦的报道：
    【叶成锦八年前雇凶打伤徐嘉鸿。】
    【叶成锦利用娱乐记者构陷对家男明星。】
    元旦开年好戏，正在粉墨登场。
    新闻通报发出来以后，微博热搜头条瞬间从【元旦】变成了【叶成锦】。其实除了叶成锦自己做的好事之外，还有一个关键词：【叶成锦构陷名单】也引爆了全网。
    这份名单是陆熙年从叶成锦的前经纪人李晓书手上拿到的。都是叶成锦成名之路上，曾委托丁豹造谣中伤过的竞争对手们。
    消息一经公开，娱乐圈迎来了第一波地震，此案涉及的明星之多，都是历来罕见。许多过气的男明星们，终于明白了当年自己的“绯闻”是怎么产生的，好端端的各种资源又是怎么流失到了叶成锦手上。
    其实这一切都是拜丁豹那强大的“抹黑”能力所赐。他利用属下偷拍、剪辑录音、甚至是空穴来风的污蔑，让许多男星绯闻缠身，最后不得不退圈，把资源拱手相让。
    就这样，叶成锦成了新年肇始第一个塌房子的明星，而且塌的非常彻底。谁也没想到：一个演警察起家的“老干部”男星，居然背地里做了这么多违法的勾当。
    别说洗白了，经过这一轮的舆论风波，叶成锦瞬间成了全国人民心目中法制咖。
    别的明星就算房子忽然塌了，还有个把个脑残粉跳出来，就是无脑护着我家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但叶成锦不一样，他的塌是全方面的塌，包括人设、业绩、能力、人品全部一败涂地……
    这时候，就连叶成锦当初最死忠的粉丝们，都纷纷抛弃了“我家叶哥哥”。
    最真实的叶成锦暴露出来以后，除了他的颜值之外，他的身上再也没有任何可取的东西。而颜值这种东西嘛，娱乐圈会缺少新的颜神吗？都是人外有人，颜外有颜。
    别的不说，陆老师就是娱乐圈公认的男星颜值天花板之一，甚至叶成锦都比不过陆老师的神颜，人家还从来不塌房子……
    但另一个堪比叶成锦的神颜男星，今天也跟着一起塌房子，因为他叫做林文熠。
    到了下午，另一个关键词【叶成锦亲友名单】再次引发全网热议。这也是李晓书提供给陆熙年的一份内部资料，里面都是和叶成锦有利益往来的内娱明星们。
    名单上的明星都和叶成锦关系很好，他们或多或少，都被叶成锦用丁豹的“黑色保护网”罩过。其中最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顶流爱豆林文熠的名字也赫然在目。
    到了晚上，【叶成锦】和【林文熠】的名字同时上了热搜，因为星光娱乐官微同时发出了两封说明书。
    一封是说明叶成锦是如何利用丁豹构陷自家名下艺人的，要对丁豹提起诉讼。
    另一封是陈桑玉办公室发出的声明。说叶成锦秘密收买了旗下艺人林文熠，让林文熠帮他们盗取公司内部的商业资料。已经构成不正当竞争违法行为。
    什么叫痛打落水狗？当天晚上11点，星光娱乐的掌门人陈桑玉连夜召开记者发布会，说自己已经掌握了林文熠盗取公司机密的资料，遂向警方报案，林文熠将是下一个吃牢饭的明星……
    陈桑玉雷厉风行清除叛徒的手段，也是看呆了一群隔岸观火的旁观者。
    如果这件事放在平时，8000万粉丝的顶流男星林文熠房子塌了，肯定还有一大堆的粉丝无脑护着，毕竟他是神颜爱豆。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林文熠的黑料被曝出，偏偏林文熠的“上家”是叶成锦。于是，连最死忠的粉丝们都不敢出来洗白林文熠，毕竟“蛇鼠一窝”的道理大家都懂：
    和法制咖叶成锦混在一起的林文熠，难道还会是什么好人吗？！
    在这个塌房子无数的元旦佳节里，赤.果.果的现实与法治，注定给很多饭圈的小粉丝们，上了一节最生动形象的脱粉课程。
    而陆熙年今年元旦的收官之作，是他请徐嘉鸿喝了一杯酒，想替他安排好下半生的生活，让他不用在疗养院里虚度光阴。
    这个着落点叫做天艺剧场。
    而今晚的另一位客人，就是他的女朋友林桥。
    第49章 049 安顿【二更】   跟一头犟驴似的……
    时间刚刚过了凌晨一点, 现在是1月2日。
    徐嘉鸿受邀来到了半岛酒店，进门的时候，他望见对面星光大厦一片灯火璀璨, 仿佛世界上所有年轻的梦想和激情, 都揉碎在了那光芒四射的“星光”招牌当中。
    徐嘉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推动着轮椅，背对着星光大厦摇进了半岛酒店。自己这一生如此残缺, 只能跟曾经的梦想渐行渐远。
    从进了半岛酒店到上楼，都是由服务员帮忙推着他的轮椅, 其实徐嘉鸿的衣着打扮都堪称寒酸。好在服务员们都十分殷勤客气，因为今晚邀请他的人叫做陆熙年。
    说起来，陆熙年也算半岛酒店的大股东之一，他拥有这家酒店20%以上的份额。是酒店的第二股东。而第一大股东正是他的姐姐陈桑玉，拥有半岛酒店50%的份额。
    因此，从进门到总统包厢这一路上, 徐嘉鸿都受到了无比的礼遇。
    见了陆熙年的面, 两人寒暄了几句, 陆熙年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来：“徐先生, 我想给你介绍一份工作。”
    徐嘉鸿苦笑道：“陆先生, 我这样的残疾人自生自灭也就罢了, 您何必如此费心呢？”
    早上在警察局分手的时候，他就听陆熙年说要给自己介绍一份工作。当时他只当陆熙年是在开玩笑。以他目前的身体状态, 双腿都是残废, 基础的生活都要护工帮忙, 这一副残缺的身体还能工作吗？
    “待会儿她来了，就知道你能干什么活儿了。”
    陆熙年的目光扫过了门口，他组的饭局向来都是别人等自己。而能让自己心甘情愿等待的人, 目前只有女朋友林桥一个。
    “不好意思，师哥，我来晚了。”
    不一会儿，酒店包厢的门匆匆推开，走进来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都说女人如花，当看到这个女人的一瞬间，徐嘉鸿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一朵凝香带露的玫瑰花。
    面前的女子不光是相貌极佳，而且气质风韵都非常温婉，古诗中所有形容美女的句子，都能在她的身上体现出真实质感。
    “徐先生您好，我叫林桥，我是天艺剧场的人事部经理。”
    “林桥？！”
    徐嘉鸿先吃了一惊，目光转向了陆熙年，他今天听丁豹提过这个名字。
    “她就是叶成锦的前妻，现在是我的女朋友。”陆熙年直言相告。这次他能把叶成锦送进监狱，徐嘉鸿功不可没，所以他也要知恩图报，给徐嘉鸿安排一个好工作。
    “师哥跟我说了你的事。谢谢你配合我们揭发叶成锦的真面目。”林桥也感激道。
    她今天吃了无数的瓜。陆熙年揭发叶成锦这事，根本都没跟她商量过，结果她今早看到头条新闻，也是大吃一惊。待会儿要好好问他怎么做到的才是。
    “你就是……”徐嘉鸿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陆先生帮我是因为你！”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叶成锦和丁豹联手陷害的“前妻林桥”，居然是陆熙年的女朋友。怪不得半年前陆熙年忽然找到他，说要帮他查出八年前的真相，原来一切的原因都在“林桥”的身上。
    她才是陆熙年真正想要帮助的苦主!
    林桥点了点头，往事已矣，其实叶成锦的这些债，都是她替原主讨要的尊严。接下来便是善后工作，徐嘉鸿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于是道：“我现在负责天艺剧场的人事部门，我们剧场还缺少一些场务人员，徐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我们剧场负责监管场务工作。干干不需要走动的活。”
    “不需要走动怎么监管场务？”徐嘉鸿不太明白。
    “是这样的，我们剧场分为两个社，其中一个社是相声剧场。”
    林桥详细介绍了下相声剧场的奖金制度，是按照包袱笑场次数来计算奖金。这个只需要场务人员在后台盯着计数，这份工作无需走动，确实非常适合徐嘉鸿。
    “徐先生你的腿脚不好，我们剧场还有专门的单身宿舍，来往很方便。我可以给你安排单人间，也可以请护工来照顾你的起居。天艺剧场是个互相友爱的大家庭。”
    林桥真诚道。她希望徐嘉鸿能重新开始新生活，总逃避现实不是个办法。
    徐嘉鸿却坚决摇了摇头，他也有自己的自尊心，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这种活儿谁都能做。我进了你们剧场，岂不是属于走后门？林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不必费这个心思，我还是回疗养院吧！”
    “……”
    徐嘉鸿的性格非常倔，跟一头犟驴似的。陆熙年看他软硬不吃，有些没辙了，但林桥转念一想，问道：“那说评书呢？你愿不愿意跟我学评书？”
    “评书？”徐嘉鸿想了想，认真问道：“残疾人可以说评书吗？”
    “当然可以呀！评书就是坐在舞台上说的，不需要站起来!”
    林桥掏出手机来，给他放了几个说评书的视频，介绍道：“北京的很多相声剧场里都有评书社。好的说书人也是稀缺资源，还可以招揽顾客说说单口相声。你看，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听评书呢！”
    她知道这徐嘉鸿特别爱看书，陆熙年也说过徐嘉鸿是个很博学的人。那这样的人才只要多练练，将来可以给天艺剧场增添一个“评书社”，缔造一个“说书人”。
    果然，徐嘉鸿看完了评书视频以后，立即心动了起来：评书不需要站着，而且是凭本事吃饭，这倒是很符合他的心意。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天艺剧场也有评书社吗？”
    “目前没有，不过我打算搞一个评书社，主要的受众群体是孩子和老人，当做相声剧场的分支。”林桥对付他这样的残疾人倒是很有一套，知道怎么维护残疾人的尊严。
    徐嘉鸿：“……这个……”他开始犹豫要不要答应，这样的工作机会确实很难得。
    林桥再接再厉道：“你原本不是学表演的吗？那你的台词功底应该很好。评书不难学的，学好了以后，你就可以自己上台表演，这些都是只费口齿不动腿的工作。”
    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他一直有个上舞台的梦，但像他这种双腿残疾的人，要想上舞台表演的话，只有这么一条道路。
    干脆答应道：“林小姐，那以后多多关照了。”
    “好。徐先生，以后也请你多多关照。”
    林桥和陆熙年相视一笑，总算解决了徐嘉鸿将来的工作问题。
    送走了徐嘉鸿之后，陆熙年再送林桥回家。车上，林桥好好问了问他是怎么扳倒叶成锦的。陆熙年这次对叶成锦出手，从逮捕丁豹开始到叶成锦入狱，期间只用了短短两天的时间，完全打的是个闪电战，连她事先都被蒙在鼓里。
    她评价道：“陆老师，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通天的本领，你是黑.道还是白道上的人？”
    “你想太多了，我们都是按照规矩办事。”
    陆熙年也不隐瞒她，便把这半年来的各种安排一一都告诉了她。他哪里有什么手段通天的本领？无非是做了十足的安排。
    早在他们第一次去上海拍摄《梨园》之前，他就委托姐姐帮忙调查徐嘉鸿一案。后来，朝阳区警方成立了徐嘉鸿的专案组。等到掌握人证物证以后，他们姐弟两个再请徐嘉鸿出面，一次性送丁豹和叶成锦进了监狱，总算是消除了这个心头之患。
    听完了他的讲述，林桥再次震惊到：陆老师原来早在半年前就收集证据。这么长的时间里按兵不动，耐心等着叶成锦鱼儿上钩。
    她算是第二次见识到了他雷厉风行的手段，第一次是在驱逐叛徒杜鹏程的大会上。啧啧啧，娱乐圈高端玩家，实在是高！
    很快到了家，下车的时候，陆熙年把宝马停在别墅后方车库里。路灯下，林桥还有些依依不舍，想到他这次谋划了这么久，才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她就非常过意不去。
    便问道：“师哥，这次你帮我送叶成锦进监狱，我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地方吗？”
    陆熙年笑了笑，他就等着桥桥的这一句话，再说起了前几日的那个话题：“我只想在三十岁生日的那一天，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也是我的生日愿望。”
    “……”林桥表示小心脏有些吃不消。
    三十岁的生日，这么重大的人生日子，他却说公开关系是唯一的愿望？！
    当然，她也知道公开关系意味着什么。一般来说，明星之间只有感情发展到了结婚的地步，才会选择跟社会公开这段恋情。
    这么说来，陆熙年是在为下一步的成家立业做打算吗？难道说：他明年就想娶自己回家吗？师哥这胆子可真够大啊！（泥垢。）
    她不得不问一句：“师哥，你知道公开恋爱关系，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知道。”陆熙年看了她一眼，他可是娱乐圈著名吃瓜老司机。
    林桥瞬间领会精神，这才想起来他可是陆老师，江湖人送外号无所不知，比自己老辣许多，怎么可能不懂其中的道道？
    思来想去，她还是不安道：“很多明星公开关系，是奔着结婚为前提去的。”
    陆熙年点了点头，感慨道：“如果不是你的话，过了而立之年三十不惑，我应该会随便找个女人结婚成家。但是你的话，我不想委屈了你和……林叔叔，该有的礼数都要筹办周到，也好给林叔叔一个交代。”
    上次，他听林桥说她爸爸是国宝级相声大师，陆熙年也不自觉对那个“小娃娃”产生了某些敬仰之心。既然他要娶一位国宝大师的闺女，怎么能委屈了桥桥宝贝呢？当然，也不能委屈了6岁的林国宝。
    （林国栋:？？老子我叫林国栋，不是林国宝！）
    “你果然是奔着结婚去的。”
    林桥把目光转向了别处，脸上红的不能再红，原来陆老师也挺着急结婚的？
    只不过，她不是什么顾家的女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目前还搞不明白结婚和没结婚有什么区别？其实，他们现在这样的相处也挺好的，师兄和师妹之间，上下更讲究分寸礼数，她也对他充满敬仰之情。
    陆熙年看她的神色迷糊的很，似乎在举棋不定，于是耐心问道：“桥桥，你是不是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尽管说出来，我都可以改，直到让你满意为止。”
    “不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桥叹了一口气，师兄这么完美的男票，她还能有啥不满意的？可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自己：“我还没懂事的事情，我妈就因病去世了，我奶奶走的更早。我不知道夫妻之间，或者是恋人之间，应该怎么相处才好？”
    陆熙年微微一怔，他倒是没想到这点，桥桥开窍晚的原因是这个。他的父母在自己14岁那年才感情破裂，他至少知道夫妻恩爱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
    但桥桥不知道，她非但不知道，而且家中长辈全部是男性，她是真没见过猪跑的姑娘。
    “……”两人沉默了一下，晚风轻轻吹拂着恋人的脸颊，好像送来了春天的讯息。
    陆熙年最后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女票栗色的波浪卷长发，温和地说：“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逼着你去接受我，如果你觉得别扭的话，那我们慢慢来适应。”顿了顿，他打定了主意：“既然你还没想好，那暂且不公开我们的恋爱关系。”
    林桥没想到陆熙年这么好说话。她以为自己这样说，男票会觉得她非常别扭，没想到他接受的这么快，她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只觉得愧对男票的付出，于是道：“其实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的感觉，也喜欢被你呵护的感觉。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的感情，师哥，你别笑话我，我现在看你就像小鸟看着自己的妈妈，有妈的孩子都是个宝贝。”
    “……那我给你弥补一下母爱？”
    陆熙年哭笑不得，敢情她能把自己的喜欢和保护，当做了母亲的关怀？！
    林桥笑了起来，男朋友如果不能用来逗一逗，那将毫无意义：“你要是不介意去做个变性手术，我倒是可以考虑要个男妈妈。”
    陆熙年大言不惭道：“我要是做了变性手术，你将来怎么当别人的妈妈？到时候你别后悔就是。”
    ！！！
    师兄跟她开车，还不是通往幼儿园的车！
    林桥的心情一下子放晴了不少，能开玩笑就代表：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她的思想就这么简单，如果别人跟她玩什么壁咚，什么按在墙上亲，她反而觉得对方是神经病，因为她接受不了这种侵占的感情。不是每个女孩都把自己当菟丝花。
    倒是随时随地的拌嘴，开玩笑，她觉得浑身舒坦。这就是说相声的职业毛病。总要怼一下才好。于是她捧了一句：“我现在就是个妈妈呀，你以为没有你，我就不能当妈了？”
    !!!
    【危险发言】三级警告！
    【危险靠近】三级警告！
    【红色接触】三级警告！
    陆熙年全身的血气一下子涌上了头顶。下一秒，她就真的被某人摁在墙上亲……
    “呜呜呜……师兄我错了，我不该拿你砸挂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呜呜呜……师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咬我的舌头……”
    “呜呜呜……师兄你稍微的停一停好吧，我呼吸不过来了……”
    红唇似火，陆熙年搂着她撒不开手，直到他的热情侵染了她的每一寸气息……
    桥言桥语总结：自己作的死，还是得自己去受。
    第50章 050 冲击   组团来冲天艺剧场
    时间很快到年末。
    俗话说好：年关年关, 过年总是普通老百姓最难过的一关。
    这句话放在老板的身上也一样。作为天艺剧场的实际管理人，元旦假期一结束，林桥就操心着这个年该怎么打理才能过好。
    首先是年终奖的安排问题。要知道薪酬福利是每个公司的敏感话题。天艺剧场作为拥有120名员工的大剧场, 大BOSS必须要把一碗水给端平。总不能少了新员工的待遇, 或者苛刻老员工的奖金。
    学过管理学的林桥非常明白一个道理：制定完善的员工薪酬制度，有利于保障人才队伍不流失，并且保持企业的核心竞争力。
    但算算全年的一笔总账, 她就知道今年剧场的效益其实不怎么好：
    由于杜鹏程的出走，天艺剧场上半年元气大伤, 每个月的营业额都是亏损状态。直到7月份以后，自己带着宋师弟加盟，其后捧红了沈瑛瑛和肖壹文两个台柱子，天艺剧场的生意才好转起来。
    除去弥补上半年的亏损部分，实际上，今年剧场的账目上只有1200万的利润。再去掉“五险一金”缴纳的社会保险和营业税, 最后剧场只剩下500万的盈利资金。
    500万, 支付126个员工的年终奖金, 怎么看也不够分配的。要知道, 这北京城的消费水平非常高昂, 不比普通的三四线城市。三环以内的房价最低都是4万/平米起步。
    如果奖金发的少了, 剧场的员工能在京城活下去都不容易，更别谈能留得住人才。
    至于陆老师卡上那三亿……她怎么也不想动。所以和爸爸商谈过以后, 林桥一咬牙, 便把自己的奖金部分去掉。好在她跟爸爸上综艺接采访赚了不少钱, 倒是不差这点收入。那么其余的奖金该如何分配？
    关于这一点，她连夜编订出全新的【薪酬框架】和【福利框架】两项制度。这个全新的薪酬制度目的在于：保证“多劳多得”、“流量为王”以及“原创作品”三项硬指标。
    多劳多得：这个大家都知道，天艺剧场的出场费是200元/场。攒底表演（指每轮表演最后压轴出场的搭档）的出场费是300元/场。演员出场次数越多, 那么工资越高。
    流量为王：指的是按照每个演员的票房高低，来决定奖金是哪一档次。
    比方说：肖壹文目前是相声社的台柱。他吸引来的观影人群最多，他的奖金便是A类档次。搭档同理。而沈瑛瑛是曲艺社的台柱子，所以她拿A档，队友也同理。
    依次往下类推，胡宇航大师兄的票房奖金是B档次。不过大师兄的年终奖金也不会少拿，因为他是相声剧场的攒底演员。他的奖金大头在第一项“多劳多得”上。
    最后一项是她自己设定的奖励制度：【原创作品】福利制度。
    要说这年头曲艺圈内什么最宝贵？那肯定是创作型人才。以后，原创作品将会是天艺剧场最具核心竞争力的项目。所以，她要设定奖金来激励演员们进行自主创作。
    而每个原创作品，都要按照观众们的观看反应来打分，分为优良中差四个档次。分别给创作者发放不同层次的奖金。
    这样一来，新的奖励制度既保证了肖壹文这类新晋流量演员的福利。也保护好了胡宇航这样勤劳老员工的利益。皆大欢喜。
    当然，除了奖金之外，演员个人外接商演的分红制度是公司拿2成，个人拿8成。确保商演是演员拿大头份额，公司只要个代理费。
    1月10日，离新年还有整一个月的时间，林桥便公布了这项新的薪酬管理制度。
    本年度，天艺剧场收入最高的演员，当然是场场爆满的流量小生肖壹文。
    目前肖壹文的出场费已经高达20万，身上还有七八个商演合约。林桥算了一笔账，按照肖壹文带来的明星效益，一共给他拨了300万的年薪加奖金，搭档同理。
    曲艺社总负责人沈瑛瑛的年薪是200万。她的薪酬大头还是外出接商演拿回扣。不过沈瑛瑛自个要求把50万的奖金拿出来，分给了曲艺社的其他姐妹们当年终奖。所以她最后拿到手的薪酬是这个数。
    胡宇航等老资格的员工，年底拿到手150万左右的年薪。比去年的100万多了50万。比上半年的工资翻了一倍还多。
    而其余的底层员工，年薪都在10万-50万之间，确保多劳多得，不劳不得。
    新型【薪酬制度】一经发布，自然是人人满意，效果也是拔群的好。
    首先，肖壹文都没想到自己的待遇这么好，第一年就有300万的年薪可以拿，当然对她感激涕零——老板娘今后就跟你混定了！
    而沈瑛瑛、胡宇航等老员工的工资，比去年涨了一大截，当然也含笑满意。
    其余工资缩水的新老员工们，也知道自己的出勤率不合格，白纸黑字的证据在这里，拿得少也只能认栽。并且默默发誓明年要多刷出勤率，这样才能多拿出场费。
    至于那些有才华的员工们，也卯足了劲儿，明年要拿出新作品刷A等奖金！
    大家都对于明年的工作充满了奋斗激情。这就是老板靠谱的好处，不是给员工画什么大饼，而是用最切实际的薪酬制度，让每个员工都知道自己有什么上升渠道、怎么才能往上发展、最终把自己的利益和公司的发展深深捆绑在一起。
    当然，这些经营剧场的本事，还是林桥从爸爸和爷爷身上学到的。
    林家茶楼其余的不说，三十多年经营积攒的企业文化是一流的。从这点看来，林桥的手腕完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样一来……大家都能开开心心过个好年……吗？
    不，很快，就有人过来找天艺剧场的麻烦了……
    ***
    如果说：穿书到现在，林桥最讨厌的人是谁？
    答：前夫叶成锦是头把交椅，这个没得商量。那么大叛徒杜鹏程就是第二把交椅，此人也是个渣男，祸害的姑娘是沈瑛瑛，恶心程度绝对不亚于叶成锦。
    事情还得从这天晚上说起。
    1月11日，离陆熙年的生日还有整一周的时间，林桥的工作更忙了。
    元旦节刚过不久，北京好几个相声剧场都发布了“新年活动预告”。有的剧场是过年当天到初七都不停轴演出，有的剧场是连续一周的三班倒演出。
    而相同的一点是：到时候，每个剧场都拿出了顶级阵容来刷票房招揽顾客，谁都想吃一波过年的人流量红利。
    在这场“跨年大战”中，天艺剧场也不能落于人后。除去大年初一这个阖家欢乐的日子不适合剧场演出，从初二到初七，都是相声剧场年底刷票房的好日子。
    这一周的时间内，哪个剧场能抓住老百姓们的心，哪个剧场来年才有好日子过。要不然的话，错过了新年七天假期，只能等到五一节才有这么好的刷票房日子。
    而林桥推出的演出阵容是：上午曲艺社+下午相声剧场混搭。然后是元宵当天的不停轴演出。主推的演员还是肖壹文和沈瑛瑛。当然她和爸爸也要上场压轴。
    眼看新年一步步逼近，她不得不埋头苦干安排节目单……
    期间，只有林国栋小朋友心疼女儿太过劳累，于是送来了一杯咖啡。林桥喝了一口咖啡，靠在沙发上放松了一会儿，随手打开了电视机，居然看到了陆熙年的身影。
    画面是爱马仕包包的年终发布会。陆熙年是特邀主持人，一排排名模拎着不同的包包上场走秀，而他是镜头前永远的C位。
    林桥顿时全神贯注。
    师兄真是越到年底，出镜率就越高啊。
    哪怕是在满场名模的簇拥下，陆老师都十分出众显眼。气宇轩昂，尊贵奢华等形容词，简直就像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
    什么是天之骄子？眼前的一幕就解释的很好。他就是上帝的宠儿。
    怪不得，所有的奢侈品品牌都钟爱请他来担任主持，师兄确实hold住任何场子。
    林国栋换了台：“看什么看？再看口水都流下来了！”
    林桥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随口商量道：“爸，师哥好像明年有结婚的打算，他想和我公开恋爱关系，还想早点把这件事确定下来。您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噗！——”林国栋小朋友喷了。陆熙年居然这么着急结婚？他们才交往了两个月好不好!再看看女儿迷迷瞪瞪的眼神，这幅完全不在状态的模样，有个想要成家的样子吗？!
    要说知女莫若父，林国栋立即问道：“你自己想过和他结婚没有？”
    “师哥这个人么……”林桥看着屏幕上英俊的面孔，真挚地评价道：“太优秀，太高端，太深沉。但我觉得和他在一起还蛮开心的。他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可以尊重我的一切选择。而且我们在戏曲方面非常聊得来，他知道我的职业爱好是什么。”
    “你想不想听听爸爸的评价？”林国栋小朋友有看法。
    “爸，您说说。”
    林桥向来很听爸爸的意见。别看他们父女两常常没大没小的互相砸挂，其实她最敬仰最信赖的人永远是爸爸。师哥对她再好再亲，也排不到她心目中的第一位。
    “爸爸并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小陆他对你很中意，这点爸爸也知道。可你要好好考虑一下：你接受得了他混的那个圈子吗？”
    “娱乐圈？”林桥皱眉。
    这三个字总能让她想到自己被林文熠淘汰的往事，她并不喜欢那些潜规则。
    林国栋点了点头。闺女在天艺剧场打拼了半年，殚精竭虑捧红了三个演员，才替吴家打下了这一场硬仗。
    老实说，他们并不亏欠陆熙年什么。要不是闺女拼命扭转了剧场的亏损局面，吴老的这一大帮徒弟，过年都要去街上喝西北风。应该是吴家欠他们一份人情才是。
    而这些日子里，女儿在外工作的时候，他就在家看陆熙年的主持视频。那些选秀节目里的年轻美女多如牛毛，个个摇曳生姿，对他频频暗送秋波。有的时候还要接触互动。陆熙年真的能管得住自己的心吗？
    娱乐圈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是个大染缸，想要一尘不染难于登天。
    退一步说，陆熙年确实只对桥桥钟情，但是恋情一公开，女儿势必要被他的知名度所影响。将来走到哪里，都要被冠名“陆太太”的头衔。女儿有这个思想准备吗？
    “桥桥，结婚是有利有弊的一件事。可人们往往会忽略了它坏的那一面。结婚的好处是你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坏处是你要承担起作为妻子的责任，也要付出一定的牺牲去成全家庭，甚至无法再做回本来的自己。”林国栋耐心告诉她：“怎么决断，看你自己的取舍观念。”
    林桥还真想了想，她坦诚道：“爸，我觉得我和师哥的感情，是他单方面付出比较多。可我想象不出来，我们两结婚以后会过怎样的日子。不过喜欢倒是真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间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林国栋把手机递给了她。
    一看来电显示是胡宇航，林桥立即坐的笔直笔直。胡宇航现在每夜都留宿在天艺宿舍里，帮她看住剧场那边。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必定是剧场那边有事发生。
    她赶紧接了电话，“师哥，怎么了？”
    胡宇航简直是气急败坏道：“师妹，你快看看网上，那个畜生杜鹏程居然公布了他和沈瑛瑛的照片！他想污蔑沈瑛瑛!”
    ！！！
    沈瑛瑛和杜鹏程？!
    林桥立即上网搜了搜，原来半个小时前，杜鹏程在微博上发布了一组照片。这些照片都是三四年前拍摄的，还@天艺剧场沈瑛瑛。
    照片1：两人站在北海公园的南门前，双手比划成一个爱心状。
    照片2：杜鹏程在乐器店里挑选了一把琵琶，送给了沈瑛瑛当生日礼物。
    照片3：沈瑛瑛坐在一辆自行车的后座，从背后抱住了杜鹏程的腰部，杜鹏程回头和她面对面，两人相碰的眼神中满满都是爱意。那时候的他们都是青涩年华。
    照片4：沈瑛瑛站在一辆宝马车前，旁边站着的人却不是杜鹏程，而是一个不知名的胖男子。这胖男子手中还有一束捧花。
    这些照片是在沈瑛瑛18-20岁期间拍摄的，那时候沈瑛瑛还是杜鹏程的女朋友。只是这最后一张照片……太容易让人想歪。
    最可气的是杜鹏程写的微博，字字阴阳怪气道：【沈瑛瑛，你还记得我们的故事吗？当初，你还没出名的时候，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发誓说要永远在一起。后来呢？你终于做了有钱人的小三，毕竟你是选择宝马车的琵琶女神，不是选择破自行车的女人呵！】
    “……”
    林桥深吸一口气，点开了下面的评论区。果不其然，网友们都开始谩骂“琵琶女神”沈瑛瑛，而且话语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呵呵，沈瑛瑛你原来是做小三的，怎么还有脸出来卖票？！】
    【杜鹏程是不是吴老原先的弟子杜华鹏啊？我说他怎么被摘了字赶出师门，原来是女朋友出轨了宝马男，真是太可怜了!】
    【天艺剧场收留这种女人，也是管理无方，@林桥，把这种不要脸的女人赶出曲艺社吧！还我们一个干净的剧场!】
    【我下周还买了曲艺社的票，说要带孩子去看白雪歌，没想到沈瑛瑛居然是这样的人，退票！天艺剧场不能收容无德艺人!】
    【三观崩坏！曲艺社的新年节目我不看了，1号2号天艺剧场上下午的联票，有谁要收吗？低价出！打半折!】
    【沈瑛瑛也是嫌贫爱富的宝马女啊？你出轨在先，真不要脸！给人当小三好玩吗？！】
    【沈瑛瑛的祖母是梅花大鼓艺人吧？这家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还有无数网络喷子的谩骂、嘲讽接踵而至。一半以上的黑子都在对她进行人身攻击，甚至牵扯出沈瑛瑛那已故的祖母来。
    沈瑛瑛的微博粉丝本来也不多，这下，评论区一致倒向了杜鹏程那边。
    只有个别的理智粉表示：不站队，在事情的真相出来前，保持中立的态度。
    “……”
    林桥沉默了好几秒，她知道这场舆论战争开始了。
    以她对沈瑛瑛的了解，沈瑛瑛曾经爱过杜鹏程应该是真的，毕竟杜鹏程没有背叛师门之前，曾是吴师伯最出色的弟子。
    但沈瑛瑛出轨谁当小三，那是绝不可能的。因为她是个非常刚烈的女生，当初和杜鹏程分手，也是因为杜鹏程出卖吴老在先，沈瑛瑛才主动踹开了这个大叛徒。
    而杜鹏程现在投靠了“京津相声联合大会”，这个相声联盟掌握了北京三分之一的相声剧场，正是天艺剧场的头号劲敌……
    这一波，杜鹏程分明是冲着整个天艺剧场而来的啊!
    林国栋也分析道：“杜鹏程偏偏选这个节骨眼上放出照片，胡乱污蔑沈瑛瑛的名誉。他的目的很明确，想让天艺剧场输了新年的票房，让沈瑛瑛无法上台表演。”
    林桥点了点头，冷笑道：“杜鹏程这人可真够阴损歹毒的，他背叛恩师在先，再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栽赃前女友在后。此人无德无义，师哥有这样的发小，吴师伯有这样的徒弟，我都替他们两人感到害臊。”
    林国栋叹息道：“不管怎么说，你先打个电话给沈瑛瑛，这姑娘性格刚烈的很，别一时想不开折腾自己。”
    “嗯。”
    林桥立即打了个电话给沈瑛瑛。
    电话那头，沈瑛瑛已经被气到语无伦次。她真没想到，前男友杜鹏程会无耻到这个地步，居然胡乱诽谤她的名誉!
    那第四张照片中的男子，只是她的一名普通粉丝而已。那时候，她还在曲艺社担任梅花大鼓演员。这名男子喜欢听大鼓戏，所以每周都来捧她的场。久而久之，她也认识了这名忠实粉丝，偶尔也会跟他单独聊聊大鼓戏。但绝对没有逾越分毫距离。
    照片上拍摄的场面，是有一天散场后，她送这粉丝离开剧场车库。这样的举动只是出于礼貌。何况那天是她和杜鹏程一起送的客，怎么可能是出轨宝马男？!
    偏偏杜鹏程偷拍下了这暧昧的一幕，用这种照片泼她的脏水!
    “师姐，我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杜鹏程当时就站在旁边啊，他是眼睁睁看着我送粉丝离开，还拍了这一张照片。却莫名其妙说成是我出轨宝马男!”
    沈瑛瑛压抑着眼泪，她真是不幸，居然会认识杜鹏程这样的渣男！
    林桥担心沈瑛瑛想不开，连忙安慰道：“杜鹏程是想搅乱我们的新年活动，你别生气。公道自在人心，我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沈瑛瑛点了点头，她抽泣道：“我真是瞎了眼，就不该曾经喜欢过他！”
    林桥鼓励道：“师妹，女人碰到几个渣男不算什么。你看师姐我，曾经也被渣男骗得很惨，现在不是照样活的好好的？咱们女人自己争一口气最重要，千万别心灰气馁!”
    “嗯，谢谢师姐。”
    沈瑛瑛这才不哭了，她要跟林桥学习，从渣男的阴影中走出来。
    安慰完了沈瑛瑛，林桥这下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没想到对手会这么不要脸，直接用散布谣言的方式污蔑天艺剧场的演员。
    啧啧啧，这个年关真的不太好过。
    或许是一种直觉吧，她预感这对家出的招儿，应该不止一个。那么沈瑛瑛倒下了，下面就是轮到……她立即打了个电话给肖壹文，嘱咐道：“你最近不要出剧场。”
    肖壹文还不知道消息：“我一直住在剧场宿舍里呀，林姐，怎么了？发生了啥事？”
    林桥把沈瑛瑛的事情说了一遍，严肃道：“我们的对手看不惯天艺剧场今年过的这么好，开始用舆论攻击我们的演员。今晚沈瑛瑛被人造谣泼了脏水。我担心下一个会轮到你，你可要多加小心。”
    顿了顿，她安排道：“你千万不能出事，要是出事的话，今年过年一切表演都白搭。”
    “您放心，我死都不出天艺剧场！”
    肖壹文也预感到事情很严重，恐怕对方是冲着搞死天艺剧场来的。这相声圈里的明争暗斗，也是三教九流的把式，手段之阴损甚至一点都不亚于娱乐圈。
    但挂了电话，林国栋便拉了拉女儿的衣角。他刷到了一条新消息，便给女儿看：“看样子，对方也冲着你而来。”
    林桥定睛一看这条微博，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国骂：“他.妈的！”
    因为这条微博写的是：【惊天爆料!天艺剧场六岁相声神童林晨晨的亲生父亲终于揭晓!林晨晨是他妈妈林桥跟师父杜小龙生的孩子……这两人师徒乱.伦，林桥小三上位，才有了今日相声界的地位！】
    发出这条微博的人，是当初跟杜鹏程一起被赶出天艺剧场的另一个叛徒——此人名叫刘会成，就是他去年修改了吴老的相声剧海报，后来被陆熙年逐出师门。
    现在，这刘会成不知受了谁的指示，忽然跑到了海外去，还从微博上发了这条消息，矛头直指她和师父杜小龙有“私生子”。
    看看这一手造谣的好把戏——
    杜鹏程污蔑沈瑛瑛当小三，刘会成污蔑她和师父“乱.伦”!
    这几个背叛了吴师伯的叛徒，今晚是组团来冲天艺剧场了吗？！
    第51章 051 谣言   那没有她露面的三十岁
    与此同时。北京某商务会馆。
    L女神是新晋网剧女星, 也是今晚“爱马仕”年终展览会上最耀眼的红毯C位之一。
    之所以加个“之一”的后缀，是因为这场爱马仕展览会的主持人是陆熙年，他是娱乐圈公认的男星顶级颜值担当。而在陆熙年的面前, 任何女明星都不敢自诩美貌。
    L女神不是第一次见到陆熙年真人, 只是当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自己还是个不起眼的四线路人甲，都不敢跟他搭话茬。
    那时候, 她参加了一档星光栏目的真人秀综艺，和陆熙年打了个短暂的照面。从此惊为天人, 芳心暗许。并且默默发誓：今后要以嫁给他这样的男神为人生至高目标，无论这一路上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经过了五年的锤炼，终于，她翻身演了某网剧的女一号，微博粉丝涨到800万，获得过电视剧最佳女主角的奖, 还拥有一张完美无死角的脸和前凸后翘的傲人身材。
    她的鼻子去日本整过, 眼睛去美国做过, 嘴巴去韩国开过, 就连一身人人称赞的冷白皮, 也是每月打美白针来保持“雪肤”的状态。当然, 这一切她的粉丝们都不知道，毕竟当年的黑历史都删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 她再次见到了心目中的男神。陆熙年依旧是一枚钻石单身汉, 无数的镁光灯映出他帅气的侧影, 如天神下凡一般俊美。
    他就像是每个女人都渴望戴上的戒指和项链，以此来作为人生胜利的炫耀资本。
    她认为自己的身价涨到这个地步，终于可以骄傲地站在陆熙年的面前。倾城一笑引诱他堕进情网, 然后交往，结婚……
    她想像着他的各种反应，包括床上的反应，荷尔蒙情不自禁涌入大脑……
    可还没走到陆熙年的身边，一个会展小助理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L小姐，您拿的这件包包是跟主办方借来的样品。现在他们要回收这些展览品了，请您也按时把包包退回去。”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装饰品，这是一只镶钻版的爱马仕限量包包。据说售价500多万，国内的名媛们都没有这个包。
    很好，她觉得这样的钻石包包才符合自己的顶级美貌，亦是见陆男神最好的点缀。凭什么要还回去？!
    她瞪了这助理一眼，说我今晚要用这只包包，你自己跟主办方说去吧。
    小助理连忙再拦住了她，“L小姐，真的不行的，马上主办方要清点仓库了，这只爱马仕包包也在清单上……”
    “那我就买下它，不可以吗？！”
    L女神有些生气了，自从她傍上某个三亚的巨富，当上网剧女一号以后，谁曾拦过自己前面的路？!
    “不可以，这只包是爱马仕限量版。您如果想要一只同款包包的话，那也得先支付订金，再去跟爱马仕公司商量……”
    L女神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这么一耽误，陆熙年已经离开了会场，现在不知所踪。
    没想到和陆男神错过了这次见面机会，L女神顿时火上心头，她吊陆家金主的计划失败，不由得把怒火都发泄在这小助理身上：“怎么？！你以为我付不起包包的定价？!我拍一场戏都不止这个片酬!”
    小助理连忙鞠躬道歉，一个劲儿地劝说道：“不是的，真的是爱马仕主办方要求收回这些展览品。一点都不能有所损坏。L小姐，您别让我为难好不好？！”
    L女神冷笑一声，说了句好啊，然后把包包递了过去。小助理连忙伸出双手去接，却在交接之前，她就故意松开了手，把这只包扔在了地上，再装作无意地碾了过去，用8CM的高跟鞋狠狠踩了几下。
    不就一个破包包吗？难道她还赔不起？！这小助理拦了她两次，害她错过了和陆熙年的春风一面，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
    小助理的脸色“刷！”一下通红，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包包的皮面和搭扣都被踩坏，这么一只限量版包坏了，赔偿的价格肯定不下百万。
    L女神冷冷道：“看样子，是你自己没接好东西，我才不小心踩过去的，你说是不是？”
    “……”
    小助理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却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她预感L女神一定会把责任全部推卸给自己，可她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啊，她怎么赔得起这只包呢？那么坐牢几年可以抵消的掉？！
    这一刹那，小助理甚至想到了去死。
    可背后响起一个略显清冷的男声，一秒间拯救了她的灵魂。
    “你自己把这只包给踩坏了，却推卸责任给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你说这是谁的过错？”
    陆熙年淡淡道。他刚才就注意到了这里的争吵，所以换了个位置观察了下，结果无意间看到这一切。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本娱乐圈内幕手册的内容:L女神出国整容、给网剧导演发送过暧昧短信、还在海南某富豪别墅中度过三个月。对外却以“清纯玉女”的形象示人，还碰瓷过某一线女星上位。
    听到陆熙年这句话，L女神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立即狡辩道：“是她没有接好包，这件事不怪我，我本想买下来……”
    对面是个美貌的白痴，可陆熙年并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冷酷无比道：“会场的每个角落都有监控。明天早上九点之前，你要么自己宣布退圈，要么我公开会展的录像。这两条路你自己选，没有第三条道。”
    说完，陆熙年再看了一眼那哭的不成样子的小助理：“我陪你去作证，证明这包损坏不是你的责任。”
    小助理顿时喜极而泣：“谢谢陆老师！”
    L女神全身一僵，却是毫无理智地脱口而出：“陆熙年，你知道我的背后是谁吗？”
    “知道，无所谓。”
    陆熙年淡淡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翌日。娱乐圈少了一个装腔作势的L女神，但也没人在乎她是怎么消失的。
    因为她那“800万”微博粉丝，其实都是买来的虚假水军，实际上，她真实的粉丝数不到几万人。而且这些活跃粉丝也并不是死忠粉。毕竟粉丝们喜欢的只是她的颜值。至于颜值这东西，还是娱乐圈的那句老话：这年头混娱乐圈的，谁还不是颜外有颜？!
    这就是房子塌了，但无人在乎。
    倒是陆熙年习以为常，因为他见惯了这种仗势欺人的所谓“明星”。其实娱乐圈一线以上的明星都比较爱惜羽毛，至少懂得尊重周围的工作人员。只有这种二线以下的糊咖，倒是会仗糊行凶。
    真是有几个粉丝捧着，就无法无天，真把自己当个什么特权阶级。
    所以，他并不想让女朋友进娱乐圈。因为这样没点数的“糊咖”明星实在太多，指不定什么时候跳出来，随时恶心人一把。
    他可不想女朋友天天面对这种人，那样真是破坏好心情，桥桥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而离开会场的时候，那小助理一边哭着道谢，一边鞠躬道：“陆先生，要不是您今晚帮忙的话，我的人生就要完蛋了！”顿了顿，她诚心诚意地问道：“我可不可以当您的助理？我会拼命为您工作的！”
    陆熙年随意看了她一眼，这还是个刚步入社会的小姑娘，眼神清澈的很，跟桥桥的眼神一样，都是心灵干净的人，才能拥有这样一尘不染的目光。
    于是他随口道：“你可以去天艺剧场当个助理。”
    这时候，他的助手盛高鸿匆匆赶了过来，“陆老师，外面有点麻烦事……”接着，盛高鸿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个名字，陆熙年的脸色忽变，立即离开了会场。
    小助理凝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曦微光中，痴痴地想：她能偶遇到这样美好的陆老师，这是什么人间幸福事啊？
    原来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完美男神，他是天上的仙人贬谪凡尘，只能仰视，不能逼近。
    对了，好像她刚才听到了一个名字？
    是……沈瑛瑛？
    ***
    “陆老师，不好了，天艺剧场的沈瑛瑛被人污蔑造谣，网上都传疯了。这次的造谣者是杜鹏程，也就是您的二师弟。”
    “今天一大早，林小姐就去了天艺剧场召集人手开会，他们正在商量怎么给沈瑛瑛辟谣。”
    “林小姐刚才打了个电话给协和医院，让护工们瞒着您外公，千万不能让老人家上网或者看电视知道这个消息。”
    盛高鸿跟着陆熙年上了车，路上，他把调查到的结果说了一遍：“目前不知道这些造谣者的金主是谁。但有一点很确定，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搅黄天艺剧场的新年活动，让沈瑛瑛和林小姐都登不了场。”
    “桥桥她也遇到了舆论攻击？！是谁造谣她？！怎么造谣的？！”陆熙年吃了一惊，盛高鸿刚才只说了沈瑛瑛被杜鹏程造谣，怎么没提到林桥也被人造谣？！
    盛高鸿解释道：“因为林小姐说当务之急是给沈小姐辟谣，杜鹏程手上有照片当做证据，公众舆论也都偏向了他一方。这些舆论情况对沈小姐很不利。而刘会成造谣林小姐的那个谣言，是没有什么实际证据去支持的空口白话，林小姐说不用管这种毫无证据的谣言，流言蜚语会不攻自破。”
    “她就是这样，遇到麻烦，总是先考虑给别人解决问题，这小傻瓜……”
    陆熙年叹了一口气。他家桥桥啥都好，就是不太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不过，他非常感激女票的细心。外公的心脏不好，上次就是被杜鹏程给气病倒的。林桥在百忙之中还能考虑到这一点，帮忙封锁消息，真的是太过周到。
    盛高鸿道：“我也觉得那个谣言实在是太离谱了。刘会成居然说林小姐的孩子，是她跟自己的师父杜小龙乱.伦生的……”
    ！！！
    陆熙年冷冷道：“那看样子刘会成是想死。”
    盛高鸿：“……”他跟了陆老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
    很快到了天艺剧场。下了车，陆熙年几乎是飞奔进了剧场后门。原来文质彬彬的陆老师还是个隐形短跑冠军，盛高鸿跑得气喘吁吁，都跟不上陆老师的速度。
    这会儿，林桥已经开完了晨会，大家正在和法务部的王顾问一起商量：怎么解决造谣的问题？
    胡宇航先问道：“去公安局报警不可以吗？”
    王顾问摇了摇头：“这属于私人感情纠纷的范畴，杜鹏程放出的前三张照片，可以证明他跟沈小姐确实曾经存在过恋爱关系。现在两人分手了，杜鹏程只是在网上吐槽一两句女方出轨，警察不太会管这种事。这又不涉及到人身威胁或者恐吓。”
    胡宇航咬牙切齿道：“可沈瑛瑛并没有做过这种事，杜鹏程这龟孙子在造谣污蔑！”
    王顾问无奈道：“我国法律没有污蔑罪，只有严重的诽谤罪。可男女感情的事，旁人谁说的清楚？杜鹏程要是来一句精神出轨也是出轨，那沈小姐怎么证明？毕竟那时是两人恋爱关系续存期间，警察怎么掺和进去取证调查？”
    “那现在怎么办？！”
    胡宇航也是没辙了，难道眼睁睁看着杜鹏程污蔑沈瑛瑛吗？
    “最好的办法，是找到这个当事人，也就是第四张照片上的男子，让他来澄清真相。”这是王顾问的建议。但这件事公安机关还是管不了，他们得自己去找人。（公安机关只有涉及刑事案件的时候，才会启动内网去找人。民事纠纷靠法院解决。）
    倒是沈瑛瑛的情绪忽然崩溃，她不顾这么多同僚在这里，再次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万分悔恨自己当初识人不清……
    “师姐，这件事是我引起的，都是我不好，是我给天艺剧场添麻烦了！”
    前男友的恶劣行为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沈瑛瑛哭个不停，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落下，很快打湿了雪白的裙摆。
    对于其他人而言，天艺剧场或许只是个工作单位，但对于她沈瑛瑛而言，这里是她唯一的家，这里的人都是她的亲人。
    她父母死的早，自小跟着祖母到处辗转在京津一带唱梅花大鼓，赶庙会开张吃饭，每日饥一顿饱一顿的，身边没有一个亲朋好友可以依靠。只有祖母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祖孙二人的日子过得是苦不堪言。
    后来，祖母被吴灿荣收留在天艺剧场唱戏，她才有了一个容身之所。一晃过去了七年，祖母早早去世了，她被吴灿荣收为了徒弟，也把天艺剧场当做了自己的家。
    除了天艺剧场，她哪里还有别的容身之所呢？曲艺社里的每个姑娘，都是她挚爱的家人们，也是她想要守护的全部。
    可是……杜鹏程为什么要这样做？!
    昨晚那波舆论攻击冲锋到现在，天艺剧场的新年套票被退了三分之一。这一波下去，剧场账目上的损失达到上百万，后续的不良影响和损失更是难以估算。
    更可怕的是：好多家媒体和微博大v都报道了杜鹏程的微博，暗地里帮那些幕后黑手抹黑她的名誉。林桥也因此被她牵连，遭到了一轮污蔑……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无助地抱着林桥：“师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大家，害得天艺剧场名誉受损……”
    林桥紧紧拥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仿佛一个慈祥的母亲：“师妹你放心，师姐会给你讨一个公道的，这本不是你的错。”
    “师姐！呜呜呜！”
    沈瑛瑛搂着林桥的腰大声嚎啕，在师姐的怀中，她释放出了所有的悲伤与不安。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林桥一边安慰她，一边示意大家散会，该干嘛就去干嘛。沈瑛瑛这么好面子的姑娘，她肯定不想让所有人目睹她的情绪崩溃。
    其余人都识趣地离开了会议室，只有陆熙年没有走。从他进来到现在，林桥只顾着安慰沈瑛瑛，连一句话都没跟他搭上。
    陆熙年本想要抱一抱自家的女朋友，可沈瑛瑛却躲在桥桥的怀里哭泣，桥桥身边没有位置，他伸出去的手只好悻悻然收了回来，真心觉得沈瑛瑛是个电灯泡。
    林桥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冷静地报告道：“师哥，早上开会的时候我已经安排了下去，从今天开始，所有的演员都不许出天艺宿舍一步，外出项目必须集体行动。”
    “你要把他们集中起来管理？”陆熙年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还有一点是：我怕对方来玩阴的招数，比方说下班路上埋伏个打手，那过年的彩排节目全部完蛋。”
    上次徐嘉鸿的案子倒是提醒了她：如果有人不要脸到叶成锦那种地步，就能干出残害对手的事。到时候再折损哪一名艺人，天艺剧场甭说过年了，散伙都有可能。
    于是道：“师哥，我想申请一笔资金，先雇佣几十名保安进驻天艺剧场，日夜巡逻剧场周围。直到造谣者伏法前，先加强安保力量保护好演员的人身安全。”
    陆熙年点了点头，眼下也只好这样做了，桥桥考虑的很周到，真不愧是林家茶楼的掌门人。方方面面井井有条，颇有大将之风。
    林桥再扶起了眼泪婆娑的沈瑛瑛，师妹在她的怀里哭的这么惨，其实她的心里也非常难过。这一次，她绝不能放过渣男杜鹏程，于是一字一句道：“杜鹏程必须要去坐牢。否则的话，我们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并不是长远之计。”
    “杜鹏程已经不是我的师弟。”陆熙年也同意道：“你尽管放手去做便是。”
    林桥点了点头，继续安排道：“沈师妹刚才说了，那宝马男粉丝是个天津人。我马上去天津出差一趟，查一查这个人的下落。旁证不孤，只有尽快找到这名宝马男，让他跟公众澄清真相，沈瑛瑛才能真正洗白。”
    沈瑛瑛哽咽道：“师姐，你人真好，还为了我跑去天津……”
    这“宝马男送花”的事发生在四年前。此人已经三年多没有来过天艺剧场了。她都不记得此人姓甚名谁，票务系统也查不到，只知道他说着一口天津塘沽话。
    “我是天艺剧场的大当家，这点担子还是要挑起来的。”林桥掏出一方手帕，替沈瑛瑛擦了擦满脸的泪痕，男友力十足道：“师妹你也要坚强点，别难过啦，下午你还是照常去排练新年的戏，别在意外面的妖风。”
    “好的，谢谢师姐。”
    沈瑛瑛这才不哭了，她什么都听师姐的。
    林桥继续安排道：“师哥，下面我要出差去天津找人。请你帮我请个靠谱的律师，只要这宝马男找到了，我们立即跟杜鹏程提起民事诉讼!”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都记住了。”
    陆熙年佩服地看了她一眼，却是自叹不如。桥桥真是非常聪明勇敢的姑娘。有的时候，他真想称呼她一句“小林老师”。
    直到这时候，沈瑛瑛才发觉自己是个电灯泡，于是悄然离开了会议室，把这里留给他们，陆熙年趁机坐在女票的身边。
    林桥没心思跟他打情骂俏，只是嘱咐道：“师哥，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下午我就去天津。我会尽量在新年开始前把沈瑛瑛的事情搞定，不耽误新年的演出。”
    “那谁陪着你去？”
    陆熙年不禁把她搂在了怀里，他担心了一个早上，直到抱住她，才觉得安心十足。
    林桥已经想好了：“我会带三个天艺剧场的保安走。另外我爸也会跟着我去，我爸对天津的风土人情比我熟悉多了。”
    陆熙年心领神会：“那好，天艺剧场这边我守着，不给你增添负担。”
    “那就拜托你了！”
    “天艺剧场本来是我外公的产业，结果是你帮忙挑起了大梁。这些日子以来，你承担了这么多事，真的是辛苦你了。”陆熙年感慨了几句，话音刚落，却是纠正道：“不，以后这里是我们家的剧场。”
    只要将来结婚以后，甭管什么师兄师妹，吴门杜门，夫妻一体同心，他的一切都会属于她。桥桥是他百分百信赖的灵魂伴侣。
    林桥倒不想跟他讨论剧场所有权的问题，只是有些惋惜道：“师哥，本来我想等你过生日的时候，送你几件礼物的。可我还没想好送什么礼物，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看样子，今年的生日礼物要欠着你了。”
    顿了顿，她提起了精神，真诚祝福道：“师哥，三十岁生日快乐，我还是提前说吧！”
    “……”
    陆熙年的身体轻轻一震，一阵感动留在心间，脑海中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失落。
    自己三十岁的生日宴会上，却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怎么能快乐的起来？
    这时候，他才明白了什么叫除了你之外，谁都不行。
    他在圈内的朋友无数，可那些都是逢场作戏的泛泛之交，他不会跟那些朋友真的交心。只有桥桥在的地方，他才会发自内心的开心快乐，她才是他的阳光和月光。
    可现在林桥要去天津寻人，肯定是赶不回的。那么他的三十岁生日，还有什么意思？
    一时间，许多情绪涌上心头，连他都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去形容这种感情。
    “师兄，等我回来给你庆祝生日吧！”
    说完，林桥搂着他的脖子攀缘而上，吻了吻男朋友的脸颊。
    这一吻才拉回了他的神思，却是不由自主搂住她的腰，无比怜爱道：“那别人造谣你和杜师叔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种没有证据的谣言，很快就会不攻自破的。你放心，我也好多年没跟师父见面了，那些人抓不到什么实物证据的。”
    这点儿辟谣的信心，林桥还是有的。毕竟她和师父的路人缘都不错，想要塌掉杜小龙这种大宗师的人设，那真是有一定难度。
    而沈瑛瑛的谣言之所以难破，无非是杜鹏程抓到了照片把柄。所以他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去天津找到照片上的当事人，那个爱听梅花大鼓的宝马男。
    “……我……”
    陆熙年欲言又止，他该对此说什么才好？
    林桥松开了他的怀抱，捏了捏他的脸颊，露出一个笑容来：“师兄，有事打我的电话，那我回家收拾一下就走啦！再见!”
    “……”
    陆熙年第一次发现，原来他是非常舍不得她离开的。桥桥这转身一走，怀抱里空空如也，他就开始想念她的笑容。
    那没有她露面的三十岁生日，他应该怎么演，才能笑的出来？
    第52章 052 捞针【二更】   全国范围大海捞……
    谁说戏子无心？世上儿郎皆薄幸。
    送走林桥后, 沈瑛瑛排练了一整天的新年节目。晚上卸妆时，她忽然想到了祖母曾经唱过的这句歌词，却不记得出自哪本折子戏。
    她的皮肤本来就很白, 原先不用上浓妆, 也能扮好青衣花旦角儿。只是哭过一场以后，眼窝深深陷了进去，无论扮“琵琶女”还是“红梅美人”, 都显得憔悴不堪。
    早上演出的时候，不能让人看出来自己的脆弱, 她只好用厚厚的粉底去遮掩脸上的瑕疵。可是卸妆的时候，一看到台上的胭脂水粉，她又想起了杜鹏程。
    那一年她十八岁，第一次登上了天艺剧场的舞台。杜鹏程站在自己身边，鼓励道：“师妹，你这叫唇不点而红, 眉不画而翠。别怕, 有师兄在。观众要笑话也是笑话我这个武大郎, 不是笑话你这个赛貂蝉……”
    杜鹏程的相声天赋其实非常高, 可他的野心也勃勃, 经常说什么：“我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 这天艺剧场装不下我这尊大神”、“这里不是我的归宿！”
    可天艺剧场是她的归宿啊，杜鹏程怎么忍心毁掉这里的一切？
    想到这里, 沈瑛瑛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却是告诫自己道：不哭, 不许哭！
    师姐说过了：不准再为渣男掉一滴眼泪!
    忽然间，一阵三弦琴声传来，静谧的月色下, 弦音舒缓流淌。光听这前奏的旋律，沈瑛瑛便认出了这是梅花大鼓《十字西厢》的伴奏，是她小时候听惯的一首曲子。
    整个天艺剧场里，能把三弦弹得这么好的人，只有刚来的弦师张心泽。
    沈瑛瑛忍不住站了起来，收拾掉脸上的泪水，走出门外，仔细聆听起他的弦音。
    张心泽坐在舞台上，脸上带着墨镜，侧身逆着光线安静地弹着三弦。弦声如春莺般悦耳，丝丝悠扬，一下子温暖了她的心房。
    她情不自禁在心中打起了节拍，满心忧愁思绪一扫而空。一曲完毕，张心泽才问道：“沈小姐，你的心情可好些了吧？”
    沈瑛瑛很惊讶：“你知道我在听你的演奏？”
    张心泽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还知道你一个人躲在化妆室哭。”
    “谢谢你。”沈瑛瑛擦了擦眼泪，走了过来：“你知道我是学梅花大鼓的艺人？”
    张心泽放下了三弦，礼貌客气道：“我听曲艺社的人说起过你的身世。你的奶奶是一位了不起的梅花大鼓艺人。我想着你今天过得很不开心，如果弹一首你熟悉的梅花大鼓曲，你的心情应该会好起来。”
    沈瑛瑛确实难过了一整天，她知道自己让大家担心了，不禁感激道：“张先生，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十字西厢》。你的三弦功夫果然很好，胜过曲艺社的所有弦师。”
    “过奖。”张心泽总是不紧不慢地说话。
    “我没有过奖。你真的很厉害。”她好久没听过梅花大鼓的曲子，于是坐在他的对面，感慨道：“其实我都忘了这首《十字西厢》怎么唱。这还是我小时候唱过的鼓曲。”
    “这话怎么说？”
    “我奶奶走后，没人给我弹弦伴奏，曲终人散，没有观众喜欢听梅花大鼓，我也唱不出当年的味道来。”沈瑛瑛脸上都是寂寞的神情，虽然张心泽的眼睛看不见，也能听出她话语中饱含的孤独感。
    梅花大鼓是一门几近失传的曲艺。还是那句老话：所有进了“非遗馆”的曲艺，基本上都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局面。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鹅毛大雪，月光收敛去了最后的余晖。沈瑛瑛怕他着凉，于是起身关上了门，再坐下来，想跟他聊聊天。
    于是道：“张先生，不瞒您说，我可能是梅花大鼓一脉最后的传人了。我奶奶在的时候，还能表演梅花大鼓五音联弹的绝活。可我没能继承下奶奶的手艺，现在留在曲艺社弹琵琶，算是不务正业的很。”
    “五音联弹？这怎么弹起来？”
    张心泽对这个专业术语很感兴趣，他学苏州评弹和三弦多年，从未听说过这个词。
    沈瑛瑛耐心解释道：“五音联弹也叫换手联弹，这是我们梅花大鼓一脉独有的演出方式。指的是四个演员一起协作弹奏鼓曲，第一个人右手抚琴，左手按第二个人手中的三弦；第二个人右手弹三弦，左手按第三个人手中的四胡弦……如此一来，四个人便能同时演奏五种不同的乐器。”①
    “不可思议。”张心泽是个好奇宝宝，他遇到什么新鲜曲子都想听听：“沈小姐，现在还有哪个鼓曲社可以听梅花大鼓五音联弹？”
    “没有了。”沈瑛瑛落寞道：“自从我奶奶去世后，梅花大鼓就没什么人唱了，五音联弹也没有传人，我就是最后的鼓曲艺人。”
    张心泽扼腕叹息道：“那我没福气聆听这五音联弹，要是过去能有个录音就好了。”
    这句瞬间引起了她的共鸣，沈瑛瑛不禁道：“我爸爸和妈妈也会表演五音联弹，我奶奶说他们合作的很好，只可惜没能录下来……”
    张心泽安慰道：“不要紧。只要有人记得梅花大鼓五音联弹的调子，将这些鼓曲的曲谱流传下去，后世人总能再演绎出梅花大鼓的风采来。”
    顿了顿，张心泽毛遂自荐道：“沈小姐，如果您到时候想要恢复梅花大鼓的表演，需要找弦师配合演出的话，我可以效劳。”
    “谢谢你。”
    沈瑛瑛感激道，从来没有人能跟她把梅花大鼓谈论的这么深刻。她的心情也开朗了不少，回眸看他摘下了墨镜，微微睁开了眼睛，目光却聚焦不成一个点。
    她微微失神，这才发现张心泽的眼睛非常好看，瞳孔深邃漆黑。怪不得师姐说“姑苏的水土养人”。原来，男人也可以是水做的骨肉，水做的双眸。
    沈瑛瑛不禁道：“张先生，我想跟你做个朋友……你可以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张心泽和蔼道：“我这人……过去也没什么好谈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我洗耳恭听，您不妨说说吧。”沈瑛瑛忽然对他充满了兴趣。
    “那好吧。”
    张心泽打开了话匣子，他也愿意跟梅花大鼓的传人说说自己的故事：“我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北京人，还是算无锡人……”
    据他的养母说：27年前，他是在北京一家孤儿院门口被人发现的。当时他只是一个早产的婴儿，裹在单薄的襁褓里。可能由于天生眼盲的缘故，他的亲生父母抛弃了他。
    后来孤儿院的院长收留了他，给他取名叫心泽，把捡到他的那一天当做他的生日。但因为双眼的残疾，院长根本找不到领养他的家庭，一直拖延到7岁上头。
    后来，好心的院长听说苏州很多弹三弦的琴师是盲人，于是去了苏州昆曲和评弹社，一路寻找合适的收养家庭。
    最后，院长终于找到了一对愿意收养盲孩子的无锡夫妇。这对夫妇姓张，所以他的名字是张心泽。
    他刚懂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此生看不见，需要靠着“弦师”的身份而活。
    一弦一柱思华年。他的人生没有什么复杂的目标，也没有所谓的功名利禄。只有一把三弦琴，承载着他生命的全部重量。
    时间兜兜转转过去，到了他27岁这一年，养父母都因病去世，留下了他一个人。
    这次辗转来到北京谋生，他不光是看中了天艺剧场的弦师职位，还因为抱着一份小小的希望：打听亲生父母的下落。
    “你不恨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她小时候家里也很穷，但毕竟是血脉至亲的骨肉，奶奶也没想过抛弃自己呀！
    张心泽淡淡道：“往前推27年，那时候的北京不像现在这般繁华。一对贫困的夫妻养不活一个盲眼的孩子，选择放弃养育他，这件事我能理解。再说了，他们是把我抛弃在孤儿院的门口，给了我另一条生路，并不是直接宣判了我的死刑。”
    事到如今，他早已经看开了这些旧日恩怨。
    可能这个念头有些卑微，但他愿意去原谅亲生父母，甚至想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难处，才不得已丢掉亲生的孩子。
    沈瑛瑛凝视着他，她发现张心泽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噙着淡雅的笑意。这份笑看人生一切境遇的开阔胸怀，别有一种令人心折的力量，亦是如此的豁达乐观。
    她不禁脱口而出：“张先生，那我也来帮你寻找亲生父母!”
    ****
    另一边，天津某宾馆。
    林桥也在兢兢业业履行寻找宝马男的计划，可她面临的情况是一团漆黑。
    目前为止，宝马男所有的线索只有这张照片。其余的一切个人信息都是未知数。
    沈瑛瑛也是太坑队友了，哪怕知道这宝马男姓什么，也好过现在的一把抓瞎呀。
    可想一想，这件事完全不能怪沈瑛瑛。因为天艺剧场有明文规定：不允许演员私下里和粉丝交换联系方式。加上时间实在太久，沈瑛瑛连此人姓啥都忘得一干二净，倒是给她这边增加了很多压力。
    于是，事情越来越朝着侦探小说的方向发展——
    刚刚到了天津地面上，林桥本想从当地的曲艺票友群中寻找宝马男的线索。这年头，能买票进剧场听鼓曲的观众，总不可能是个外行吧？至少也得是个曲艺票友。
    正好，天津当地有不少杜小龙和吴灿荣的弟子，大家听说她要找宝马男，便帮忙把照片扩散到了各大曲艺票友群里。
    可过了三天的时间，两家的师兄弟们把天津的曲艺联盟翻了一遍，连相声剧场都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人认识这个宝马男。
    林桥也是奇了怪了，没想到这么出师不利，宝马男啊宝马男，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偏偏这时候，林国栋小朋友还往她的伤口上撒盐：“难道说，这男的根本不是曲艺爱好者，他当年只是去看沈瑛瑛的演出？”
    林桥也想到这个可能，沈瑛瑛是谁啊？天艺剧场一朵花，还被评为全北京曲艺剧场里最美的女演员，颜值堪比七年前的她。
    如果说：某个路人男看中了沈瑛瑛。然后冒充梅花大鼓爱好者，买票进剧场去搭讪美女，这也是非常合理的推断。
    可是这样一来，寻人范围就海了去了。
    精通梅花大鼓的曲艺爱好者确实难找，倒是色.狼遍地都是，他们下一步该怎么破？
    好在这时候，林桥打了个电话给沈瑛瑛，再次跟她确认了下：“照片上的这个宝马男，真的懂梅花大鼓吗？”
    “嗯。我跟他聊过几次梅花大鼓的理论，如果他一窍不通的话，根本接不住我的话。他应该是个懂鼓曲表演的人。”沈瑛瑛笃定道，她绝不会跟粉丝谈专业以外的话题。
    林桥挂了电话，她跟爸爸分析道：“这人应该是个曲艺爱好者。可能不怎么上网……从天津曲艺票友群中找不到他的关联点，我们不能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林国栋无奈道：“既然他跟票友群没有什么关系，那看看他的车吧，这宝马倒是不错。”
    这照片中除了两个人之外，最显眼的就是这辆豪车。
    第二天，林桥去了宝马的天津总店，经过一轮咨询，宝马4S店的店长告诉她：这照片上的是宝马7系新能源车，四年前出厂，报价是150万。属于市面上的高档豪车。
    可问题是：这里是天津，事情就这么凑巧。如果换个城市，光凭这辆宝马车，林桥就能锁定本城的宝马车友群。反正一座城市里，宝马7系的车主也不会超过几千个吧？
    可天津……天津有个天津港!
    天津港TMD的有个全国最大规模的车辆进出口保税区!
    全国各地的车友们，都喜欢来这里买进口豪车，遍地都是上了天津牌照的宝马7系!
    这让他们怎么找？！
    随便加个车友群，问来问去，大家的车都是从天津港拿的。根本啥都问不出来!
    嘤嘤嘤！
    林桥再次欲哭无泪。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天灵灵地灵灵，宝马大哥你快显灵吧!
    连续五天寻人无果，她的心情也是拔凉拔凉。偏偏这时候，天公不作美，天津城里下了一场大雪。闹起了□□。
    可你说下雪就下雪吧，气温还一下子降到了零下十几度，直接把她给冻感冒了!
    阿嚏!感冒发烧一条龙服务!
    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一条都没占到。
    她只好早上去医院挂水，下午继续去车市和剧场寻找神秘宝马男。
    这期间，陆老师天天晚上打电话来嘘寒问暖，操心这操心那的，搞得她像是春游在外的小朋友，男朋友直接变成亲妈唠叨。
    但她不想让男朋友担心，更不想搅合了他过生日的心情，就没跟他说生病的事。
    只是……唉，宝马男你在哪里啊~~~~你快出现吧~~~~
    万分幸运的是，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林国栋小朋友发现了一条新的线索。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这天，林国栋重新审视照片的时候，忽然间柯南大神附体：“闺女，你快来看看，这个男人的右手倒映在了左边的倒车镜里。他的手腕上挂了一块表……这是什么表？腕带都是金色的？”
    这句话提醒了林桥，她赶紧再看了看照片，果然——好家伙，这哥们真是个大土豪，有宝马还有一块大金表!
    经过一系列的图像处理，她把这表的剪影给放大了出来，大金表真是熠熠生辉，她赶紧把图片发给了天津的钟表师去辨认。
    很快，一家钟表店的店长发来了消息：【这是一块浪琴牌机械男表，黄金腕带，应该是民国时期的老表。保养的非常非常好，市面上非常少见，价值不菲。】
    【拥有这个表的人，应该是收藏旧表方面的行家，你们可以去天津古董市场问一问!】
    第53章 053 生日   陆老师过三十岁生日。……
    三天后, 1月18日。北京朝阳区。
    这一天，整个娱乐圈的人都知道：陆老师过三十岁生日。
    其实这次生日宴会的主角并不是陆熙年，而是星光娱乐的总裁陈桑玉。
    陈桑玉非常疼爱弟弟, 特意为他包下了半岛酒店, 举行了隆重的生日宴会。
    从早上八点开始，半岛酒店便是网上最瞩目的“热搜圣地”。半个娱乐圈的人都来给陆熙年捧场，给足了星光集团面子。
    陈桑玉早早来到了半岛酒店, 只见窗外闪过一道道拥挤的车流，都是前来参加生日宴会的嘉宾们。各种豪车堆满了停车场, 除了明星大腕之外，还有许多社会名流前来捧场。这就是她给弟弟的排面。
    时不时有记者报道：
    【早上10点05分，某某明星夫妇到达半岛酒店。】
    【上午10点11分，某某导演从横店赶来，刚下飞机便去了半岛酒店。】
    ……
    同样站在酒店顶楼套间里，陆熙年心神一恍惚, 指间的香烟便烧到了头, 一点火星烫到了皮肤。他回过神来, 顺手扔了香烟。
    心情难以平静下来, 陆熙年干脆打开了窗户, 雪花伴随着北风吹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楼下鼎沸的嘈杂声。
    桥桥已经去了天津一周，可是宝马男还是没有下落, 他真没什么心思过生日。
    不一会儿, 房间的门打开了。
    陆熙年动也不动, 好像整个人都凝固在窗边，站成了一幅画。
    陈桑玉打开灯，看着他的背影, 不由得提醒道：“小年，马上要到中午十二点了，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可外面的宾客都等着见你。有什么事，等生日过去了再说。
    “我马上过去。”
    陆熙年目光所及之处，是天津的方向。
    他没心思应付外面的场面，但逢场作戏应付各色人物，倒是他的拿手强项。
    姐弟二人下楼的时候，陈桑玉打量了他一眼。不得不说，弟弟穿西装的样子真是帅炸天，五官完美到无可挑剔。只是他的眉宇紧锁，显然心情不是那么轻快。
    可能这就是长姐如母的心情，陈桑玉总想呵护好这个唯一的弟弟。于是挽住了他的手臂，安慰道：“没事的。就算你的女朋友不在，姐姐也会陪你过好这个生日。”
    “桥桥是替天艺剧场去大海捞针，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陆熙年静不下心来。
    杜鹏程和相声大会的人，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他们会不会背后再使坏？想到这些安全隐患，他真恨不得立即飞去女票身边。
    眼看弟弟一心只惦记着女朋友，陈桑玉有些吃味儿，她可是花了好几千万举办了这个生日宴会，也是替他的事业铺路，却被弟弟无视到了如此地步。
    “你真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姐姐。”陈桑玉赏给他一个白眼，揶揄道：“人家林桥还没过你家门，你就这么惦记她。要是林桥成了你媳妇，我看呐，今后你的眼中只有老婆，没有我这个姐姐了。”
    顿了顿，陈桑玉自我吐槽道：“我养大的弟弟，总归是便宜了外人。”
    “我不是你养大的，”陆熙年可一点都不会讨好她，也只有他敢怼姐姐，“我跟桥桥的事我自有主张，你别瞎掺和。”
    其实听过她自述身世之后，他总有种抓不住她的无力感。以他这个年龄的沉淀和阅历，本该不会这样患得患失。可是理智告诉自己，桥桥的过去跟自己毫无关系，她甚至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那么如果有一天，她忽然消失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非常忐忑不安。
    从前桥桥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还好，他可以随时看见她，继而抒发掉这种无力感。
    可是这几天分别，见不到她的人影，这种忐忑和惶恐便被放大了无数倍，甚至……夜夜挂心。
    没错，他知道自己的不安和恐惧来源于哪里。
    ***
    与此同时，天津古董市场。
    经过了一周的寻找，林桥终于有了重大突破。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拿着手表和宝马男的照片去了各大古玩市场，挨个古董店询问，终于有人认出了这块手表来。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想找这个男的？”坐在一家老字号的古董店里，一个胖胖的中年老板一手摸着茶杯，一手指了指照片上的宝马男。
    没错，这块手表正是从他家出去的民国古董。当时，这照片上的男人以15万的价格，买走了这块限量版浪琴黄金腕表。
    林桥立即来了精神：“这男人叫什么？！麻烦你告诉我，我有要紧的事找他商量！”
    “……”胖老板慢悠悠揭开了茶壶盖，警惕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找这个人？！”
    “他是我前男友，骗……骗了我的钱，我当然要找他算账！”林桥编了个借口，实在对不起这位仁兄了。
    “胡说八道！”胖老板也不是瞎子啊：“你是北京天艺剧场的负责人林小姐吧？我看过你的表演视频，还听过你唱的那首《湘伶》。别以为你化个妆，带个墨镜，我就认不出来了。”顿了顿，他还添油加醋道：“听说你这几天在天津找人，是不是就找这个人？”
    “……”
    林桥傻眼了，她以为自己的“特效妆”效果拔群，没想到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倒是林国栋小朋友嗅到了一种做生意的味道，于是问道：“老板，你怎么知道我妈妈在找人？”
    “我老婆家是开相声茶楼的，这几天，杜小龙的徒弟天天上门拜访，问我老婆见没见过这照片上的男人。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找人？”胖老板冷哼一声，都说同行是冤家，这北京天津的同行也不例外。凡是抢客人的剧场都是茶楼的冤家。
    胖老板还顺口说起了她改编的相声：“你这个天艺剧场的新编相声啊，有的段子改编的实在不成样子，你应该跟我们天津的相声茶楼学学……”
    “打住打住！”林桥囧了囧：“我们还是谈回宝马男的问题吧，您出个价？”
    “……100万。”
    胖老板一口价，他这是物以稀为贵。
    100万！林桥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呢？！不就是打听个消息吗？！”
    胖老板笑了笑，一张嘴就是生意人的油腔滑调：“林小姐，您做的那是剧场生意，上百号人的大剧场都由您管，想必您家里也不差这点钱。我做的是古董的生意，店小利薄，我真差这点儿钱。咱们都是江湖上混的人，您应该知道些行业内的规矩。一百万的买卖，我也是赔了我家老店的信誉，才能给您透露客人的底儿。”
    “……”
    林桥看了一眼爸爸，她真不想出这么多钱买个消息，这老板分明是在讹他们呢。
    林国栋小朋友倒是很淡定，他回头看了看，走到了老板家的“镇店之宝”前。仔细一打量，便道：“老板，你家挂的这几幅小品山水画不错，我看看，落款是龚贤对吧？”
    “你家这小娃娃的学识真不错。”胖老板洋洋得意道：“龚贤是明末的金陵八大家之一。又名岂贤，字半亩。这人参加过反清复明，在南京的“复社”中是知名的人物。后来流寓金陵。我这幅画就是从南京收来的，专家鉴定过了，百分百的龚贤真迹！”
    林桥知道爸爸懂山水画，天津老家中也有不少类似的古画，于是问道：“晨晨，这幅画你看怎么样？”
    林国栋高深莫测道：“画的是不错，可惜是假的。这是清朝后期的高仿画。你这请的是什么专家鉴定？我看是砖家还差不多。”
    “……”
    胖老板的脸色一下子由红转黑，怒喝道：“小娃娃胡说八道什么？这张画可是我这里的镇店之宝！”顿了顿，他信誓旦旦道：“这张画的纸张和包浆都到了年份。而且这种挂在卧室坑头上的坑头画，造假的人不多。要造假也该是大幅山水！”
    林桥看老板说的这么笃定，再把目光转向了爸爸：元芳，你怎么看？
    林国栋老同志不怎么看，只是淡淡道：“小品山水怎么不可能造假？古玩字画都是暴利行业，这里面的猫腻多着呢。你说的没错，纸张是老的，可这是清朝人用明末的纸画的。墨也是陈墨。这是清朝画家故意仿龚贤的画，当然用老坑墨。”
    胖老板愣了愣，立即道：“这小娃娃信口雌黄，是谁教你这么污蔑我家画的？！”
    林桥出了一身冷汗，这下可算把老板惹急了，场面不好收拾。爸爸拿的出鉴别真伪的证据来吗？
    林国栋还真能拿出来，他指了指山水画上的一艘船，笃定道：“你看看，这幅画右边的水流里，所有帆船都是顺流而下。只有一艘帆船逆流而上。而且这艘船挂的是顺风帆。我倒是要问问你：这挂着顺风帆的小船，怎么可能是逆流而上？！”
    “……”胖老板说不出话来了。
    他仔细看了看自家的镇店之宝，果然里面有一艘“逆风而上”的帆船。顿时冷汗涔涔而下，这个画中破绽他都没注意过。
    林国栋负手而立，小小的身体里有大大的气魄在：“我年轻……我家里从前也有这样的仿古画。我爷爷说过：清朝晚期，苏州桃花坞一带，有个大型的造假作坊。所产的高仿古画叫做苏州片。你这幅山水画就是个典型的苏州片。这帆船的帆画反了，是仿造的画师故意留下来的破绽。为的是不骗自己行内人。要不然的话，作假的手段太高明，那连画师自己都分不出来。”
    “……nice！”
    林桥立即把崇拜的小眼神投向了爸爸。爸爸万岁！
    人人都说她爸爸是艺术大师兼相声大师，今儿才算是真正见识了。
    而老板那张肥嘟嘟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他这幅“龚贤真迹”挂在店里许久了，一直跟同行吹嘘说：这是镇店之宝！
    没想到，一个6岁的娃娃便判定了这是假画，还证据确凿无疑，无可辩驳。
    林桥抓住机会，立即反客为主：“老板，你说说看，这封口费怎么算？”
    胖老板求饶道：“我一分钱不要，这宝马男我一定帮你们找到，求求你们别说出去，好不好？”
    “那这幅画……”林桥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还挂在你们家店门口骗人吗？”
    “不骗……不，不挂了，我现在就拿下来！”
    胖老板连忙把“镇店之宝”摘下，再次恳求他们别说出去，要不然他家的生意全都完蛋。这损失可是几千万起步价。
    “把这幅画撕了吧。”林国栋小朋友拿出了长辈风范来，教训道：“这种苏州片，本身就是个欺诈外行人的假货。留着将来也是个祸害，指不定骗了哪个走眼的倒霉蛋。”
    “这……我自己拿回家去挂着欣赏，不卖了，不成吗？！”胖老板还不舍得撕。
    “那不成！”林国栋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老板，我看你还是心疼这高价收购的苏州片。可你经营这家古董店，当知道诚信二字，是你们这一行的招牌。就跟我们说相声的一样，天大地大，尊重衣食父母最大！”
    “……好，好，我撕，我撕……”
    胖老板今天算是踢到一大块钢板了。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他只好忍痛割爱，哗啦一声——龚贤真迹完蛋。
    林国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牵着女儿的小手走出了这家古董店，并且扔下了一句话——
    “给你三天的时间，交出这宝马男的信息！这次你家卖假货，下不为例！”
    **
    教训完了古董店老板，林桥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她小时候没捞着机会见识爸爸当年称霸天津的风采，今天算是满足了!
    只不过，天公不作美，天上又开始下大雪，林桥身上又开始发烧，他们只好提前回到了宾馆。
    时间正好是中午12点。林桥打开了“星光频道”，准时收看了陆熙年生日的直播秀。
    星光频道是星光娱乐旗下最大的卫视。今天中午，电视台全程转播陆老师的三十岁生日宴会现场，而主持人是陈桑玉。
    她知道男票的生日宴会办的非常盛大，可一打开电视机，看到这奢华的规模，真把她吓了一跳。
    啧啧啧，陈桑玉真大气。
    现场嘉宾如云，堪比过个电影节群星走红地毯。
    光说这舞台上伴奏的乐队，她没看错的话，是世界顶级的“柏林爱乐乐团”吧？
    有个富婆姐姐真是好啊!
    富婆，求包养！
    为了让弟弟过个好生日，陈桑玉不惜下血本砸银子，把半个娱乐圈的大佬都请来给弟弟助阵。这一场生日宴会过后，难以想象，陆老师会在娱乐圈中站到什么地位。那估计是谁都想攀附结交的大佬。
    林桥有所领悟：其实林文熠那种程度的捧，根本不算什么。陈桑玉对亲弟弟陆熙年，这才是真的捧，还宠得没边儿。
    她不禁想到：如果自己也在会场的话，陆熙年当着半个娱乐圈的面，宣布自己是他的女朋友，那气氛会不会很尴尬呢？
    不，陆老师肯定不会尴尬，他习惯hold住这样的场面。但她一定会尴尬，而且是提前退场的那种尴尬。所以说：不去参加他的生日宴会，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根本不想进娱乐圈，也不想跟这些复杂的艺人导演们交往。
    林国栋从冰箱里拿出了两个冰袋，放在她的小脑袋上。女儿今天高烧不退，只有他这个当爸的心疼她：“身体感觉好点了吧？”
    “嗯，爸，我没事的。”
    林桥拿出咯吱窝里的温度计，显示是39.1度。
    林国栋把温度计甩了甩，责备道：“你还说没事？早上让你别出去，你还是去了古董市场找人。晚一两天要紧吗？!”
    “爸，再过两周就是过年了，到时候古玩市场放假，这些老板都关门歇业了，我们还怎么找线索？”林桥从脑袋上拿下了冰袋，她就是这么个工作狂。
    说话间，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节目。目光始终定格在陆老师的身上。
    “你就嘴犟。”林国栋知道她的心思全在陆熙年身上，于是也陪着看这小子怎么过生日。
    结果不看不知道，越看越生气。
    林国栋是那种传统家庭教育出来的大家族族长。他讲究的是传统的一些道理，比方说“长幼有序”比方说“勤俭节约”。可这陆熙年和陈桑玉两个，把酒店装饰的金碧辉煌，搞来这么多名人助威，过个生日铺张浪费的很，这是要登基吗？
    还有那些美女，穿着晚礼服，露背装，低胸装，一个劲地往陆熙年身上凑干什么？
    林国栋没好气道：“别看这小子了，人家今天有姐姐陪着，过个生日包个酒店，全是美女围着转圈圈。小日子过得快活着呢!”
    “爸，你对陆老师有意见吗？”
    林桥听出爸爸心中的不痛快，他们父女两个总能第一时间感应到对方的心情。
    “我的女儿为他家的剧场受苦受累，跑来天津遭这个罪，我能没意见吗？!”
    林国栋是真生气了。女儿要不是出这一趟差，怎么会染病发烧？还不是替天艺剧场操碎了心!
    “爸，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来天津这件事跟陆老师没关系。是杜鹏程针对天艺剧场搞的鬼，保护好剧场的演员，是我的分内之事。再说人家一辈子只有一个三十岁生日。陈桑玉愿意捧弟弟，那是她的兴趣，反正她是全国排名第三的富婆，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你就别搅和他们姐弟的兴致啦。咳咳咳……”
    话没说完，林桥再次咳嗽不止，巴掌大的精致脸蛋被烧的通红通红。
    林国栋连忙拍了拍她的脊背，他是真担心女儿和陆熙年在一起，将来会不会后悔？
    于是道：“女儿大了不由爹，你就是替他说好话。唉，我真是看不惯他跟那些美女打交道，这办个生日来这么多女明星，搞得跟后宫选妃一样。”
    “爸，别说的这么难听。师哥根本没有多瞧哪个女明星，他是很懂分寸礼貌的人。”
    林桥声音沙哑道：“师哥的人品好，大家喜欢他很正常。他想早日公开恋情，也是为了避免这件事。毕竟他已经名草有主了，他不希望哪个女明星再看上他。”
    “你对他的人品这么有信心的吗？”
    林国栋觉得女儿挺天真的，她总是百分百信赖陆熙年。丝毫不会把他往坏处去想。
    林桥点了点头，“师哥这个人么……其实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他只会自己去掌握什么东西，绝不会任由他人占据主导权。”
    这就是她跟爸爸的不同之处，总的来说，她理解陆熙年的本性。
    如果把每个人都比喻成一座城市的话，那么师哥就是太平洋中的一座孤岛。
    他有他的戏曲审美，有他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清高孤傲，还有他那不拘一格的才华与深邃思想。
    旁人都进不去这座孤岛，甚至连怎么去的船都找不到。只有她误打误撞，一不小心扬帆起航，不知道怎么着就登上了他的岸边。
    “我只是觉得，你在他手下工作，其实吃了不少的苦，只有爸爸能理解你。”
    林国栋倒是有些后悔去天艺剧场了。这半年来，女儿可瘦了不少。
    现在陆熙年过三十岁，大操大办生日宴席，嘉宾如云风风光光，女儿却在天津发着高烧奔波劳累。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想？又怎么才能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他家的宝贝女儿桥桥，只有他这个做爸爸的才是真的疼爱她。别的什么臭男人，那都不靠谱。哼，那陆熙年也不是什么好鸟!
    林桥却只当爸爸在发牢骚，于是道：“爸，不知道陆老师什么时候能闲下来，我想打个电话给他祝贺生日快乐。对了，我还没想好送他什么生日礼物。”
    “别惦记他了，你都高烧不退三天了，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林国栋建议道：“要不然，你还是提前去医院挂水？”
    林桥挥了挥手，她只想抱着电视机看男票：“晚上再去挂水吧，晚上医院输液室人少。我怕白天去医院的话，万一被人认出来引起围观那可遭了。”
    顿了顿，她摸了摸小肚子，趁机岔开了话题：“爸，我饿了，咱们中午怎么说？”
    “我去点两份外卖，你想吃什么？”
    “鸡汤吧。”
    “好，你别胡思乱想了，喝完鸡汤赶紧睡觉!”
    “嗯。”
    话是这么说，可吃过午饭以后，林桥还是继续看生日宴会的直播。
    午餐过后是采访招待会，还有陆老师跟各路大佬敬酒的镜头。陈桑玉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考虑，故意想让陆老师跟娱乐圈上层集团交往。这是想稳固他的某种地位吗？
    林桥想了想，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吧，她觉得陈桑玉可能想让弟弟当接班人？所以才趁着三十岁生日给他提前铺好路？
    对了，陈桑玉离婚的时候没有孩子。她因情所伤，发过誓终身不再结婚……
    莫非……
    林桥摇了摇头，人家姐弟之间的事都是家务事，陆老师应该会自己处理好。
    一直看到晚上七点，生日宴会直播变成了盛大的走红地毯现场。林桥看的都有些眼花缭乱，脑子更加昏昏沉沉起来，不知道陆老师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现场呢？
    她等了这么久，只是想趁着他空闲的时候，打个电话给他，告诉他生日快乐。
    天色全黑了下来，林国栋估摸着医院应该没啥人了，才招呼上女儿：“我们去挂水吧，今晚挂完应该明天就退烧了……”
    “好。”
    林桥刚下了床，头重脚轻，她一下子瘫在了床边，接着啊呜一声吐了……
    林国栋吓了一跳，赶紧一摸她的额头，心道不妙：这烧没退，还加重了不少!
    他连忙把保镖叫了进来，让他们把女儿抬上了床，再打急救电话喊来了救护车，赶紧把桥桥送到了医院去。
    临走的时候，病的昏昏沉沉的林桥还记挂着：“爸，我手机没拿!”
    “手机什么手机？!你别再想那个姓陆的!”
    林国栋没好气道。看看那么多的美女环绕，个个都把眼珠子长在他的身上了。这么个娱乐圈的钻石王老五，估计陆熙年玩的乐不思蜀，早把他女儿给忘了吧!
    很快到了医院，扎针挂水一条龙服务。
    林桥的身体底子太弱，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自杀留下的后遗症，有点风吹草动的迹象，身体就开始各种水土不服。
    关于这一点，她也勇于自我吐槽道：“我这虐文女主当的，ooc人设这么久，根本没一点沾边的东西。现在总算有一样人设合格了，动不动就身娇体软易发烧……靠!”
    这时候林桥的手机响了，林国栋立即接了电话，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桥桥……”陆熙年刚离开舞会现场，第一件事就是给女票打电话。
    “桥什么桥？!”
    林国栋有些生气，女儿还在里面挂水，他可不会给陆熙年什么面子。
    陆熙年愣了愣：“晨……”继而改口道：“林叔叔？桥桥呢？她在你的身边吗？”
    女儿一直高烧不退，林国栋也心情不太好：“她今晚发烧39.5，都烧了三天没有退。现在正在输液室里挂水。你打电话吵她做什么？好好过你的生日去吧。”
    说完，林国栋便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哼，他还是看陆熙年不太顺眼。
    本来他觉得陆熙年是个很洁身自好的女婿人选。可是看到今日宴会上的一幕幕，陈桑玉请来那么多女明星来捧她弟弟，林国栋忽然觉得他的人品其实也不怎么样。儒雅也就是树立个人设，本质还是好.色。
    归根到底，混娱乐圈的男人，还不都是见一个爱一个，见异思迁的很!
    （老父亲的固定思维。）
    “……”
    陆熙年却呼吸一滞，桥桥又生病了？!发烧39.5？!这么高？!跟上次去上海的时候一样。那她怎么不早点打电话告诉他？!
    放下手机的时候，他已经满头都是冷汗。
    陆熙年只用了三秒便决定：今晚开车去天津见她。无论如何都要去见她。
    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更不是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他是个三十岁的男人，自己的女朋友生病了，不能照顾她的话，那自己就是个废柴。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立即查了下，从这里到天津宾馆直线距离为140公里，开车只需要两个多小时。这距离根本不远，那他还犹豫个什么劲？
    这时候，陈桑玉推开门走了过来，“小年，王导和陈导正在等你，你跟姐姐进去见见他们。明年他们公司有5个大ip电影……”
    陆熙年打断了她的话：“姐，桥桥病了，我要去天津见她，客人我就不奉陪了。”
    陈桑玉吃了一惊，生日宴会还没结束呢，主人翁就想提前退场？!
    眼看陆熙年跑进了电梯，她也跟上，随着弟弟走进了房间，看他鼓捣起冬季的衣服和暖宝宝，明显是做好了挨冻的准备。
    她立即问道：“你打算怎么去天津？”
    “开车。”
    过年的火车票买不到，飞机因为大雪停运。
    陈桑玉不由得担心道：“外面的气温零下二十度，天津还下了大雪，这路况还不知道，你今晚开车过去？你这是不要命了吗？!”
    “这件事你不用管。”陆熙年脱下了西装，换上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还有加厚的手套围巾，接着嘱咐道：“马上的舞会你自己安排，不用给我留个舞伴，实在不行你让他们提前散伙吧，以后我可以慢慢赔罪。”
    陈桑玉错愕极了，她连忙拉住了他的袖子：“你是不是疯了？今晚雪这么大，如果路上车抛瞄的话，你会冻死在高速上的!”
    陆熙年拨开她的手腕：“我车技没那么差，高速上一直通着车，你别胡思乱想。”
    陈桑玉再拦住了他：“小年，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怎么能不担心你？你不能明天早上再去天津吗？!我让司机送你去!”
    陆熙年的心意已决，其实他也是深藏不露的急性子：“明早来不及。我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望着弟弟远去的背影，陈桑玉不禁摇了摇头，原来他竟然是个如此痴情的男人。
    哎……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疯狂地爱过一个人。
    为了那个男人勇敢直前，披荆斩棘，扛起上亿债务，甘愿放弃自己的尊严。甚至不惜违背了母亲的命令，也要下嫁给他。
    弟弟在这方面和她出奇的相似。
    爱起来就不管不顾，飞蛾扑火一般去付出。
    她这个做姐姐的，只能去尊重弟弟的意愿吧？
    第54章 054 熙年   反正早晚要用。
    林国栋并不喜欢陆熙年, 或者说：他本来很反对女儿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
    这第一条原因，当然是因为陆熙年是混娱乐圈的人物。
    其实林国栋年轻的时候，也经常上各大曲艺栏目当嘉宾, 北京天津电视台都是常客。可就他这个“门外汉”级别的相声演员, 也经常能看到娱乐圈里脏污纳垢的一隅。
    比方说有一次，他收到某电视台的邀请，前去拍摄一档相声综艺纪录片。拍摄完毕后, 一名投资人带着他去了群演的聚集点。那是一个Ktv大包厢，百十号群演都睡在一个大通铺上, 年轻男女挤得密密麻麻。
    一个群头（指管理群众演员的头头）指着那20多个女群演说：“随便你们挑选。”还指着30多个男群演说：“他们也可以陪.睡。”
    ……把他恶心的一天都没吃饭。
    从那之后，林国栋在心里默默发誓：将来有儿子，不娶娱乐圈的女明星。将来有女儿，不嫁娱乐圈的男明星。当然他自己的孩子，绝不会走那条“大通铺”的路。
    桥桥长成了一枚根正苗红的好闺女，可桥桥还是看上了陆熙年, 主持人虽然不是什么歌星影星, 但是人际交往更加复杂。这让林国栋很苦恼, 生怕闺女在他手上吃亏。
    不过, 陆熙年前段时间交出了天艺剧场的管理权, 还把三亿存折交到了女儿的手上, 总算打消了他的一部分顾虑。
    但，林国栋接着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让他更加不喜欢陆熙年。
    这第二条原因, 桥桥自己也不知道, 那就是他发现女儿在陆熙年面前有些自卑。
    别看他林国栋是个大老粗爷们，其实他在教育女儿方面，是非常用心良苦的家长。桥桥是在充满阳光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
    他深知一个道理：相声演员必须在台上建立起自信心, 才能豁得出去抖包袱。
    所以闺女20岁之前，他从来不实行打骂教育，都是使劲儿夸她好，让她从小对表演自信满满，从而培养起自信开朗的性格来。
    女儿也确实如他所愿，桥桥从小台风就正，阳光开朗。她从来不会自怨自艾，更加不会在大人物面前表现出“怯场”的状态。这都是他经年累月“夸赞教育”的结果。
    可桥桥遇到陆熙年以后，他肉眼可见的一点是：女儿会在他的面前自卑。
    都说知女莫若父，林国栋分析了下，觉得是桥桥发现原主的家庭条件不好，加上离过婚带着娃，门不当户不对，没有哪样配得上豪门男神陆老师。
    因此，她会在他的面前自卑。会不敢考虑和陆熙年的未来。
    偏偏陆熙年是跟她关系最亲密的年轻未婚男性，两个人之间情投意合，她忍不住会去想这种可能性。结果越想，桥桥越觉得地位悬殊，她的自卑感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陆熙年主动告白，桥桥才稍微变得好一点。可她仍旧自卑，这种自卑让她改变了许多，包括她自己的性格方面。
    林国栋有时候觉得：女儿这么拼命工作，拼命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也是她自卑的一种外在表现。只是别人看不出来，连陆熙年也不知道桥桥在想什么。
    这样的自卑和改变，别人看不清楚，只有林国栋知道。他甚至比桥桥自己还了解她本是个什么人，这就叫父亲的天赋。
    陆熙年站得越高，会把她的身影衬托得越渺小。她在拼命追赶男朋友的地位，可她怎么都追不上，她非但追不上，她还在自卑……她才会生了这一场大病。
    这一切矛盾，只有他这个当爸的才知道真相。旁人也没法体会其中的复杂感情。
    刚才陆熙年打来了电话，林国栋才会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如果桥桥喜欢上的人不是他。那她肯定还是那个阳光开朗的女儿，不会像现在这样自卑。原本，他的女儿是捧在手掌心中的小公主，怎么能被爱情磨掉了光彩呢？！
    想到这里，林国栋便下定了决心：等到天艺剧场的新年表演结束后，他便带着女儿离开一段时间，让她重新调整心态，找回原先那个开朗自信的曲艺天才来。
    要不然的话，面对陆熙年的这种自卑感，这种压力，会一点点毁了她的舞台自信心。
    所以说来说去，他还是不喜欢陆熙年这个晚辈。觉得他不是女儿的良配。
    但林国栋没想到的是：他在心中DISS了半宿的陆熙年，居然冒着大雪来到了天津！
    ＊＊＊
    时间是晚上的11点半。
    当陆熙年到达宾馆的时候，林国栋刚好从女儿的房间出来，往回走到回廊的尽头，碰巧偶遇了刚出电梯的陆熙年。
    第一眼，林国栋差点没认出来是他。只见陆熙年的鞋子和裤子上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珠。帽子上都是融化的雪水。脸上果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颜色发紫，连眼睫毛上都是冰渣子。
    像是个西伯利亚回来的爱斯基摩人，和生日秀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完全不是一个形象概念。
    陆熙年也愣了足有一分钟，才有些困难地叫出了那个称呼：“林……叔叔，晚上好。”
    这一幕……当然相当的滑稽，可两个男人的态度都非常严肃。好在保镖们也都睡下了，没人在乎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为啥喊一个6岁的孩子叫叔叔。
    人心都是肉长的，刚才林国栋还在心里责备陆熙年，觉得是他给女儿造成了太大的压力。现在看到陆熙年这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他觉得小陆好像有那么一点可怜。
    不光是可怜，老人家更好奇的是：“你是怎么过来的？天津不是下大雪，封了一段高速吗？”
    “我半途下了高速，从国道开过来的。”陆熙年对小朋友那是相当尊敬，当然，他更关心的是：“林叔叔，桥桥她现在怎样了？”
    “挂完水差不多就退烧了，只是还有点感冒，我让她先睡下了。”
    “她睡着了吗？”陆熙年眼巴巴看着门，他心急火燎赶了两个小时，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嗯。她这几天比较辛苦。别谈她了，你看看你自己!”
    林国栋是真担心陆熙年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居然冒雪开车100多公里，这小伙子也太冲动了吧：“你裤子上怎么都是冰？车子半路抛锚了还是怎么着？!”
    陆熙年心中一热，来自“长辈”的关怀很温暖，他反倒不觉得身体怎么冷了，于是道：“路过一个无人加油站想去加点油，没想到下了车以后，大雪湮没了膝盖。”
    林国栋吃了一惊，陆熙年肯定是太过匆匆忙忙赶路，连裤子和鞋子都没烘干。
    他想让陆熙年赶紧去收拾一下，可陆熙年还是眼巴巴瞅着桥桥的房门，颇有些关心则乱：“林叔叔，桥桥她怎么发烧三天都不退？她的身体是不是向来不太好？”
    他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桥桥一旦发烧就是高烧不退，是不是还有其他病因？
    这个问题问到父亲的心坎里去了，林国栋叹息一声，他忽然发现：自己和女儿都低估了一件事：陆熙年对她的喜欢程度。
    陆熙年能在生日这天奔袭而来，已经说明了他的诚心诚意。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①
    所以，老父亲也打算跟他交心坦白，以回报人家的千里迢迢。
    此时，两个男人都没注意到身后的门开了一条小缝。某林再次变成偷听的蘑菇，她也好奇爸爸要跟陆老师说啥话？
    林国栋面朝着陆熙年，坦白道：“你也是跟桥桥定了关系的人，那我不妨跟你直接说吧。作为她的父亲，我觉得桥桥是因为最近压力过大，身体吃不消，才会生病的。而这一份压力，应该是你给她施加的。”
    陆熙年瞬间瞳孔地震。门里的林桥也听呆了：爸爸在说什么呢？！她生病了，这件事跟陆老师又有什么关系？
    可林国栋叹了一口气，接着把他怎么培养女儿的自信心，怎么让女儿树立起阳光开朗的心态，怎么让她建立起舞台上的台风，通通说了一遍。
    点点滴滴的过往，凝聚了一个父亲最真挚的爱。旁人根本无法理解这份心情。
    他哪里是望女成凤，他分明只希望桥桥永远健康快乐幸福。
    后来，女儿遇到了陆熙年，女儿开始变了，“桥桥从前没那么勤奋学习。可遇到你之后，她勤快的不得了。每天晚上都熬夜看书创作。一个月能写十本相声。”
    “桥桥本身的专业是写相声当捧哏，对创作戏曲的热情不太高。可她知道你非常注重节目的收视率，所以给《梨园旧谈》节目当嘉宾以后，她连续创作了两首歌，都是想帮你提高收视率。她可以逼着自己去高强度创作，以回报你的提拔之恩。”
    “她知道天艺剧场凝聚了你外公的所有心血，就答应帮你挑起大梁。其实我们在……那个世界的时候，茶楼的管理权，她只占了一半，营业和商演的大头担子还是我在挑。可现在，她要管100多号人的吃饭问题，她给自己的心理压力非常大。”
    “她自己上舞台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她这半年来，都在努力捧这个，捧那个。”
    “我的女儿，从前是很爱笑的姑娘。她无忧无虑，知世故而不世故，懂得方寸又不圆滑。可是遇到你以后，她不敢正眼看你，不敢对我说起你的事，不敢直面你的感情。甚至，我看她连自己在自卑都不知道。”
    “陆熙年，你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吗？”
    老父亲看了他一眼，凉嗖嗖道：“因为她喜欢你，但她是个要强要自尊心的姑娘，她不允许自己辜负了你的期待。”
    “我真的不希望，她在你的面前自卑。可这件事是无法阻止的，我们家的条件，她自身的条件，她比谁都清楚。她会不自觉去比较的。你身边的美女如云，她也会定不下心的。甚至会想：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够好？自己是不是完全配不上你？”
    “这次来天津也是，她找不到那个宝马男，心里非常焦急。结果没几天就开始发烧，因为她觉得，宝马男关系到这次新年活动的成败。如果不能给沈瑛瑛洗白的话，剧场损失太大了，那就是辜负了你的期望。
    “其实你并没有给她这样的压力，我也清楚你是疼爱她的。可桥桥不行，她觉得必须完成新年任务。她把你家的天艺剧场，看得比自己的身体健康还重要。”
    “今天也是，中午她的病情还好好的。看了一下午你的生日宴会直播秀，看你跟那么多大牌女明星交际，还带着一群美女参加生日舞会，看看人家女明星多么光鲜亮丽，是她无法带给你的体面。她的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你知道她怎么想的？!”
    “结果，晚上就发烧到39度5。”
    “……”
    说完，林国栋浅浅地叹气，陆熙年啊陆熙年，你可知道你才是她的心魔？
    他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道：“小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桥桥她是我的唯一女儿。如果说，她还是这样无法疏解压力，在你的面前自卑，那你的爱就是对她的害。我曾经那个活泼阳光的女儿，将不复存在。”
    “……”
    门里门外，两个年轻人都沉默不已。
    陆熙年的脸色极其难看。
    林国栋声声都是讨伐他的诛心之言。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无地自容，什么叫自责内疚。
    而林桥听得鼻子发酸，眼前浮起一片朦胧的水雾。她从来都不知道爸爸竟然这么了解自己，爸爸一直在背后分担着她的一切压力。他们父女才是不可分割的亲人。
    “……那我该怎么做？”
    沉默良久，陆熙年有些艰难地开了口。
    没人比林国栋更加了解桥桥，他甚至，都不敢跟林国栋辩解一句话。
    “不是你要做什么，是我和桥桥要做什么。”顿了顿，林国栋打定了主意：“等到新年活动结束以后，我想带着桥桥离开北京。现在叶成锦对我们的威胁消失了，也是时候让她到处转一转，玩一玩，放松一下心情，找回从前的自信状态。”
    这不是商量的语气，这是他作为父亲的决定，桥桥只会遵循他的意见。
    “好。”陆熙年点了点头，只要是为桥桥好的事，他都可以答应下来。
    林国栋最后叹息道：“你今晚不回北京的话，那就在旁边房间里住下，明早再跟我一起去看桥桥。”
    “可以。”
    陆熙年没有任何拒绝。他只是再看了一眼房门，就放弃了今晚见她的打算。
    “……”
    林桥坐在门的背后，不禁潸然泪下。
    她想起很小的时候，自己在放学的路上遇到几个臭男生骚扰，书包都被他们抢了去。忽然，爸爸仿佛从天而降的巨人，帮她打跑了那群臭小子，挥舞着胳膊道：“竟然敢动我林国栋的女儿，你们是嫌命长是吧？！”
    原来从小到大，爸爸一直都在保护自己。老人家的喜怒哀乐，跟她紧紧绑定在一条纽带上。这就是不可分割的血脉亲缘。
    但是离开陆熙年的话，她就能找回从前没心没肺的笑容吗？那也不可能。
    走出了童年时期的象牙塔，她也去承担生活重量。成长就是一点一点学着去负重前进。
    她已经……长大了啊!
    ***
    夜深了，时间过了午夜12点。
    过完三十岁生日的陆熙年没有开灯，一个人静谧地躺在黑暗里。
    林国栋的那些话，深深刺进了他的心里。他第一次开始反思：对桥桥而言，自己到底是她的帮手，还是让她不开心的源泉？
    这个念头一旦扎根下去，陆熙年才发现：诸多细节表明，桥桥在他的面前最不自在。而且原因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比方说：他们认识都快一年了，她连一次他的名字都没有喊过。总是一句一句“师哥”“陆老师”的尊称，言必称长辈。
    这个小细节就足以证明：她确实在自卑。她连他的本名都不敢叫。
    还有一点是：整个社会都充斥着男强女弱的风气。搞得他也产生了这种认知偏差，觉得女朋友在事业方面弱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正常现象。就算桥桥一辈子不工作，他也可以给她最富足的生活条件。
    但这只是他的自以为是，社会法则，不是每个人的生活法则。
    桥桥不是依靠乔木的菟丝花，她只想要一段平等的恋爱关系，绝对不是谁强谁弱。
    这种一方强势一方弱势的地位，一旦带入到了日常生活当中，只会毁了他们平等相处的根基，让桥桥越来越不自信。
    林叔叔说的非常对，她的自信在慢慢消失，她最近也没有笑过，一次都没有。
    该死的……
    他到底犯了多少错？!
    这一刻，陆熙年只想过生日这件事没发生。
    桥桥生病的心魔是自卑，而自卑的成因完全是他带给她的。
    兜兜转转时间到了凌晨一点。翻来覆去，陆熙年还是睡不着，只是蹙着眉考虑三件事：现在该怎么弥补？
    如何才能恢复平等关系？
    他还该不该在今年把结婚提上日程？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悄悄推开，再悄悄关上，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响动声。
    林桥猫着腰，光着脚走在滑溜溜的地板上。她是如此灵活的一个夜行性动物，偷偷摸摸潜伏进了陆老师的卧室里，活像一只半夜溜进来偷肉吃的大灰狼。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她停在他的床边，只见陆熙年朝里睡着，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随着他匀称的呼吸声，脊背的线条起起伏伏，勾勒出一份孤独沧桑的疲惫感来。
    林桥眼中一酸，她原想忽然蹦出来，吓唬他一句：“鬼来啦！”，这时候，也只能把俏皮话都咽了下去，却觉得牙齿有点痒痒。
    陆熙年正在走神间，冷不防被子里多了一人，接着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捅.进他的怀里，两只细细的胳膊准确地圈住了他的腰。熟悉的感觉，让他全身都放松下来。
    “桥桥。”陆熙年有些掩不住的愉悦之意，他不用开灯，光是感受这柔软的触觉，就知道是哪只半夜出没的猫咪如此大胆。
    他先摸了摸她的额头，看样子已经退烧，再摸了摸她的脸颊，倒是有点发热。最后揉了揉她凌乱的长发，“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师哥。”
    陆熙年身上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心，林桥闷声道：“刚才你跟我爸爸在走廊上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睡不着。”
    陆熙年叹了一口气，怀抱搂的更紧了，他已经在好好反思：“是我做的不对，林叔叔说的不错，我给你的压力太大。而且你在我的面前会自卑，你最近笑的越来越少了。”
    “你脾气真好。”林桥捏了捏他的脸颊，她仰起头来，看到他流畅的下巴弧线，有些脸红道：“我爸说的那些话，你只能听一半。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生活。”
    “叔叔也是为你着想。”陆熙年很羡慕她有个好爸爸：“叔叔好不容易才培养你成才，他不希望任何人毁掉你的自信。”
    包括他也不能，因为桥桥不是他的专属品，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戏曲大师。
    林桥继续捏他的脸，她不由得加重了力气，想让他明白什么：“人总是要长大的，可是在我爸爸的心目中，我永远是那个天真烂漫的林家小公主。这不符合现实定律。”
    她吐槽道：“我小时候确实挺无知的，每天只想没心没肺的笑。可这不代表我长大了，还能没心没肺的笑。人总是慢慢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然后学着怎么跟现实妥协。比方说跟林文熠比赛那次，我真的很不甘心，他是用不正当的手段拿到晋级票，可我也学会接受被淘汰的事实。”
    “林文熠再也不会挡着你的路了。”
    林文熠还欺骗出卖了他的姐姐，他也不会原谅他。
    林桥点了点头：“咱们不谈林文熠。现在的客观事实是：天艺剧场面临着艰险的处境。我的性格确实因此改了许多，这是因为我要学习去承担起更大的责任。不是我去逃避，去恢复到小时候的天真无邪，杜鹏程就不再迫害大家。”
    陆熙年颔首，桥桥的思想深度非常深，这点倒是跟她爸一脉相承。
    林桥郁闷道：“可爸爸还是把我当做一个小孩子看待。我都这么大了，可在他的心里面，我永远都是7岁的小姑娘，放学的路上还会被人欺负的那种。”
    陆熙年俊眉高挑，抱抱他的小姑娘：“你小时候放学经常被人欺负？”
    “偶尔吧，那是因为我长的太可爱了，瓷娃娃听说过吗？我小时候就是个公认的瓷娃娃，爸爸说，谁看到了都想rua的那种。”
    陆熙年不禁神往了下，他想象不出来那是怎样可爱的小女孩。也许他们将来一起生个雪白.粉□□儿，才能满足这个“瓷娃娃”的画面感。
    倒是大瓷娃娃林桥同学贴心道：“我知道该怎么走出象牙塔，去接受成年人的世界。刚才我爸爸说的那些话，有很多是他的抱怨，因为他实在太关心我了，你别介意。”
    接着，她表明心志道：“就算不是你的嘱咐，而是吴老杜老拜托我撑起天艺剧场，我也会这样做的。相声门的弟子同气连枝，我不可能看着师门没落的，那样对我的将来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说，我变成现在的我，是我自己选择的路。爸爸干涉不了我，他只是心疼我。其实你也干涉不了，我有自己的打算。”
    说完，林桥便贴了贴他的脸颊：“师哥，你明白吗？”
    “我明白，你有你的抱负。”
    他紧紧抱住她，桥桥的心情他最清楚。
    林桥吻了吻他的嘴角：“明白就好，所以你别难受，这件事不怪你。”
    不，还是他的关心不够。
    把天艺剧场给她，就是让她承担起很大的担子。这点是他没有考虑周到。
    陆熙年忍不住固定住她的下巴，再轻轻吻了下去。先光顾上唇瓣，然后是下唇瓣，一路留下自己的专属印记。
    一吻完毕，他有些晕晕乎乎的情.迷.意乱，也不忘道歉道：“其实林叔叔说的很对，我对你的关心照顾太少。只知道把天艺剧场交给你，却没想过你的压力有多大。而且，我们现在相处的地位并不平等。”
    说到这里，陆熙年建议道：“以后别喊我师哥或者陆老师，喊我的名字吧。”
    “不嘛，我觉得师哥这个称呼适合你。”林桥大胆地咬了一口他的鼻子，责备道：“师哥，其实我刚才挺生气的，今晚雪下的这么大，你干嘛跑到天津来？你不要命啦？路上冻成一只狗很好玩是吗？哼，我还是不想理你了，你今晚自个独守闺房吧！”
    说完，林桥翻了个身，就要滚出他的怀抱。
    未曾想，陆熙年忽然用力摁住她的小身子，再次紧紧把她禁锢在怀中。
    “师哥？”
    “叫我的名字。”
    陆熙年决心今晚就要纠正她的这个毛病。
    林桥怔了怔，看到他眼眸中染上一层绝无仅有的火苗。喉结不断翻滚，他被她又吻又咬，早就有些摁不住心中的渴望。
    林桥想了想，总是忤逆这寿星也不吉利，于是轻轻喊出声来：“熙……年？”
    下一秒，她就被翻身压下……
    这一次，陆熙年的吻比上次摁在墙上还热烈，她很快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于是也回应起他的热情。大脑中的浪潮一波胜过一波，原来她的快乐竟然在他的身上。
    其实陆熙年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没有解开她的衣服，只在她的唇上做着功夫。倒是林桥有些忍不住了，男朋友压抑而低沉的喘息声，十分性感迷人，瞬间勾起了她心中的无数念头，那是她想去探究的领域。
    想着还没给他过三十岁生日，还没给他送生日礼物，那么最好的礼物，不就是良辰美景吗？
    于是，她大胆附在他的耳边道：“师哥，生日快乐。你待会儿……轻一点吧。”
    “……”
    陆熙年的手指一颤，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始解开她的睡衣。
    桥桥原本是浓颜系美女，一个眼神都贮藏着千娇百媚的风情。她平日里非常矜持有礼，绝对不会这样主动邀请。今天是他占据了生日的制高点，才有了这个福气。
    于是儒雅，随和，谦逊，文质彬彬等形容词，通通消失不见。
    他大脑中一会儿空空白白，一会儿全部是她的影子，只想要呼之欲出的力量感，只想再听她叫自己一声“熙年”。
    唯一的清醒时刻，是他抱起她的时候，发现她的体表温度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烫，不知道是害羞闹的，还是她的高烧未退。
    于是他放缓了一下速度，让她有个缓冲的时间，然后才不知餍足地宣布：你是我的女人。
    不只是今晚，而是从今往后的每个夜晚。
    ……
    第二天，前来收拾房间的阿姨，发现宾馆橱窗里的展览品被人动过。
    奇怪的是：这房间昨晚只住了一个单身男性，怎么展览柜里的一盒tao全用没了？而且一盒可是有3个，他怎么一晚上全用了？难道是……阿姨不敢再想下去。
    只是暗地里想：现在的年轻人营养好，精力真是旺盛。
    倒是第一次做采.花贼心虚的陆老师，出门买早餐的时候，主动去柜台缴纳了那一盒tao的钱，就当是他先用再买了。
    买完早餐回到宾馆，陆熙年也不忘再带回来一盒新的tao。反正早晚都要用。
    倒是林桥昨晚太劳累，今早腰酸腿软，死活都爬不起来，于是跟他闹起了小脾气，吵着想吃某家连锁店的狗不理包子。
    陆熙年当然要满足桥桥同学的要求，现在天大地大，林小公主最大。
    等到男朋友回来了，林桥哼了哼，拒绝跟大尾巴狼说话，只顾啃包子填饱肚子。
    吃饱喝足，眼看女朋友不想理睬自己，陆熙年倒是很有办法，他坐在床边，先自顾自唱了一段昆曲：“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②
    这是昆曲《牡丹亭》，陆老师在夸她是“如花美眷”!
    林桥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这男人好闷骚，关键是变着法儿夸她长得好看也就罢了，这昆曲唱的竟然也这么好听!
    作为唱戏的专业人士，林桥不甘落于下风，于是放下了包子，她被勾起了戏瘾来，应声唱道：“毕竟男儿多薄幸，误人两字是功名；甜言蜜语真好听，谁知都是假恩情。”③
    这段是京剧《锁麟囊》中骂负心人的句子，她倒是想看看陆老师怎么接茬。
    陆熙年略一思忖，便唱起了越剧《盘妻索妻》的一段来，字字都在调上：“我一片真心天知道，岂能甜言蜜语言轻浮，我为你情愿把心剖，求一个石穿孔来铁化柔……”
    林桥：“……”
    一片真心天知道，为你情愿把心剖……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从小唱到大的戏曲，居然直白肉麻到要灵魂出窍。
    呜呜呜，从前没发现古人也这么厚脸皮!
    她捏了捏陆老师的脸，唱一段京剧《春闺梦》中的【西皮摇板】：“你回家也算是重圆破镜，休再要觅封侯辜负香衾。粗茶饭还胜那黄金斗印，愿此生长相守怜我怜卿。”④
    翻译：陆老师，你别去娱乐圈沾花惹草，咱们两个过日子就好。天天你侬我侬盖盖被子聊天，这样大家都好。
    陆熙年心领神会，吻了吻她的手背，这段唱词也很符合他的心意，于是问出了那句话：“桥桥，你嫁给我好不好？”
    他这么喜欢她，要是再不娶她的话，那真是天理不容。
    第55章 055 争执【二合一】   给你一个真正……
    两天后, 天津城里大雪初霁，阳光明媚。
    古董店老板做事还算地道，他真的在三天之内, 把宝马男的信息给查了出来。
    这名宝马男名叫秦培忠, 今年35岁，家住天津塘沽，已经移民去英国三年, 是个做跨国服装生意的老板。家产颇为丰厚，喜好听相声和曲艺, 曾经在北京做过买卖。
    凑巧的是：这秦培忠近日正好回国探亲，人就在天津，林桥赶紧联系了他见一面。
    于是这天下午，天津北塘古镇，大名鼎鼎的“壹号酒店”里，秦培忠如约而至。
    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 林桥就知道为啥照片寻人没眉目了：和四年前相比, 现在的秦培忠减肥成功。原先一个油腻的胖小伙子, 完美脱油成了一枚型男大帅哥。
    这形象气质上升了七八个档次, 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胖子都是潜力股。
    秦培忠嘴角绽出的是商业式微笑, 说话的语气也是不近不远的客套。很有成功人士的那种风范。
    但他并不愿意出面澄清这条绯闻, 并且说明了自己的苦衷：
    “林小姐，那新闻我看了。我没想到会有人会把四年前的照片拿出来造谣。这造谣者杜鹏程我也认识, 当初我去天艺剧场听戏就是他拉的客。他还问过我能不能赞助天艺剧场商演, 我看他一副办事不靠谱的样子, 也就没有选择和他做生意。”
    “不瞒你说，我现在已经结婚成家。我的妻子是我公司的股东之一，她和我签订过婚前契约, 如果我要是出了轨，她下个月就能让我净身出户。现在国内微博上都是我跟沈小姐的照片，如果让我妻子看到了，那我怎么解释？!幸好她现在人在英国。”
    “那会儿我在北京工作，还没认识我妻子。确实看中过沈瑛瑛。我从小喜欢听鼓曲戏，沈小姐是梅花大鼓的第四代传人，所以我对沈小姐有过好感。但太过完美的美人只能用来欣赏，沈小姐对我也没那意思，我只送了美人一束捧花以表敬仰。”
    “我们这种做生意的人，把脸面看得比天都大，哪会自己跳出来认绯闻呢？”
    “还有，我老婆是个醋坛子。要是让她知道我追过别的女人，我都没法跟她交代。”
    “……”
    谈话间，这秦培忠说自己手上还有另一份证据。当时他有个朋友在旁边录了像，记录下他“赠美人鲜花”的全过程。但还是那句话：他怕老婆知道自己追过沈瑛瑛，所以不敢跳出来澄清，干脆装作事不关己。
    林桥商量道：“那你把录像提供给我们，我们给你的相貌和车子打码，保护你的个人隐私，绝不会公开你的身份信息。”
    秦培忠坚决道：“那不行。我后天就要回英国去了。我要是再在国内停留，我老婆肯定会起疑心。再说了，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万一我的信息泄露谁负责？我们做生意的原则都是：多一事不如不少一事。”
    “……”
    林桥心下一沉，她最怕的就是和这种精明的商人打交道。对方肯定是想讨价还价做个好生意，跟那古董店老板一个性格。
    再者，沈瑛瑛的舆论已经发酵了一周时间，虽然星光集团一直在帮忙压舆论，可是很多南方系的媒体跟北京的娱乐公司不对付，他们都在暗地里煽风点火。
    不行，绝对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利益交换是商人的根本。她谈判道：“我们天艺剧场的所有演员，都可以给你家服装公司做免费的广告。我也可以帮你的公司做免费代言……只要你能出面澄清这件事，一切商业问题都好商量。”
    “林小姐，”秦培忠有些意外道：“你可真舍得下血本辟谣啊！”
    林桥淡淡道：“我知道做生意的原则，无非就是四个字：互惠互利。”
    秦培忠点了点头，林桥是个十足的聪明女商人，他也愿意跟聪明的女人打交道。这样他们可以跳过很多说明环节，直接讨论主题：如何才能保证真的互惠互利？
    他的问题是：“我家服装公司做的是男装生意。你们天艺剧场的男演员都是说相声的大老爷们。我要一群相声演员给男装代言，难道我家是做大褂的吗？有那个闲工夫，我干嘛不请个男模代言呢？”
    林桥立即用手机搜了几张肖壹文的照片，给秦培忠过目：“你瞧一瞧，我们天艺剧场也有这样的型男演员，他叫肖壹文，人气非常火爆，微博粉丝500万，抖音粉丝100多万。他可以做男装品牌代言人。”
    秦培忠打量了下，还是摇了摇头：“这个小伙子的形象确实不错，但气质还是差了点，不是天之骄子的类型。吸引不了我们公司定向的奢侈品消费人群。”
    顿了顿，他劝她放弃道：“你们剧场的相声演员我真的不要。我家男装走的是高端路线，说相声的偶像不在我们选定的代言人范围内，我们还是谈谈别的人选吧!”
    谈判完全成了谈生意，林桥也是没辙了：“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代言人呢？”
    秦培忠考虑了一下，他前天看了一天的新闻，从网络到电视台都在轮番播放“陆熙年生日秀”。陆熙年真不愧是每个男人的偶像，每个女人的梦中情人。
    真的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这才是他心目中最佳的“男装代言人”。
    他的老婆也是陆熙年的小迷妹，如果是陆熙年出面的话，甚至家庭问题都好说！
    于是随口道：“陆熙年陆先生是我心目中最佳的品牌代言人。听说跟他挂钩的代言费都要3000万起步价，那我实在付不起……对了，天艺剧场不是吴老的产业吗？陆先生是吴老的外孙，你认识陆先生吗？”
    “……我认识。”
    林桥无语凝噎，这话题还能跑到陆老师身上？
    秦培忠笑眯眯道：“您认识他就好说了。林小姐，如果您能把陆老师请来，担任我们公司的代言人，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看看，对方知道她认识陆熙年，都把称呼从“你”换成了“您”，这么会见风使舵。
    林桥直白道：“不瞒你说，陆老师这个地位的艺人是有代言门槛的。据我所知，他目前只接世界500强品牌的代言广告。而你家的代言……他估摸着不太会愿意接。”
    这话说的太干脆，秦培忠被惹到了，林桥这是看不起他家的牌子是吧？！于是道：“林小姐，我家的服装厂也是国内行业内500强。专门做订制的高端男装。如果您能把陆老师请来，我再补贴1000万代言费！”
    “……”
    林桥脑海中一团乱麻，她真没想到，这件事最后演变成讨论陆老师的身价问题。当然，她可以央求男朋友答应。但问题是：这样好吗？自己往后干什么事都靠陆老师？!
    不行，陆老师的事业不是她的事业。天艺剧场的麻烦，她要自己来解决！
    于是道：“要不然，等到剧场新年演出结束后，我去给你家公司站台演出？”顿了顿，她忽悠道：“秦先生，你和我结个交情，将来也不会吃亏的。多个朋友多条出路嘛。”
    “林小姐，其实吧，您的影响力也就仅限于北京城。天津人不认可您和天艺剧场。”
    秦培忠说的是大实话。林桥去年在网上是很火，但她的火爆仅仅局限在“戏曲圈”和“相声圈”这两个圈子里。她也没上过春晚节目，那就算没火出圈。那么出了北京城，谁知道天艺剧场是什么？
    林桥觉得自己被对方看扁了，林家倔驴脾气上线：“这话不能这么说，我还有一首歌火遍了全国，我的商演流量也不低!”
    这都不是谈生意了，是在谈自己能卖出什么样的价格来。秦培忠就是那验货商。
    “《湘伶》唱的是不错，我老婆也爱听这首歌。但这不足以让我承担离婚的风险！”秦培忠不答应，他想要的利益更多。
    于是谈判继续……
    双方你来我往，唇舌都是刀枪。
    互相伤害一百多回合……
    ……
    ***
    与此同时。
    不知不觉，两人谈了一个多小时，对面包厢里，陆熙年跟林国栋也等了半天。
    直到傍晚时分，桥桥还没从包厢里出来，陆熙年终于不耐烦了，以桥桥的嘴皮子都谈不动的局面，对方绝对是个难缠的人。
    其实比起秦培忠的态度来，他最担心的还是桥桥的身体。
    他昨天陪她去了一趟天津中医院，让老中医搭了搭脉。本想配几服中药给她调理一下身体，结果听老中医说：“她这是生产的时候，因筋骨腠理大开，身体虚弱，不慎风寒侵入而得的月子病。总是多虚多瘀，浑身怕冷、怕风，容易得风寒……”①
    回头的路上，林桥吐了吐舌头，跟他解释道：“原主的身体是不太好，还不是叶成锦隐婚那事儿给闹的……结果这事儿应在了我的身上，我也算是倒了血霉了。”
    她说当年原主生孩子的时候，叶成锦事业刚有了点起色。他打算隐瞒妻子的存在，便强迫妻子去美国生娃。这样一来，孩子属于美国籍，叶成锦就不用跟原主去领孩子的出生证明，继续把消息藏下去。
    原主原本是个穷学生。她被丈夫逼着出国产子的时候，身上只带着临时凑的一万美金，就大着肚子飞去洛杉矶。生产加坐月子，一共在美国度过了两个月的时间。
    在这期间，原主为了省钱，便住在一个廉价的出租房里，孩子是冬天出生的，出租房里却潮湿阴冷不堪。原主连个保姆都请不起，供暖设备也一塌糊涂，只能一边坐月子一边带孩子，连个好觉都没睡过。
    原主好端端的身子，就是那时候垮了下来，因此染上了月子病，动不动感冒发烧。
    归根到底，这都是叶成锦害的。妻子的身体因他而垮掉，他七年都没有问过一句。渣到如此地步，活该往后余生坐牢。
    吐槽完这件事，林桥顺便道：“对了，我爸现在还是美国国籍。等他长大，我把他换回中国国籍。别搞得跟要移民似的……”
    陆熙年没有接茬，但从此以后，桥桥的身体成了他的心头大患。
    他真恨为什么自己不能早点遇到她？！
    叶成锦糟蹋了原主七年的光阴，也糟蹋了她的身体健康！
    这两天晚上，他抱着她睡觉的时候，都不敢真正睡死。总要隔一段时间就醒过来，摸摸她的身体是不是在发烧。只有她的身体不烫手，他才能放心安眠。
    现在桥桥跟秦培忠谈的不顺利，一个多小时都没出来，陆熙年是外面最焦急的人。
    林国栋喝着茶，看他跟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于是安慰道：“你别转来转去的，好好坐下来等就是。桥桥她办事有分寸，哪怕对方再难缠，她都能把生意谈下来。”
    “桥桥不能长时间劳累，我进去看看！”
    陆熙年忍不住推门而出，林国栋拦也拦不住。
    几步走到隔壁包厢里，林桥正谈的热火朝天，那么大一个陆老师就推门而进。三个人相对沉默了片刻，秦培忠原先没认出是陆熙年，倒是林桥反应过来以后，“扑通！”一声站了起来，“你进来做什么？！”
    陆熙年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立即解释道：“我担心你的身体……”
    他这么一开口，主持人的声带，还有这全国闻名的悦耳低音炮……秦培忠立马认出了偶像。下一秒，谈判现场变成了大型偶像见面会，秦培忠立即成了陆老师的小粉丝。
    “陆老师！”
    “哎呀，我不是做梦吧？！真的是您本尊？”
    “林小姐，您还真的认识陆老师呀？！您不早点说陆老师也在么？！”
    “陆老师，您请坐，您要喝什么茶？！这家的玉壶春特别好，我来给您沏一壶？”
    ……
    林桥一个多小时没能谈下来的生意，陆熙年一进来，五分钟不到什么事都谈成了。
    陆熙年只说了一句澄清的事，秦培忠就点头哈腰道：“既然是陆老师拜托我帮忙，那我肯定要出面澄清，这没什么可商量的。明天我就让律师投诉那个杜鹏程！”
    秦培忠不再狮子大开口，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老婆非常喜欢您，她常常说您是她唯一的偶像，您能不能满足她想见您的小愿望？！”
    陆熙年不假思索道：“可以。”
    “那太好了！我老婆肯定特别高兴！”
    秦培忠张口闭口都是老婆，他是活脱脱一个老婆奴，还是奴到骨子里的那种男人。
    旁边白费口舌的林桥吐槽道，“秦先生，你不是说你害怕老婆跟你闹离婚吗？怎么，见到陆老师就不怕啦？陆老师是天上的月老吗？还能促进家庭关系和谐发展？”
    秦培忠笑眯眯道：“这您就不懂了，我这种小小的人物，只要能跟陆老师这样的大人物攀上关系，那我老婆肯定会崇拜我是个有本事的老公。她一高兴就什么都听我的，这不比什么月老红娘灵验多了吗？!”
    林桥：“……”
    敢情七夕节不用拜月老，改拜陆老师得了呗!
    ……
    送走了忠实老婆奴秦培忠，陆熙年立即过来牵住了她的手，“桥桥，我们回去。”
    “不!”
    她的倔脾气还没过去，这会儿只觉得不甘心，于是松开了男朋友的手。
    原来爸爸把她看得这么深刻，她真的在陆熙年的面前无能为力。
    包括刚才，秦培忠和她明明快要谈下来了，无非是商演成本的问题。可是陆熙年一进来，谈判就变成了单方面的谄媚和示好，她的努力都是白费口舌。
    在这样“伟大”的男朋友面前，她的能力和才华，都被他碾压到渣渣都不剩下。
    怪不得爸爸说：自己在自卑。陆老师这么光芒四射，她哪能不自卑呢？!她总归还是生活在他的阴影下，走不出自己的路子。
    她只想要告诉别人，我也可以！
    可别人看到的总是她背后站着的陆老师。
    “陆老师，陆老师，是不是我以后做什么事，都要依靠你陆老师才行？！”
    “你为什么要进来呢？！我不是跟你说了，这件事我来解决，不需要你来帮忙吗？！”
    “陆熙年，你真的挺碍事的！”
    林桥气呼呼地看着他。她真觉得陆熙年来的不是时候，于是对他说了认识一年以来最重的三句话，直接指责他多管闲事。
    “……”
    没想到林桥朝他发了火，陆熙年怔了怔，顿时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发烧。
    他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光环围绕。从来没被人这样当面凶过。就连他的姐姐和外公，都是一个劲夸赞他怎么好，怎么出类拔萃。却没想到，成年以后第一个当面冲他发火的人是林桥。
    他本不是什么得意忘形的人，但少年得志的地位和成就摆在这里，谁看到了他不是尊称一句“陆老师”？
    像他这样习惯了尊敬和爱戴的人，第一次被人说碍了事。感受到那种前所未有的屈辱，简直等同于直接打了他一耳光。
    陆熙年一瞬间只觉得血液都冲进了脑子里，耳边都嗡嗡作响，皮肤烫的通红。
    可吵架吗？！
    99%的男人这时候都会选择争吵。
    很多情侣之间的战争和冷暴力，就是从这样鸡毛蒜皮的“分歧”开始。
    但陆熙年的火气还没发泄出来，只看了林桥一眼，她的眼眶里蓄满了含苞欲滴的泪水，再想到她替天艺剧场付出了这么多心血，他就自行把火气消下去一大半。
    只是凉嗖嗖道：“没错，我是碍了你的事，那你怎么半天都搞不定这个秦培忠？!”
    这句反问已经是陆熙年的气话了，林桥哼，“那的确是我没本事。你的能耐这么大，陆老板，任用我这样没本事的员工，是不是很委屈你这样的大老板啊？”
    “我何曾说过你没本事？”陆熙年真的是郁闷。
    “那我们商量好了，我出面就可以解决问题，你进来凑什么热闹？”
    “都一个小时了，你真的能搞定秦培忠吗？”
    “我们都快签合同了，我答应他以商演资源换取他的出面说明。你要是不进来，下面就是谈怎么请律师向杜鹏程提起诉讼。”
    “谁的商演资源？”
    “我和我爸爸的资源，年后帮他家公司站场两次。再举行一次记者招待会。”
    “那用得着麻烦你和林叔叔出面吗？”
    陆熙年真不想让她去站台参加什么商演，让她离开北京他都担心的不得了。
    林桥气呼呼道：“我们怎么就不能出面站台了？做生意不就是这样的原则，等价交换，在商言商，你情我愿才是硬道理!”
    这是爸爸和爷爷从小教给她的经营之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陆熙年：“……”
    好吧，他现在承认是自己多管闲事!
    倒是闻言赶来的林国栋看到了这一幕，女儿和她的未婚夫在吵架。
    和陆熙年不一样的是：林国栋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桥桥的优点是她从来不依靠别人，自强不息。现在陆熙年对她的关心过度，操心过度，桥桥反而有些不适应。
    这时候，就该他这个长辈出马调解。
    林国栋先嘱咐陆熙年：“你先回去，待会儿我陪她出去散散心，等心情好了再回宾馆。”再嘱咐桥桥道：“你跟爸爸去一趟老家。我们去看看这里的老家长什么样子。”
    一句话，立即把林桥拉回了理智当中：“去老家？哪里来的老家？”
    “当年你的曾祖父来到天津以后，第一个落脚点就在这北塘古镇里，你都忘了你小时候住的地方？”
    “对了。”林桥这才想起来：曾祖父住的屋子里就在附近。但这里是书中的世界，不知道那个老家现在是什么样子？
    陆熙年道：“我陪你们一块去……我开车送你们一程。”
    吵架归吵架，他还是心系着女朋友。
    老父亲教训道：“你跟着去干什么？你的任务是跟秦培忠商量一下，让他尽快出面澄清这件事。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给沈瑛瑛洗白，辟谣向来宜早不宜迟!”
    陆熙年点了点头，他虽然在生气，但还是遵循林国栋的意见。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林国栋短短几句话，便分开了这两初次吵架的小情侣。现在，他要给女儿上另外一堂人生教育课。
    这堂课叫做夫妻相处之道。
    接下来，你的人生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你要接纳这个叫陆熙年的男人，他也是我们的家人，地位跟爸爸差不多。
    今后，并不是他这个爸爸来保护宝贝女儿。做父亲的再怎么不舍得，也终会迎来这么一天。让另一个男人接替自己的角色，去承担起护花使者的任务来。
    ***
    夜晚降临，北塘古镇坐落于渤海湾边，远处的晚风裹挟着海潮，汹涌的潮水随风卷起千堆雪白浪花，拍打着岸边的古炮台。
    林桥跟着爸爸走了一段路，就找到了他们原本的“老家”所在地。
    现在这里根本没有“林家老宅”，倒是换成了个不怎么起眼的夜店，里面时不时传来蹦迪的音乐，许多年轻人呼朋唤友走了进去。霓虹的灯光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喧闹。
    “你看，这里根本没有我们的老家。”
    林国栋感慨道，毕竟这是书中的世界嘛，林家的历史和过往都不复存在。
    “爸，我早上做的挺不对的，是我跟师哥无理取闹。”晚风一吹，林桥的脑子清醒了过来，这会儿她也在内疚不已。
    她总结了这次的教训是：“师兄他是关心我想帮我，他没有主观上想打扰我谈判的意思。是我没有跟他解释清楚……”
    接下来是父女之间的交心谈话时间，私人内容，陆熙年也不可以聆听。
    “爸爸觉得，小陆这个人呐，他对你……”林国栋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陆熙年。他这么大一把年纪，都没见过这么痴的男人。
    他原以为陆熙年的身边什么美女没有？桥桥胜在会唱戏和才华横溢这两项上，陆熙年对她充其量只是有些好感罢了。可现在看来，他们都错了，陆熙年对桥桥的感情应该是到了“爱”的那份上。
    连林国栋都搞不懂：陆熙年为什么单单对她着魔这么深？他是怎么爱上桥桥的？
    倒是林桥调侃道：“爸爸，我觉得师哥是那种隐形抖……M的男人。他骨子里很孤傲清高，别人爱他他不愿意，别人追他他跑的比兔子还快。但他愿意去爱我这种特别难追特别迟钝的姑娘，他想挑战高难度。”
    “小陆不是变.态，你别胡说八道，你哪里难追了？!”林国栋瞪了女儿一眼，他总觉得女儿傻里傻气的，却是问道：“那你觉得他哪里不好？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林桥想了想，师兄真的是完美的大众情人，只不过那是外在条件，她倒是觉得他的内在有个缺点：“师兄的身上缺乏幽默细胞，他总是端着陆老师的架子。而我喜欢有幽默感的男人，爸爸你也知道的，我认识的叔叔伯伯都特别会逗我笑，爷爷他也特别风趣，师兄他就只有这点不好……”
    “那你在他的身边笑不出来？”
    “那也不是，都是我在讲笑话抖包袱逗他笑，他笑了我也跟着傻笑。”
    “那你还不是挺喜欢他的？那小子前天晚上跟你求婚，你就随便答应了？!哼!”
    昨天早上，两个人先斩后奏，说是讲好了明年要结婚。林国栋想了想就什么都明白了，没料到自己骂了陆熙年一顿，反倒成了给他们俩打助攻，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那不一样，师兄对我这么用心，我要是再矫情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付出？”
    她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男友，师兄严肃了点，不会风趣幽默，她也能理解。毕竟，她还是非常喜欢他的其他方面。
    “所以说来说去，是你对他的感情一般般，但他对你已经喜欢到想结婚的地步。你们两的观点还不一样……确实很难搞。”
    “爸爸，有一说一，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在想怎么跟他道歉。”
    林桥自我检讨道：“我确实没考虑到这件事拖延下去，会产生多大的损失。师兄快刀斩乱麻，是他做得对，是我在逞能耽误辟谣的时间，没有站在大局上看问题。”
    “那是因为你的性格，决定了你要对一件事负责到底，不允许别人来插手。”
    林国栋看得比她深刻：“但陆熙年打乱了你的计划，他用身份碾压了你的努力，也不符合我从小教育你的观念。我们林家人，向来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一不攀附权贵豪门，二不跪下来给人当奴才。你呀你，这一身的脾气和傲骨，都是我给惯出来的!”
    “爸，原来相爱容易，相守挺不容易的，我现在理解了那句话，一入豪门深似海。”
    林桥注视着远方的帆船，他们的感情又会走向何方呢？
    林国栋纠正道：“陆家这门第豪是豪，但小陆他没有父母，没有爷爷奶奶，只有个外公在。他外公还是我们救下来的人，你进去他家，还不是你做当家主母？”
    “师兄他会听我的吗？”
    林桥纳闷，其实她还是没有结婚的概念。
    “他不光会听，以他对你的宠溺程度，他可能什么都依你的。”林国栋倒是看得透彻。陆熙年对她那真是百依百顺。
    “那我们该怎么相处才好呢？”
    林桥继续纳闷。她的情商随了爷爷那个老顽童，做生意可以，做艺术更是一把好手，唯独谈感情问题那是个驴犊子。
    “回去以后，跟小陆他道个歉，必须诚心诚意地说出你的想法来。”
    林国栋教育道：“以后的日子还长，小两口相处肯定会有各种摩擦，必须学着各退一步。这是一门人际学问。你只要跟他说，天艺剧场方面的事情他别管，其余的生活事务，可以让他进一步。这便是度量。”
    “好吧。”
    晚风习习，只是几个小时不见，林桥觉得确实有点想念陆老师了。
    很快回到了宾馆，进了陆老师的房间，她便把自己的歉意和想法说了一遍。
    好在，陆熙年已经消了气，望着女朋友战战兢兢的样子，他不禁安慰道：“秦培忠跟我说过了，他明早就公布录像，声明跟杜鹏程提起诉讼，告他一个污蔑诽谤。”
    “那太好了！”
    林桥一雀跃，什么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陆熙年问道：“今晚你跟……爸他，找到你们老家的所在地了吗？”
    “我们已经没有老家了。”林桥有些难过，想到那个酒吧取代了老家所在地，她不禁感慨道：“原来除了你以外，我跟爸爸在这世界上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你是我两唯一的亲人。”
    这句话瞬间打动了陆熙年。
    所以说：他怎么可能舍得跟桥桥吵架？
    他家的小开心果桥桥，只要流露出一点难过的情绪来，他就心疼不已。
    “没事。”
    陆熙年上前来，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长发，只想哄她开心：“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等到结婚以后……我再给你一个真正的家。”
    第56章 056 清门   在这北京城中立足
    翌日, 谣言反击战正式打响。
    早上，沈瑛瑛“出轨门”的男主角秦培忠站了出来，他在微博上发布了一份姗姗来迟的律师函, 否认杜鹏程针对自己的一系列谣言。并且正大光明@沈瑛瑛和林桥。
    接着, 林桥代表天艺剧场，发布了一份声明：【近日，大v杜鹏程发布不实消息, 污蔑我剧场在职演员@沈瑛瑛的个人名誉，捏造散布虚假消息, 以骗取热度……】
    她根本不想把杜鹏程称作是相声演员。并且列出了传播谣言最广的那几个营销号。要求依法追究这些号主的法律责任。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沈瑛瑛已经被钉在了曲艺圈的耻辱柱上，结果这两则声明一出来，网络舆论阵地瞬间炸响。
    因为当事人秦培忠的出现，这一次，网友们并没有一边倒地指责沈瑛瑛。更多的理智网民抱着怀疑的态度吃瓜看戏。
    【照片上的宝马男终于出面声明了，我就说沈瑛瑛不可能当小三嘛！】
    【据说这秦先生长期旅居英国, 而沈瑛瑛连一次国门都没出过, 怎么可能当人小三？跨境聊天还是柏拉图之恋？】
    【没想到天艺剧场真的把四年前的宝马男给找了出来!辛苦林老板花这么大力气替沈瑛瑛辟谣, 支持沈瑛瑛重登舞台!】
    【羡慕天艺剧场的员工, 有这么一位好领导愿意出面澄清谣言。而不是一味把污蔑造谣都归咎于当事人的身上！】
    【我保持中立的态度, 先不站队, 看看杜鹏程怎么回应这份声明！】
    结果短短几个小时后，杜鹏程发布了一条回应微博, 内容只有两个成语：【一派胡言！胡搅蛮缠！】
    字数越少, 闹得越大。杜鹏程没有直接指名道姓, 而是跟网友玩起了文字游戏。但懂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在骂林桥一派胡言，也骂那宝马男秦培忠胡搅蛮缠。
    于是乎, 杜鹏程继续栽赃污蔑秦培忠和沈瑛瑛出轨，他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大有越战越勇的苗头。
    到了晚上，杜鹏程收买的那些营销号和水军也加入了战局。他们转发点赞杜鹏程的微博，再利用自身的影响力抹黑了天艺剧场一把，顺路把林桥也拖下了水。
    网友们都陷入了这场撕逼大战，各种脑残言论层出不穷，堪称兵荒马乱的一夜。
    最值得玩味的是：微博性别认证为女性的网友们，几乎一边倒地支持沈瑛瑛和林桥。认为杜鹏程这是狗急跳墙的蹭热度行为，顺便给他取了个绰号“最损前男友”：
    【杜鹏程自己离开了天艺剧场，毁了相声演员的事业。现在他没有热度了，就造谣污蔑前女友沈瑛瑛蹭热度。真够不要脸!】
    【杜鹏程真是心胸狭隘，他看不得前女友的事业比自己好，非要毁掉她的名声和事业。年度最损前男友实至名归!】
    【沈瑛瑛遇到这种渣渣，真的是太倒霉了。自己作为男人一点本事都没有，还看不得前女友赚的钱比自己多。那么送你八个字:要想走红，必先自宫，然后进宫!】
    【我相信沈瑛瑛的人品。杜鹏程只凭一张图满嘴造谣喷粪。姐妹们，是时候拿起法律武器反击渣男了！】
    而凌晨12点一过，沉寂已久的沈瑛瑛微博终于有了动作。她没有发表一个字的解释，只是公布了一段现场录像——
    这段录像记录下了四年前秦培忠送她捧花的全过程。当时，她和秦培忠站在画面中央，两人规规矩矩的送花接花，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任何肢体接触。旁边有一名男子正举着相机拍照。
    从这个第三者的录像角度来分析判断，杜鹏程手上那张引起轩然大波的“出轨照”，正是这名男子拍下的照片。
    但……这拍照男子正是杜鹏程本人！
    这下舆论彻底翻了天，谁也没想到这张出轨照，居然是杜鹏程自己拍摄的！
    还有人把录像中的杜鹏程截图放大，发现他笑眯眯看着这一幕，然后拍照留影纪念。
    理智的网友们纷纷出面质疑——
    【既然杜鹏程拿这张照片当做出轨的证据，他当时在场，怎么不阻止女友出轨呢？！】
    【如果说沈瑛瑛真的和宝马男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杜鹏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被别的男人骚扰，是个男的都有反应吧！那么他是怎么有心情拍照片的呢？！】
    【你们看看录像中的情景，沈瑛瑛和秦先生根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这只是简单的粉丝送花吧！】
    【我看了下这场演出的时间表，根据秦先生的自述，他一个月后就去了英国。这怎么可能是出轨呢？杜鹏程在睁眼说瞎话！】
    【靠，我们都被杜鹏程这厮给骗了，他根本就是在污蔑前女友！】
    这下可好，网络风评立即180度大翻转，所有人都跑去杜鹏程的微博下面谩骂。这种被人当傻子耍，还耍了一个多星期的感觉，简直是在侮辱广大网友的智商。
    广大网友当仁不让，对渣男杜鹏程进行了一波波DISS。这波舆论的炮火之猛烈，比当初沈瑛瑛遭遇的“网暴”还要强出五六倍。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到了晚间时分，杜鹏程DISS沈瑛瑛出轨的那条微博下面，就累计了数万条评论。每一条都是谩骂，没有一条支持杜鹏程。
    与此同时，被杜鹏程作死行为波及到的，还有杜鹏程的新单位“京津传统相声大会”，他刚刚才成为这大会的一员。
    这“京津传统相声大会”算是北京城中最有势力的相声组织。北京城中稍微有点资格的相声演员，基本都加入了这个联盟。
    但谁都没想到，这新年来临之际，相声联盟会以这样的方式出名！
    迫于情形，翌日晚上7点，“相声大会”的会长冯凌云出面宣布：【即日起，相声演员@杜鹏程将不再是联盟大会的演员……】
    这一次，冯凌云及时弃卒保车，和杜鹏程划清了界限，将他赶出了相声大会。算是敲定了杜鹏程污蔑前女友的事实。
    当初转发过杜鹏程微博的公众号们，都纷纷清空了转发记录。还有一些声援过杜鹏程的大V们，也都把支持他的微博删去。算是间接承认了杜鹏程“造谣”的事实。
    公道自在人心，愈久弥真。
    这出曲艺界的年度撕逼好戏，终于在第三天凌晨落下了帷幕。
    这天刚过12点，杜鹏程本人就清空了所有的微博。并且更改了个人信息，设置了所有栏目为“不可评论”，算是退出了“网红”的舞台。从此以后，他这粉丝100多万的微博账号，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消息。
    至此，林桥联手沈瑛瑛和秦培忠，打了一场漂亮的舆论翻身仗。
    对付完了渣男，林桥赶紧趁着这次的舆论热度，在大麦网上重新开票，“天艺剧场新年活动”的票仓再开，结果一个下午全部售罄。满满当当的观众一直排到初八。
    其中有沈瑛瑛表演的专场票，短短五分钟之内就全部售完。外面的黄牛把票价都翻了三四倍，仍旧是供不应求。
    杜鹏程打死都没想到：他这“泼脏水”的行为，非但没有影响到天艺剧场的新年活动，反而给沈瑛瑛做了一波免费的广告。让她迅速蹿红为北京城最红的角儿！
    ***
    比起沈瑛瑛的红透半边天，杜鹏程的脸色这下是黑的不能再黑。
    此时，“京津传统相声大会”的大本营内，正在进行着一轮“清门”行动。
    杜鹏程汗涔涔地跪在地上，他的眼泪鼻涕一把抓，各种求爹爹告奶奶声不绝于耳。以往那种趾高气昂的架势全无，他只哀求联盟的冯会长网开一面，放自己一马。
    站在他面前的是相声大会的创始人，两个“凌”字辈分的大佬——张凌石和冯凌云。他们二人掌握着北京20多家相声剧场，也是目前相声界传统段子的领军人物。
    “我真是一时糊涂，我以为那都四年前的事儿了，他们不会找出什么反驳的证据。”
    “我发照片前还特意打听过了，听说那个姓秦的已经出国三年。我想他肯定不会看到这条消息吧，所以我就发了照片！”
    “师父，师叔，你们别赶我走，除了说相声以外，我真的啥也不会干呀！”
    “要不然，我再塞点钱给那些大v营销号，让他们继续给林桥泼脏水！”
    杜鹏程一边解释，一边给他刚认下的师父张凌石磕头。
    这张凌石正是上次《欢声笑语》第三期节目中，被林国栋气走的那个相声助演。那会儿，张凌石吵不过一个6岁小娃娃的视频流传全网。
    作为一个老资格的相声前辈，张凌石丢了极大的面子，他当然咽不下这一口气，一直发誓要扳倒林家母子。
    后来，他和师弟冯凌云联手，一门心思想要报复林桥。于是就收了吴灿荣的叛门弟子杜鹏程为徒，将他当做马前卒使唤。
    一来，杜鹏程是天艺剧场出来的人，对剧场里的其他演员知根知底，张凌石想利用他挖掘天艺剧场的隐私内幕。
    二来，他还想捧杜鹏程复出说相声，故意气一气老对头吴灿荣。最好能把吴灿荣给气得心脏病发作，干脆死在协和医院里!
    可没想到，杜鹏程这整垮天艺剧场的计划，是泼脏水给沈瑛瑛。还一着不慎，把脏水给泼到了自个身上，连累了整个联盟大会。最后冯凌云不得不出来替他擦屁.股。
    “现在知道道歉已经没用了！哼！你这个畜生，你做事之前不动动脑子吗？！”
    张凌石怒喝一声，打断了杜鹏程的声声哀求。他幸好还没公开摆知收杜鹏程为徒，要不然的话，这面子丢大了！
    旁边的冯凌云看了看他们两，幽幽道：“师兄，这是您口头上要收的徒弟，他既然把事儿给办坏了，还连累到了联盟大会的名誉。您自个看着处理，师弟我不便插手。”
    张凌石连忙抱拳作揖道：“师弟，真是对不住了，这徒弟太蠢没办法，我不收了，今后他也别想再进门！”
    “师父！”
    杜鹏程眼泪汪汪，他可指望着让张凌石再次捧自己上台说相声，好让他赚大钱买别墅泡美女。怎么一下子被踢出师门了呢？！以后他上哪里去抱这么好的金大腿？!
    “你也别喊我师父，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也没有你这个徒弟！”说完，张凌石便拂袖而去，再也不看杜鹏程一眼。
    “……”杜鹏程愣了愣，他转头看了看冯凌云，这位可是相声界数一数二的大佬，掌管着北京三分之一的商演和相声剧场。
    他连忙改拜冯凌云，哀求道：“会长，您看在过往我帮过您的份上，给我指一条明路吧！我真的不想离开北京！”
    杜鹏程说的事儿，指的是去年吴灿荣北展出事故的那次表演。当时他策反了两个小师弟修改了吴灿荣的表演海报，让许多观众误买了票。这件事的背后推手正是冯凌云，他杜鹏程只是个明面上的执行者。
    冯凌云却幽幽道：“你还是回家去干点别的吧，你这个脑子，根本成不了大器。”
    杜鹏程哭着道：“会长，我差点把我前任师父吴灿荣给弄死，就是想效忠您的投名状，您可不能卸磨杀驴！”
    “你也知道你是一头驴。那用你这驴脑子去想想：陷害一个沈瑛瑛，那管什么用？!你以为天艺剧场搞臭一个曲艺演员，就能倒下吗？不，天艺剧场有个更好的管理者!”
    冯凌云一边阴着脸笑骂道，一边把玩着手中的两枚核桃。他是文玩的老行家，手上长满了老茧，把核桃皮儿盘的蹭蹭发亮。
    “那您的意思是？”杜鹏程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擒贼先擒王？先干掉林家母子？”
    “这话我可没说过，往后你自个保重吧，散伙费我先打到你的卡上，就当是报答你去年帮我那一次，但是下不为例。”
    冯凌云不愧是□□湖，他说完了暗语，又把自己摘出的非常干净：“杜鹏程，今后的路怎么走，那是你的事，跟我们相声大会没关系。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
    杜鹏程再次叩头，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大会。
    冯凌云喝了一杯茶，皮笑肉不笑地继续盘着核桃，心中想到了另一件事：
    这天艺剧场的掌门人林桥，出生于河北唐山，家里只是个开早餐包子铺的。眼下父母都在，还有一大筐亲戚，都是破落的普通农户，并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背景。
    要说她怎么发达起来，当然是投靠了杜小龙之后，杜小平把她介绍给吴灿荣。后来，她带着儿子在北展舞台上一展身手，才被吴灿荣赏识，推荐给了外孙陆熙年。
    在陆熙年的帮衬下，这林桥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地位，最近执掌了天艺剧场。
    所以答案很明显：林桥背后的推手是陆熙年。也只有陆熙年才有这个能力，半年之内，就把她的知名度捧得这么高。
    最难的是：一个演员刚出名，往往是捧得越高，摔得越惨。可林桥每一步都稳扎稳打，她的才气特别卓越，相声京剧唱歌三开花，实在是女中豪杰第一流。
    而冯凌云知道陆熙年是什么人物，他并不想跟陆熙年做对。倒是这林桥的婚姻状况，和那个孩子的爸爸是谁，网上都是一片空白，这样被抹杀的信息太过可疑。
    这下，冯凌云倒是非常想知道：陆熙年在帮林桥抹杀什么样的过去呢？
    还有，林桥从来不提及孩子的爸爸是谁，如果有记者问她离婚事宜，她也只是回应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是不是这其中，还存在着什么不可提及的丑闻呢？
    冯凌云想了想，便自言自语道：“林桥是吗？杜小龙这徒弟收得好，曲艺双绝，才貌俱佳，还是个会写新本子的女捧哏。”
    “难得!真是难得的人才啊!”
    顿了顿，他阴沉道：“往后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在这北京城中立足？”
    第57章 057 投资   我投资方面的事
    新年正在一步步靠近。
    在这佳节来临之际, 北京三十多家曲艺剧场一起搞新年活动。
    各种优惠券满天飞，秒杀促销送花生油送春联，五花八门的揽客手段啥都有。
    京城的老百姓们想听曲艺、想看相声, 那真的是要挑花了眼睛。
    与此同时, 林桥也在抓紧时间搞创作写段子，力求让天艺剧场脱颖而出，杀出重围。
    现在网上关于天艺剧场最火的话题, 便是杜鹏程和沈瑛瑛的撕逼案。杜鹏程污蔑沈瑛瑛出轨，最后丑态百出删光了微博。她可不会放过这么个送上门的砸挂机会。
    于是乎, 她写了很多关于此事的小段子，让几个相声表演队轮番演出。
    相声一队：
    逗：“哎呀，您别拿着照相机拍我！我害怕！”
    捧：“我这相机怎么着你了，还能摄你魂不成？”
    逗：“不是，我怕人家把我们两的照片放在网上，说我们在出轨呀！”
    相声二队：
    逗：“这花我不能要, 花香但是有毒呀！”
    捧：“花怎么有毒了？你是要吃了这花不成？”
    逗：“我怕人家拿着这张照片上网, 高喊：快看, 那边两个人是小三在出轨！”
    相声三队：
    逗：“今年过年我不骑宝马。”
    捧：“怎么着, 您的品味变得这么高, 想要骑兰博基尼吗？”
    逗：“那不是, 我怕过年的时候有人送我一辆宝马，然后拍了张照上网说：谁家那谁的车是宝马, 那他一定在出轨小三！”
    在观众的一片欢声笑语中, 杜鹏程总算为天艺剧场做出了最后的贡献——当了一回包袱本袱。
    这几场砸挂视频很快火到了网上。
    而林桥继续和秦培忠一起打官司, 务必让杜鹏程得到应有的惩罚。
    日子匆匆如流水而去，很快来到了腊月26号的晚上，林桥忽然接到了原主父母的电话。
    说起来, 这二老都五年时间没有跟原主联系了，今年他们说要来北京吃个饭，时间定在大年初七，说是怎么怎么想女儿了。
    林桥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要说这原主的父母为人也是一言难尽。其实原主当初结婚的事儿，根本没有跟父母商量过。因为她知道父母一心只想让她傍大款。
    据她所知，原主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她的父母就前后介绍了七八个山西煤老板给她认识，全部都是年过35岁离过婚的土豪。
    这些油腻的土豪看原主长得这么美，个个都在餐桌上动手动脚，张口闭口就是谈彩礼的价格，搞得原主憋了一肚子的火。
    原主立即跟父母商量不要相亲，结果父母骂她是不知好歹，硬要她去跟土豪陪酒，而且彩礼要价100万以上……
    后来原主不耐烦了，干脆过年也不回家，以躲开父母和亲戚们介绍的“煤老板”。
    到了大三那一年，原主喜欢上了叶成锦，那时候叶成锦还是个穷酸学生，她不敢跟父母说这件事，就以工作为由隐瞒了过去。甚至结婚也没摆酒席，两个人只去民政局领了一张证，算是完完全全的果.婚。
    直到怀孕产子之后，原主才把这件事跟父母说了，并且告诉他们自己的丈夫只是个普通的演员。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钱。
    当时，电话那头的原主父亲说了一句话：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你就嫁个没出息的穷演员？！那这个女儿算是白养了！
    因为这句话，原主深刻地认识到：父母和她的三观根本不一样。而母亲还打电话来，要求她跟男方要一百万的彩礼作为“娘家的补偿”。要不然他们二老上北京去闹事。
    后来原主自己支付了这一百万，算是跟父母了清过往的“恩情”。而她的母亲只偏爱弟弟，转身把这100万送给了那个二流子弟弟，让弟弟去还赌债。
    原主的弟弟名叫林亨贵，从小就是个地痞流氓。赌博成性不知悔改，他转头就把这100万拿去赌场上开赌。结果输光了以后，林亨贵持刀拦路抢劫，因此锒铛入狱，被判了十年徒刑，现在还在监狱里待着。
    原主这辈子做的最硬气的事，就是她听说了弟弟坐牢以后，立即删光了家中亲戚的联系方式，包括父母的电话号码。直到现在，她跟父母已经五年多没有联系。
    按照书中的安排，原主的父母这时已经后悔了，他们意识到儿子实在不成器，只有依靠女儿才能养老。所以二老千方百计又跟女儿联系上了，哭着喊着跟女儿道歉。
    善良的原主实在不忍心父母老无所依，这才有了后面带孩子回老家的剧情。
    按照现在的故事发展来看，原主的父母忽然想来北京，多半是二老知道“女儿”在北京发达了起来。所以，书中父母认错的剧情提前上演了。真的是富在深山有远亲，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呐!
    林桥本不想管这档子事，但考虑到原主的家庭实在不是啥省油的灯，那个便宜弟弟林亨贵还是个罪犯，她必须处理好这个问题，所以就跟爸爸商量见他们一面。
    好了，抛开原主家庭这档子事不谈，下面来谈谈她最高兴的事儿：赚钱。
    天艺剧场过年一周的票房爆满，2000多人的大剧场，上下午和夜场都是座无虚席。除去那些杂七杂八的费用和宣传费，光靠今年过年七天的开门营业，相声剧场的纯盈利600多万，曲艺社纯盈利300万。
    两者加在一起，她总算给陆熙年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案：进账1000多万的利润！
    作为一名小财迷，赚钱的自豪感让她感觉真的好极了，简直是浑身充满了干劲。
    晚上跟陆熙年交账本的时候，林桥还在兴奋地数落那1000万的纯利润，这是她掌家以来，赚钱最多的一年。
    就好比农民伯伯一年到头辛苦劳累，终于收获了满满几大筐的麦子。丰收的朴素喜悦，真的是刻在了每个国人的骨子里。
    交代完了账，林桥开心地翩翩起舞，甚至跳起了一支《贵妃醉酒》，转呀转圈圈。
    陆熙年舒适地坐在沙发上，欣赏着她的舞蹈动作，桥桥的身体柔韧度真的很不错，这是她每天下班后“勤奋练功”的成果。
    最后转完了醉酒的那一幕，林桥热烈无比地扑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身。
    这一瞬间抱了个满怀，陆熙年顿时十分受用，眼里浮起笑，简直像个慈祥的老父亲。
    林家小财迷还在惦记着钱，不禁问道：“师哥，你今年赚了多少钱？”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陆熙年，他都没有给她过目过自己的资产。
    话说回来，他有一个专门的资产管理团队，帮助他管理市场投资和房产。现在他的精力大部分都放在主持和写书这两项工作上，小部分放在了谈恋爱上。他也没空再去关注国内瞬息万变的投资理财市场。
    所以说，他不知道自己今年赚了多少钱，只是听管理顾问说了一个大概，所有的投资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除了给我的三亿资金，其余的钱你都放在房地产和投资项目上？！”听他说了以后，林桥吃了一惊。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师兄把将近7亿的资产都放在金融市场上。
    “明天我把资产管理顾问找来，”陆熙年摸了摸她的长发：“也给你过目一下我的资产。”
    “这个，不太……合适吧？”林桥稍微有点脸红，她并没有打探他身家的意思。
    “有什么不合适的？”陆熙年对她是百分百信任，干脆道：“等到我们结婚了，夫妻双方共同享有这些资产。现在我把资产给你过个目，你也好有个提前准备。”
    “好叭！”
    看未婚夫这么大方，林桥也不矫情了，仰头给他一个晚安吻。
    陆熙年不禁回应起这个吻，再把手垫在她的身子底下，顺势摸索着她的曲线走向，让身体彼此贴进，一点点散掉心底升起的火苗……直到把她完全据为己有。
    身心都餍足以后，他熟练地抱着她进了浴室，把她拾掇得清清爽爽。
    最后两人相拥而眠，沉沉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陆熙年便按照约定，把资产管理顾问请到了外公家中来。
    这名资产管理顾问名叫程黎，女性，今年33岁。从事这个行业已经有8年的时间，陆熙年是她手上最大的明星客户之一。
    林桥以为能干到这个份上的经济顾问，都是40岁以上的行业大佬。却没想到陆熙年的资产顾问竟然这么年轻。
    她再查了查程黎的资料，便放心了：这程黎是新加坡资产管理公司的一个小头目。16岁考上大学，22岁去了新加坡工商大学读研究生，是个一流的资产管理专家。
    林国栋陪着她一起“参观”陆熙年的资产地图，程黎一条条详细跟他们解释，林桥这才知道师兄的“涉猎爱好”这么广泛。
    陆熙年名下有一家“熙年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这家公司专门收购有潜力的小说IP进行投资拍摄，和星光娱乐的影视部门是合作关系。已经完成五个项目，成绩都非常不错。其中三个ip剧都成了年度爆款剧。
    光凭借着这家影视投资公司，陆熙年每年都能净赚3000万以上。而且收购ip再进行投资，只要眼光好，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陆先生投资文化产业的眼光是非常专业的。”程黎介绍道：“他每次都能在一大堆IP中挑选出最具有潜力的作品。比方说前年的时候，全网收视冠军《无名证人》，就是陆先生个人出资200万购买下小说版权，后来整部剧带来了3000万的净利润。”
    林桥表示，这可能是因为师兄看的书多，头脑好的人真的是做什么都厉害。
    林国栋倒是插了一句：“其实你当主持人真的是屈才，这么好的影视剧投资眼光，完全可以去开影视公司当个老板。”
    要知道，陆熙年在星光集团上班一年，工资加奖金才不过500万。但是在投资领域，陆熙年一年赚的钱足足是他工资的十倍。
    “……”
    程黎有些奇怪地看着这孩子，怎么不听他称呼“陆叔叔”呢？
    倒是陆熙年十分谦虚道：“我平常下班以后，就上网看那些剧本。有喜欢的故事就投资，不喜欢的就跳过。没想到看中的IP最后都火了一把，也是挺幸运的机缘。”
    “因为你的眼光好，知道观众们爱看什么。”林桥指了指脑子：书中自有黄金屋。
    “陆先生不光是选择IP的眼光好，选择房地产也很有一套。他在杭州投资了五处房产楼盘，今年都涨价了1000万左右。”程黎说话间，满满都是对他的赞赏。
    她的明星客户非常多，大多数明星根本都不懂投资，还有的明星胡乱开店，把资产败落得一塌糊涂。只有陆熙年不一样，他不怎么关心投资方面的具体金额，可一旦他决定出手拿下某个项目，总能成功盈利。
    五年来，陆熙年没有一次失败。眼光比他们这些专业精算师还准确，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型投资师。别人怎么学都学不来。
    “杭州是个吸引年轻人的城市，人才活力就是房价的源泉。”陆熙年不紧不慢道。他本职是个主持人，对于市场经济规律也很有研究，什么方面的书都爱读一些。
    “师兄你太牛了!”
    林桥再次夸赞道。投资天才加上收购小能手，她忽然对未婚夫充满了崇敬之心。陆老师的称呼名副其实啊!
    最后程黎介绍到了他的非固定资产一项上：陆熙年投资的股票和一些公司股份。
    尤其是一个叫“嘉禾爱视”的视频网站，陆熙年投资了将近1.2个亿。而嘉禾爱视是目前网上最红的视频网站，仅次于星光爱播之下，据说市场价值200亿。
    “……”
    看到这个投资项目的时候，林桥和林国栋都怔了怔，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这个视频公司，勾起了他们某些不好的回忆。
    林桥收起了刚才的笑容，她有一种莫名心悸的感觉，立即问道：“嘉禾爱视是个视频网站，但据我所知，光做视频这个行当的话，没有哪个网站能市价200亿……这个嘉禾爱视公司还在做什么行业？！”
    程黎吃了一惊，她以为林桥只是个说相声的小演员，靠着傍大款才有了站在陆熙年身边的资格。可万万没想到：一个相声演员也懂经济问题，还会反过来提问她？
    反应过来以后，程黎立即挂上职业微笑，介绍道：“林小姐，嘉禾爱视也做电视、手机、网约车软件、网购等业务。”
    林国栋问道：“做车辆制造业吗？”
    “也做，他们正在搞一个叫嘉禾车行的品牌。致力于打造新能源车和全智能化的数字汽车，项目已经在美国启动。”
    林国栋淡淡道：“一个靠视频起家的公司，却什么行业都涉及。电视制造也就罢了，这项技术国内已经很成熟。但手机是要靠国际上最先进的技术去打磨的高精度产品。稍微次一点的制作技术就得被淘汰。他们怎么连这个行业都做？还有新能源车和数字汽车，我国这个技术还没成熟吧？！”
    “……”三个大人都怔住了。
    尤其是程黎，这娃娃的经商头脑这么清晰？她真没见过这样的神童！
    倒是林国栋看程黎被吓住了，立即解释道：“我妈告诉我的，妈，你跟她说说看。”
    林桥知道爸爸什么意思，于是道：“据我所知：汽车还有手机，都是高智能化的产业链才能带得动的高端商品。这家嘉禾爱视只是个视频公司，自己在行业内还没做到第一，就去铺大饼，搞这么多的项目去集资，我觉得嘉禾的做法不太靠谱。”
    程黎立即解释道:“嘉禾爱视涉及的都是最前进的投资行业，他们家的财务运作情况良好，都是显而易见的良性资产。”
    “他家是不是宣称要打造一个嘉禾爱视的生态圈，让电子产品一体化？”林桥反问道。她越来越闻到那股圈钱的味道了。这不就是她那个世界中的“集资”套路嘛!
    “是的。”程黎介绍道：“嘉禾爱视公司希望五年内，打造一个从电视到手机，从手机再到家用轿车一体化的智能产业链。也就是说，用嘉禾的电视看嘉禾爱视的视频，买嘉禾爱视的手机用嘉禾爱视的轿车……”
    “董事长是不是每年都会召集投资者开会，然后宣布下一年度还有什么新的项目，再让他们投资一轮？”林桥扶额问道。
    程黎点了点头：“嘉禾的董事长是每年都会跟投资者们发布一份投资报告，展望嘉禾爱视生态链的光明前景。”
    顿了顿，她提醒道：“今年的投资报告大会马上要开始了，再过三天，在上海嘉禾爱视总部进行明年的投资展望。陆先生，您的1.2亿投资额还在他们的账户上……”
    “……”陆熙年看了她一眼，直言道：“桥桥，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林桥沉默良久，才道：“程小姐，谢谢你的告知，但我觉得嘉禾爱视是个风险很高的项目。我和……陆老师还是要再商量商量。”
    “可他们家都是良性资产……”
    林桥严肃了起来：“良性资产是好好做自己的行业，最起码要做到行业内第一，占领一定的市场份额再去进军其他行业。而不是脚步没站稳，就把手伸到别的地盘去!”
    顿了顿，她打了个比方：“天艺剧场的演员还没说好相声演好曲艺，就去发展爱豆选秀事业，搞起了直播带货的那一套，你觉得这种行为模式能成功吗？”
    “……”程黎顿时说不出来了，她发现相声演员的嘴，大概真的是很厉害。
    林桥感觉把话说的太过头了，又连忙道歉道：“程小姐，你是投资行业的专家，我只是个门外汉而已，按照道理说，我不该对你的意见指手画脚。但我真的觉得，嘉禾爱视不适合投资，我保留我的个人意见。”
    “没关系，林小姐您很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投资本身就是一门流动性的学问。市场也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程黎都没想过“铺大饼”这个问题。林桥的新奇比喻也给了她很大的启发。看样子，她要重新评估嘉禾爱视的投资风险。
    “程姐，”陆熙年道：“你先回去等消息，关于投资嘉禾爱视这码事，我跟我的未婚妻商量以后再决定。”
    “好。”程黎看了林桥一眼，原来，她就是陆熙年的未婚妻，怎么还叫“陆老师”呢？
    不一会儿，陆熙年送程黎出门的时候，程黎才笑了笑，坦白道：“其实我过来的时候，还受了你姐姐的嘱咐。陈小姐对林桥小姐的为人不太了解，让我帮忙看看林小姐怎么样……我倒是挺意外的，看样子我以后不能小看了相声领域的人才。”
    “我姐她太多心了，”陆熙年笃定道：“桥桥只有我这个亲人，她百分百都是为我着想。”
    程黎夸赞道：“林小姐的人品很不错，直言敢言，脑子里有自己的信念，不会阿谀奉承，她一定会是个很好的贤内助。”
    她给许多豪门太太做过资产介绍。什么样的女人一门心思只想着捞钱，真的是太明显不过。她们并不在乎丈夫在哪些行业里投资了多少，只关心这些项目能不能变成现金取出来，划分到自己的账户上。
    但林桥不一样，她非常关心陆熙年在哪些领域有哪些项目，倒是不关心这些项目一共价值多少个亿。这就是好好过日子的主妇和捞金女的态度区别，她想和陆熙年长远走下去，才会陪他一起出谋划策。
    程黎递给他一个欣赏的眼神：“陆先生，你的眼光向来很好。我们中国办事处的头头都说，干脆把你从星光集团挖掘过来，担任我们公司的下一任理财执行官算了。我想，你选择未婚妻也是一样的好眼光。”
    陆熙年真心一笑，桥桥是一个他越去了解，就越爱她的心肝宝贝。却是叮嘱道：“嘉禾爱视的投资事项先放一放。”
    “好，那么三天后的投资者见面会，我也不代表你参加了。”程黎心领神会。
    回到家里，陆熙年才问了问她的想法。桥桥很少发表啥资产方面的意见，但关于嘉禾视频公司，她似乎有什么难隐之言。
    林桥也不吝啬，把自己知道的故事都说了出来，因为——
    她永远都忘不了爷爷是怎么去世的。
    “在我们的世界里，也有跟这个嘉禾爱视差不多的视频公司，我们叫它A公司吧。”
    “A公司刚开始做视频软件起家，后来店铺做得很大，跟嘉禾爱视一样什么行业都涉及。包括手机，电视，汽车等高端行业。”
    “A视频网站刚发展起来的时候，我爷爷当时是国内相声圈的领军人物，我爸爸也成了天津相声界的大腕。那是我们家相声茶楼生意最火爆的几年。700人的座儿每次都坐的满满当当，因此积累了不少家产。”
    “后来，A公司的某个张姓经理找到了我家来，他说要给我爷爷开个相声曲艺专栏，放在A公司的视频网站上招揽观众。”
    “我爷爷想着，可以让全国人民听他的相声，他当然很乐意。于是我爷爷在60多岁的高龄上，拍摄了七八十部相声视频。我爸当时是他的捧哏。后来这个父子相声系列成绩很不错，视频点击率破亿。全国各地的相声爱好者都跑来我家听相声，我家一年营业额赚了将近2000万。”
    “后来，这名张经理又找到了我家来，原来他听说我家赚了一大笔钱，就撺掇我爷爷投资A公司的资产。说他们家的产品可以厉害啦，什么生态圈影视圈，什么电子产品一条龙。我爷爷想着，林家是欠了这张经理一个人情，就把赚的钱全部投了进去。”
    “后来，这家公司每年都召集我爷爷去开会，今年做手机啦，明年做房地产啦，后年做智能轿车啦……他们总是跟投资者说，我们的产品有多么多么好，我们的股票多么多么高。我爷爷他哪里抵御得了这些糖衣炮弹？!于是不断往A公司投资。”
    “你猜怎么着？五年以后，那A公司画的大饼一个没实现，董事长先跑路去澳大利亚。还顺便卷走了所有投资者的钱，其中包括了一大摞明星和文化圈名人。”
    “我爷爷前前后后投的4000多万都血本无归，恰逢那时候相声市场不好，爷爷想收回本金来支持茶楼都周转不开。再去联络那张经理，人家说，钱都被董事长卷跑啦。谁叫你老糊涂投了人家？！再一问，这个张经理也移民去了美国……”
    “那时候我爷爷才知道，A公司的股票已经被强行下市了。”
    “在A公司股票退市当天，最终股价收报只有两毛钱，也就是说：A公司的总市值不到8亿。要知道这家公司最高峰时期的总市值是2000亿。在短短的五年时间内，他们家市值蒸发了99.8%。这就是所谓的集资陷阱，骗了几十万股民和投资者血本无归。”
    “一个资产只值200多亿的视频公司，硬是靠吹，集资了2000多亿，这就是画大饼给投资者看，却让大家拿出真金白银去支撑大饼。却饿死了所有的投资者。”
    “我爷爷最后知道资产追不回来，一怒之下，脑溢血……老人家再也没有醒来。”
    “从那之后，我家茶楼也不行了。”
    “……”
    最后她说不下去了。一辈子天真无邪的爷爷，人称老顽童的爷爷，国内唱京剧老生和说相声最好的一代老艺术家，却倒在十年前的那场集资陷阱上，含恨而终。
    临走的时候，老人家拉着她的手说了一句话：这世道的人心险恶，孙女啊，你以后自己好好保重。
    说完，她躺在陆熙年的怀中，叹息道：“刚才我跟程小姐说话的语气重了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听到这种集资方式，就想到了爷爷去世的前因后果。师兄，你还是好好考虑吧。我觉得一个视频公司年年让投资者去投资虚无的项目，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了。”陆熙年吻了吻她的脸颊。
    要不是这次请程黎来，他都不知道她的人生际遇原来这么波折。
    难怪桥桥说：她从前和爸爸支撑茶楼很辛苦。原来她爷爷赔光了一辈子的本钱，这才导致林家茶楼的资金流转非常艰难。
    况且，这件事发生在她19岁的时候，家中赔了4000万，爷爷因此病逝，她的心情肯定跌落到了谷底。
    可她依旧坚持跟爸爸上台演出当捧哏，小小的姑娘挑起万钧重担，支撑起风雨飘摇的祖业，这就是他的桥桥，她如今的坚韧和强大，就是这样一步步打磨过来的。
    陆熙年实在是心疼不已，这样的桥桥，他怎么可能不爱她呢？只有她才值得他爱到骨子里，刻入到魂魄里，不可分离。
    “桥桥，以后我投资方面的事，全都跟你商量再决定。”陆熙年道。他要给桥桥足够的安全感，让她不用再经历那种天天提心吊胆，担忧茶楼倒闭的日子。
    还有，他明年将会减少一部分的主持节目，多空余点时间回归家庭生活，再把精力全部放在天艺剧场和她的身上。
    因为她才是他想要把握住的未来，而她的信念全部在天艺剧场。
    第58章 058 新年【二更】   另一个神圣的所……
    腊月二十九日, 除夕到来。
    中午时分，天艺剧场举行了一场团建聚餐。
    林桥姗姗来迟，她刚从警察局那边出来, 就给沈瑛瑛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律师的诉讼起了作用。杜鹏程被判了行政拘留七天。至少这个新年里, 这厮要在牢里度过。
    渣男终于吃上了牢饭，沈瑛瑛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一高兴就向林桥敬了一杯酒。可是刚刚把杯子放回到桌上, 沈瑛瑛的手已经软了下去，目光也迷离涣散起来。
    谁也不知道沈瑛瑛原来不胜酒力, 一杯酒下去，就可以自己把自己撂倒。
    林桥连忙过来扶住她，沈瑛瑛反手搂住了她的脖子，不断撒娇道：“师姐，虽然你不是我的亲姐姐，但我想, 就算我真的有个亲姐姐, 都没有你对我这么好……以后, 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林桥哭笑不得：“你醉了。”
    醉醺醺的沈瑛瑛非常可爱。她往日要保持琵琶女神的端正形象, 实在是太累, 今日一杯酒下肚，就让她解放了天性。
    松开了林桥的脖子, 沈瑛瑛再冲着张心泽道：“张先生, 整个天艺剧场里面, 那么多弹弦的琴师，我就佩服你一个人。以后你想弹什么曲子，我就唱什么曲子……嗝！”
    说完, 她冲着张心泽打了个饱饱的酒嗝，脸上挂着小迷妹般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员工都哈哈大笑，原来台前那么端庄娴静的沈瑛瑛，一旦喝了酒，就把话痨加花痴的本性给暴露了出来。
    只有张心泽没有笑，他只担心沈瑛瑛喝酒伤了身体，于是跟旁边的胡宇航打了个招呼。胡宇航有点惨不忍赌地把沈瑛瑛拉了下来，阻止她继续胡作非为。
    沈瑛瑛还在嚷嚷：“林师姐，我祝贺你明年登上春晚的舞台，你这种人，就是活该大红大紫的命，我要是男人我肯定娶你!”
    林桥：“……”也许……
    不不不，陆老师肯定不愿意多个情敌。【正经脸】
    林桥只好摸了摸她的脊背，“行，师姐听你的，明年就去上春晚，给大家争口气！”
    话说回来，她虽然上不了啥春晚，陆熙年倒是今年星光春晚的节目主持人，也算是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她的遗憾。
    酒过三巡，大家纷纷散了去。林桥也打车去星光娱乐，想去看看陆熙年彩排春晚节目。
    只有张心泽没有离开座位。他是个盲人，聚餐的这家饭店台阶太多，他需要别人搀扶着才能离开这里。但他的护工还没动作，沈瑛瑛先扑了过来，死活要扶着他走。
    大家都以为沈瑛瑛的酒劲儿还没过去，也只好任由她搀扶张心泽。
    下车到了天艺剧场，沈瑛瑛再扶着他去了宿舍门口，张心泽淡淡道：“男女宿舍不在一栋楼里，沈小姐，你送到这里便好。”
    说完，他便推开了她握着的手，径自往前走到了电梯口。
    沈瑛瑛只醉了半个小时，这会儿已经清醒了过来。张心泽手中黑色的盲杖反射出阳光的余晖，却刺得她的瞳仁都有些发酸。
    她还是喜欢舞台上的张心泽，至少不会这样生疏地推开自己的手。
    沈瑛瑛心头升起了一点点酸楚。
    她只好告诉自己说：张先生过去生活的太苦了，除了他的养父母之外，没有人对他好过。导致他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朋友，这都很正常。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她本想走另一条路离开，却看张心泽抬起手，在电梯门的按钮上摸索着什么，俊美的脸上都是举棋不定的犹疑之色。
    本来他的宿舍在5楼，不知怎么回事，这一次，他错误地按下了6楼的按钮。
    “叮咚！”
    电梯门开了，张心泽不假思索走了进去。
    沈瑛瑛毫不迟疑地跟上，走进了电梯，帮他按下了5楼的按钮。这才发现这些按钮上套了一层塑料膜，怪不得他会按错。
    张心泽没想到她还是跟了过来，脱口而出：“你跟我上楼去做什么？”
    “我想跟你排练一下表演的曲子。”沈瑛瑛找了个不怎么合理的借口。其实她唱歌的时候，担任和弦伴奏的是琵琶队。
    张心泽想了想，戳破她的逻辑矛盾：“那也不必跟我上楼去，我们去舞台排练就好，毕竟这里是男宿舍，你不方便跟过来。”
    沈瑛瑛咬了咬牙，她总不能说：我担心你走路不稳当，总觉得把你送进去才安心？!
    只好继续找借口道：“过完这个年之后，我想恢复梅花大鼓的演出。但是整个天艺剧场，只有你会用三弦演奏《十字西厢》。”她果断道：“我只想跟你单独排练梅花大鼓，不想让别人来偷听，不可以吗？”
    张心泽：“……”
    他觉得酒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之前听胡宇航吐槽过一次，说是林桥喝了酒以后，就会变成八爪鱼和林大蛾子。而沈瑛瑛喝了酒以后，怎么脾气性格反倒向林桥靠拢，忽然变成了有啥说啥的耿直girl？
    他再礼貌地问了问：“为什么不能让别人听见你的梅花大鼓？”
    沈瑛瑛道：“我好久没有唱鼓曲了，别人听我唱的不好，就会说梅花大鼓的传人只有这种水准。那样我会给奶奶丢脸。”
    张心泽好心提醒道：“别人也没听过梅花大鼓到底是怎样的，不会笑话你。”
    “我自己也会笑话我自己唱的不好，我只想唱给你听听看。”沈瑛瑛格外执拗道。
    “……好吧。”
    张心泽终于是好脾气地带她走出了电梯。
    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沈瑛瑛现在跟林桥学习，也变得极其话痨起来。
    但张心泽并不知道的是：沈瑛瑛也只会在他的面前当个话痨。
    ***
    另一边，林桥到达了星光娱乐大厦。
    陆熙年这两天要待在台里彩排星光卫视的春晚，实在是赶不回来。所以跟她打了个招呼，让她今天来星光大厦见他一面。
    进门的时候，她出示了一张金色的小卡片。这是前天晚上陆熙年特意交给自己的卡，据说是星光集团的内部人员通行证。有了这张卡，她就能在星光大厦里通行无阻。
    工作人员果然绿灯放行。林桥把车停在停车场内，刚一出来，就跑来个女招待员，非常客气地问道：“林小姐，请问您来我们公司找谁？我可以当您的向导。”
    “嗯……我是……演员。我想去……星光卫视春晚的后台。”林桥本来想直接说去找陆老师 。可是转念一想，男票还没公布他们的恋情，于是改口称自己是春晚演员。
    “……好，您跟我来。”
    女招待员小陈觉得她有些奇怪，因为林桥拿的牌牌可是金色的贵宾卡，上面还印着她的头像和名字。
    一般来说，只有BOSS直接邀请的客人，才能持有这种特殊的集团内部通行证。从来没听说过，某个参加演出的普通演员，也享受这种金色贵宾的待遇。
    而第一次以贵宾身份走进星光大厦的林桥，一路通畅无阻地走到了星光春晚的后台——大厦的第15层。
    这里是“星光卫视”的总演播厅。
    电梯门一打开，林桥就看到一大堆红红绿绿的景象。走廊上站满了各路工作人员，而密密麻麻的多人化妆室内，挤满了许多舞蹈演员以及他们的服装道具。
    林桥只看了一眼，便发现这些舞蹈演员都是高颜值的年轻男女，平均年龄看起来都不超过25岁。随便挑一个出来站在大街上，都是回头率百分百的俊男美女。
    娱乐公司就是这么个神奇的地方，美貌不值得计较，完全是扎堆聚集。
    怪不得陆老师是个视颜值如粪土的男人，还有人说他从不夸某个姑娘长得美，这美女看多了真的都一个样，完全是审美疲惫。
    倒是唯一被陆老师夸过如花美眷的林桥有些蠢蠢欲动。
    她的老板毛病又犯了，看到人才就想签约下来。
    好想把这群人全签在天艺剧场里……可惜他们都不是学唱戏的演员，签约过来也没啥用。
    小陈问她想去哪里看看，林桥随口道：“我想去看主持人怎么排练节目。”
    小陈点了点头。所谓的黄金贵宾，就是她可以去公司的任何角落，可以见任何咖位的明星。于是引导着林桥走过一排排化妆室，越是往里面走，过道上的人就越少。
    路过一个化妆室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都是娇滴滴的女声。
    林桥好奇心起，朝里面看了看，正好对上几道目光。她们都是十分漂亮的年轻女孩，衣着打扮都是统一的型号。
    女孩们也没在意她，可能把她当做某个路过的工作人员。而其中最漂亮的那个女孩，那身材容貌简直如同最高贵的天鹅，连林桥第一眼看到，都觉得心旌荡漾起来。
    小陈看她露出感兴趣的眼神，主动介绍道：“这是星光主打的女团乐秀18，她们是个18人的女团组合，今天来参加春晚伴舞的是乐秀一队。队长是柳芸芸。”
    “她们长得好漂亮啊！”
    尤其是那个白天鹅一般的姑娘，完璧无瑕，简直是美成了一道光啊！
    这句赞美引来了女团助理的注意，林桥发现有人走了出来，连忙离开了乐秀女团的化妆室门口，才问道：“刚才那个最美的姑娘，是不是就是乐秀女团的队长柳芸芸？”
    小陈摇了摇头：“她不是柳芸芸，她是副队长张涵淇，也是这个女团的颜值担当。”
    “就凭她这个颜值，将来一定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
    小陈摇了摇头，因为林桥是黄金贵宾，她有必要提醒她一些注意事项。于是压低了声音告诉她：“林小姐，您还是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起这个张涵淇，她的八卦绯闻相当的多，因为人气高，才被公司勉强留下的。”
    “女团不是纪律很严明，不许闹八卦吗？”
    林桥记得陆熙年说过。星光的女团成员都是封闭式训练，为期一年以上，甚至不许多看同公司的男训练生一眼。
    小陈把声音压得更低，悄悄道：“也不算八卦，这件事只有我们内部人员知道。这张涵淇似乎在舞台上挑.逗过陆老师，当然，她自己说是跳舞的时候，无意间摸到了主持人的胸膛。可其他的姑娘怎么跳舞时没碰到陆老师？分明是她自己想……因为这个，张涵淇的最终排名没有柳芸芸高。”
    “她怎么敢碰主持人的身体部位？!”林桥吃了一惊：“这可是会断送职业生涯的，胆子再大也开不起这个玩笑吧？”
    “谁知道呢，张涵淇自己解释说是那场比赛状态不好，跳舞的时候过了界，没有注意到主持人的站位。事后陆老师亲口跟导演说她应该不是故意的，导演才没有计较。”
    林桥点了点头，她在意的是：“后来那个触碰主持人的片段，有没有被人曝出来？”
    “没有，那个镜头最后还是剪掉了，但导演挺生气的，于是惩罚了张涵淇一次，把她那场比赛的镜头剪掉了三分之二。导致她决赛的人气不如柳芸芸高。”
    小陈哼，谁不知道陆老师是全公司女员工的男神？张涵淇竟然敢占他便宜？!真的是活该没有当团长出道！
    林桥淡淡道：“那倒是有些可惜了，这张涵淇长得确实非常上镜，我想哪个娱乐公司都会重用这份美貌。但艺人的艺德比相貌更加重要。尊重主持人更是比赛选手应该遵守的基本法则，不合格就是次品。”
    小陈很会奉承道：“林小姐，其实您也长得很漂亮。我听说，您从前是中戏校花？”
    “那都是从前的事啦。”
    原主都毕业七年了，早不知道中戏换了几届的校花。
    小陈倒是真心觉得林桥是一枚年轻美丽的大美女，这份颜值丝毫不亚于柳芸芸，于是道：“林小姐您天生丽质，如果您去参加女团选拔的话，也可以任个颜值担当。”
    “你见过哪个离婚带娃的妈妈，去参加女团选拔出道的吗？”林桥笑着反问道。哪个粉丝群体会控一个离婚妈妈的人设？
    “不好意思，我忘了这件事……”小陈这才知道失言，连忙对这位金卡贵宾道歉。
    “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生应该分为很多阶段。在她们这个青春美貌的阶段里，都是一朵朵春天的鲜花，确实需要在舞台上尽情绽放光彩。而到了我这个阶段，和年轻小姑娘争艳，那大可不必 。迎接我的是人生的另一重挑战。”
    “什么挑战？”
    小陈非常好奇，林桥完全没有明星的架子，亲和的仿佛一个邻家大姐姐。
    林小财迷俏皮地笑了笑：“那就是好好工作赚钱，养活我的孩子，养活我的工作人员，养活一切靠我吃饭的人。你觉得呢？”
    小陈却没有回应，她们已经走到了化妆室的尽头，她看到林桥身后走出来一个陆老师。顿时低下了头，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察觉到不对劲，林桥也跟着转身，却发现陆老师正站在自己身后。温柔的笑容如春风拂面……惹得她的小心脏都怦怦直跳。
    什么叫风华绝代？
    所有绝色加起来，都不及他的一露面。
    陆熙年示意小陈离开，等到无人的时候，才把她拉进了自己的单人化妆室里，再抱着她问道：“那你要不要养活我？”
    他远远就听到了她的声音，知道她提前来探班，他便让化妆师和助理都去了隔壁房间，自己趁机抱抱两天没见面的桥桥。
    林桥跟他开起了玩笑，“你想让我养你？那你得掂量自己是不是可以靠脸吃饭？”
    !!!
    第一次被人质疑美貌的陆熙年，有点小傲娇起来。别人都夸他是娱乐圈的男星颜值天花板。只有林桥敢怼他不能靠脸吃饭。
    于是陆熙年摸了摸下巴，反问道：“桥桥，你觉得我的五官哪里有缺点？”
    “你啥都好，只是听说你25岁的时候，比现在好看多了，我还是喜欢捏小鲜肉呀。”
    说着，林桥捏了捏他的俊脸，手感不错是不错，只是缺少了一些年轻时候的胶原蛋白。陆老师毕竟已经30岁了嘛!
    “……”
    这句话显然刺激到了陆熙年。桥桥是嫌弃他太老了吗？!
    他立即打了个电话，约了个美容院去做皮肤保养。
    恋爱中不光是女人会注重起相貌，男人也一样。
    “臭美！”林桥跳下了他的膝盖，“我不打扰你工作了，看完你我就回家去啦。”
    陆熙年却舍不得放开她。未婚妻来探班，他真的比什么都高兴，干脆掏出了一把钥匙，塞进了她的手中：“桥桥，你去11楼的戏曲展览室等我。我有时间抽空再去看看你。”
    “戏曲展览室在哪里？”
    “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1102室。”
    “好叭！”
    她亲了亲男票的鼻子，便离开了化妆室。
    回头拿着钥匙找到了小陈，说要去这个1102室。小陈却惊呆了，支支吾吾道：“那是陆老师才能进去的地方，是BOSS专门开辟给他听戏的单人休息间。林小姐，全公司上下，只有陆老师有那个房间的门钥匙。”
    林桥囧了囧，她真的不是故意在炫耀：“其实……我有钥匙。”
    小陈颤了颤。
    她好像一不小心，吃到了什么大瓜……
    第59章 059 纸条   马上春晚就要开始了……
    1102曲艺资料展览室, 这里号称是全星光大厦最神秘的房间。
    因为大BOSS陈桑玉有明文规定：除了陆熙年以外，哪个工作人员敢随便进1102室，那么第二天立即收拾包袱走人。
    林桥刚开始还不习惯一个人呆在这房间里, 只能把眼睛瞟向了四周。只见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 窗台上摆着几盆绿萝植物，红木书桌上整齐排列着文房四宝。墙上还挂着他亲手写的墨宝——
    【闹中取静，心淡如水。】
    笔走龙蛇, 浓墨挥就，是漂亮的行书体。原来陆老师的书法也是一绝。
    所谓的曲艺资料展览室, 看起来更像是陆老师个人的小书房。
    林桥情不自禁瞄了瞄书架上的藏书。一年前，师哥送给她的那一本手抄版《探清水河》，就是从这排书架上拿下来的。
    当时她根本想不到：这送书的神秘陌生男子，一年后会成为自己的未婚夫。
    林桥只看了几眼，就发现在一沓戏曲专著中，夹了一本空白书脊的书。出于好奇心, 她便把这本特殊的白皮书给抽了出来。
    这本书的厚度好似一本高中教材, 却没有任何的封面……难道说, 这是什么失传的无名剧本吗？
    她忍不住掀开来一看……
    【娱乐圈四大帮派概述】
    【80后小生系列】
    【80后花旦系列】
    【90后小生系列】
    【90后花旦系列】
    【网红艺人系列】
    ……
    ？？？
    这是什么东东？
    还列出了明星的名字和对应的页码, 难道讲的是娱乐圈的人际关系网吗？
    她继续往下翻, 然后才发现——
    这Tmd居然是一本讲述娱乐圈潜规则的书!
    师兄这收藏的是什么神奇白皮书啊？!居然按照明星的咖位和出道年份依次排列, 整本书就是在讲述近三十年来，内娱每个明星的上位史, 而且每段上位史都劲爆无比。连他们在哪里睡过几次都清清楚楚……
    林桥的三观顿时碎了一地, 从此以后再也黏不起来。
    话说……原来除了女明星之外, 漂亮年轻的男明星才是娱乐圈内被潜规则的大户。结果年年八卦头条讲的都是女明星怎么怎么样，而男明星呢？男同之间乱.x就不是啥丑闻，反而是真爱了吗？呕……
    还有, 也不知道某些资本大佬怎么想的，背着老婆年年出国去马尔代夫玩群X游戏？还Tmd有男有女，还玩的是不戴tao的？!靠，你们真不怕感染艾.滋病啊？!
    啧……至于某男星被富婆包养，那都不是个事，这已经算非常干净的上位之路。玩的口味最重的，往往是那些男同明星以及双取向的资本大佬，什么花样都玩的出来。真的是I服了you。
    此外，娱乐圈一半以上的明星夫妻，居然都是只玩“形婚”的虚假夫妻。这些夫妻之间都是各玩各的，包养了小三小四小五彩旗飘飘，却要卖力表演家里红旗不倒。
    ……真正是恶心透了……
    她忽然后悔中午喝酒吃饭了，就不该手贱去拿这本白皮书的。
    翻到后来，她觉得什么妖魔鬼怪都在这本白皮书里显了形。怪不得陆熙年都不让她出去参加节目，果然是她实在太要脸了。
    对了，师哥有没有遭到什么毒手呢？！
    林桥顾不上吃瓜吃到恶心了，她心急火燎地翻了翻后面的内容……幸好，没有哪个色.胆包天的大佬想过潜规则陆老师。
    究其原因，应该是陆熙年有姐姐陈桑玉的保护。而陈桑玉本身属于“京圈”的一员，也是娱乐圈目前数一数二的资本大佬。
    看完了娱乐圈小生花旦系列，她再往后看看网红系列。那就更加不堪入目……
    如果说明星只是涉及到两性塌房子的问题，那么后面一些所谓的网红明星，尤其是男网红，家暴诈骗未成年还对女粉丝下药……tmd把刑法一条龙犯了个遍!
    “叮咚！”忽然间，门铃响了起来。
    林桥吓了一跳，她以为是陆熙年来了，赶紧把这本惊天大雷的白皮书放回到了架子上。再深呼吸一口气，装作很淡定的样子，不让额头上的冷汗滴落下来。
    打开门，却见小陈举着个食品袋子，毕恭毕敬道：“林小姐，这是陆老师给您点的外卖，他怕您口渴，还怕您饿着了……”
    “好的，谢谢你。”林桥的手稍微有些颤抖，她吃到的瓜实在太惊悚，而且其中几个瓜主就在15楼的春晚后台里。她真庆幸自己刚才没跟任何“明星”打招呼。
    小陈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劲：“林小姐，您的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没事的。我继续在这里等陆老师。”林桥垂下了眼眸。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消化刚才看到的惊天八卦。
    “你不用等小年他了，我陪你聊一会儿天。”
    忽然间，陈桑玉出现在小陈的身后，冲着她和善地笑了笑。
    其实从林桥刚进公司开始，陈桑玉就知道未来的弟媳到了。正好，她也很想单独跟林桥谈一谈，省得再跑天艺剧场一趟。
    ***
    这还是林桥第一次单独跟陈桑玉谈话。
    陈桑玉的性格非常落落大方，不拘小节。她的身上兼备着北方女子的豪爽干练和南方女子的温柔细腻。加上美艳十足的外表和强势的性格，使得她成为娱乐圈中最独树一帜的教母。
    几句话交谈下来，林桥便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一种极其强大的气场。陈桑玉的每一句话里，都会提及到“小年过去怎么样”，“我弟弟如何如何”。好像不动声色地宣布着一件事实：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才是距离陆熙年最亲近的女人。
    听着听着，林桥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她知道陆熙年跟姐姐的关系很好，可陈桑玉也没必要特意提醒她这件事吧？
    当然，她也不能太介意陈桑玉的话，毕竟人家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她犯不着因为这点小冒犯，因此感到自卑或者是遗憾。
    寒暄了几句以后，陈桑玉便笑着跟她说起了弟弟的往事。
    “我第一次见到小年的时候，他才3岁。我妈告诉我说，他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妈妈是我爸爸后来娶的妻子。”
    “一开始我并不待见这个便宜弟弟。因为我从小没有父亲的疼爱，不知道父爱是什么样的。但他有父亲的爱护，老实说，我非常嫉妒他。甚至觉得他的存在很碍事。”
    “后来他的父母因车祸双亡。他在葬礼上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当时我站在他的身边，看到他强忍悲伤的样子……我就发誓将来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可怜的弟弟。”
    “他这样的男人，内敛深沉，含蓄不露锋芒。很容易勾起女人的保护欲和探究欲望，你说是不是？”
    “幸运的是，他在娱乐圈里混的还可以。名声比我还风光，投资生意也做的不错。”
    说到这里，陈桑玉忽然想到一事:“对了，你是不是阻止了他投资嘉禾爱视公司？”
    “是。”林桥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
    现在她的身份是师哥的未婚妻，可不能在陈桑玉的面前怯场。
    “程黎是我的人，她也跟我说了，你对嘉禾爱视的风险评估很高，我想听听看，你是怎么想的呢？”
    陈桑玉对她的观点十分好奇。她的经济顾问程黎说，林桥也有金融头脑，而且具备投资的长远目光。这倒是很意外。一个说相声的女演员怎么会懂投资理财呢？
    “我只是觉得，嘉禾爱视这个企业把手伸的太长了，这样不是一件好事。”
    林桥谈到做生意的时候，便全身放松了下来，她坦诚道：“从前我在书上看过一句话：对于一家公司而言，业务经费越是集中的公司，越是能办大事。所以投资者切忌投资那些五花八门什么产品都做的公司。应该去投资那些产品利润集中的公司。”
    陈桑玉问道：“可照你的说法，我的星光集团也做了火锅连锁店和服装品牌，这两项副业不都是做得很好？”
    “火锅连锁店需要的是品牌效益，这样人流量密集的餐饮行业里，当然是所依托的品牌越大越好。”林桥回答的头头是道，“而服装品牌就更不用说了。替你站街的明星都是星光的大腕。也是靠着明星效应去抢占市场份额，用广告打出知名度……”
    “你倒是……”陈桑玉笑了笑，“真的有点意思。”
    她以为林桥对程黎说的那几句话，只是临时从哪边凑过来的经济学句子。毕竟什么产业链，什么企业生态之类的词汇，真的不像是一个相声演员能说出口的知识点。
    出乎意料的是，林桥还真是懂行的人才。怪不得，她能把天艺剧场经营的这么好。这不是偶然的因素。
    话说回来，她的弟弟是怎么发现这个全能型人才的呢？林桥懂经济学，懂管理学，还对娱乐圈和流量市场有很深的理解。
    于是两个事业型女强人越聊越合拍。她们都是营销和经营企业方面的高手，谈的都是关于娱乐市场和文艺圈的话题。
    陈桑玉跟她说了星光娱乐去年遇到的各种阻碍。去年真的是倒霉的一年。
    尤其是她捧的那些男团明星，每次都是出道以后，才被各种小道媒体扒得体无完肤。纷纷爆料出什么校园暴力和早恋之类的丑闻，结果星光娱乐去年塌房子无数。导致她都不想再捧什么素人明星。
    林桥也说了她经营天艺剧场的遭遇。津京传统相声大会的会长冯凌云，他才是目前北京相声市场的大头。他的手下人马利用杜鹏程这种人渣，污蔑天艺剧场的演员。
    要不是她能找到证据反驳的话，恐怕这个年天艺剧场都过不好。
    这下倒是女英雄见女英雄，相见恨晚，惺惺相惜。
    林桥原先那一点被冒犯的感觉也消失掉。都说女人才能懂女人，这话真的不假。
    她要支撑起天艺剧场，这一路上的某些酸楚和艰难，只有陈桑玉能懂她的心路历程。
    而陈桑玉遭遇的种种难为情，林桥也遇到过同样的尴尬，所以才能感同身受。
    也许是谈的太过尽兴，陈桑玉忽然对她道：“如果说，我想收购天艺剧场，把天艺剧场的演员也合并成为星光公司的一部分。并且给他们一些娱乐圈的资源，捧他们上各路综艺，你愿意接受这个条件吗？”
    ！！！
    天艺剧场合并进星光集团？！
    林桥怔了怔，她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
    有这么大的娱乐圈公司做靠山，天艺剧场肯定会有更大的曝光度和宣传力度。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利益，而且对每个演员都有好处。可这样一来，大家还能好好说相声做曲艺吗？前车之鉴宋玙璠就在那里。
    最后……天艺剧场的演员颜值……
    她原本觉得有几个演员能拿得出手的，可是和春晚后台的俊男美女们一对比……
    林桥瞬间怂了，不禁吐槽道：“我家的演员，如果真的长得那么天香国色，够资格当明星的话，早跑去娱乐圈捞金了，怎么会留下来说相声唱戏呢？其实他们的资历不咋地，根本不足以当大明星。就算出道了，也竞争不过娱乐圈的那帮子人精们。”
    “噗嗤！”陈桑玉被她的吐槽给逗笑了，林桥要不要这么实诚可爱？
    她有些明白弟弟为什么这么迷恋林桥了，因为她是那种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姑娘，耿直单纯，却令人觉得心服口服。
    林桥只觉得自己在说大实话。哪怕是肖壹文这种档次的相声演员，都是男团淘汰下来的水准。更别提其他的相声演员，那更是一进娱乐圈就被秒到渣渣都不剩。
    倒是有一位姑娘是例外，林桥评价道：“我的师妹沈瑛瑛非常美貌，她的颜值都不亚于女团的那位……张涵淇小姐。只不过，沈师妹是个没什么野心的姑娘。她性格刚烈如火，我不希望她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
    “……张涵淇？这人是上海龙梦娱乐公司推荐来星光选秀的练习生，毕业于上海艺术大学，今年23岁，目前在乐秀女团18人中排名第二，优点是相貌和舞蹈不俗。缺点是不尊重主持人，还曾经买过热搜内涵队长柳芸芸，听说人品并不怎么地道。”
    陈桑玉的记忆力非常好，她能记住每个艺人的出身来历，包括他们干过什么事。
    陈桑玉还有些兴奋地数落道：“大家都知道，这星光公司里除了我以外，没人敢盯着我弟弟看。可是这个张涵淇居然敢当众摸我的弟弟，你说，她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真的恋爱脑无可救药？”
    林桥：“……”
    事实证明，哪怕是女BOSS也会有八卦的体质，还是吃自己弟弟的八卦。
    事关陆师哥的身体清白问题……林桥也跟着一起聊八卦：“这个张涵淇……她当时是摸了陆老师的哪里？是胸脯还是……”
    “不知道。”陈桑玉真的是实话实说，“现场的导演只看到张涵淇把手伸了过去，摄影师没捕捉到舞台外的镜头。但小年自己说张涵淇只碰到了他的胸膛肌肉。这点谁知道呢？我看了录像，小年他当场耳朵都红了，我真没见过他那样忐忑不安，还急着喝水。我总觉得有啥不对劲……”
    !!!
    林桥吃了一惊，陆老师可不是随随便便脸红的人物。这张涵淇对他做了啥呢？!
    她不禁想起来，自己跟师哥卿卿我我的时候，师兄上半身最敏.感的部位是……其实他还是挺经撩的，可是那个部位……真的是碰到一点点，他就从脖子红到耳根。这就是他的体质敏感问题，谁碰到都一样。
    林桥不禁无语道：“我觉得，多半是张涵淇真的碰到了啥不该碰的部位……”
    “可小年他不说，谁也不能证明这件事，是不是？”陈桑玉忽然计上心头——“要不然，你待会儿去撬开他的嘴巴？”
    “我？”
    林桥囧了囧，她怎么开口问这种事？
    陈桑玉现场教学，津津乐道：“你就假装吃醋，问他张涵淇当时碰了哪里，如果他不肯说的话，你就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跟他闹一闹别扭。我弟弟这个人我了解，他非常听你的话，对你肯定没有招架之力。”
    林桥想了想，还是不太乐意：“既然师哥不想说这件事……咱们，别套话了吧？”
    “你真的不吃醋吗？”
    陈桑玉很好奇，林桥难道不介意，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冒犯过吗？!
    “……”
    糟了……她真的有一点点的……吃醋。
    ***
    不一会儿，陆熙年彩排完毕，回到了1102室休息。
    一进门，他就蹙了蹙眉头，脸色由晴转阴。不光是因为姐姐陈桑玉在这里，还因为房间里没有开空调。
    林桥今天穿的不是羽绒服，只是一件简单的保暖毛衣。她连自己冻着了也没什么察觉，好像只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
    “小年你回来了，那姐姐我就不陪桥桥聊天啦。”
    陈桑玉知趣地离开了房间，并且把称呼也改成了桥桥，这是她对未来弟媳的认可。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陆熙年二话不说，便脱下了外面的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套头毛衣。看到他的举动，倒是把林桥吓了一跳，“师哥，你不会是想在这里……”
    陆熙年手上的动作一停，他简直是哭笑不得：“你想在这里？那我倒是不介意。”
    “不想不想，这里没床。”她还真的怕他乱来，毕竟陆老师这两天都没开荤。
    “你怎么不开空调？”
    陆熙年顺手打开了遥控器，再把外套裹在她的身上，裹成一个糯米粽子，最后把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
    林桥龟缩在他的怀里，动也不敢动，“刚才跟你姐姐聊的太入迷了，都忘了温度这件事。”
    自家未婚夫耐心地教育道：“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容易受风寒感冒发烧，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注意保暖……”说完，他便吻了吻她的脸颊，身体的温度慢慢上升……
    “师哥。”林桥沉默片刻，直接开口问：“那个张涵淇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今天都听了两次关于她跟你的八卦。”
    “是我姐跟你聊的话题？她怎么胡说八道来着？”陆熙年闻到一种她们在谈论绯闻的味道，还是有关自己的八卦？
    “我只是想问一问，那次舞台事故，张涵淇真的对你骚扰了吗？”林桥瞅了瞅他。
    “我觉得那件事只是个意外。”陆熙年有自己的判断力，“张涵淇当时背对着我，她应该是跳舞转身的时候，不小心失去了重心，所以才会碰到我的身体……我当场就跟导演解释了三遍。其实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张涵淇怎么可能对我实行什么骚扰？”
    他不是笨蛋，当时就看得出来有人拿这件事攻击张涵淇。这是女团成员的小心思，因为张涵淇的外表太过于出众。她挡了别人上位的路，自然会遭到别人的嫉妒。
    后来，他让导演把这段给剪掉，并且明确禁止谈论这件事。
    还有那日记的事……陆熙年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声，他每年都能遇到十几起这种麻烦事。有些小姑娘无端地仰慕他，还写什么日记对他告白，怎么拒绝都不肯死心。
    但他实在不想让桥桥这个新年都过不好，于是道：“你别管这件事了，等我主持完春晚就回来，晚上我陪你过新年。”
    “好。”林桥信任他。既然陆熙年说他跟张涵淇没什么，她就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只是等陆熙年转身离开后，她才想起来他的外套还在自己身上，空调开得太热，她把这件衣服脱了下来。刚想挂起外套，结果一张纸条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定睛一看，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微博的账号和……密码。
    ？？？
    这是什么东西？
    林桥看了看笔迹，确信这并不是陆熙年写的字。那这是什么人的微博账号呢？
    她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比较蹊跷。陆老师的口袋里怎么忽然间多出了一张纸条？他自己知道这纸条的存在吗？
    实在忍耐不住好奇心，她上网登入了这个微博账号，看看是谁在作祟？
    第60章 060 边缘   不是乐秀女团的成员……
    这是谁在故弄玄虚呢？
    神秘微博的头像是一只兔子, 内容全部被设定为不可公开。
    林桥看了下最上面的几条微博，都是转发了陆老师的最近动态，没什么特殊之处。连一张配图都没有, 实在看不出这博主是谁。于是乎, 她把微博的页面一拉到底，从最早的微博开始看起。
    只见第一篇微博的内容是：【陆老师，我喜欢您已经5年多了, 今天终于见到了您。我听到您叫出张涵淇三个字，心里简直跟吃了蜜一样甜。原来你长得比电视上还好看, 声音也比电视上好听。】
    等一等，张涵淇？
    那个乐秀18女团的漂亮姑娘？！
    林桥吃了一惊，继续往上翻了几篇微博，发现这确实是张涵淇的微博小号。
    张涵淇在微博上说，她上高中的时候就迷上了陆老师，本就是冲着陆老师才去参加了女团选秀, 想实现见偶像的愿望。
    直到那次演出意外, 所有人都想趁机陷害她骚扰主持人, 只有陆老师维护了她的面子, 她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所有的微博里, 她都把一腔心事说给陆老师听, 把他当做了倾吐真言的对象。
    【陆老师，我出生于一个不幸福的家庭里。我的妈妈刻薄小气, 我的后爸赌博成瘾。对他们而言, 我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而已。】
    【陆老师, 这些年来，我遇见的所有对我好的男人，都是贪图我的美貌和我的身体, 无一是例外。只有您不一样。】
    【您是最干干净净的陆老师，您看着每个姑娘的眼神里，都带着最单纯的欣赏，没有一丝一毫的污.秽，大家都说您才是最好的大众情人。】
    【陆老师，我离开家乡已经有300天了，在这里当训练生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拼命跳舞和唱歌。周围都是对我虎视眈眈的队友。我知道她们每一个人都嫉妒我，又想成为我这样的人，她们根本不可能比得过我。】
    【陆老师。这是我来到星光娱乐的第400天。不知不觉，一年的光阴就这样过去了。可惜的是，我还没有跟你发生过什么故事。明年的话，我们可以有一段新的开始吗？】
    【陆老师，离我进团整整500天过去了。在这五百多天里，我被黑粉打压过35次，我被对家买热搜黑过15次……结果，我的人气还不如柳芸芸，这一周也没有站上c位，黑子们应该对我死心了吧？!】
    【我唯一觉得幸福的事，就是期待着您的笑容。每当看到您的笑容，我觉得我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谢谢您对我的鼓励。】
    【别人追的是明星梦，我追的梦是您。】
    【爱你每时每秒，此生非君不嫁】
    “……”
    看到这条真情告白，林桥沉默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好像不是那么大度的。
    师哥主持过七八档选秀节目，他自身的优越条件摆在那里。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他不就是行走的顶级男性荷尔蒙吗？
    只不过，其余的姑娘知道他是陈桑玉的弟弟，自然会敬而远之。只有张涵淇不一样，她大概把爱情看得比命都重要，哪怕飞蛾扑火也要去追随自己的陆老师。
    林桥再往下翻了翻，接着是张涵淇离开了选秀舞台后，她在微博里写道：【陆老师，好多天都没有比赛了。看不到您的日子里，我该怎么排遣无边的思念呢？】
    ……林桥终于读懂了。
    在这当训练生的五百多天里，张涵淇面临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周围都是一群抢夺资源的狼群队友。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涵淇所能接触到的最具有善意的男性，就是曾经替她说话的偶像陆熙年。
    她被陆老师当面维护了一次，结果芳心暗许，并且发誓非他不嫁。
    再往下看了看，林桥发现有个无名氏在她的许多微博下留言，最新的内容只有八个字：【好好比赛，珍惜前途。】
    张涵淇回复：【我知道您一直在看我。太好了，明天可以见到您了！】
    这肯定是陆老师发给她的忠告。而张涵淇还在眼巴巴盼望着今天见陆老师一面？难道因为这件事，她就塞纸条给他吗？
    林桥想了想，心中一颤，觉得不对劲，师哥从前怎么能看到这些微博内容？难道他也登陆过这个号？还开小号回复张涵淇？
    想到这里，她不禁翻了翻微博私信的内容。意外发现一条一个小时前发出的私信，内容是：【绝笔书】——
    【对不起陆老师，原来您已经心有所属。刚才我想去见你一面，却看到了不该看见的一幕。原来我才是多余那个人。永别之前，我想在17楼的天台再见您一面。】
    【我已经爱你爱到无可救药，就算您不爱我，我也要让您牢牢记住我的存在。】
    ！！！
    林桥的大脑一片宕机。
    这是什么意思？卧槽……跳楼吗？!
    ***
    十分钟后。
    星光娱乐第17层的天台上，形势危急万分。
    这一层是星光内部的训练教室，平常是给女团成员们跳舞排练的地方。
    而光秃秃的天台铺着白瓷地砖，镶嵌在走廊尽头的一扇小铁门后。
    半个小时前，张涵淇不知从谁那里拿到了铁门的钥匙，她借口要回去补妆，便独自一个人从15层的春晚排练现场出来，走员工的专门通道，打开铁门来到了这里。
    她脱下了鞋子，双脚踩在这片水泥地上，等待着陆老师来见自己最后一面。
    可林桥却是最先到达这里的人，小陈则被她使唤去通知陈桑玉和陆熙年。
    说起来，她不太了解星光娱乐的安保措施是怎样的布置。但她明白一件非常现实的事：在新年的节骨眼上，星光娱乐万一死了人，那就是全国头条的大丑闻。
    在短短的两分钟里，她拿起了三次手机，想要报警请求支援，可是想了想前因后果，最终还是把手机放下。
    原谅她的自私之心，实在不想把事情闹大。
    毕竟这是星光内部的丑闻，陈桑玉能自行解决的话最好。千万不能惊动公安机关。
    否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UC震惊消息【除夕之夜，某女团成员要为陆熙年跳楼殉情】那么师兄的名誉将会万劫不复!
    林桥只好盯着张涵淇看，冷冷询问道：“你真的打算跳楼吗？”
    问这话的时候，张涵淇正垂头看着楼下，她的侧颜弧度完美到无懈可击，等她回过头来，林桥便发现她的眼中根本毫无光彩，好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
    “我刚才看到你们了，在化妆室门口。”张涵淇机械地笑了笑，眼中勾起嫉妒的火苗。
    她不是故意看到那个场景的。因为她已经3个月没有看见陆老师了，实在太想见陆老师了。于是买通了春晚的助理，千方百计去见了他一面，可是结果呢？
    陆老师抱着个美艳的女子，走进了化妆室，两个人亲密的动作说明了一切。
    她的心瞬间碎了一地，连骨子里都在叫嚣着失恋的痛苦。
    她的爱情还没开始，已经死在了这除夕。
    她能做出的唯一反抗，是彩排节目的时候，假装跟他擦肩而过，她悄悄把纸条塞进了他的衣服里，并且告诉他：“陆老师，你的口袋里，有我的微博新密码。”
    没想到，她的声音被嘈杂的人声湮没，陆熙年径直走了过去，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好在，她的手机显示有人登录了那个微博小号，她以为是陆老师看到了，于是跑到了17楼天台来等他。
    结果出乎预料，陆老师并没有来见她，反倒是陆老师抱着的那个女子跑到了天台来……这算怎么一回事呢？
    张涵淇想了想，忽而明白了这个逻辑。
    她的笑容更加痛苦了，陆老师果然对这个陌生的女人很好很好，连他的衣服都穿在了她的身上。
    林桥现在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对方随时可能跳下去，她只好尽量发挥嘴炮的威力——
    “张涵淇，你好好想想看：所有跳楼死的人，那死相都是很难看的。更何况这里是十七楼，你要是这么跳下去的话，门口满地都是番茄酱，扫都扫不起来。你这么漂亮年轻，难道想这样不体面地死掉吗？”
    “……”
    张涵淇吃了一惊，番茄酱？她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比喻。
    林桥继续发挥嘴炮的本事：“这里可是星光大厦，一天到晚都有娱乐记者蹲守。尤其是今天，一百多个记者守在前门蹲点拍照。你就这样跳下去，不用一个小时，你的死相就会挂上微博热搜，疯传朋友圈，上抖音首页。然后全世界的人都会欣赏到你死后的惨相!你想以这种方式红遍网络吗？!”
    张涵淇抖了抖，被林桥这么一说……她确实觉得那样有些不堪入目。
    林桥嘴炮三连击：“我记得前门还有电视台的直播镜头，你想让那些看直播的观众，眼睁睁看着你的脑袋怎么碎吗？!”
    “……”
    张涵淇的身子颤了颤，她确实非常爱美，把美貌当做半条命看待，也不想让漂亮的脑袋瓜子破裂。这么听起来，这样跳楼的死法太过难堪。
    可是她的爱情碎了，该怎么去弥补？!
    这时候，林桥身后的门再次打开，张涵淇情不自禁退后了一步，半只脚已经悬在空中。
    “番茄酱！”林桥冲着她大喊起来：“你好好想一想，你想变成满地的番茄酱吗？！”
    这句话成功让张涵淇的脚步停下。与此同时，星光的保安迅速集结起来，把天台围了个水泄不通，都不敢上前刺激她。
    而人群中的陈桑玉踩着高跟鞋分道而出，只有她大胆地往前走了几步。
    张涵淇似乎吓到了，她一会儿看看陈桑玉，一会儿看看林桥，脸上的表情十分惊慌。却听陈桑玉冷冰冰地呵斥道：“你跳啊！有本事你现在就跳，你怎么还不跳呢？！”
    “……”
    谁也没想到，陈桑玉会说出这种话来。
    林桥也愣住了，她连忙示意陈桑玉：亲姐呀，我们是来劝人回头的，不是让人跳啊!
    陈桑玉却故意把话喊的很大声，倒是一副真的劝人升天的架势。
    张涵淇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回应道：“陈总，我要见陆老师一面，我要让他看着我去死！”顿了顿，她十分悲伤道：“就算他不爱我，我也要让他永远记住我!”
    说完，她的目光阴恻恻地看着林桥。好像在怨念她抢走了自己的爱人。
    陈桑玉却冷笑道：“你凭什么临死之前要看我弟弟一面？!你把自己当做什么人了？!你有这个资格使唤他吗？！对了，我弟弟亲口跟我说过，谁爱他都跟他没关系，想寻死腻活就趁早，别叽叽哇哇觉得你的爱有多伟大。自戕又不是为国牺牲，你的脸皮有多厚？真的把自己当个英烈看待了？！”
    林桥：“……”
    陈BOSS，您这嘴也真够毒的啊，是说相声的好材料？
    “陆老师才不会看着我去死的，他也不会这样对我说话的！”张涵淇笃定道。
    她心目中的陆老师最温柔最善良，他只要看见了她的痴心，就肯定舍不得她赴死!
    陈桑玉却道：“你既然暂时不想跳的话，就听我说说看，你跳下去的好处和坏处。”
    这下所有人都纳闷起来：这张涵淇跳下去还有好处？
    连林桥都忍不住想问：星光大厦在除夕之夜摔死一个人，这难道还有好处吗？
    陈桑玉淡淡道：“据我所知，你16岁那年遭到过你继父的猥.亵。后来你去了公安局举报你继父，可是这件事被你母亲压了下来。你实在气不过，就跑去上海报考艺校。”
    顿了顿，她若有所思道：“那么我想想，明天的头条是，一个遭受过继父侵.害的女团明星，在除夕之夜想不开，想以死报复自己的母亲和继父，你觉得这个新闻好不好？”
    ！！！
    张涵淇瞪大了眼睛，她支支吾吾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陈桑玉冷笑道：“你当我是个白痴，会捧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吗？所以你今年不是C位团长。因为根据我的团队判断，你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我觉得你摔下来的可能性更大，不如捧柳芸芸安全。”
    张涵淇默了默，继续问道：“那么好处是什么？我毕竟是死在了星光的门口，这样一来，星光娱乐也会名誉受损吧？”
    “那可不一定。好处是我帮你收了尸之后，替你宣扬你被继父侵.害的委屈。再花一笔钱，教训你那个赌博成性的继父，送他去坐牢。然后大肆宣扬一番我做的事……”
    说到这里，陈桑玉勾起了嘴角，反问道：“人们会怎么夸奖我？一个女老板给遭受过侵.犯的女员工伸冤，是不是很好听？”
    “……”
    张涵淇吃了一惊，陈桑玉的话果真有几分道理。她再问道：“那么坏处是什么？”
    “坏处是：你死了以后，你的所有财产应该归你母亲所有吧？”陈桑玉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张王炸来，这样你还舍得去死吗？
    ！！！
    张涵淇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
    对啊，她死了，她账户里的上千万最后归谁所有？！她恨极了自己的母亲和继父，难道要让他们继承自己的遗产吗？！
    陈桑玉适当地添油加醋道：“你再好好想想，你的母亲跟你的继父不是合法夫妻的关系吗？他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最后你跳楼死了，你的钱还不是进了你继父的腰包？然后呢？他拿着你辛辛苦苦跳舞卖艺得来的钱，再去挥霍当个人生赢家？”
    “……”
    张涵淇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不想死了。
    她可以用很多方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唯独不想便宜了那两个吸血鬼。
    于是乎，她看了看距离自己最近的林桥一眼，发现她的面目也没那么可憎。于是深吸一口气，打算跟陈桑玉握手言和。
    张涵淇的脚步打算往前一挪，可是阳台边缘的地实在太滑，刹那之间，她的身体忽然失去了重心，不由自主往后栽倒下去。
    林桥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比张涵淇的反应更快，瞬间扑了过去，一手拉住了张涵淇的胳膊——要问她哪里来的救人勇气？她也根本说不上来。
    不关星光大厦和陆老师怎么样，这种千钧一发的情况下，她只是身体比大脑先做出了判断，完全是下意识的要去救人。
    可是昨晚这里下过雨，阳台的边缘还贴了瓷砖，滑溜溜的根本抓不住东西。
    随着张涵淇的身体往下一坠，她的脚步也跟着一滑，想使劲儿攀住什么东西，却哪都拽不住。后面的人距离也太远……
    “桥桥！”
    她似乎听到了陆熙年的喊声，但耳边的风声太大，根本分辨不出来是不是他。
    这一切只在眨眼之间发生，谁也反应不过来。于是她们双双落了下去……才怪。
    林桥只感觉身体一沉，自己就落进了一个软兜的网里面。
    只见这软兜网是搭在两根铁三角形的支架上，这支架是“星光”广告牌的背面。她们坠落的地点是15-16楼之间，广告牌正好挡住了下面的人群视线。
    林桥愣了愣，自己能死里逃生，确实是侥幸万分，却使不上什么力气爬出去，往下一看，这里还是15层的高空中。
    妈呀，要不是这网……
    不是一个番茄的故事了，而是两个番茄的毁灭。同时，张涵淇还死死拉着她的胳膊，身上乱抖得不成样子。
    啧啧啧，你刚才要跳楼的气势呢？!
    好在，15楼的窗户口站着一帮保安。她们立刻被人拖了进来。直到双脚站在地面上，林桥才确定自己确实是捡回一条小命。
    原来就在他们拖延时间的时候，陈桑玉安排的第二重人手，已经在阳台上安装好了一张防护网。
    这种高层阳台的软绳防护网，是当初星光大厦装修的时候留下的防护用品，是防止高空坠物的保险措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桑玉忽然想到了这玩意，于是兵分两路，自己去忽悠住张涵淇，再召集工人利用星光的广告牌当支架，火速在16层的边缘安装起防护网。
    此时此刻，林桥的脑子里还乱乱的，感觉周遭的人话语，都嗡嗡嗡如同蚊子叫——
    “太惊险了，就差一点点啊，这网差点没兜住她们！”
    “还是陈BOSS厉害，想到用广告牌安装防护网。要不然她们两个必死无疑。”
    “她们是怎么从上面掉下来的呢？”
    这时候，走廊对面的门哗啦一声被推开，林桥不禁循声看去，只见陆熙年狂奔着向她跑来。他的额头上都是冷汗，脸色惨白惨白，惊慌中带着几丝狼狈失措。
    一句沙哑的“师哥”脱口而出，下一秒，她落入一个怀抱。
    陆熙年整个脊背都在微微发颤，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湿了衣衫。
    他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刚赶到17楼的天台上，却目睹林桥滑落下了阳台边缘……那种摧心折骨的撕裂感……真的是生不如死。直到现在，他的心脏都在剧烈地收缩。只差一点点，他就永远失去了她。
    他不由得感谢老天爷的怜悯，他发誓再也不让她从自己的眼中消失。
    “……”坐在旁边的张涵淇脸色惨白。陆熙年根本不理睬自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递过来，她的希望根本是幻影……
    林桥反倒是最冷静的那个，她透过他的怀抱，看到了张涵淇一脸的失魂落魄，不由得息事宁人道：“师哥，张小姐刚才想为你跳楼，你有什么话想对张小姐说的吗？”
    张涵淇？!
    他只是亲眼看到张涵淇把林桥拉下了阳台。她是一切事故的罪魁祸首。
    陆熙年不禁怒火攻心，他的怀抱还在颤抖，他最爱的人差点万劫不复，不禁狠狠骂道：“星光大厦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你就这样跳下去，也是等同于谋杀，既然想死就死一边去，别跑到我的面前丢人现眼!”
    张涵淇：“……”
    其他人：“……”
    陆熙年真不愧是陈桑玉的亲弟弟。
    这姐弟两个居然保持着统一的画风，都是劝人跳楼系列，平时还是亲切的公众人物呢？结果……这时候都化身冷血动物。
    只不过，陈桑玉是不会给张涵淇任何再去跳楼的机会。
    她走到了张涵淇面前，居高临下道：“记住了，你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从今往后，你就不是乐秀女团的成员。”
    第61章 061 退圈   跨度太大了点么？
    傍晚六点半, 陈桑玉临时召开了一场记者招待会。
    都说临阵换将是大忌，但陈桑玉现在也顾不上什么忌不忌。她当众宣布原定的春晚主持人陆熙年因身体不适，把他从主持人的行列中去掉。同时, 原属于乐秀女团1队的歌舞节目, 临时由2队补缺上。
    消息一出来，顿时引爆了网络。乐秀女团1队是当下人气最旺的女团，这次却遭遇换阵, 而且2队的流量根本无法跟1队相提并论。大家都纷纷猜测陈桑玉此举何意。
    还有个别的小道消息说，似乎是乐秀女团1队的成员张涵淇出了事故, 但相关的消息很快就被星光公关部集体封杀。
    多亏了星光广告牌的阻挡，张涵淇和林桥落下楼的那一幕，侥幸没有被门口的记者拍下来。现在陈桑玉才有办法力挽狂澜。
    但这件事的性质太恶劣了，必须尽快处理。于是全国人民阖家欢乐庆祝新年之际，陈桑玉紧急召集了法务部门开会。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商量和审问，陈桑玉的助理发布了内部处理结果通报：乐秀女团成员张涵淇直接被开除。对于她今晚造成的种种不良影响, 侵犯了星光公司的权益, 陈桑玉将依法追究其法律责任。
    至于涉事主持人陆熙年被罚停薪一年, 停演三个月, 取消本月的内外活动, 取消半年内所有的代言资源, 算是留职查看的处分。
    按理说陆熙年是她的弟弟，陈桑玉无论如何都要偏向他才是。但她向来公事公办, 绝不会在任何场合偏袒自己的亲信。
    陆熙年这一次知情不报, 犯得是包庇的过错。而错了就是错了, 哪怕是亲弟弟做错了事，他也照样被陈桑玉停薪停演。
    若是搁在别的娱乐公司里，同公司的女艺人要为男艺人当众跳楼, 这件事甭管谁对谁错，最后的下场肯定是两人都被封杀。否则的话，娱乐公司早就乱套了。
    这次陈桑玉只是停了弟弟三个月的演出，已经算是格外手下留情。这还是看在他名声不错的份上。
    只是没人知道：陆老师去了哪里？
    答：陆老师早就回了家，林桥正在跟他闹别扭，她要搬出吴灿荣的别墅。
    ……
    到了晚上十二点，林桥已经收拾好了包裹，她打算今晚就宿在天艺剧场里。
    都说爆竹声中一岁除，那都是过去的话，现在的北京不许放鞭炮。只有不远处的教堂里传来12下钟声，昭示着新的一年来临。
    在林桥打包收拾的过程中，陆熙年都在跟她坦白这件事。
    可是说来说去，都是陆熙年自己隐瞒了张涵淇狂热痴迷他的事。难道还指望她多么宽容大度，可以当做这件事没发生吗？
    “桥桥，这件事我之前没有放在心上。”
    “我承认，张涵淇确实私下里联系过我，还把她的微博号告诉了我。”
    “但我觉得她完全是一厢情愿，这种事只要我不理睬，那么很快就会过去了。”
    “我真没想到，她会把话语付诸实施。”
    陆熙年也有自己的无奈。张涵淇这种做事不经大脑思考的小年轻人，他从前见得非常多。都是一头热地追求他，崇拜他。连他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喜欢自己什么方面？
    虽然他的脑残粉概率比较小，但架不住粉丝量太大。所以他经常面临的情况是：每天好几万人都在微博上疯狂@他，私信里塞的都是告白和勾搭的留言。
    尤其是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全国的粉丝都疯狂地发表“爱的宣言”，却连他写的曲艺书都不会去看。
    这些嘴上说着【非君不嫁】【此生唯爱】的粉丝们，也是转头就去捧其他的小鲜肉。他也就根本没把这种言论当一回事，甚至觉得这些话都是粉圈正常的行为习惯。
    久而久之，面对狂热粉丝的告白，他的应对方式都是置之不理。等这些小年轻人自己头脑冷静去，或者换下一个爱豆。这些都是自然更迭的追星行为，不值得去计较。
    再说回张涵淇的身上：她是三个月前，第一次私下里把微博小号告诉了他。从那之后，他就没有跟她同台演出过。
    至于回复张涵淇的那几条微博，他也只是看在她走到今天并不容易的份上，好心提醒她以事业为重，别自毁前途学这种饭圈的追星文化，半句逾越的话都没有。
    没错，他完全把张涵淇当做普通的脑残粉看待，觉得她的言论只是在学饭圈。可是张涵淇居然是一厢情愿到愚蠢的地步。
    她根本不是脑残粉在发表疯狂追星言论，她就是疯狂本狂，还差点害了林桥……
    听完了他的全部坦白，林桥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怪不得他都没把张涵淇的微博告白当一回事。因为他早TMD已经习惯这一套，毕竟他也是个“大明星”啊!
    想到这里，林桥继续打包收拾行李。她现在倒不怎么生陆熙年的气了，只是心里乱乱的，张涵淇事件会是最后一次吗？
    还是说，以后会有更多的张涵淇出来，追不到他，就试图毁掉他，还毁掉她的人生？!
    正好打包到小饰品的时候，林桥顺手拿起了他送的京剧花旦小陶人。
    当初师哥送自己这个礼物的时候，她感动的都要哭了。觉得师哥简直是个蓝颜知己。现在想想，她真的是太傻太单纯了。
    别人爱他都是拿着命去爱，敢站在17楼的阳台上往下跳。她可没这么大的勇气，玩什么恋爱刺激惊险游戏？
    她吐出一口浑浊的空气，既然决定了要搬出去，实在不想表现出自己还有啥心软的余地，于是把小陶人还给了他，“这个是你之前送给我的礼物，我现在不想要了。”
    “……”
    陆熙年愕然，这个小陶人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礼物，相当于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意义非常重要。她现在还给自己……
    他的喉结不禁滚动一下，一股焦虑不安充斥在脑海里，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一把拉过她的手臂，顺势张开怀抱，紧紧把她桎梏在臂弯里，“桥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我一定会改。只要你提出要求，我都可以去改。”
    他真的无法收回这个小陶人，竟有哀求她留下来的意思。
    “师哥，我没怪你，我也没有什么整改要求。”林桥没有拒绝这个怀抱，依旧把小陶人塞进了他的手中。看到他的目光受了伤，她的眼眶也红了：“是我们都应该好好反省，我们两个到底合不合适……呜。”
    最后的尾音被他吻了进去。
    陆熙年一边温柔地吻着她的嘴唇，一边把她打横抱起，利落地放在了床上。
    原谅他现在没办法保持清醒，这是他的桥桥是他的未婚妻，他只想和她永永远远在一起，半句关于分手的话都听不得。
    现在说“合不合适”这种话也太晚了。
    陆熙年熟练地解开了她的衣服搭扣，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精致的曲线，一路往下开拓领地。指腹的力道又快又重，裹挟着某种意义上的急切和紧张……
    林桥并没有反抗。最起码在这件事上，她的身体真的抗拒不了他的温柔，哪怕心里再有气，都无法遏制地想跟他在一起……
    因为早就已经习惯这样，他们之前有过争吵有过矛盾。可是哪怕再生气，两个人都不会分开睡。只是这一次不一样……
    不知不觉间，新买的一盒tao又用光了。
    前后折腾了一个小时，林桥浑身都是黏糊糊的汗水。陆熙年还是懂事的，没tao用就停了下来。再抱着她进了浴室，打扫完战场回到了床上，继续未完成的求饶大计：“桥桥，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陆熙年顺手拿过了她的电话，林桥却在缱绻地想：今晚太累了，师兄这么一通折腾，自己怕是搬不了家了……哎，还是明天早上搬家吧!
    她总算是明白了为啥有“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句老话。真的是……那啥啥过后，哪里还有力气吵架？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能让一步互相迁就，有事明天再说。
    结果这通电话是打给她的，一个小时前约的货拉拉司机问她到底要不要搬家。
    陆熙年沉声道：“不要。”
    林桥只能取消了这份搬家订单，并且给大半夜还在工作的司机师傅发去了100元红包，真不好意思放了人家鸽子。
    她下了决心道：“我还是明天早上再搬出去，今天晚上就……陪你一晚。但这并不代表我已经原谅了你，我要说的还是那句话，我们都要好好反省彼此合不合适。”
    “反省什么？桥桥，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我。”
    陆熙年叹息一声，他怜爱地看着她。虽然他们还没领结婚证，但目前已经跟夫妻没什么区别，想的都是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林桥却别过了脸去，坦白道：“我看了你的那本白皮书，原来你所在的娱乐圈这么混乱。对不起，是我没有那么大的眼界，我实在接受不了你的工作环境!”
    “白皮书？！”
    陆熙年皱了皱眉，他这才想起来，那本娱乐圈潜规则手册放在了1102室的书架上。那里面写的都是娱乐圈的黑幕，包括一些明星不光彩的上位史。
    林桥干脆把话都跟他说开了：“我接受不了你工作的地方，周围的人都是一个个黑色产业链的老大。各种大人物为了利益攀附交情，把美女往你的房间去送。各种小人物为了前途，主动给你自荐枕席……假如我们真的结婚了，我往后是不是要一辈子生活在丈夫被人觊觎的提心吊胆中？!”
    陆熙年握紧了她的手，立即道：“我不会再接任何选秀节目。”
    林桥却生气道：“还有你工作的这个圈子，里面都是一群什么妖魔鬼怪？下.药的下.药，卖.淫的卖.淫，明码标价地弄绯闻迫害竞争对手，还人人都在玩阴阳合同，把好几十个亿的钱洗出去，帮着投资方搞偷税漏税的假账，都是一条条臭不可闻的国家蛀虫!”
    她真的是越说越生气，昨天看完了那本白皮书，她才知道这帮人有多么黑暗。原来娱乐圈就是一个大型的□□资本链，涉及到洗.钱偷税骗税等等黑幕。
    偏偏师哥跟他们是同样的“明星”，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一路货色”。
    借着今天的怒火，她也不给他什么面子，直接骂道：“好端端的年轻人进了娱乐圈，都被利益熏心去出卖灵魂，搞的人不人鬼不鬼!对不起，我没法理解你们这帮人的三观，你在这个圈子里混我也是不接受的!”
    “桥桥！”陆熙年打断了她的话，“我从来没有碰过这种事。”
    顿了顿，他努力解释道：“你说的这些违法行为，多见于影视投资公司。因为影视行业可以随便给演员开天价片酬，然后搞阴阳合同那一套。他们确实帮着某些非法分子在洗黑.钱，就跟你之前说的那个A公司一样，把资本转移到国外去，并且偷税漏税做假账，坑害的是股民和国家税收利益。”
    “那么星光娱乐呢？”
    她眨了眨眼睛，你和你姐姐做没做过亏心事？
    陆熙年抚摸着她的脊背，“你想多了，星光娱乐的经营模式是打造选秀节目，选秀没有影视明星那样的天价片酬。我跟我姐姐做的生意，跟白皮书上的那些不一样。”
    他知道她不是小孩子，关于娱乐圈的真相，其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许多圈内的明星都是被资本操控和洗脑，他们就是帮忙洗钱的工具人而已。所以才有阴阳合同和偷税漏税的事发生。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有些影视大咖合同上开1亿的演出费，实际上只支付了2000万。这样一来，经过明星和影视公司的双向操作，可以逃掉上千万的个人所得税。
    最后还是那句话，越是和金钱权力接近的地方，人性的丑陋就见得越是彻底。
    林桥却严肃起来，质问道：“我记得你也有一家影视投资公司吧？什么买卖IP拍摄网剧的事儿你也干过不少，一年赚了3000万，陆熙年，你能不能跟我保证，你真的没做过潜规则和偷税漏税的事？!”
    “如果我做过，就让我不得好死。”陆熙年发誓道。
    他的性格就是清高自诩，内心憎恶这些人玩弄傀儡的游戏，怎么会跟他们同流合污？
    同样的，他也完全不信任这个圈子里的任何明星。就算今日还是个好端端的人，明日说不定也会在利益的驱使下出卖身体和灵魂。这个圈子有多脏，他早就知道。。
    林桥别过头去不看他，今天的谈话已经很累了，她不想再纠缠下去，于是道：“但你继续在娱乐圈里混，早晚有一天，你遇到的水深得你都爬不出来，也会把我拉下水的，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发生这样的事。”
    她的眼眸中染上一层淡淡的哀愁，“搞不好哪一天，楼下没有一张防护网来兜着，我就直接摔下去粉身碎骨……”
    顿了顿，她越说越伤感，不禁掉下一滴泪来：“我还有爸爸要照顾，他还这么小。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爸爸怎么办？!”
    “我绝不会让你再遇到危险。”
    陆熙年紧紧抱住了她，是他对不起她，让她遭到这种危险。
    林桥却摇了摇头，她有些失落地闭上了眼。现在她才知道，为什么娱乐圈里的夫妻大多数都会离婚。甚至那些不离婚的夫妻，大多数都只是形式婚姻而已，爱情早就名存实亡，甚至每晚睡得都是不同的人。
    因为这圈子里的人心太黑，肚皮隔得太远。谁能保证今日同塌而眠的人，明日是不是曝光你黑料的对家？!这种浑浊不堪的地方，哪里能期待什么长久的婚姻。
    她越想越不自在。原来她最近的不安和焦虑，都是因为他的明星地位和……娱乐圈的环境。跟清贫乐道的曲艺圈比起来，娱乐圈这才是真正的——真TMD黑!
    所以说：他们在一起，到底是错还是对呢？!
    她不想再思考下去了，干脆沉沉睡了去。
    而陆熙年抱着她的小身子，看着她一整夜，自己根本是一夜未睡。
    桥桥的发问直接曝光了那些黑.幕。他也曾经以为，这个社会上到处都是黑吃黑，人吃人，强者淘汰弱者，弱者自荐枕席的套路。从来没有哪里是干净的地方。
    直到遇见她，他才找到了心中的一方净土，桥桥就是他的另一条道路。
    所以说……他还有必要继续混娱乐圈吗？
    第一次，他萌生出了退圈的念头。
    然后顺着这个概念想下去就是：将来桥桥嫁给了自己，他们生了孩子。桥桥这么辛苦的创作者，当然没什么时间好好陪孩子，那只要他退圈以后，就有时间陪孩子
    资产方面，他也不是没有退路，他在很多房地产和金融行业都进行了理财投资，收入比自己当主持人还高。只是可惜了曝光度和代言，好在这都可以从其他方面弥补。
    还有等到他退圈以后，生活低调一点，桥桥作为他的妻子，遭受的非议就会少了许多。将来也不必担心到哪里都面临跟自己一样的算计，还得时时刻刻分辨人心。
    除此之外，他还能全心全意辅助她的工作。桥桥要什么他给什么，桥桥想上春晚他全力给她铺路。这样岂不是很美妙？!
    这么一想，他的退圈念头就一发不可收拾。
    第62章 062 商演【二更】   不能偏离这个主……
    第二天清晨, 风和日丽，适合搬家。
    这次不用货拉拉老司机，正牌新手司机陆熙年亲自送他们去了天艺剧场。
    林桥的意思很明白, 他们都要对未来负责。至于昨晚的争吵, 其实多半是气话。事后冷静地想想，她就知道陆熙年绝不可能会涉.黑，是自己气糊涂了才那样质问他。
    因为娱乐圈里的资本大佬, 也不一定都是坏人，比方说星光集团和陈桑玉都是好人。只是在监管不力的年代里, 不少资本家会走娱乐圈的路子去洗白非法产业链，从而造成了娱乐圈内很坏的涉.黑风气。
    就跟她上辈子碰到的A公司一样。原本投资高科技产业，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也有很多高科技企业上市以后，发展得如火如荼，给社会带来了很大的福祉。
    但是，如果市场监管不力的情形下, 也会出现A公司这样的大型骗局。某些无良投资方就把上市集资行为, 变成了圈钱洗钱跑路的行为, 最后坑害得投资者血本无归。
    她的爷爷因此脑溢血去世, 这是林家永远无法抹去的痛。因此她格外讨厌这些黑色产业链, 尤其是洗钱跑路行为。
    而在吃过亏的情况下, 她也觉得“洪洞县里无好人”，眼看哪个明星都不清白。
    至于怀疑未婚夫的资产……实在是有点过度敏感。陆老师前段时间把资产给她公开过目, 确实是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而且钱都存在国内账户上, 没有资本转移的迹象。
    但不管怎么说，她觉得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给彼此一些思考的余地, 这样才比较好。
    毕竟，他们都是三十岁的成年人了，在这个年龄段上思考问题，绝不能像二十岁那般冲动幼稚，只贪图恋爱不图将来。
    再者，他们现在谈的这场恋爱，本是奔着结婚为目的去的，不是跟彼此玩玩而已。在决定这么重大的人生问题之前。多多掂量，多多反省，总好过结婚后再日日撕逼。
    这就是她目前的考虑。
    在车上，她就交代的很明白很清楚。
    陆熙年倒是没说什么，他把车停下以后，送他们进了天艺剧场的单人宿舍。先帮忙安置好林国栋小朋友，再回头给她铺好了床铺，同时把花旦小陶人摆在书桌上。
    看着这个小陶人，林桥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师哥是打死都不会跟她分手的。
    果不其然，只听陆熙年道：“桥桥，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退出娱乐圈。”
    ！！！
    林桥坐在床边深呼吸，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再也无法淡定道：“退出娱乐圈？!陆熙年，你是认真的吗？！”
    “是。”陆熙年笃定道。
    他这个人也是一根筋的直脾气，认准了一个方向，那就绝不回头。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退圈，林桥不可思议道：“那退圈以后，你要去干什么？”
    “我以后想专注于投资理财事业，尤其是我名下的影视IP公司，可以做成一个投资工作室。这样我只需要在家打理资产购买版权，不需要外出走穴当个公众人物。”
    经过了一夜考虑，陆熙年都想清楚了。现在星光公司停了他的一切商演和节目，本就是等同于半封杀的状态，正是他宣布退圈的好机会。与其等待公司的处罚决定书下达，不如急流勇退，保全爱情和名声。
    林桥想了想，还是感觉不可思议，再详细问道：“那……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退圈？一年半载，还是四五年之后？”
    陆熙年忍不住撇了撇嘴角，“桥桥，我答应你做到的事，你觉得我会拖延这么长时间？你给我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宣布退圈。”
    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办法。否则的话，桥桥无法忍受他在娱乐圈里混下去，他们之间还是会矛盾重重。
    这下，倒是换成林桥不知所措了。爸爸说的一点都没错，师兄果然对她百依百顺，连退圈都可以做到。这是什么大肚能容的陆老师？他对她的迷恋到底有多深呢？
    不知所措很快变成不好意思。再想到昨晚发的无名之火，还有冲着他质问的那些话，她就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的信任和付出。
    于是道：“师兄，我不是故意要搬出你外公家惹你着急的，我也不想跟你闹翻。实际上，我搬家还有另外一层考虑。”
    “什么考虑？”他愿闻其详。
    “原主的父母不是要来北京了吗？如果在你外公家接待他们的话，搞不好我们的关系就会泄露出去。”
    林桥寻思道：“我想在解决原主的家庭问题之后，再公开我们的恋爱关系。否则的话，我的名声一旦被原生家庭给拖累，这样对你我都不好。”
    “为什么不好？”
    他倒是把“原主父母”这茬都忘了，桥桥也只跟他提过一次，这具身体的家庭背景很糟糕。
    “因为原主的父母是一对吸血鬼，还有个坐牢的弟弟，这件事必须好好处理。”
    这才是她搬出吴家的主要目的。
    在原主身上的债处理完之前，她不想牵连到他的名誉。
    陆熙年顿时哭笑不得，他以为桥桥搬家是不想跟自己过日子了。哪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塞了这么多想法？她也是为了他好？
    却看她低着头，脸上浮起了两朵红晕，“当然，我也是想让你着急着急。你隐瞒张涵淇微博这件事，确实没考虑到我的感受……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
    “我知道，那我再跟你赔礼道歉？”
    听到她这样说，陆熙年心中一宽，知道桥桥的气差不多已经消了。
    “师兄，”林桥抬起头，目光坦诚地看着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矫情了？”
    “为什么这么问？”他好笑道。
    “因为，你这个身份地位的人，在娱乐圈里搞事业，总会碰到点……黑色产业链。别的明星太太都能容忍自己的男人有着灰色事业。而我……”她别过脸去，“我却一点都接受不了，跟你斤斤计较了一个晚上，你说，我是不是心胸太狭窄了？”
    “怎么会？你根本不矫情，你很清醒明智。”
    陆熙年哑然失笑，相反，他非常欣赏她的品行高洁。
    如果说，桥桥同意他去参与洗钱和偷税漏税，那她岂不是忘记了自己的爷爷是怎么死的？正因为桥桥尝过被“洗钱”公司坑害的痛苦。所以，她格外忍受不了这种黑色产业链和他的职业挂钩，这才是最真实的她。
    陆熙年安慰道：“你能把质疑都跟我说出来，这样很好。桥桥，我们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也不是二十岁的愣头青。我们都是三十岁的成年人，到了这个年纪上，考虑人生大事，坦诚相待比什么都重要。总不能跟那个张涵淇学，解决不了问题就发微博跳楼。”
    林桥笑了笑，“这个现挂砸的很好，我从来没过听你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这是第一次。看样子，你真的很讨厌张涵淇。”
    陆熙年却淡淡道：“她是害我差点失去你的人，也是造成我事业被封杀的罪魁祸首，还影响到了星光卫视的春晚。这么个姑娘……我是恨她的愚蠢，不是讨厌她。”
    林桥：“……”
    这么说……张涵淇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陆老师果然记住了“张涵淇”三个字，只不过，是列在他的仇敌名单上。
    ***
    跟陆熙年分别以后，林桥带着爸爸回归天艺剧场，很快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最近，天艺剧场的势头非常火。过年七天时间，每天早中晚三场演出不间断，每一场都是人气爆棚，座无虚席。
    曲艺社由沈瑛瑛扛大旗，相声社的肖壹文一场比一场说的好。而观众们个个都成了自来水，在抖音和微博上疯狂转发天艺剧场的节目，效果甚至比百万宣发还好。
    林桥再接再厉，趁着这股火爆人气还没散去，再推出了元宵节大酬宾——正月十五当天，天艺剧场三班倒不间断演出，并且观众有好礼相送……角儿们亲笔签名的票根!
    消息一出，大麦网一开，天艺剧场元宵节的票一分钟就卖得精光。
    还有黄牛在咸鱼上炒作票价，最高的相声社前排票价甚至炒到了6000元一张。
    当然，天艺剧场的火爆也引来了同行的嫉妒和眼红。这不，林桥看到了网上的一些小道消息，说是有人举报肖壹文的相声太低俗，还整理成视频小合集，举报到了□□门去，要求天艺剧场停业整顿云云。
    于是林桥研究了一下这个视频小合集，确实有一些低俗的包袱和性.暗示。但是肖壹文现在说的相声都是由她亲自操刀写的段子，那么这低俗包袱是怎么来的呢？
    答案很简单：剪辑呗!
    这些举报的小人运用的是饭圈狗仔泼脏水的那套手段。把人物镜头模糊化处理，再剪辑不同的语句，把上一句话和下一句话拼凑起来，从而形成了“低俗”的包袱段子。
    比方说肖壹文表演的时候，他说两句正常台词：“我妈妈今天请客，请的是我爷爷。”和“我爸爸常说，我爷爷最爱喝奶。”前后句子拼凑起来，就成了：“我妈妈今天请客，请的是我爷爷。我爷爷最爱喝奶……”这样具有性.暗示的伦理梗段子。
    没错，这些所谓的“低俗”包袱，不过是胡乱剪辑拼凑出来的段子，前后语句根本就是驴头不对马嘴。至于是哪些人这样做的？林桥猜想，大抵都是犯了红眼病的同行们。
    毕竟同行之间才是冤家，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抹黑肖壹文，从而阻止他当红的脚步。
    没关系，她把原版的相声视频上传到了网上，同时在微博和抖音公众号上进行辟谣，再发动自家的粉丝去反击一波。很快，这些谣言都不攻自破，而造谣者纷纷注销了微博账户，跟当初杜鹏程的下场一样。
    ——只要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些跳梁小丑的叽叽喳喳，无非就是秋后的蚂蚱在蹦跶。
    好了，暂且抛开造谣的话题不谈，下面聊聊天艺剧场盈利的另一项大头：商演。
    商演，顾名思义就是商业演出。天艺剧场一直都有招商合作的渠道。她也致力于把自家的相声演员打造成可以站台表演的团队，让他们去适应商业演出的模式。
    而且跟娱乐圈的那些明星相比，相声演员的商演市场更加广泛。
    比方说：某个厂商要答谢客户，请个一线流行歌星去站台的话 ，厂家要花上千万的出场费，现场只有年轻人喜欢听流行歌曲。老年人和中年人不买账，这样商业演出的效果就不好。厂家到头来还是做了亏本生意。
    而相声商演呢？相声卖的是欢笑，老少咸宜，不问年龄段。比方说肖壹文的粉丝群体，真的是涵盖了上到99下到刚会走。
    因此，林桥现在每天都要接到无数的商演邀约。目前看来，有很多企业都希望天艺剧场能派出相声小分队，去给他们的元宵晚会演出节目，顺势推广品牌文化。
    这些商演开出的站台价码都非常高。有多高呢？例如说沈瑛瑛这个级别的艺人，目前她的商演出场费是20万起步价。
    而肖壹文的出场费更高，一场演出费将近50万。因为他的相声往往要说上两三个小时。这么长时间的卖力表演，厂家肯定要给足了酬劳，才能把他请来站台几个小时。
    这不，大年初五的时候，林桥就接到了一个天价商演邀约——
    这场商演的主办方名叫“时代地产”。是个非常阔绰的房地产龙头公司，还是北京地产行业的前十强。总之一句话：人家不差钱!
    据说这家房地产公司最近拿下了北京奥运村的地盘，开发了一个很大的商业楼盘，每个商户门面的报价都不低于500万。
    为了酬谢前来投资的商户和住户们，时代地产打算举行一场元宵答谢会，专门邀请奥运村的业主们前来观赏相声。为此，时代地产的王老板，把目光投向了北京最大的两个相声团体：津京传统相声大会和天艺剧场，并且开出了500万的商演报价！
    500万！
    林桥真的是怦然心动。
    这相当于过年七天演出一半的利润呀！
    但是人家王老板也不是白给这钱的，首先，他还在考虑到底邀请哪个相声团体进行元宵节的商演。天艺剧场的新编相声和传统大会的老相声，各有各的优缺点。
    其次，他给这次的商演提出了个要求：必须是围绕着房地产公司抖包袱。不能偏离这个主题。言外之意，他要求表演者的队伍，原创一段宣传“时代地产”的商业相声!
    原创相声！
    商业演出相声!
    这可是天艺剧场的强项。
    林桥和爸爸商量以后，便以此为主题开始编新段子，力求让王老板青睐于天艺剧场。
    他们的工作一开始很顺利。只是后来有个小插曲，那就是大年初七的时候，原主的父母到达了天艺剧场。
    要问这二老是来干嘛的，林桥真的是比谁都清楚。
    书中明确记载了他们重男轻女的过程。很多教训都告诉她：坏人变老了依旧是坏人。所以，她没打算跟这老两口说什么好话，只是想嘱咐他们闭紧嘴巴。
    结果，这二老倒是给她带来了一场“意外惊喜”!
    第63章 063 孝敬   孝敬你个蛋.蛋……
    林家二老是大年初七这天到达了北京。
    林父下火车的时候, 身上穿着一件借来的西装，头发梳的油光可鉴，皮鞋擦得蹭蹭发亮, 像是个山西土财主。而林母的衣服是东北大貂, 手上还拎着一个假名牌包包，好像个东北富婆。乍一看，还以为他们是来北京做太.上.皇和太.上.皇后。
    林桥安排人手把他们接到了天艺剧场。她当然对原主的父母没什么感情, 是爸爸嘱咐她要心平气和对待二老，不能当面赶他们回去, 她只好听爸爸的话办事。
    早上七点半，原主的父亲林付强走进了行政办公室，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连椅子都是红木做的，墙上还有金光闪闪的奖状。例如【北京市十大杰出青年林桥】。
    林付强心道女儿现在应该很有钱，都能和市长合影了, 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洋洋得意。接着他开始套近乎, 说她小时候怎么怎么懂事乖巧, 再说父母把她养大有多么不容易。直接把养个便宜女儿说成了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全然忘记了, 先前是谁说要把女儿卖给煤老板, 还说彩礼价高者得。
    林父林付强总结道：“妮儿, 不管以前有啥过节，你好歹是我们的女儿, 我们还是一家人, 爸爸这不就来北京看你了吗？”
    林母景伯萍也附和道：“对呀, 这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管之前说过啥，这女儿还能怪父母的吗？”
    这话说的——
    敢情坑害原主的父母不是你们两个？!
    “我不是付过100万, 偿还完这养育之恩了吗？对了，你们把这笔钱送给了林亨贵那个赌鬼。别跟我说你们不记得这回事，我这里还有白纸黑字的转账记录。”
    林桥打断了二老套近乎的话。原主虽然是个柔弱的女子，但她并不是个无脑的扶弟魔。在得知父母把她的彩礼钱全给了弟弟以后，原主还是非常有骨气地跟娘家断绝了往来。
    林付强的面子顿时有些挂不住，他继续拿亲情说事：“你是我们的女儿，你知道我们把你养这么大，有多么不容易吗？”
    “那么赚100万也不容易呀，抵得上你们好几十年的收入了。”
    林桥可不会听信这话。说句大实话吧，要是一胎能生的出个儿子，他们都不会要她这个女儿。
    林付强有些尴尬起来，立即强词夺理道：“妮儿，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现在都是自家人，不用算两家账。”
    “为什么不能算一算账？当初你们想把我嫁给煤老板的时候，提出的条件倒是挺容易的。谁家出的彩礼高就能娶我。怎么，现在觉得不划算了？还是觉得卖女儿的报酬太少？”
    她可不是柔弱可欺的主儿。心平气和谈判的前提是，别拿亲情当借口来忽悠她。
    亲情是这世界上最真挚的感情，不是不知羞耻地买卖女儿。谁家爸妈把嫁女儿当做一门生意来做，那简直是玷污了“父母”二字。
    林付强的脸色一黑，看她软的不吃，于是站着来硬的，干脆颐指气使道：“桥桥，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的亲爸爸，你就是长得再大，翅膀再硬，也要称呼我一声爸！”
    林桥抬手给自己沏了一壶茶，淡淡道：“这100万的彩礼钱给了娘家，今后老死不相往来，这是我五年前亲口说的原话，你们都忘了吗？我还跟你们强调过，千万不能把钱给林亨贵，可你们转头就把这钱转给他偿还赌资，活该他输光以后去抢劫坐牢。”
    “……”林家二老瞠目结舌。他们的女儿向来是个逆来顺受的人。怎么几年不见，女儿的性情大变，说话都这么咄咄逼人了？
    “你们别东拉西扯说什么一家人，我知道你们要的东西只有钱，咱们还是谈谈钱的问题吧！”林桥不想跟他们废话。面对这种吸血鬼父母，她没什么可商量的余地。
    “……”眼看自己的目的被拆穿，林付强有些难以启齿，于是示意妻子跟她继续谈判。
    景伯萍则厚着脸皮道：“其实是这样的，我跟你爸最近认识了一个大老板，他说可以把你弟弟从监狱里面捞出来，前提是要包个200万打通关系的红包。我们想……这亨贵要是继续坐牢的话，还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出来，不如就打点关系赶紧捞出来？”
    林桥想了想，书上说过：原主的弟弟林亨贵犯的是持刀抢劫罪，他输光姐姐的彩礼赌资以后，在某景区内连续抢了五六个人，还捅伤了一名儿童游客，犯罪情节非常恶劣。按照国内的持刀抢劫量刑标准，这个罪最少十年起步价。
    目前为止，林亨贵才坐牢了五年，林家人就想去捞他出狱？这怎么可能呢？
    她可不傻，便解释道：“林亨贵的刑期是减不了的，打点多少钱也没用，国法大于天。你们所谓的大老板，只是想骗你们钱的骗子，别被人家给忽悠了去。”
    但林付强哪里相信她的话？他认为女儿只是不肯拿钱而已，于是道：“不可能，人家王老板说了，他认识的可是北京的大官，只要给钱就能把亨贵给捞出来！”
    “北京的大官去捞一个河北监狱里的抢劫犯？这种鬼话你们也相信？”林桥冷冷道。
    这个书中的世界再怎么光怪陆离，起码也是个法治社会，不是搞什么霸道男主统治世界的那一套玛丽苏概念。
    哪怕是叶成锦这个级别的明星，不照样被陆熙年送进了监狱去？！
    “你别罗里吧嗦的，现在就把200万交给我们，让我们去捞人不就好了？！”林付强也是一门心思想让儿子林亨贵出狱。至于女儿林桥？臭丫头不过是他们养大的提款机！
    “给你们200万？凭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两清了。”林桥毫不相让。对于这样重男轻女的“父母”，跟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他们满脑子只有儿子和钱。
    “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一听说她不肯给钱，林付强立即脸红脖子粗道：“你就不怕我们去电视台上告你？说你道德败坏，无耻下流，畜生东西连父母都不认？！”
    “赡养费100万我已经给过了，是你们自己拿去给林亨贵挥霍，现在反而说我无耻？那你们教出这样的儿子不觉得无耻吗？!”
    林桥反手将了一军，讽刺道：“你也不动脑子想想，真的把我告上电视台，等于向全社会公布林亨贵是个抢劫犯，到时候每家媒体都报道这件事，再配上他的照片大肆宣传。那你等着瞧吧，你儿子就算出狱了也会是人人喊打的老鼠，一辈子只配活在下水道里！”
    “……”林付强说不出话来了。
    他真没想到“女儿”居然这么难缠，软硬都不吃，那他们岂不是白跑北京一趟？！
    这时候，门开了一条缝，林国栋悄悄走了进来。他不放心女儿跟二老谈判，所以一直躲在走廊里偷听。眼下局面闹得太僵，林国栋便主动跟女儿耳语道：“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这种老赖皮最容易惹祸生事，赶紧打发他们走人便是。拖延下去的话，只会让对方胃口越来越大。”
    而此时看到“外孙”来了，林家二老仿佛看到了什么救世主。林付强立即改口说：看在孩子的份上，要她出这200万打通关系赎回林亨贵，说是给孩子一个完整的舅舅!
    这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林桥掏了掏耳朵，她写过的相声段子很多，都没想过这么搞笑的事儿，“哪个孩子没了舅舅还不能活了？!”
    她不想再纠缠下去，干脆直接把话挑明了：这200万是绝对不可能给他们的，趁早别做什么吸血鬼的白日梦。其次，二老和女儿的关系已经断了个干净，当初的100万就是最后的赡养费。白纸黑字的证据都在她的手里，就算公开撕逼也是她占理，大不了一起去打官司。
    林桥最后警告道：“如果你们还想闹的话，就继续闹腾下去吧。等到时候事情闹大了，网上挂满林亨贵的照片，你们就知道好玩了!”
    林付强：“……”
    跟相声演员吵架完全是活腻了，她目前嘴炮的战绩是百分百胜。
    好了，坏话都已经说尽了。接下来是爸爸要她干的事，意思是点到为止，赶紧拿钱打发走人。
    爸爸原话说的是：这对老夫妇的身上确实没钱，他们存的几个子儿，都拿去给儿子偿还赌债了。如果哪天媒体报道“林桥”的父母状况，发现二老穷的连饭都吃不上，那场面也太难看。所以说，他们还得“做一做好人”，给点养老的费用意思一下。
    虽然林桥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知道这社会上的人情世故为重。她也就当是破财消灾了，于是道：“我会给你们20万元的养老费。这笔钱够你们过日子的。等到时候林亨贵出狱，你们就投靠这个宝贝儿子去吧！别再惦记从我身上吸血，我早已不是你们的女儿！”
    “才20万？！”
    听到这个价格，林付强非常不高兴。女儿现在的一场表演费就上百万，当打发要饭花子呢？!
    林付强实在气不过，他忽然啐了一句，流氓的本性暴露，开始骂街起来，“你这个偷汉子不知羞耻的贱.骨头，还给不知道哪个男的生了个娃娃！早知道你这么忤逆爹娘，当初把你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把你掐死，把你扔进粪坑里淹死！”
    听到这几句脏话，林桥“咻！”地一下站了起来，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里钻。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人这么骂过自己。林家小霸王花何时受过这等侮辱？！
    不怼回去简直对不起老天爷，于是她也骂道：“怎么，给你二十万，你还嫌少了？！既然嫌少你就出去碰瓷呀，大马路上都是商机。碰瓷也很简单，看到大卡车过来，你就把头往里面一钻。保证你马上就有一副好棺材住！”
    “桥……妈，你少说两句！”
    林国栋赶紧呵斥道。他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别跟原主的父母一般见识！
    听到爸爸的话，林桥这才冷静下来：“20万，多了一毛钱都没有。你们好自为之吧，慢走不送，我们剧场马上就要上班了！”
    “……”
    这就是赶人了。林桥喊来了门口的保安大叔，林家二老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
    临走之前，林付强深深剜了她一眼，那眼神怨毒的很，好像在说——你这个贱丫头，当初不如不生你！
    看到这一幕，林国栋摇了摇头。他本想让原主的父母拿了20万走人，却没料到，对方是个贪得无厌的主儿。桥桥这样做也好，至少让这对老夫妻知道：休想敲他们的竹杠!
    却看到景伯萍出门的时候，紧张地扒拉着裤子的口袋，神色非常匆匆忙忙。这么个小小的细节动作，只有他这个海拔低的小朋友才能看到。
    林国栋一凛，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再想想刚才的对话。那林付强好像是故意套路桥桥去发脾气？！
    不对劲!老.江湖的敏锐直觉告诉自己：这林家二老有问题！
    哪里有要钱这样要的？一般要钱不都是低声下气的吗？怎么还故意激怒对方？
    林国栋小朋友立即拉过了女儿，嘱咐道：“快喊保镖过来，拦住他们，这件事不对劲！”
    事实证明：林国栋的大佬地位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实打实混出来的敏锐直觉。
    保安围住了原主父母以后，景伯萍更加紧张了，她主动用手捂住了裤子口袋，简直是不打自招。
    林桥自己动手从景伯萍的口袋里搜出一个东西——粗粗短短的一支笔，外面裹着金属皮，还有个电子录音的开关按钮，你说这是什么东西？
    林桥收回了录音笔，脸上皮笑肉不笑道：“你们真够时髦的啊，都用上狗仔队的套路了？”
    景伯萍是个胆小鬼，她一看四周站的都是庞大腰圆的保镖，农村妇女哪里见过这阵仗？立即推诿责任道：“这是你爸的主意，是他把这玩意塞进我的口袋里的！我什么都不晓得！”
    林付强愣了愣，没想到妻子这么软弱无能，立即换上一副义正言辞的面孔，“哼，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孝顺的女儿。怎么，我不能把你骂爸妈的话给录下来吗？！”
    林国栋冷哼一声，用最嫩的童音说出最老.江湖的话：“这么好的录音笔，是国外进口的牌子。你们两个给儿子还赌债的老夫妻，怎么会有钱去买一只国外进口的录音笔？骗鬼呢？！这是谁给你们的东西？!”
    没错，光凭这两个缺德的老夫妻，是想不出这么馊的主意的。肯定是受了什么“高人”的指示。
    林家二老这下答不出来了，林桥继续道：“看样子，你们不肯说实话，这二十万我也不会给你们了。你们还是光着手回老家吧！”
    “别别别！我说，我都说了！”
    一听到林桥要收回二十万，林付强这下不答应了，他擦了一把冷汗，就把什么事都交代了出来。
    原来上个月3号的时候，他接到了一通电话。对面自称是什么王老板，说是有亲戚在官场上混，可以帮忙把林亨贵从监狱里捞出来，前提是要200万的通融费。
    本来他们还不相信，可这王老板说的信誓旦旦，甚至可以先捞人再付钱。天上怎么会掉这么好的事了？他们问王老板为啥帮忙，这王老板就说：“因为我认识你们的女儿林桥，她现在可是北京城的大明星……我帮你们，其实是想认识她！”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女儿在外面闯出了名堂，现在是个大剧场的负责人。
    只不过，林桥把100万的彩礼给了他们以后，就再也没跟父母联系过，说是从今往后恩断义绝。
    林家二老害怕要不到这200万，就跟王老板说了情况。没想到，这“好心”的王老板还教他们怎么跟女儿要钱。最后来了一句：“这样吧，我送你们一只录音笔，如果你们实在要不到这200万的话，就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只要这样，把她的话录下来，把录音笔交给我。我有的是法子帮你们要到这笔钱！”
    听到这话，他们高兴的不得了。
    为了捞儿子出狱，女儿算个什么东西？！于是心急火燎赶到了北京来……
    林桥听完了以后，深吸一口气，问道：“那王老板的真名叫什么？电话号码是多少？”
    “不晓得，电话号码是国外的……”
    “那这支录音笔是怎么给你的？总不可能是凭空得来的吧？”
    “是这王老板让我们到了北京以后，去取个外卖，那个外卖小哥送给我们的……”
    林家二老真的是一问三不知。这个王老板非常神秘，只是指示他们怎么录音，却丝毫没有透露他自己的个人信息。还说事情办成之后，他自然会派人跟他们联系。
    林国栋跟林桥商量了一下，他们的观点一致：从手法上来看，对方是想借刀杀人。而且录音笔这么昂贵的道具，对方都能随意赠送，手法实在是太过于专业。这么说来，下手的人肯定有一定的经济实力，还懂得怎么去套话故意惹怒对方生气。
    那么这样的人群，无外乎是两种：
    ①无良的媒体狗仔队。
    ②想把天艺剧场完全整垮掉的同行。
    只有这两种人，才肯花这么大的力气想搞臭她。
    无论如何，这件事算是给林桥提了个醒，随时随地都有小人在暗算自己。
    当然，面对暗算自己的林付强，林桥也不客气道：“那二十万赡养费取消了，我不会给你们！”
    “不给我们？！”林付强的脸顿时红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林桥还会出尔反尔，立即骂道：“你就不怕我出去告诉别人，说你是个不孝敬父母的贱.货？！”
    孝敬你个蛋.蛋！这种人渣父母，她要是给一分钱就是自己作践自己！
    林桥指了指头上：“天艺剧场里面到处都有摄像头，我办公室里自然也有监控。其实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记录了下来。以后，你们两个要是再敢来北京的地盘上作死，我就拿着录像去公安局举报你们讹诈，让你们也一起坐牢陪儿子!”
    林付强：“……”
    林家二老这才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
    他们这一次进京，实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连那20万的养老费都蛋打鸡飞。
    ***
    早上打了个惊险的仗，林桥的心情也沉闷了一整天。直到晚上陆熙年过来探望她，她才稍微好过一点，于是便把事情的原委通通都告诉了他，想咨询一下他的意见。
    现在，她跟爸爸已经达成了默契，把陆熙年也纳入到了家人的范畴中，自然什么话都会跟他说。
    陆老师不愧是陆老师，他的社会经验比林桥林国栋两个都充足。听完了林桥的一番诉说以后，陆熙年冷静分析道：“对方对你的家庭背景情况很了解。仍然想掌握其余的证据去抹黑你……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什么小道媒体下的圈套。”
    “为什么？”
    她觉得这种事狗仔队真干的出来，他们也是不择手段的一帮货，天天唯恐天下不乱。
    陆熙年却告诉她：“如果是狗仔队的话，只要大肆报道你弟弟是个抢劫犯就行了。光是这一条污点，就够他们写上百篇稿子黑你，没必要再花大力气下套。”
    他曾经见过不少选秀训练生，在比赛的过程中被小道媒体各种抹黑。就算是亲戚犯了点过错，都能把脏水泼到这些选手本人身上来。而这些狗仔队发通稿的话，也不会钓鱼执法。这样的危险性太大。
    但这次不一样，对方明明知道她的弟弟是抢劫犯，还嫌不够，非得让原主爸妈上北京来，故意惹怒她套话录音。这明显是摆着把她彻底整垮而去的，并不是狗仔队的把戏。
    照着这个思路往下推测，陆熙年也不由得心惊起来，他的想法是：“桥桥，如果说，有人拿到了这段录音，然后剪辑录音公开在媒体上，给你戴上一顶不孝无德的大帽子。你说，你以后还怎么混相声圈和曲艺圈？”
    ！！！！
    卧槽，师哥神一般的推理达人啊！
    这下，林国栋跟林桥都震惊了，对方是冲着这点而来的！
    要知道相声圈和曲艺圈都是传统文化行业的圈子，最讲究天地君亲师等美德。
    比方说直到现在，她都不敢在人前直接喊陆熙年的名字，就是因为她怕自己不称呼一句师哥的话，别人会说她不讲究礼仪。然后扣一顶“无德”的大帽子给自己。
    因此相声圈，曲艺圈都对于传统的礼仪非常看重，也就是所谓的“要学艺先学会做人”。这就是跟娱乐圈非常不一样的地方，娱乐圈只讲究人气流量和排面，没有这么复杂的师门传承和礼仪规矩。
    一旦某个相声演员或戏曲演员，在人伦道德层面上出了问题，那么这个演员就会被全体抵制，甚至被同行集体驱逐。沈瑛瑛上个月的遭遇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们差点被人拉进了鬼门关啊，差点断送了所有的职业生涯！
    “靠！”林桥骂道。
    “这TMD的是谁用录音笔暗算我女儿？！”
    林国栋也怒了。还是陆熙年聪明啊，一下子就准确分析出了对方的目的。
    陆熙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现在他最冷静，于是继续分析道：“这个幕后黑手就是想让你们离开相声圈和曲艺圈。考虑到你们两的成就基本都在相声行业，曲艺圈应该没得罪什么人。所以我大致推测一下，这是某个相声同行搞的鬼，想破坏你们的艺德。”
    “冯凌云或者是张凌石？！”林桥能想到的只有这两个人，相声大会正在跟天艺剧场抢夺时代房产的500万出场费嘛！
    林国栋也想到了这件事，他仔细分析道：“京津传统相声大会是我们商演上的竞争对手。目前，天艺剧场的势头正盛，抢夺了他们原本的商演地盘。他们当然气不过，既然在相声业务上搞不过我们。就走其他的渠道故意恶心一下我们。”
    “爸，我们该怎么办？”
    她预感张凌石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利用原主的父母只是个小手腕。
    “狭路相逢勇者胜。”林国栋淡淡道：“他们可以组建一个相声联盟占领北京的相声市场。我们也照样可以组建我们的联盟，跟他们抢夺这北京的话语权！”
    这北京的相声市场，马上就要变天了!
    第64章 064 初八   天艺剧场的年终大会
    转天是大年初八, 今年的新年假期宣告结束，林桥召开了天艺剧场的年终大会。
    七天新年活动圆满完成，曲艺社和相声社的表现都非常好。林桥特意拿出100万当奖金, 赏了本次活动中表现突出的员工。并且宣布了今年的企业规划：
    ①扩大天艺剧场的宣传规模。
    今年上半年, 她将和抖音微博等平台深度合作，继续把“天艺剧场”的品牌推广出去，进一步占领北京的相声曲艺市场。
    ②提高员工的薪酬待遇。
    今年北京市的最低工资标准上调了200元。林桥也紧跟时事, 把一线演员的基本工资上调10%，二线职工的基本工资上调8%。再按照天艺剧场的效益进行年终分红。
    这两点举措都很好理解。明年天艺剧场想要发展扩大的话, 第一要加大宣传力度，毕竟这年头娱乐行业繁多，酒香还怕巷子深。第二是要留住人才，这得靠真金白银去砸。
    关键是她宣布的第三个举措方案：
    ③以天艺剧场为据点，整合北京市的各大相声小剧场，组建一个“新势力相声大会”。
    林桥告诉他们：目前北京的相声商演市场是一块大蛋糕。但不幸的是, 蛋糕的前半段掌握在传统相声大会的手中。什么集团开业站台商演, 基本都邀请他们的人手去。
    吴门杜门两家的徒弟想要赚商演的外快, 只能接一些人家剩下不要的小型商演。例如给某某社区送温暖, 这种没有大型厂家赞助的演出根本赚不到几个钱, 都是赔本的吆喝买卖。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大家说相声总得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吧!
    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天。
    接下来, 她不光要捧红肖壹文这样的名角儿挑起剧场的大梁, 而且要重振整个吴门杜门的相声势力, 把大家都聚拢起来。
    既然要达到这个目的，那么不如学学人家冯凌云，人家可以有个传统相声大会, 她也能组建一个“相声新势力”的联盟。整合北京地区所有和吴杜两家有关的相声小剧场，形成天艺剧场的势力圈。
    如此一来，她才有这个手腕和人脉，跟冯凌云张凌石他们所在的相声大会分庭抗礼。
    听完了她的计划，胡宇航第一个跳出来喝彩：“师妹，我支持你这样干！”
    一提到这个京津相声大会，胡宇航真的是满肚子的牢骚。那“凌”字辈的二老难道是什么好人吗？！
    正经的说相声他们两不干，抖的都是前辈留下来的老包袱。这都什么年头了，他们还在拿什么白毛女之类的老剧砸挂，一辈子就没给相声行业创新做过贡献。
    再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二老无非就是仗着自己的辈分大，年龄高，一天到晚尸位素餐。非要讲自己说的才是正经相声，什么新编相声都是玷污老祖宗的活儿。其实都是自封的正统，还抢走年轻人的饭辙。
    再这样下去的话，相声这门手艺不用观众来遗弃，早晚都被这二老自己给“作死”。
    更别提杜鹏程那一茬恩怨。胡宇航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他敢百分百肯定：杜鹏程背叛师门的背后，肯定是冯凌云搞的鬼。
    听林桥说要组建新的相声势力大会，正中他的下怀，胡宇航不禁眉飞色舞道：“有了新的相声联盟，我们就有这个实力跟传统相声大会抗衡了！”
    能不能给师门报仇雪恨，也就在此一举！
    林桥示意他坐下来，安排道：“从这个月开始，胡师哥你负责组建相声联盟。咱们优先把北京周边的小剧场给整合起来。比方说之前我所在的甘霖剧场，目前还有两位吴门的师兄留守在那边。我们组建这个联盟，可以第一个邀请甘霖剧场加入进来。”
    “没问题！”胡宇航满口答应，他好歹是吴门大师兄，还是有一定的号召力。
    “再说说本月的商演计划。”林桥有条不紊地安排道：“肖壹文，下周我会给时代地产写一个专门的相声段子，这次还是由你来领衔主演。王老板派人跟我联系过了，下周末他会亲自过来看演出。只有表现得好，才能拿下这场价值500万的商演机会。”
    “真不好意思，又得麻烦您给我写新本子。”
    肖壹文知道自己的露面机会来了，他每一次都能靠林桥写的相声上热搜。
    林桥是把最重的担子给了他：“不麻烦，这场商演对天艺剧场非常重要，因为我们的竞争对手是冯凌云的大弟子田卫东。”
    她都打听过消息了，对面的京津传统相声大会也不傻，这次他们两家争夺时代地产的商演权，是新旧相声势力的第一次交锋。
    对方也派出了本门最强的相声演员阵容——逗哏是冯凌云的大徒弟田卫东，而捧哏是张凌石的大徒弟郝卫欢。
    田卫东和郝卫欢是何许人也？这么说吧：他们是第一届《欢声笑语》节目的总冠军，还参加过相声大会的全国巡演。
    每一次上电视台演出，如果没有老前辈的话，那么郝卫欢田卫东都是攒底的角儿。
    更要注意的是：田卫东参加过去年的春晚，当时是他师父冯凌云量的活儿，这摆明是冯凌云要力捧自己的大徒弟。而郝卫欢上过前年的元宵晚会，目前国内能捧得起田卫东的也就数他了，实力绝对不可小看。
    而且年轻一代的相声演员里，单单论国民度和知名度，目前还没人能比得过他们。
    冯凌云派出这么两员干将，可见他们也是誓死要拿下这次的商演。
    听完了林桥的诉说以后，肖壹文身上的冷汗直冒，他真没想到对手竟然是田卫东！
    林桥干脆道：“挡在你面前的是行业内的两座大山，而你代表着整个天艺剧场的最高水准。”顿了顿，她非常严肃道：“不管我们的敌人有多强，不管他们的名气有多盛。舞台之上只有实力见分晓，观众的笑声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你只许胜不许败！”
    “我知道了！”
    肖壹文还是很男子汉地应承了下来。他能踏进天艺剧场是受了林桥的恩典，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只有不辜负她的每一个期望。
    ***
    不一会儿，年会结束，只有沈瑛瑛留了下来。
    林桥并没有给曲艺社布置什么任务，但沈瑛瑛自己主动留了下来。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以后，沈瑛瑛还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林桥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对自己的举措有意见，于是道：“你有啥想法就说吧!”
    “师姐，你这样组建相声联盟，肯定会得罪人的！”
    沈瑛瑛是担心林桥的安全，冯凌云和张凌石都是相声界的领头人。北京的相声商演市场是他们两个说了算。林桥此举正面硬杠，分明是要分了传统相声大会的基本地盘，到时候对方出手黑她怎么办？
    林桥笑着摇了摇头，商场是没有硝烟的战争，这道理她也明白。可是：“瑛瑛，别人早就欺负到家里来了，我躲是躲不过去的。”
    她把原主父母和录音笔的事儿说了一遍，沈瑛瑛顿时愕然。真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阴损歹毒，利用她的父母来下套!
    林桥抬手给她沏了一壶茶，淡淡道：“人不欺我，我不欺人。但是别人都算计到这份上了，你说我若是后退一步的话，将来怎么保全天艺剧场和吴杜两门的弟子？！”
    有的时候，不是她想要冲锋陷阵，而是形势所逼，只好自己亮出獠牙来。天艺剧场本就是吴灿荣一门最后的大本营。
    “瑛瑛，我知道我这样做会惹来许多麻烦。但是一味逃避的话，那么将来的麻烦更大。”林桥敬了她一杯茶。沈瑛瑛是个好姑娘，第一时间考虑的是她的安全，有这样人美心善的师妹，她真的非常欣慰。
    沈瑛瑛也想明白了，“那我会帮你的忙，师姐，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老是跟张心泽待在一起做什么呢？”林桥却讲起了她的八卦。沈瑛瑛天天下班就跑去跟张心泽一起排练梅花大鼓。大伙儿都能在楼下听到他们的合奏声，那真是叫一个琴瑟和谐。
    “我们只是排练鼓曲而已。”沈瑛瑛的双颊染上了一层红晕，双手也局促地勾了起来。
    “张先生其实长得挺帅的，颜值不亚于咱们剧场任何一位男演员。”林桥笑眯眯地揶揄道：“只是可惜了，他看不见你长得这么美。”
    “师姐，你别拿我们两个开玩笑。”沈瑛瑛把头埋得更低了，最近她也听到了不少人议论这件事。但张心泽的眼睛看不见，她也懒得去辟谣。于是道：“张先生纯粹只给我伴奏弹弦，我们并没有其他的关系。”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林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害羞，这女孩子家家的心事，沈瑛瑛就差写在脸上了。
    “我……我觉得……张先生……非常好……人也好……弹的一手好梅花大鼓……”
    沈瑛瑛居然说话都结巴起来。原谅她的形容词实在匮乏，想来想去，只有“好”可以来修饰张心泽，他真的是个有趣的男人。
    “嗯嗯。他很好，你也很好。”林桥别有深意道。张心泽是沈瑛瑛领进来的弦师，二人是彼此音乐上的知音。就跟她和陆熙年一样，这世界上最难找的还是懂自己的知音人。
    “师姐，咱们不谈这个话题了。”沈瑛瑛言归正传道：“我最近正在帮张先生寻找亲人，他以前是个孤儿院的弃婴，现在想要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接着，她把张心泽的身世都告诉了林桥，希望她也来帮忙。
    林桥想了想，这只是小事一桩，于是道：“那好，我帮张先生登个寻亲广告。”
    “那太谢谢你了！”
    “这件事只能碰个运气，毕竟都27年过去了。”林桥事先给她和张心泽打个预防针。
    这是27年前的弃养事件，而且什么线索都没有。连“张心泽”这个名字，都是北京孤儿院的院长和张先生的养父母一起取的。他要想寻找亲人，那简直等同于大海捞针。
    除非说：张心泽的亲生父母良心发现，还恰好看到了寻亲广告，想要认回这个孩子。
    但……那样的概率又有多大呢？
    ***
    第二天，林桥便着手安排起了寻亲广告。
    首先，天艺剧场和北京电视台有合作关系，她打了个电话给台长说明了情况。对方表示愿意给张心泽做一档采访节目，让主持人讲述关于他身世的故事。
    其次，林桥在抖音和微博上，都发布了张心泽的身世消息，希望借助网络的力量帮忙寻亲。
    最后她打了个电话给陆熙年，陆老师在社会上的人脉关系非常广泛，他也可以帮张心泽在其他省份寻找亲人。
    三方举措下去之后，张心泽的故事很快出现在网上的各个角落，无数的网友帮忙转发这一条寻亲启事，许多省级电视台也都转播了张心泽的背后故事采访。
    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北京有个盲人弦师，他是一个27年前被扔在孤儿院门口的弃婴，目前正在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只不过，一连好几天过去，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说，寻亲这件事完全是凭运气，谁也不能担保有个好结果。
    说完了张心泽这边，再说说陆老师那边——
    自从上次见面以后，一连七天，林桥都没有再见到陆熙年。这倒不是他们闹什么矛盾，而是各自都太忙了，实在是没工夫见面。
    元宵节就快要到了，她忙着给肖壹文写商演的新相声，而陆老师忙着接外公出院。
    吴灿荣的身体最近好转了不少，老人家想回家住一住。陆熙年把外公接回了家，安顿好了以后，才抽出时间赶去天艺剧场看她。
    结果陆熙年一来，正巧赶上她连夜写稿子。
    林桥觉得自己性格上最大的优点，或者说最大的优势在于——她对待工作的态度非常认真专注。
    有多专注呢？这么说吧：她只要埋头写作起来，就算师兄站在自己面前脱.光光，果着身子蹦个迪什么的，她都不会放下这支笔。
    实际上情况也差不多……
    陆熙年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虽然他没有在她面前脱.光光蹦迪跳舞，但是火热的眼神怎么也藏不住。他眼巴巴盯着她写作的样子看，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
    还时不时给她倒杯茶，就盼望着她早点下班。
    林桥：“……”
    未婚夫跟个大灰狼似的馋着自己，就差把她给吞了，你让她怎么安心写稿子？!
    一气之下，她便狠了狠心，干脆把陆熙年赶到了宿舍去呆着，“师哥，没我的允许，你不准去办公室打扰我的工作！”
    陆熙年：“……”
    对不起，是他不配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里。
    直到深夜一点半，林桥才写完了今天份的稿子。于是洗了个澡，回到了单人公寓，一打开门，只见里面悄无声息的，陆熙年背朝着自己躺在床上，料想他已经睡着了，于是悄悄爬上了床，尽量不弄出任何动静来。
    彼此靠的这么近，月光把男人的睡颜照得相当清晰。她欣赏了一会儿他俊朗的五官，觉得他睡着的时候就跟孩子一般单纯，真正是三十岁的男人，归来还是个少年呢。
    一不小心，心脏砰砰直跳。
    ……她很没骨气地在他的颜值冲击下犯了花痴。
    同时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自己：喜欢他的吧？不，其实你是很爱他的吧？
    没错，陆老师是她心目中最好的男人。
    他们相爱的基础不在于冲动和欲望，而是干净纯粹的互相欣赏和三观一致。在这个物质横流的社会里，能找到这样纯真美好的爱人，自己真的是中了一张大彩票。
    只是她的脸皮太薄，性格矜持，就算再怎么喜欢陆老师，也不敢把爱大声表达出来。
    她不禁伸出手，想描绘一下他的眉峰走向，但倏忽之间，陆熙年醒了过来，彼此的目光撞到了一起，是天雷勾地火的前兆。
    她的手还悬在空中，陆熙年莞尔一笑，“怎么，你想偷袭我吗？”
    “……”
    林桥不好意思了，立即转过身去，把脊背留给他。但陆熙年毫不在乎，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阵阵幽香，是他这几天来日思夜想的芬芳。于是一侧身，便把她抱在了怀中。
    林桥不禁脸红起来，“你别闹，现在几点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陆熙年低声轻喘道：“桥桥，我想你了。”
    “嗯……”
    林桥不想拒绝他。只是她担心这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便附在他的耳边悄悄低语，让他别折腾出太大动静来，小心被别人听见。
    陆熙年当然按照她的要求办事，天大地大，现在桥桥的要求最大。
    ——
    晚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
    林桥身上都是腻腻的汗水，连力气也被抽光，便由着他抱去了浴室。
    洗完以后回到床上，陆熙年意犹未尽地吻着她的脸颊，却觉得这样总归不是个办法。
    他们是未婚夫妻，桥桥怎么跟他亲密都是正常行为。结果现在做什么都得偷偷的，不敢弄出一点动静来，搞得跟地下偷情一样。
    桥桥心大不介意这些细节，他还觉得这事儿不太地道。便哄她道：“桥桥，你还是跟我回家去吧，这剧场我住的不太习惯。”
    林桥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师兄是不是忘记了啥：“你别只顾着自己享受快乐了，确切来说，我们两个目前还在冷战期呢。”
    “那我向你认输投降。”
    陆熙年很没骨气道，只要温香暖玉在怀，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别别别，我现在这么忙，住在剧场里挺好的。最起码节省了上下班的时间。”
    虽然说陆老师的男.色.诱.惑确实逆天，但她也不是啥饥.渴的女人对吧？咱们还是以工作为重。于是她把今年计划都说了一遍，尤其是打算上半年就把联盟给办好。
    陆熙年支持她的一切工作安排，他也有自己的退圈计划表：“我昨天已经递交了辞呈，下面就是遣散团队。但是几个老助理跟了我很长时间，我这么一走，他们的工作不好找，我得先帮他们安排好退路。”
    林桥随口道：“你可以让他们来天艺剧场工作，我还正发愁找不到商演的经纪人。”
    “……”
    陆熙年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那几个助理都是靠他吃饭的人，自己一走，他们完全就没了依靠，在星光公司里也混不下去。还不如介绍他们来天艺剧场干活儿。
    下面林桥想要开拓相声商演市场的话，也需要这样专业的人员来帮忙。
    陆熙年决定道：“那好，我把他们几个都带来天艺剧场，交给你来安排工作。”
    林桥思索道：“可人家跟着你做事的时候，工资那么高，跟着我干的话，天艺剧场的资金很紧张，我可付不起那么高的工资。”
    陆熙年的几个助理等级都很高。在北京这一块寸土寸金的地方上工作，想要留住这样全能型的人才，年薪绝不能低于百万。
    陆熙年却一口帮她解决了问题：“不够的工资部分我来补贴，你现在组建相声联盟，需要一些老资格的助手来帮忙，总不能什么事都亲自去做，也该让人替你分忧解难。”
    “其实我亲自做事也没什么的，我都习惯了。”她跟爸爸开茶楼的时候，就是里里外外大包大揽，因为他们哪里雇得起助理？
    “那你以后可以把事情交给我来帮忙。”他心疼她的辛劳，便拿过她的手，用手指在她的手心上写了两个字：“别忘了我是你的丈夫。丈是倚仗的仗字半边，夫，是扶持的扶字半边。扶持与倚仗，是夫妻的相处之道。”
    丈夫？
    仗扶!
    第一次听到这种解释!
    林桥脸上一红，这男人真是太会撩了，“你别把话说的这么肉麻，我什么时候嫁给你了？你自己给自己升级？也不害臊!”
    陆熙年听她这样调侃自己，心里真的是说不出来的受用，于是道：“那你就早点嫁给我，让我当你名副其实的丈夫。我也就不用天天想着怎么给自己升级。”
    “那不行，你的道行浅薄，还得修炼修炼！”
    “要不然我们再修炼一遍？”陆熙年不吝啬道，他非常想转正成功，不介意天道酬勤。
    “想得美！”她刮了他一个鼻子，七分是正经三分是害羞，“睡觉睡觉，我明天还有工作，不跟你打情骂俏了，别到时候起不来！”
    陆熙年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是午夜凌晨，他前前后后折腾了她半天，也不再好意思打搅她安眠，便抱着她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天光大开。
    林桥起床的时候精神抖擞，倒是陆熙年浑身困乏，实在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林桥洗完脸刷完牙，再看陆熙年连眼睛都没睁开。虽然昨晚是她出的汗比较多，但那多半是热出来的，实际上卖力的人只有陆老师。
    再看看陆老师今天这么疲惫……老司机上路真辛苦，这也是他自找的……呵呵。
    没爬起来就没爬起来吧，反正陆老师现在被星光内部封杀了，目前是个无业人士来着，想怎么睡都可以。
    林桥忍不住吻了吻他的侧脸，“师哥，那我先去上班啦，中午我再回来陪你！”
    “嗯，早点回来。”
    陆熙年这会儿还没完全清醒，睡眼惺忪间，还记得要跟她打招呼。
    不一会儿，房间里静悄悄的。
    陆熙年苏醒了一阵子，很快困意上涌，他又想睡个回笼觉。
    其实自从林桥搬出去以后，他就没有睡个好觉。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力量，当他习惯了抱着她睡以后，她忽然有一天不见了，他怀抱里空空如也，怎么睡都没办法踏踏实实，只能睁着眼睛瞪一夜的天花板。
    直到昨晚桥桥归位，他才心满意足睡了个好觉，结果这一睡他就困得爬不起来。
    可是……
    陆熙年刚刚躺下去，就听到了轻轻的开门声，接着有人走了进来。
    他以为是桥桥回来拿什么东西，正想起身迎接她，却看见门缝里闪过一道高大的影子，陆熙年顿时一愣：进来的人却是个男的，并不是林桥。
    他一下子头脑都清醒了过来…这人是谁？!
    第65章 065 白眼   陆熙年想卖掉天艺剧场
    这是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天艺剧场上上下下一共126号员工, 陆熙年只认识其中一小部分人。
    他稍稍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出现在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子，却是他认识的人之一。
    俗话说得好, 师父领进门, 修行在自身。
    他外公吴灿荣名下的徒弟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的学徒，就是成年以后来吴门拜师学相声的那些弟子。
    还有一种是儿徒。就是徒弟从小跟在师父的身边学艺，这种师徒关系如父子一般亲密。
    吴家的学徒很多, 从胡宇航往下数，有102个吴门相声徒弟。而儿徒数量屈指可数, 除了胡宇航杜鹏程之外，儿徒就只剩下面前这位——李汉宁。
    陆熙年不禁蹙起了眉头，李汉宁是他外公第四个顺位的徒弟。小时候他在外公的家里住着，就是跟这几位儿徒弟子一起长起来的。杜鹏程和李汉宁都做过他的捧哏。
    现在忽然看到李汉宁走进了林桥的房间里，陆熙年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点。可毕竟是认识二十年的发小，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心道是不是李汉宁走错了门？!
    可是转念一想, 陆熙年心中的警铃大作：李汉宁怎么会有桥桥房间的钥匙？!
    此时此刻, 李汉宁还没发现旁边的卧室有人。他清晨5点起就蹲在对面等待机会, 确认林桥走了以后, 他才偷偷摸摸溜了过来, 用早已准备好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天艺剧场员工宿舍的钥匙，向来都是吴灿荣交给大师哥胡宇航保管。正好, 他跟胡宇航的关系不错,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师兄弟, 他连胡宇航的保险柜密码都知道。于是昨晚趁着胡宇航不备，他就把林桥房间的钥匙给偷了过来。
    几缕阳光斜斜照在书桌上，李汉宁平定了一下混乱的情绪, 说起来，他也是第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心里还不太靠谱。以防万一，他装了一把刀放在口袋里。
    当然，带刀只是用来壮壮胆子，他的目的只是偷录林桥的声音和她写的稿子。
    而一门之隔的卧室里，陆熙年悄悄站在门缝前，他亲眼瞧着李汉宁走到了客厅的桌边，先往桌子下面扣扣索索，撕下了一捆胶带纸，再拿出了贴在桌肚里录音笔。
    一室的暗流涌动，陆熙年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这录音笔他看着很眼熟，跟林付强用的是同一款。这么说来，指使李汉宁进来的人，跟指使林付强夫妇的人都是同一个。
    他更加紧张的是：客厅和卧室之间只有短短数步的距离，昨晚他跟桥桥的亲热过程，想必也被这支录音笔给录了进去！
    幸好李汉宁没打算现在听录音，当他把录音笔塞进口袋的时候，“啪嗒！”一声，一不小心，水果刀从他的口袋里掉了出来，刀刃反射着日光，阵阵寒气直往人心尖尖上冒。
    陆熙年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额头上的冷汗直冒，脑袋里的一根弦坍圮殆尽。继而愤怒情绪如翻江倒海一般涌出来。
    李汉宁这是带着刀来到了林桥的卧室！如果说，昨晚不是他侥幸留在桥桥的房间里过夜，今早又侥幸没有早点起床——那么桥桥将要面临的后果是什么？！
    陆熙年不敢往下想了，因为那是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不管他跟李汉宁从前的关系是什么，考虑到对方现在是个家贼，难保会做出狗急跳墙的举动，陆熙年便悄悄发了一条短信给胡宇航，让他带着保安赶快过来支援。
    接着，他举着手机对准李汉宁，录下了他持刀入室的一幕幕，方便提供给警方当证据。
    李汉宁回收完了录音笔，便来到了林桥的书桌前。他掏出手机，拍了拍桌子上的几份稿子，这是林桥昨晚给肖壹文新写的相声本子。也是他要交代给杜鹏程的“任务”。
    拍完了之后，李汉宁正要撤出去，往后退到了门口，忽然看见玄关处有个衣架，上面挂着林桥昨晚换下来的一件毛衣。
    李汉宁盯着这件毛衣上的花纹看，脑海中浮现出林桥美艳无比的脸庞。
    要知道天艺剧场除了清纯系的沈瑛瑛以外，能称得上“大美女”的女演员，只有林BOSS一个，她走的是妩媚成熟路线。
    李汉宁不禁色.向胆边生，于是把毛衣摘了下来，深深嗅了嗅。
    这一幕彻底激怒了陆熙年，李汉宁的举止意味着什么？！他是个男人，再明白不过。他不光是来偷拍稿子，还对桥桥意图不轨!
    陆熙年的五指并拢握成拳，骨节咯吱咯吱作响。
    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他现在也敢这样做。
    闻过林桥毛衣的李汉宁，脸上呈现出一种迷醉的表情来。他不禁走向了林桥的房间，想去找更多她的衣服。
    结果他推开卧室门的一瞬间，陆熙年一拳挥了过来，正中李汉宁的鼻梁骨上。
    李汉宁根本没防备，还没看清楚里面的人，冷不丁迎面被他打了一拳。只这么一下，他的鼻梁都被打肿了起来。
    李汉宁痛呼一声倒退到墙角，陆熙年趁机欺身而上，先是抬起膝盖，死死顶住李汉宁的下半边.身子，再用一只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收紧。同时，他的另一只手迅速去抢夺李汉宁口袋里的水果刀。
    “陆熙年？！”
    李汉宁这时候反应了过来，反手压住了刀柄，不让他拔出去。
    陆熙年一时间夺不过水果刀，便挥出了第二记拳。李汉宁手上还拿着桥桥的毛衣，这一幕刺激得他骨子里的血性全部爆发。
    如果连自己最爱的未婚妻都保护不了，他还算什么男子汉？!他这个从来不跟人动手的谦谦君子，也被逼上了梁山!
    两个大男人很快扭打到了一块去，抢夺战变成了贴身肉搏战。
    但李汉宁的身材比陆熙年高大一些，仗着力量的优势，他很快反手抓住了陆熙年的衣领，把他重重往墙上一磕，再殴打着他的脸，嘴里不干不净骂着脏话。
    陆熙年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吃痛，尽管脸上挨了几拳，他仍旧不肯松手，拼命扯着李汉宁的口袋，阻止他把水果刀给扒出来。
    “师哥！”
    “师弟！”
    好在这时候，胡宇航带着保安和林桥赶了过来。
    一进门，林桥第一眼看到了李汉宁手中的水果刀，她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胡宇航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看到这一幕什么都明白了，于是率领保安团一拥而上，很快把李汉宁这个家贼给擒拿下。
    “师哥！”
    林桥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了，她一下子扑到了陆熙年的身边，只见他的半边脸肿了起来，手臂割开了一道血口子，褐色的衬衫染红了半截，地上都是二人混杂的血迹。
    “我没事。”陆熙年安慰道。
    “你别逞能，你看看你自己!”
    林桥赶紧从床底拿出个医疗箱来，她先用碘伏给他胳膊上的伤口消了毒，再用纱布包扎了伤口。但是他脸上的淤青和红肿，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哼哼，原来你们两个是一对奸.夫淫.妇！”李汉宁气呼呼道。
    “滚犊子，林师妹早就当了陆师弟未过门的媳妇，你胡说八道什么鬼话？！”
    好老人胡宇航这回是真来火了，他指着李汉宁的鼻子骂道：“亏得师父他老人家从小收养你，把你带到北京当做儿子一样养大，你就是这样报答师父的？！李汉宁，你个禽兽不如的畜生东西！”
    没错，这李汉宁不光是吴灿荣的儿徒，还是吴灿荣从小收养的孩子。
    李汉宁梗着脖子冷笑道：“师父？我哪里来的师父？你说躺在医院里的那个老不死的？那不是我的师父，只是他的外公!”
    陆熙年的拳头又痒了，他立即上前几步，林桥连忙抱住他的腰，她努力平息他的滔天怒火道：“师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马上警察会逮捕他的！千万别脏了你的手！”
    胡宇航瞪了李汉宁一眼，他的失望和愤怒无以复加：“师妹，咱们别跟他啰嗦，这厮肯定是杜鹏程派来害你的，咱们把他带去公安局！让警察来撬开他的嘴巴!”
    “我就不陪你去公安局了，我先陪师兄去医院。”林桥更担心陆熙年的伤势，尤其是他的这张脸……师兄自己不感觉到疼吗？
    陆熙年不禁拉住了她的手，“我没事，桥桥，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公安局。毕竟我是第一目击证人，我需要给警察录口供。”
    “……好。”
    她也拗不过师兄，唉，这倔脾气的男人！
    ***
    到了公安局里，李汉宁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贱.模样。他死活不肯交代自己的幕后指使者是谁，却反复说自己没做错。
    甚至大言不惭道：“你们有什么资格问我？！让吴灿荣那个老混蛋来见我！”
    陆熙年当然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外公的，倒是林桥陪他一起去诘问李汉宁：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汉宁来吴家门下学相声，迄今为止已经20年了。
    陆熙年还记得，那是自己8岁大的时候，外公有一次参加某个贫困县的公益演出，为当地的孩子们筹集免费午餐的善款。
    演出结束后，他随着外公去了一所破落的学校。那年迈的校长为了接待他们，便让全校唯一一个会说快板书的孩子上台表演了一段，那竹板打得有声有色。
    老人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孩子，问他在哪里学的快板？
    孩子说：我在集市上听了几遍就会了！
    “哎呦真聪明，你会说相声吗？”
    “会！”那虎头虎脑的孩子说了一段贯口，同样是他从民间艺人那学来的口技。
    外公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汉宁！”
    后来，外公打听到这个李汉宁的家世很困顿。他刚出生的时候父母双亡，现在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
    也是因为贫困的原因，小小的李汉宁到了9岁才开始上学。在那之前，他说的话认的字，都是在江湖艺人的摊边学会的。
    外公一下子起了怜才之心，说是好苗子不能这么埋没了，便把李汉宁收为了徒弟，再带到了北京去学艺，亲自教他评书和相声。
    李汉宁那时候跟杜鹏程住在一个房间。对待这两名小小的儿徒，老人家真的是当做亲儿子养。不仅托关系让他们上了北京的艺校，还给他们每个月上千元的零花钱，让他们有吃不完的零食和穿不完的新衣服。
    可是谁知道，二十年后人心难测，杜鹏程和李汉宁都成了吴门的叛徒。
    面对陆熙年的质问，李汉宁还贼里贼气地笑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呵呵，姓陆的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想气死你外公！谁让他现在不待见我了？他徒弟多了不起是吧？！”
    李汉宁的思维逻辑不难理解，升米恩，斗米仇。吴灿荣在他身上付出的太多，却根本没有把他教育成才，反而激发了他心中的恨。
    二十年前，当吴灿荣只有三个徒弟的时候，李汉宁，杜鹏程和胡宇航，都是吴家的小少爷。老爷子给他们吃好的住好的，久而久之，李汉宁也觉得吴灿荣是自己的亲爷爷，那么爷爷对待孙子好，不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后来三个儿徒弟长大了，胡宇航成了掌门的大师兄。而李汉宁跟杜鹏程玩在了一块去。他们两常常想北京的日子多美好啊，遍地都是开宝马的大财主，而且每个大财主都搂着几个漂亮的小妞。跟他们贫困的家乡比起来，这里就是有钱人的天堂。
    但是要潇洒的前提是有钱呀！
    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是吴灿荣领到北京来学艺的儿徒，自己家里自然是没钱的。从小到大的吃穿用度都靠师父接济。
    结果那时候吴灿荣查出了心脏病，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这种情况下人心思变，于是他们打起了老爷子遗产的主意。
    杜鹏程就跟他说：“老四（他在师门中排名老四），陆熙年现在不说相声了，你说，老爷子死了以后，这上亿的遗产会给谁？”
    李汉宁也惦记着老爷子的遗产，甚至觉得自己也是吴家的继承人，于是道：“我们几个都是老爷子养大的儿徒，起码要给个三四千万吧！”
    “可惜了，天艺剧场在大师兄的手里。”杜鹏程在算账方面是一把好手，“如果把这剧场的地皮卖掉，起码也值两三个亿！
    这句话让李汉宁怦然心动，杜鹏程的话正中他的下怀。等吴灿荣死了以后，他们兄弟两个再瓜分天艺剧场，岂不是一下子成为了亿万富翁？抵得过说一辈子相声。
    于是李汉宁成了师门的第四个叛徒。当初合谋北展事故有他的一份，只不过杜鹏程暴露的早，他直到现在才被陆熙年抓住。
    虽然被抓了，李汉宁死活都不会承认自己做的是错事。他只认为：是吴老爷子后来不待见自己，是老爷子不爱惜人才，是老爷子后来怠慢了自己，是老爷子对不起他在先!
    还有面对陆熙年，李汉宁也是一肚子的气，主要是因为嫉妒陆熙年的出色。大家都是一块长大的，现在陆熙年成了大明星，红遍了大江南北，资产都是按照上亿算，那凭什么他们还要在剧场没混出个人样来？！
    “你TMD的有钱了不起是吧？！”
    “你小时候根本就不如我，快板相声你哪一样比得上我？!都是你外公偏心，把你送进了娱乐圈，他怎么不把我送进去当明星？！”
    “你凭什么有一大群女粉丝，我却连个漂亮的女人都捞不着？！”
    “陆熙年，你敢说你外公对得起我吗？！”
    嫉妒已经完全扭曲了李汉宁的心理，他完全是农夫怀里那条冰冷的蛇。可怕的不是一辈子坐井观天，而是他看到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可自己什么都捞不着。
    更何况，陆熙年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发小。他以为陆熙年的才华还不如自己，都是吴灿荣偏心偏袒陆熙年，把钱都拿去给外孙闯荡娱乐圈，却不送他出道。
    因此李汉宁更加痛恨吴灿荣，觉得是吴灿荣耽误了自己的锦绣前程。更别提什么小时候的养育之恩，他真巴不得吴灿荣去死。
    “……滚!”
    听到这些话，陆熙年再一次怒火攻心。
    最后是林桥把陆熙年拉了出去，要是再审下去的话，她担心陆熙年会气出病来。
    **
    出了公安局，林桥先陪师哥去了一家私人诊所那边，处理了一下他脸上的伤口。
    李汉宁这次下手可真够狠的，居然专门往陆熙年的脸上打。其实从她和医生的角度来看，陆熙年这一次属于“完全破相”了。
    他脸上最好看的部分无疑是优秀的眉骨和俊挺的鼻子，轮廓比欧罗巴人还深邃，完全继承了他父母相貌上的所有优点。光是这两个部位，就令他成为了男星颜值天花板。
    可是现在，一个红肿一个淤青。往日里漂漂亮亮的大师兄，现在成了个金鱼泡泡眼。好在医生说没有伤筋动骨，养几天就能好。
    包扎完毕，林桥带着陆熙年回了他自己家——还不是吴老的别墅。要是她领着这样的金鱼泡泡眼陆熙年去见吴灿荣，不用想都知道，老人家肯定要再犯心脏病。
    回了家，陆熙年还是怒火难消，于是自个躺在床上生闷气。他也算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但李汉宁的背叛完全是意料之外。而且对方明显是冲着桥桥而来，还有那闻毛衣的一幕……简直是他一生的心理阴影。
    林桥陪着他说些开解的话，陆熙年没心回答，也全程没关心过自己的脸有多惨不忍睹。他只是后悔自己小时候不懂事，早知道有今天的话，他就不能让外公到处收徒弟。结果给师门收回来一群白眼狼。
    林桥看他手臂也伤的不轻，这几天是没法自己做饭了，于是打了个电话，让胡宇航把爸爸送过来。她打算就宿在他家里。再借用他家的厨房，难得贤惠了一把，做了几道小菜，烧了一锅粥，让他先填饱肚子再说。
    直到吃饭的时候，胡宇航把爸爸送来了，林国栋小朋友看到陆熙年的第一句话是：
    “怎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下子变得这么丑？！”
    “……”
    这句话成功打击了陆熙年的自尊心。
    不是林国栋的提醒，他都把脸上的肿痛给忽略掉了。陆熙年立即站起身来，想跑去镜子前看看自己的脸到底有多丑。
    还是林桥拦住了他，保护破相的师兄人人有责，“你不丑，你超级英俊潇洒帅气的！”
    陆熙年：“……”
    桥桥从来都没夸过他帅，而且她比较擅长说反话。现在，这句话让他明白了自己的脸肯定是惨不忍睹到了极点。
    林桥赶紧给他盛了一碗粥，“你别着急，你这脸过几天就好了，来，这个绿豆汤清热解火的。”
    “桥桥，对不起，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陆熙年叹了一口气，他真的是越来越后悔，当初怎么把天艺剧场交给了她？！
    他以为天艺剧场可以成全她的梦想，却没想到，自己也把重重危险带到了她的身边。害得林桥现在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外部有传统大会，内部还有李汉宁这种藏着的奸贼。
    陆熙年第一次产生了放弃天艺剧场的想法。这不是开玩笑，于是道：“要不然，我们把天艺剧场卖掉算了。再把卖的钱分给沈瑛瑛和师哥他们，大家好聚好散一场。”
    “……啪嗒！”
    林桥手中的筷子都惊掉了，陆熙年想卖掉天艺剧场？！
    第66章 066 门户   又要替外公来清理门户……
    林桥肯定, 陆熙年这是最近到了更年期，脾气容易上火，所以产生了放弃治疗的想法。
    但天艺剧场并不是患上了什么绝症。相反, 剧场的财务运营报表非常漂亮。目前只是有几个烦人的老鼠在里面上蹿下跳, 只要赶出去就完事，不能坏了这一锅粥呀。
    林桥连忙劝道：“师兄，李汉宁的事儿只是个例, 他是叛徒没错，但剧场其他演员跟他的行为毫不相干, 你别觉得谁都是坏人。”
    林国栋也道：“桥桥说得对。天艺剧场怎么能卖？卖了剧场，这些演员还有容身之所吗？！”
    陆熙年的脸色淤青中带黑，“但是杜鹏程和李汉宁在天艺剧场里经营了十几年，只要是我外公门下的徒弟，都跟他们多多少少有交情。人心向来叵测，那我们怎么能分得清楚谁是好人, 谁是坏人？”
    这次李汉宁的事件算是提醒了他：杜鹏程曾经在天艺剧场的势力有多大。
    想来外公还没出事之前, 杜鹏程早早就在天艺剧场内部成立了自己的小团伙。除了一个李汉宁之外, 还有十几个同门师弟跟他交好。指不定杜鹏程还藏了什么线人留在剧场里, 他想想都觉得心悸不已。
    干脆天艺剧场的这门生意他不做了, 也绝不能让林桥再陷入危险。
    陆熙年深深吸了口气：“桥桥, 爸，我想把国内的资产整合一下, 再带你们一起出国去生活。”
    他现在也想通了,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 那就比什么都强。
    “师兄，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林桥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在了他的碗里。
    陆熙年的心情她能理解, 这一次，他跟李汉宁贴身肉搏，也算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但是凡事必须得讲个道理，“只要咱们退一步，敌人必定会进三步。去国外有什么用？沈瑛瑛和大师兄他们还留在国内，没了咱们的庇护，他们哪里混得下去？!”
    人呐，只要在江湖飘，就免不了厮杀。
    娱乐圈拼的是人脉资源和资本运作，那么相声曲艺行当拼的就是演员的才华和团队的底蕴。后者就要看领导者的手腕。
    她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不能光考虑自己的生活，也要考虑大家的日子好不好。
    林国栋也教训道：“天艺剧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是大家卖力气演出。你外公当初培养这帮徒弟跟他走穴赚钱的时候开开心心的，现在你想不干就撂摊子，一嗓子把人家同门师弟全部轰走，这像什么话？！”
    顿了顿，他冷冷道：“就像我家茶楼上的艺人，很多是干了几十年的老师傅。如果说林家遇到点挫折，我们就收拾这摊子说关门大吉，那他们上哪里去混饭吃？!”
    林家茶楼最艰苦那会儿，他和女儿两个哪怕贷款去发工资，也没想过把哪个演员给赶跑。这不是什么逞能，而是完全出于这行上的江湖道义。
    作为一个戏班子的班主，你就得挑起全班上下的大梁，照顾好自己的徒弟和职工，否则就是不负责任。
    陆熙年：“……”
    他沉默了片刻，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林国栋，这是老一辈人跟他的思想代沟。
    眼看爸爸和师兄互不相让，林桥赶紧出来调节一下矛盾。她先给爸爸夹了一筷子菜，再把陆熙年拉到了卧室去，暗搓搓道：“师兄你别再嚷嚷了，这件事听我和我爸的。咱们不是吃亏的主儿，要是退一步的话，胡师哥他们肯定被同行给欺负死！”
    陆熙年握住了她的手，微微叹息：“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李汉宁带刀进你的房间，是我没有觉察到天艺剧场内部的重重危险，让你也跟着一起受惊了。”
    “我没事。”林桥只相信法律可以伸张正义，“这次李汉宁犯的事儿很大。持刀入室，商业间谍，还把你给打成了这样，这个判刑肯定很重，起码得五年以上。北京警察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一定会帮忙查清真相的。”
    果不其然，她的话音刚落，陆熙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警察局打来的电话。
    陆熙年随手接了电话，林桥也凑过去一起听，两个人越听越是可乐——还是那句话：千万别小看了朝阳区警方。
    天艺剧场位于朝阳区的二环以内。这里遍地都是电子天.眼系统，任何犯罪行为在这里都会无所遁形。
    李汉宁那边死不认账，也没交代出录音笔的来历。明显是这件案子有内情。没关系，朝阳区警方有的是办法撬开他的嘴。
    首先，朝阳区警方联系银行系统，调查了李汉宁最近几个月的账户记录。发现他在今年断断续续把200多万存汇往了海外。显然是他想事成之后，去往海外生活。
    警方再反过来追查李汉宁家里人的银行账户，发现某个神秘的海外账户去年把300多万存在了他姐姐的卡上。
    考虑到李汉宁偷拍稿子和录音，明显属于商业间谍的行为。所以警方认定：这个神秘的户主，就是指使李汉宁的幕后黑手。
    紧接着，朝阳区警方发挥科技战的优势，调看了天艺剧场周围5公里范围内的所有电子天.眼监控，并且结合手机信号进行定位跟踪。结果发现去年12月28日的晚上，李汉宁下班的时候，偏离开了往常的回家足迹，去了三环的某个繁华路口喝酒。
    很快，警方便锁定了李汉宁曾经去的那家酒店。再调出了当晚所有的监控——
    录像显示，当天晚上八点整，李汉宁跟某个神秘男子约在这家酒店的包厢里喝酒。期间还带了两小姐一起消遣。就在这里的饭桌上，神秘男子把一个录音笔给了他。
    这支录音笔，就是后来他偷偷藏匿在林桥房间里的那支。再看到这个“神秘男子”的真面目，警方当时就乐了起来：熟人呐!
    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工夫？
    什么叫柳岸花明又一村？!
    事情就这么凑巧，这神秘男子正是杜鹏程，他过年的时候因诽谤罪被扣押在拘留所里，至今还没放出去呢！
    杜鹏程的害人算盘打得再精明，也只不过是警察眼中的跳梁小丑。
    面对铁一般的监控证据，这下李汉宁怂了，他只好承认是杜鹏程指使自己偷拍林桥的稿子，还许诺了事成之后给他500万。
    所以，警方打算下午再次提审杜鹏程，并且邀请陆熙年一起参与旁听。
    道完了谢，陆熙年便挂了电话，林桥看他的眉宇舒展开来，看样子怒火已经消了。于是笑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李汉宁这事儿做的，反而坐实了杜鹏程的罪名。
    她一直都相信这里是个法治社会，而且北京可是首都，朝阳区警方更是赫赫有名。
    “杜鹏程马上要无缝从拘留所进监狱关押，他是唆使李汉宁犯罪的主谋，没有个七八年肯定出不来。”
    陆熙年不禁勾了勾嘴角。他的心情立即阴转晴，果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下不怕杜鹏程再跳出来作乱了。
    “没错。所以呀，你别生气了。来，我们一起去吃饭！”
    林桥正要拉着他出去，却被陆熙年一用力，反手搂进了怀中。男子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她搂着他的腰部，枕在他的胸膛之上，闻到一股药膏的味道，不敢挣扎，只是红着脸道：“你别这样，受了伤还不老实点！”
    “桥桥，你说……我的脸真的惨不忍睹吗？”陆熙年还在意这个。
    他其实是个挺注重相貌仪表的男人。尤其是在林桥的面前。
    这也是主持人的职业毛病，总是希望对方看到的是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林桥看了看，师兄脸上不红了，但是淤青还在。只能坦白道：“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养一养不就美起来了吗？！”
    ***
    下午，林桥再次陪着陆熙年去了公安局。
    接待他们的小警察笑道：“巧得很，杜鹏程就是指使李汉宁的罪魁祸首，这下都不用出去抓人进来。直接把人换个笼子就行。”
    顿了顿，他把一份文件推给了陆熙年：“咱们局里刑侦科的老干部出马，一个上午便审出来了。这是李汉宁的口供。他对自己入室伤人，当商业间谍的行为供认不讳。”
    陆熙年这才放了心，他看了看口供，不禁感激道：“谢谢你们的调查。”
    “不用谢。”小警察也是他的粉丝。虽说北京的当红明星遍地走，朝阳区警方也经常接待一些网红和明星。但大到陆熙年这个级别的明星亲自来报案，还真的是少数。
    于是道:“陆先生您放心，为人民伸张正义，是咱们警察的本职工作。这李汉宁把您的脸……打成了这样。咱们局里很重视这个案子，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的！”
    林桥顿时觉得对方是个知己：“对啊对啊，师……陆先生的脸都被伤成了这样，咱们绝对不能放过李汉宁！”
    陆熙年继续问道：“我想知道，李汉宁杜鹏程在天艺剧场里有没有其他的同伙，这件事可以申请调查吗？”
    “可以，其实刑侦科正打算调查清楚杜鹏程的转账记录，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涉案。”
    既然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持刀伤人案，苦主还是影响力巨大的公众人物，警方当然要调查到底，不放过任何一个同谋人物。
    很快，刑侦科的调查结果便出来了。
    到了傍晚时分，林桥陪着陆熙年去看报告书。
    刑侦部门的调查报告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李汉宁最近给几个师弟转过账，都是曾经跟他关系不错的同门。金额数目在10-20万之间，时间在元旦之后，用的钱也是来自于杜鹏程的账户。可想而知他要干什么。
    还有一份口供书。根据李汉宁本人的交代，他确实想拉拢一部分师弟离开天艺剧场，目的是“另起灶炉单干”。
    这些师弟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困难的年轻小伙，年龄都不超过25岁。经过他的糖衣炮弹轰炸，其中几个师弟们也起了单干的心思，但大多数的师弟拒绝了他的要求。
    李汉宁倒是交代的很干净利落，还提供了这几个师弟的名单和口供。
    看完了这几份口供，林桥想了想，还是把处置的权力交给陆熙年——他才是名副其实的吴家继承人和天艺剧场的所有者。
    “师兄，你打算怎么办？”
    陆熙年收起了名单，目光清冽：“没什么好说的，这几个师弟，一个都不留。”
    看样子，他又要替外公去清理门户了。
    第67章 067 卖房   雪中送炭？根本没有……
    正月十二, 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这天一大清早，北京“时代房产”的董事长王老板带领宣传团队来到了天艺剧场，浩浩荡荡一行人, 坐的都是宝马和大奔。
    这可是天艺剧场有史以来最大的招商项目, 林桥全程亲自负责接待这位金主爸爸。
    两人寒暄了几句，王老板的脸上有些不高兴——他的秘书推荐了天艺剧场当做商演的备选项目，说这里有吴灿荣的弟子站台。吴灿荣曾经是上过春晚的相声大师, 他自然相信吴灿荣的徒弟水平也不低。
    只不过，吴老的身体不好, 他不能亲自演出也就算了，怎么今日上台的这二位相声演员，还不是吴老的正经徒弟了？
    于是当着林桥的面，王老板便不客气道：“林小姐，我昨天刚看过了田卫东和郝卫欢的演出。他们说的相声很不错，不知道天艺剧场的演员会表现的怎么样？”
    言外之意, 他现在更中意的是田卫东那边的相声作品, 而不看好天艺剧场的演出。
    毕竟田卫东是冯凌云的大弟子, 就是冲着冯凌云的名号, 田卫东这活儿就差不了。
    “王老板, 其实这段相声是我写的作品。相信不会让您感到无聊的。”林桥笑道。
    她昨晚看过了田卫东的表演视频, 觉得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归根到底，田卫东说的都是一些传统门类的相声, 中间插几句生硬的植入广告。就那种改编的水平, 只能糊弄一下王老板这样的门外汉, 绝对不是啥多高级的改编作品。
    而她写的这段新编相声，专门为时代房产量身定做。活儿好不好，大家一看便知道。
    不一会儿, 肖壹文和罗江辉两个人便站在了台子上。
    开演之前，他们朝着台下鞠了一躬，林桥看出肖壹文的身体有些僵硬，脸上的肌肉都绷得很紧。看样子，他的压力非常大，不由得替他们捏了一把汗。
    好在说完了开场白垫话以后，两个人很快进了活儿，肖壹文的状态也越来越好。
    这出新相声名叫：《说相声不如卖房》。
    ……
    肖壹文先开了个头：“如今这社会啊，连咱们相声演员都是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罗江辉：“怎么个生活不易了？”
    肖壹文：“你想人家大明星一天的收入，都抵得过一线相声演员一年的收入了，咱们的生活能谈得上容易吗？”
    罗江辉：“这倒是，听说人家大明星日赚200万，我日赚200块都不到……那敢问您的收入是多少？”
    肖壹文理直气壮道：“我的收入啊，那根本不值得一提，一个月不到30万！”
    罗江辉大吃一惊：“30万的月薪！这还不值一提？！那么您的具体月薪是多少？”
    肖壹文非常贱兮兮道：“3000块钱。”
    罗江辉气鼓鼓道：“3000块钱怎么能算不到三十万！”
    肖壹文双手一摊，反问道：“那么你说说看：3000块钱到三十万了吗？”
    “哈哈哈！”
    台下众人一起鼓掌，这个包袱算是响了。
    与此同时，林桥偷偷瞄着王老板的脸色，只见他的表情放松了下来，却没笑出来。想来，这王老板的笑点有一定的高度。
    没关系，下面才是本场相声的重点包袱。
    肖壹文继续道：“其实啊，咱们相声演员在北京混一口饭吃，这点演出费哪里够日常生活开支的？所以咱们现在能过上自己的小日子，多半靠的是其他方面的收入。比方说咱们剧场的胡宇航胡师哥，他就出去工作了一天，赚了20万日薪！”
    罗江辉附和道：“那倒是，胡师哥是吴老先生的大弟子，商演的价格自然很高。”
    肖壹文挥了挥手：“你错了，我了解相声市场的行价，胡师哥的商演价格还不到一万块钱。关键是他身上没流量，没人邀请他去站台呀，所以他干的事不是这个。”
    罗江辉纳闷了：“不是这个？那他干的是什么事？”
    肖壹文笑眯眯道：“胡师哥主业是说相声，副业是当房地产推销员，结果一天赚了二十万!”
    “这话怎么说？”
    “前几天奥运村的楼市即将涨价，可他忘了把这个消息通知到客户群里。第二天，这些要买房的客户没抢到房子，所以合起伙来，把他打了一顿……一天赔偿了二十万!”
    “哈哈哈！”
    观众席上爆出一阵大笑，王老板也终于开怀一笑，这段终于是切合卖房的主题了。
    肖壹文继续道：“其实除了胡师哥以外，我也当了房地产推销员，说相声目前也只是我的副业。而且我昨天早上出去，晚上回来，我赚了500多万！比胡师哥还多两倍!”
    罗江辉大吃一惊：“等等，一天赚了500万？！你这是推销出去了100多套房吗？”
    肖壹文假装无辜道：“那不是，我是把自己奥运村那边的房子给卖出去了。”
    “好！”“哈哈哈哈！”
    台下的观众们一起鼓掌，这两个包袱抖得好!
    王老板也笑开花，房价涨了，客户抢购，这不正是他作为房地产商的梦想吗？！
    只有林桥笑不出来。其实这段包袱都挺俗气的，讲的都是卖房的种种好处，目的就是为了讨好王老板。没办法，相声商业演出的精髓就是恰饭吃呀，必须得抛弃传统的那一套东西，弄点契合的商业元素往上套。
    不一会儿，表演结束了，王老板果然被这段表演哄得高高兴兴的。比起昨天田文东说的那几条干巴巴的植入广告，林桥今儿写的这出相声可太圆润了，他感到非常满意。
    整段相声都围绕着“卖房”“涨房价”“供不应求”三个中心要素来写。两个相声演员配合得完美无缺，还不动声色暗示了奥运村的地皮会往上涨，客户都会来抢购房源……这不就是他心目中最好的“相声广告”吗？！
    二话不说，王老板立即让秘书跟天艺剧场签订下了500万的商演合约。并且邀请林桥跟他一道吃了个午饭，跟她商量要把这段相声推广到全国去，宣传费不是问题。
    舞台和饭桌这两个地方，都是林桥发挥嘴炮本事的好战场。
    她跟爸爸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最擅长的除了相声唱戏，就是陪着客户谈生意了。
    于是吃饭的时候，林桥不断巴结着王老板，她还谈了如何把相声广告和房地产行业结合起来，形成回馈顾客的演出项目，再如何推广出去。简直把王老板哄得一愣一愣的。
    甚至旁边的助理都听呆了：这林小姐的嘴上功夫真是不得了，连王老板这种老油条都能制服住，真不愧是相声演员!
    最后，林桥不光谈成了这笔价值500万的买卖，还成功把时代房地产公司，纳入到了天艺剧场的商业合作伙伴队伍当中——
    王老板答应她以400多万的价格，换取剧场广告位一席之地，并且展开全方面的合作。
    这就是她的能耐，当以一己之力广开商业渠道，才有财源滚滚来。
    ***
    与此同时。
    天艺剧场后台正在进行第二场“清理门户”。
    林桥谈生意的时候，陆熙年正坐在她的办公室里，挨个请那些师门叛徒们喝茶。
    对于陆熙年而言，几个师弟和李汉宁的勾结，这是外公门下闹出的丑闻，不能为外人道。所以，他这次清理门户做的很隐秘，只是单独把这些背叛师门的师弟们叫过来，给他们看了李汉宁写的自白书。
    叛徒是永远无法原谅的，陆熙年给了他们两种选择：
    ①主动退出师门，从此以后不再加盟北京的其他相声剧场。出了北京城他不管。
    ②和他为敌，那么后果他们必须自己负责。
    “……”
    听到陆熙年的话，这些叛门师弟都吓傻了眼，谁能想到李汉宁居然去坐了牢，还供出了他们曾想离开天艺剧场投靠杜鹏程？！
    谁都知道杜鹏程去年是怎么走的，陆熙年哪里会放过他们？于是求饶的求饶，后悔的后悔，大家都说当时是被李汉宁说的鬼迷心窍，并不想离开天艺剧场。
    “我来北京十多年了，我要是离开了天艺剧场，我的职业生涯也完蛋了！”
    “我知道错了，都是李汉宁那小子诓骗我说别的地方能挣大钱，我真没打算离开天艺剧场，当时只是一时间糊涂！
    “师哥，您就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要不然，我今年的年终奖不要了？！”
    但是为时已晚，陆熙年这次是铁了心扫清剧场内的一切隐患，谁来求情都白搭。他绝不能再让林桥的身边出现什么危险。
    只是个别几个师弟年龄还小，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胡宇航看了真不忍心，于是跟陆熙年商量，“师弟，要不然，你就放过他们一次吧？他们还都是没长大的孩子。”
    “二十岁也不小了，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陆熙年这一次根本没得商量，外公当年犯下的错，就由他来亲自收拾干净。
    最后，这些师弟们都选择了第一条路，主动离开了天艺剧场，陆熙年把他们摘了字。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相声门下的弟子。
    收拾完毕，林桥那边的酒席也差不多了，于是陆熙年亲自开车接她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家。
    下了车，刚一回家，陆熙年就收到了一通电话，是他姐姐陈桑玉打来的——陆熙年前段时间已经递交了辞呈，而星光公司内部的处罚结果和公告都已经出炉。
    马上，公关部将会对全社会宣布陆老师要离开星光集团，并且他今后不再以主持人的身份参与任何活动，相当于公开宣布退圈……到时候势必要引起轩然大波。
    “你考虑清楚了吗？”
    陈桑玉还是替他觉得惋惜，如果弟弟不出这档事的话，她甚至有意培养他当接班人。
    现在只因为一个脑残女粉丝的搅和，弟弟就要退出娱乐圈，这也未免太过于遗憾。
    其实只要陆熙年愿意，她还是有许多办法替他公关掉所有的负面新闻。
    陆熙年却淡淡道：“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的助手马上要来天艺剧场担任经纪人，你帮忙催一下他们办理离职的手续。”
    “小年。”陈桑玉忍不住道：“你就算不做公众人物了，还可以来公司担任其他的行政职位，没必要退圈退的这么彻底。”顿了顿，她叹息道：“其实我替你留了一个副总裁的位置，你的未来有很多的路可以走。”
    陆熙年哑然失笑，他看了看身边的林桥，只要桥桥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真的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古代的君王爱美人不爱江山。
    而他只爱桥桥一个人，不爱当什么瞩目的大明星。平淡的幸福本就是内心的抉择。
    他的路只有这一条，“不必麻烦了，我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
    挂了电话，林桥问他陈桑玉都说了些什么，陆熙年言简意赅道：“姐姐她想让我回去上班，我说我今后不想上班了。”
    “师哥，你的意思是，以后当个家里蹲？每天只鼓捣股票和投资？”林桥瞪大了眼睛，师兄才三十岁，这么好的年纪，这么万里挑一的条件，他真的只想当个宅男？!
    结果陆老师打横抱起了她，大踏步迈向了卧室，“谁说我只想当个家里蹲？其实我还想当个家庭煮夫，桥桥，你想吃什么菜都告诉我，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林桥：“……”
    完了，师哥现在……当真被爱情给腐化了，变得……啧啧，色.字当头一把刀，你懂的。
    等等，这不是去厨房的路啊，这是去……嘤嘤嘤，他最近的胃口可真不小。
    上了床，林桥并没有拒绝他的亲昵要求，只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这厮胳膊和脸上都缠着绷带，干脆主动缠了上去，把他反身压在了下面：“师哥……换我在上面吧，你好好躺着别乱动，小心碰到了伤口。”
    “……好，换你来。”陆熙年非常沉溺其中。
    桥桥真的是他的小甜心，她怎么样他都可以。她就是他的乐不思蜀。
    一响贪欢。
    第二天，陈桑玉便宣布了弟弟退圈的消息。
    都说娱乐圈最讲究实际，明星团队们比股民还会观察行情的走向。而这一次，陆老师意外“失势”，情况如此反常，大家以为他跟陈桑玉闹翻了，居然是落井下石的人多。
    雪中送炭的人？根本没有。娱乐圈里的影帝影后们，还有那些受过陆熙年照拂过的选秀明星，居然纷纷开始和陆老师划清界限。
    第68章 068 退圈   陆老师脱离了娱乐圈
    退圈之前, 陆熙年陆老师是娱乐圈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他不光有着极高的主持双商，而且多年来维持着零绯闻的良好口碑，甚至连一个正经营业的cp都没有, 堪称是娱乐圈的“道德楷模”。
    因为这种稀罕的圈内好人缘和绝佳的公众形象, 陆老师的粉丝群体非常广泛。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的孩子，全年龄段的观众都吃他这一套，因此他的路人缘也极好。
    就连娱乐圈里的许多大牌明星, 也都自称是“陆老师的忠实拥趸”，“陆老师的万年小迷妹/弟”, “陆老师的狂热粉头”。
    就拿他今年过三十岁生日来说吧——生日当天，有一百多位明星参与转发了祝福微博。每个明星的粉丝团体还专门在自家爱豆的祝福微博下方进行点赞数量的PK，力求把自家爱豆的祝福留言刷到第一排去。
    于是陆老师的生日超话广场，秒变大型流量明星粉丝battle现场。
    好像每个明星都跟陆老师的关系不错，所有人都以上他的节目为荣。
    这就是陆老师的江湖地位，不说是超凡脱俗吧, 也几乎到了臻入化境的地步。
    那么退圈之后呢？
    一夕之间, 陆熙年成了避之不及的名字。
    林桥终于明白：人情的冷暖世故, 有的时候, 只需要寥寥几行字便能看的清清楚楚。
    星光娱乐的那则公告一发出去, 整整一个上午, 没有一个明星跳出来替陆老师说话的。所有的“陆粉”们都异常地沉默。
    陆老师维持了七年的“好人缘”形象，仿佛是黑夜里的泡沫, 天亮以后立马消散殆尽。
    毕竟明星背后的团队都是极其擅长钻营的主儿, 他们看陈桑玉这次主动辞退陆老师, 都以为陆老师是犯了大错，要遭到上层的清洗。于是让经纪人匆忙删除生日当天的祝福微博，还把所有和陆老师有关的新闻给公关掉, 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家身上。
    其实不光是明星团队如此，甚至连明星的粉丝团也都在纷纷开脱——
    【听说陆老师犯了啥行业内的大错，马上要被封杀了，天啦撸，我爱豆和陆老师合作过十余次了，不会波及到我家的屋子吧？】
    【陆老师不知道这次得罪了什么高层，听说和他相关的艺人也都要被封杀。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提醒我家的爱豆，他还有几张和陆老师的合照没删呢！】
    【早就听说陆老师和星光集团内部不和。这下算是实锤了啊。听说陆老师还得罪了星光娱乐的女老板陈桑玉……也是活该被封杀。只是别影响到我家哥哥的资源啊！】
    这种人走茶凉的现实感，真的令林桥觉得可笑至极。
    陆老师稳当的时候，人人都想靠他上位，甚至把他捧成了独一无二的道德楷模。
    现在他的一哥地位不稳定了，人人都巴不得把他拉下神坛，是吗？
    还有的“职业黑粉”纷纷跳出来，指责陆老师曾经在某某节目上耍大牌，曾经收了某某明星的礼物，曾经多看了那谁谁谁几眼，肯定是图谋不轨……全部是狗仔队无中生有编造的黑料，还唯恐天下不乱。
    其实，陈桑玉根本没在公告上明确说要封杀陆老师，她只是说尊重他的个人意见，所以解除了合同关系而已。结果呢？这么一点风声放了出来，就让那些昔日的“旧友”们觉得他失势了，立即开始划清界限。
    好在陆老师自己的粉丝并没有缄默，还纷纷跳出来指责星光娱乐——
    【陆老师到底犯了什么错啊？！陈桑玉为什么要主动辞退他？不行，我就是要支持陆老师，星光娱乐必须给出个正当的理由！】
    【陆老师兢兢业业工作了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口碑形象，星光娱乐凭什么解雇他？！难道你们觉得陆老师过了三十岁，年纪大了，所以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亏得我说陆老师是娱乐圈内唯一不会闹绯闻的明星。没想到，他居然被自己的公司给暗算了一把，咱可不能受下这个气!】
    【星光娱乐滚出娱乐圈，陈桑玉必须给陆老师一个说法！】
    嗯，还是陆家粉丝们比较坦荡，不会学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他们会替陆老师打抱不平，还冲到陈桑玉的微博下力挺偶像。
    通过观察各路人马的反应，林桥也算是大开眼界，这娱乐圈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想来师哥三十岁过生日的时候，这些明星都自称是“陆老师的狂热粉丝”，每次上节目都主动往师兄的身上扑，跟苍蝇一样赶都不走。现在呢？他们只把陆老师当苍蝇看待，就恨不得从来没见过陆熙年这个人。
    这种朋友，他根本不想要。
    这种圈子，难怪离婚才是最大的常态。
    而且从早到晚，只有个别小明星和星光的工作人员打电话来问候陆老师的平安，他们都还算是有良心的“故友”。
    至于师哥手机上最前排的那些常用联系人，他们本是师哥最亲近的圈内好友，结果今天纷纷装聋作哑，连一条问候的短信都没有……世道的薄凉冷暖可见一斑。
    还有的“选秀明星”直接删除了陆老师的微信，他们都忘了：曾经是陆老师主持了各大节目，才把他们捧到了如今的地位上。
    “师兄，你不觉得他们做的很过分吗？”
    看到这一切，林桥挺替他觉得不值得。他曾经帮过那么多明星走红，可现在人人都把他当做空气对待，完全忘记了昔日的友谊。
    但陆熙年放下了茶杯，他语重心长道：“桥桥，其实他们做的并不过分。”
    娱乐圈是个最野蛮的名利游戏场。所有层面的流量明星，都有要黑自己的对家。只有最小心翼翼的团队，才能驶得万年船。
    “规避未知的风险，是每个明星团队都会做的事，否则就是团队的失职。现在我不明不白离开了星光，就是他们眼中最高危的风险源泉。他们担心会惹到星光的高管，所以要及时避开我这个可能的瘟神。”
    陆熙年自嘲道：“其实娱乐圈本来就是最不计较人情冷暖的地方。如果我把那些明星说的话都当真，那我才是最愚蠢的人。”
    归根到底，在这个圈子里混的明星，谁还不是个演技派？趋利避害，本来就是每个明星都拥有的基本素养。但别人怎么做，是别人考虑的事，他自己有自己的宣言。
    到了晚上，网上的各路神仙都平静下来，陆熙年写了一段话，算是平静地告别过去：
    【致所有粉丝们：
    我认真思考了很久，最近终于做出了退出娱乐圈的决定。
    很多人会问我：为什么要在而立之年选择退圈？
    我的回答是，正因为过了而立之年，我的人生目标发生了改变，所以我想改变目前的生活状态，调整一下生活的重心，并且在下个阶段重新扬风起航。
    从前我是个只关心工作的人，七年来，我把所有的心血和时间都付诸在舞台上。却忽略了生活中还有其他需要关心的重点。
    比方说我的家人们，我想给予他们更好的照顾，再用更多的时间去维护好未来的家庭关系，这些对我来说非常的重要。
    再比方说，我一直想编写一套完整的地方戏种考察课本。因为我热爱中国的古典戏曲文化，但许多地方戏种日趋没落，继承人也在一天天地老去，再拖延下去绝对不是个办法。传统文化的逝去是不会等人的。
    所以说，我决心离开主持人的舞台，去维护好我的家庭和我毕生的志愿。
    这样走好下个十年的人生之路，对我来说，才是不会留有遗憾的选择。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曲终人散终有时，再见亦无期……】
    敲完了最后一行字，陆熙年连看都没看一下自己写的微博，他轻轻松松随手一发，然后就去泡咖啡，走路的步伐都格外轻快。
    剩下林桥看着电脑屏幕汗颜，果然是退圈的陆老师啊，他现在完全就是个放学的孩子，终于卸下了那副沉重的担子，心情放松的很，连微博都懒得去修饰一番……
    好吧，其实用不着什么修饰，这份退圈声明也蛮体面的。本来就是他自己主动宣布退出娱乐圈的，就算是要辞职，他也会做的漂漂亮亮，不留任何的把柄去给别人钻营。
    不一会儿，陈桑玉也发了微博，算是响应弟弟的宣言：
    【弟弟，你今年整整三十岁啦。姐姐看着你长大，看着你进了娱乐圈，看着你第一次上台主持节目……现在，你做出了这个决定，我也同样尊重你的意愿。
    我相信你会选择最好的人生道路。别担心前方有什么风风雨雨，姐姐会一路替你保驾护航。@陆熙年】
    至此，陈桑玉算是公开宣布了——陆熙年就是她的亲弟弟。
    虽然这是娱乐圈内的不宣之秘，但陈桑玉和陆熙年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说过二人的亲属关系。直到陈桑玉的微博发出去，大家才恍然大悟——这跟封杀没啥关系，完全只是姐姐尊重弟弟的人生选择而已。
    那什么陈桑玉跟陆老师闹翻了，陈桑玉和陆老师八字不合…都是空穴来风的谣言。他们姐弟二人都是由着自己性子的人，谁也强迫不了他们，谁也忽悠不了他们。
    这就是陆老师和外面那些流量明星不一样的地方，他不用费心思去维持什么人设，人生的每一步路要怎么走，他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因为他的头脑才是他最大的优势。
    进一步，他可以当一个顶流主持人，拿下三千多万的代言费。退一步，他还是个投资高手陆老师，年年靠理财就能收入过亿。
    有这样的背景和智慧，他不必让自己看谁的脸色行事，他的去路本来就有很多。所以退个圈而已，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工作重心转移到了投资方面。
    于是新闻一路发酵到了晚上，陆熙年的微博和手机又重新热闹起来。
    这一次，那些明星团队终于领悟到了陈桑玉跟他并没有闹翻，只是陆老师自己不想干主持人了。哪怕陆老师离开了星光公司，陈桑玉还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只要这点不变，陆老师的江湖地位依旧稳固。
    于是众多明星一改集体沉默，纷纷祝贺他退圈，纷纷说感激陆老师曾经付出的一切，纷纷说退圈了咱们还是好朋友……
    这种尘埃落定以后，才开始喝彩的行为，咱们统称叫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那么此时此刻，陆老师在干嘛？
    答：他正嫌弃这些“明星朋友”的消息太吵闹，于是关掉了手机，继续坐在床头看书。
    只有林桥无法平静下来，虽然她知道他要退圈，却没想到，网上的反应会是这样的。真的是应了一句话：当红的时候，周围都是捧你的好人。当糊的时候，大家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周围全都变成了踩你的坏人。
    那么，师哥这次牺牲的东西有多大呢？
    他进娱乐圈七年来积攒下的“星光一哥”地位，还有无数的资源，果断全部抛弃。
    再看着他身上缠着的绷带，林桥不由得心疼起来，轻轻呢喃道：“师哥……宣布退圈……真的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
    陆熙年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于是放下了书，解释道：“桥桥，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还下不了这个决心离开娱乐圈。凡事有得必有失，你不必替我感到遗憾。其实早点离开这个圈子，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我们都不是很适合混娱乐圈的人。”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参加商业节目的时候，喝的茶里面被人下了迷.药。
    事后他的助理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劲，于是带他去了厕所里催吐。因为实在吐不出来，助理就灌了他整整三杯肥皂水。
    直到把那些脏东西给吐出来，助理带着他离开了酒会，才免于被人暗算的危险。
    事后他才查明，当时负责下.药的人是个糊了很久的女明星，是她的助手出的馊主意。目的是通过药物上他的床，来换取影视资源。周围帮忙的圈内人士还有好几个。
    没有任何圈内人提醒他当中有诈，都是乐见其成的人，非要把他也拖进潜规则的深渊。跟着他们一起沉沦下去。
    从那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是某些明星眼中的“肥羊”，谁会真正欣赏他的才华呢？不，所有人都只想着巴结他上位，再趁机利用他背后的资源，好给自己博个出位。
    这种人与人之间互相博弈，互相毫无信任感的工作态度，就是他的日常。
    现在，他终于脱离了这个怪诞的圈子，非但没有觉得失去什么，反而感觉很轻松——从今往后，别人无法再利用自己。
    这样简单的生活，何乐而不为呢？
    但林桥还是很心疼他的付出。陆老师从前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今后，他没了明星的光环，就要跟自己一起做个“素人”。
    这样牺牲事业去成全家庭，真的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
    那么，她有什么好报答的呢？
    不禁陷入了思考……
    呃……比方说，结个婚之类的？
    嗯……她忽然想把“结婚”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第69章 069 回头   “师姐，我错了。”……
    陆老师退圈的第二天, 陆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作为陆熙年的财产管理顾问，程黎本想跟陆熙年商量今年的投资方案。但来陆家之前，她收到了一通电话……听完了电话里的内部消息, 不禁心有余悸。
    见到林桥的时候, 程黎便主动道：“林小姐，你之前阻止陆先生投资的嘉禾爱视公司，真的出了大问题。现在税务局和工商局已经驻扎进了嘉禾的财务部, 嘉禾的股票也应声跌停……下周可能要停牌了。”
    “出了什么事？”
    林桥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自己的嘴这么灵验, 年前才说这家公司的投资情况有问题，结果嘉禾爱视这么快就捅了大娄子。
    程黎道：“听说是有人举报嘉禾爱视是个庞氏骗局，税.务局正在调查此事。”
    所谓的庞氏骗局，通俗的解释就是：一家企业只进行宣传活动和管理活动，但是不生产任何实际产品进行兜售。①
    放在嘉禾爱视的身上，就是他家不断推出PPT广告, 宣传我家明年要推出什么新产品占领市场。结果一年复一年过去, 新产品的影子都没有, 倒是无用的经费花了一大堆。
    庞氏骗局具有以下两个特征：
    ①拆东墙补西墙, 一直不停地进行融资活动。
    这是骗子公司进行资产转移的前兆。股东们嘴上说是XX项目差钱了, 需要向社会征集资金进行融资。于是把资金的缺口发布出来, 再次欺骗投资者圈进来砸钱。
    ②新债偿还旧债，不进行实际投资。
    公司只进行“内部消耗”。一年在某个项目上“消耗掉”成百上千个亿, 但是不生产出来任何有价值的产品。这就是变相地把钱转移出去, 生产项目都是骗钱的噱头。
    这个举报者详细罗列了嘉禾爱视的投资方向和生产规模, 指出两者之间的关系，根本不符合任何商业逻辑。所以它每年举办的“年终大会”，根本就是拿着PPT欺骗广大的投资者, 是一场赤.果果的旁氏骗局。
    程黎心惊胆战道：“每年投诉嘉禾爱视的股民也不少，但上面一直没人理会。这次不知道怎么了，似乎是这个举报者的级别很高，拿到的证据链非常详细，直接惊动了税.务部门。听说自从税务局进去以后，已经有几个嘉禾爱视的高层逃去了海外……”
    天啦撸！
    既然发生了企业高层外逃，这是板上钉钉的骗子公司啊!
    林桥连忙问道：“师兄，你那1个多亿没投进去吧？！”
    “陆先生收回了资金。”程黎十分庆幸道：“因为林小姐您之前的提醒，陆先生今年没有委托我参加投资者大会，我们早在过年之前，就把投资项目给连本带息收了回来。”顿了顿，程黎还道：“陈小姐也跟我说过，年前要收回嘉禾的投资份额。”
    林桥松了一口气，庆幸道：“好在师兄你的钱拿回来了，这次嘉禾爱视被税.务局查黑账，不会牵连到你吧？”
    “是我跟姐姐一起举报的嘉禾爱视，上面不会怀疑我也参与组织这场旁氏骗局的。”
    陆熙年答非所问，倒是短短一句话，把两个姑娘都吓住了。
    没错，举报这件事是他跟姐姐一起做的。
    金融行业上有一句话叫做：投资者的信心比黄金还珍贵。
    如果放纵嘉禾爱视的庞氏骗局继续做大的话，会影响整个视频行业的投资信心。到时候，嘉禾爱视的高管们卷走钱跑路了，结果却是牵连国内所有的视频公司信誉破产。
    这样一来，股民们可能会形成“视频公司都是骗子”的印象。一旦失去了投资信心，星光旗下的“星光爱播”子公司也会受到影响。
    这就是洗钱商人的思维：我卷款逃走美国以后，哪里管国内的洪水滔天？！
    别太高估了什么资本家的良心，要玩转资本的人，可不能有什么“同情心”。
    他当然不想看到那样的一天。所以，上次听完林桥的诉说以后，他立即和姐姐暗中调查嘉禾爱视，最后写了一封举报信，直接投给了国家.税.务局和市.场监督管理局。
    与其等到嘉禾爱视卷走所有的钱跑路，不如现在戳破这个庞氏骗局的泡沫。这样一来，嘉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来不及转移资产去海外，股民们的损失也能降到最低。
    听完了陆熙年的诉说，林桥立即竖起了大拇指：“师兄，你真厉害，居然有胆子跟这么大一家上市公司硬扛。”
    啧啧啧，真英雄啊，不畏黑心的资本家!
    “托你的福而已。”
    陆熙年握住了她的小手手，股民们需要市场的投资信心，而桥桥就是他的人生信心。
    送走程黎以后，林桥开车送陆熙年去医院拆绷带。经过了一周的修生养息，他脸上的伤终于好了，幸亏没留什么疤，绷带拆了下来，还是貌美如花大帅哥一枚。
    回到家里以后，林桥思忖了片刻，还是不解道：“听程黎的话，这嘉禾爱视的庞氏骗局做的太明显了，老板每年都说公司的规模扩张过快，资金链紧张，实际上什么产品都没有生产出来。这不是欺诈还能是什么呢？怎么直到你出手，大家才相信是骗局呢？”
    “因为人心是贪婪的，也是盲从的。”
    陆熙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两处投资要害。
    嘉禾爱视的投资者中，有许多是赫赫有名的投资大腕和理财专家。他们自身带有一种“明星效应”，普通股民们看到：XX股神，XX投资公司也下场投资嘉禾爱视。他们就会以为嘉禾爱视是安全可靠的健康公司，所以也跟风一样把钱全部砸进去。
    “普通的股民是盲从，这个我能理解，那么像你一样的大型投资者呢？”
    林桥还是不解道。师哥可不是盲从的投资者，他本身具有很高的商业水准，绝不是跟风的泛泛之辈。
    “我们是贪婪于它画出来的未来蓝图。”
    陆熙年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嘉禾爱视所许诺的智能家电一体化，和娱乐产业息息相关。而星光娱乐只生产选秀节目和选秀明星，但线下的产业链非常欠缺。姐姐她的本意是跟嘉禾爱视深度合作下去，将来把星光娱乐频道搬到嘉禾爱视的大屏幕上。”
    林桥终于明白了，看样子是嘉禾的老板把PPT做的太好看了，怪不得连陈桑玉都下场投资了嘉禾爱视，两人差点血本无归。
    “桥桥。这次多亏了你，”陆熙年再次感激道：“要不是你的那一番话，我跟姐姐也被套路了进去。幸好我们撤的早，要是再继续把钱投进嘉禾爱视，星光娱乐明年肯定要亏损上百个亿，是你挽回了一切损失。”
    “这是时也命也。”林桥笑了笑，“师哥你能遇到我，这是你的好福气，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
    陆熙年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宠溺一笑。
    他跟桥桥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桥桥不光是他的红颜知己，还是他的幸运女神。
    这时候，一阵不和谐的铃声打断了聊天，林桥随手接了电话。
    “喂？”“……”
    挂了电话，陆熙年看她的脸上表情不对劲，于是问道：“谁打来的电话？”
    “是胡师哥打来的，说是宋玙璠刚才去了天艺剧场，他想见我一面。”林桥想了想，宋玙璠最近是过的不太好。
    面对这个曾经同患难过的小师弟，她还是不舍得看他落魄，于是道：“小宋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自己解决不了，所以才会回来找我，待会儿我单独去见见他。”
    这话一出口，陆熙年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宋玙璠打电话给她？！
    他纳闷道：“宋玙璠都离开了天艺剧场半年，他现在是红豆娱乐公司旗下的综艺影视明星，他回来找你做什么？”
    林桥微赧道：“宋玙璠走的时候，我跟他说过一句谦虚的话。如果在外面混得不好的话，还可以回来。你也知道的，他这种没有背景的人，其实很难在娱乐圈生存下去。”
    “……”
    陆熙年无话可说了，只是心头莫名开始烦躁。
    覆水难收的道理——难道宋玙璠不懂吗？！
    ***
    下午，陆熙年坚持要跟林桥一起去见宋玙璠。
    要说绷带拆了就是有这个好处，陆熙年在想什么，通通都写在他自己的脸上。他不想让她去单独见宋玙璠，更不想宋玙璠回到天艺剧场，并且还在吃不知哪来的飞醋。
    林桥着实不知道他在较个什么劲，宋玙璠只是她的小师弟而已，还跟他认识了七八年，陆老师怎么还能计较这些呢？
    眼看陆熙年缠个没完没了，跟一块狗皮膏药似的揪个不放，林桥也上火了，干脆命令道：“你!老老实实给我在家里呆着陪爸爸！我!自己一个人去见宋玙璠，你别跟过来！”
    “桥桥，天艺剧场不是收留过气艺人的地方，我跟你一起去见他。”陆熙年还是不死心，他就是想看看宋玙璠回来干什么。
    林国栋小朋友正在看报纸，闻言道：“你跟过去做什么？宋玙璠看你在旁边，会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是让桥桥自己去看看吧，小宋如果有什么难处，也只会跟她说的。”
    “……”
    陆老师的醋味更大了，只会跟她说？！难道林桥跟宋玙璠的关系特别好吗？！
    “总之，师哥你给我在家里呆着，哪里都不许去！”林桥递了个眼神给爸爸，吃醋的陆熙年就拜托您老人家了。林国栋小朋友心领神会：“你去吧，这里有我看着他。”
    “……”
    陆熙年无语凝噎，林家父女两个都偏向宋玙璠？难道让他跟去看看就这么碍事吗？
    还真是碍事。
    林桥知道：宋玙璠是个极其要面子的年轻人，他肯定是没法子了，才会回来找她。
    这半年来，她也听过不少关于小师弟的消息。
    宋玙璠签约的那家公司名叫“红豆娱乐”，这是一家成立了没到两年的新公司。业务总监是一位退役的制片人，手中握着不少影视资源，主打培养综艺咖和影视咖。
    当初她找人帮忙看过这家娱乐公司的合同，觉得他们家的待遇还不错，也不是啥霸王条款，所以才放心让宋玙璠进去。
    但这半年来，宋玙璠的发展实在是……一言难尽，根本连个扑腾起来的浪花都没有。
    这红豆公司的业务总监也是个耽误人的人，资格老是老，却很缺乏当下娱乐市场的审美眼光。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把艺人身上的特点给发挥出来，所以才会出现宋玙璠上流行歌手节目，唱的却是古老的太平歌词，台下的评委们根本不赏脸的状况。
    这样的情况重复了好几次，宋玙璠的综艺收视率一次不如一次。娱乐公司是非常现实的利益团体，看他收视率不行就换下一个。于是连他的影视番位也从男3号掉到了不知道男N号去……当初签署的什么三年上五部电影的合同，才兑现了不到20%。
    林桥赶到了行政办公室，见了面，宋玙璠的状态也说明了一切。
    他穿着一件黑色卫衣，丝毫没有个明星的架子，倒是有些像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像是没有打扮就匆匆出了门。眼中还布满了血丝，精神也显得格外疲惫，一点都没有当初的朝气蓬勃。
    “师姐。”
    短短两个字，宋玙璠说出来就无限感慨。
    林桥心中一动，她承认自己心软了，依旧道：“师弟，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你……能借我一些钱吗？”
    宋玙璠这次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厚着脸皮来求她帮忙：“我父亲最近查出了癌症，需要去上海的大医院切除直肠。医生说了，手术费20万开头，后续……无法估算……”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都红了，父亲的命危在旦夕，他居然连二十万都拿不出来。
    林桥吃了一惊，她知道宋玙璠是个大孝子，于是道：“这二十万手术费我会借给你的，你先别着急。”顿了顿，她有些不可思议道：“你的经济情况……很困难吗？”
    一个参加过综艺的影视新星，连二十万都拿不出来，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宋玙璠点了点头，他在北京能信任的人不多，林桥是头一个，干脆和盘托出道：“是我没用，毕业以后一直都要家里人来垫付。我最近才知道，我爸为了让我留在北京，连祖宅都卖了，可我却在这时候被公司封杀。”
    他当了北漂整整8年，除了去年走红的那段时期，其余的7年都是花家里的钱才能留在北京。这8年来，他打三份工都偿不完每个月的租房费用。所以父母把下岗的失业赔偿全部给了他，用来支持他的相声梦想。
    北京的生活，对于一个农村小伙子来说有多艰难？他只有一步步拼了命去竞争，拼却一切去争取机会，才能勉强活下去。
    好在去年，趁着师姐的相声东风，他终于红了起来，以为自己终于混出头了。
    家里人还摆宴席给他庆祝——爸爸说，能看到他在北京出人头地，娘老爷子真的是死无遗憾。两个弟弟说，大哥你尽管放心呆在北京，他们就是不吃不喝，也会把钱供应上。
    ……看着家里依旧破破落落的房子，他才萌生了混娱乐圈的念头。要知道，一个三线影视咖拍一场戏就能赚到200万。而让他说相声的话，一年都赚不到这个数字。
    可是……“师姐，我错了。”
    娱乐圈的水，比他想象中的深得多的多，还是淹没人都不吐骨头的那种。
    第70章 070 戒指   自己立下的原则
    谈到这半年来的日子, 宋玙璠真的是有苦难言。
    刚开始进了红豆娱乐公司，他满心都是希望，只想趁着年轻干一番大事业。
    公司按照合同上的承诺, 给他配了个大牌经纪人。那经纪人手下有四五个明星, 每个混的都不错。
    托经纪人的福，他去了很多明星剧组客串表演，还认识了不少圈内的“人脉关系”。那时候, 他非常天真的以为，自己即将有出头之日。
    他为了回报经纪人的赏识, 每天都努力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演技。终于获得了一些导演的赏识，在一些小成本的剧组里混了个角色。
    可是这些剧最后扑的连水花都没有，男女主角都无人在意，更何况是他这个男N号？
    后来，经纪人改变了捧他的策略, 带他去上一些唱歌综艺。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他唱的太平歌词, 北京小调, 都沦为了评委口中不值一提的笑柄。
    连续半年的时间, 他在娱乐圈一无所获。公司这时候逐渐不耐烦了, 分配给他的资源越来越少。
    他不断听到有人说：“红豆娱乐在宋玙璠身上投资了那么多钱。但他本人根本不争气，微博500万粉丝都没几个活人, 公司根本拿不回捧他的本钱。”
    “要不然让宋玙璠去带货直播吧？好歹能骗一骗粉丝的钱。”
    “宋玙璠要是舍得下面子, 就去潜规则女导演啊！他这种没背景的人想出头, 只能这么干！”
    他当然不愿意带货直播骗粉丝，也不愿意接受“潜规则”那一套，只能闷着头继续磨练演技。
    好在他的经纪人一直没有放弃他……可是, 他却不小心“作了死”，最终丧失了立足之地。
    那是一个月前，他参加了一档网剧的录制，扮演其中的反派男N号。
    剧中他跟女主角有一场对手戏。这女主角由一位新晋女网红来表演，这女网红绰号是新晋宅舞女神。但脱离了十八层滤镜以后，其本人的肢体动态特别差，面部表情十分不自然，高耸的苹果肌一看就是填充过度。
    更郁闷的是，这女网红也没有上过专业的表演课，业务水平十分堪忧，短短几页纸的台词，她总是记错。
    网剧的导演一句都不敢DISS她，转头把火气洒在了他的头上。不断批评他哪里做的不好，就是不说这女演员记不住台词。
    “师姐，我也是个愣头青，没意识到自己的分寸，结果得罪了这位女主角，被导演赶出了剧组。”
    宋玙璠低下了头，事情发生以后，他真的是后悔无门。
    当时他被导演骂的非常没面子，干脆回头找了那个女演员，冲着她吼了一句话：“你能不能把台词记住了再上来演？你这样多次卡着过不去，耽误的是大家的时间！”
    这女网红原本嘻嘻哈哈在聊天，听到这两句话，当时脸色都青了。抬手就把剧本扔在了他的脸上，“老娘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演了!”当场就坐着宝马离开了剧组。
    他从地上捡起沾着泥土的剧本，脑袋里嗡嗡作响，心道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还真的是他的错。第二天，导演跟经纪人打了招呼，把他赶出了这个网剧剧组。说他言语冒犯了人家女主演，留他不得了。
    剧组里一个跟他交好的摄像小哥，悄悄打招呼道：“我说小老弟，你何必跟那个女网红一般计较呢？她的背后金主就是投资这部网剧的大佬。人家本来是带资进组的女主，我们导演是巴结着她，把她当做会下金蛋的母鸡看待呢！你怎么还敢凶人家？！”
    那时候他才知道娱乐圈这潭水有多深。区区一个小成本的网剧，还能塞进来这么多的关系户。
    因为得罪了那个女主演，连红豆娱乐公司都封杀了他。无奈之下，他跑去恳求经纪人别放弃自己。可是经纪人还是决定离开，临走之前道：“你得罪了人家大佬，将来出头是无望的。你想要回去拍戏，唯一的条件就是取得那个女演员的谅解。”
    因为这句话，他不得不到处塞钱托关系，希望联系上那女主演道个歉。可是任凭他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人家女主演连一面都不想见他，还托经纪人转达了一句话：“你这样的土鳖，娱乐圈一年要消失几百个，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趁早混出这个圈子吧！”
    ……于是他重新回到了一贫如洗的起跑线上。
    偏偏这时候，父亲查出了直肠癌，必须立即动手术，至少需要二十万的手术费。
    红豆娱乐公司那边，完全是任由他自生自灭的状态，没有谁愿意出来帮他一把。他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想到来找林桥借钱。师姐也是整个北京唯一能帮得上他的人。
    “……”
    听完了他的诉说，林桥只能安慰道：“你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是难过，我是挺绝望的。”
    宋玙璠意志消沉道：“师姐，我真的很后悔。如果去年我留在天艺剧场继续说相声的话，说不定，我现在就是坐在肖壹文的位置上，还能一年稳稳赚个四五百万。”
    可是离开了相声圈，他的人气也耗损殆尽，到处被人奚落嘲笑，最后连经纪人也放弃了自己。作死作到这一步田地，宋玙璠只能自嘲道：“这都是我自作自受。像我这种没有背景的普通人，还妄图想混娱乐圈，真的是太不自量力。”
    “你是从前没见识过娱乐圈的残酷，所以对那个地方，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林桥评价道。宋玙璠错在他根本不了解娱乐圈的复杂。结果一点好处都没有捞着，硬生生沦落成了娱乐圈里的炮灰，还耽误了相声事业。
    “师姐，我还有回头的机会吗？”
    宋玙璠问道，他真心想回到天艺剧场，哪怕是从头做起也比呆在娱乐圈强。
    “……”
    林桥陷入了思考……这个例子能开先河吗？
    ＊＊＊
    与此同时。
    林桥在外面应付着宋玙璠，陆熙年正在家里闹别扭。
    林国栋看个报纸而已，还被自家姑爷给搅合的没法安静下来，原来陆老师还有当醋王的潜质。
    陆熙年先是打开电视机调到星光娱乐，强迫自己去用心去看节目，想平定一下混乱的情绪。结果电视上正好复播《欢声笑语》第二期的比赛，就是宋玙璠和林桥扮演《二婚》的那次。两个人穿着结婚的礼服，含情脉脉地对视。堪称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
    陆熙年的内心遭到了一万点暴击，当场扔了遥控器。
    要知道，他可是桥桥的正牌未婚夫，他都没有跟桥桥穿过婚纱，可宋玙璠跟她穿过！穿过！穿过！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两人还在大众面前扮演着情侣。
    陆熙年实在定不下心来，再跑去给花花草草的浇水，但是拿着水壶的时候，脑海中还不断浮现出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
    太可气了，他当时怎么没有阻止宋玙璠牵她的手呢？！
    结果一不留神，水浇多了，差点没把一盆子吊兰给淹死。
    什么叫魂不守舍？就是他一想到宋玙璠和桥桥在一起，自己都变得不像话了。
    烧个饭，一不小心水放多了，把一锅饭烧成了粥。
    炖个鲫鱼汤，本想给林国栋小朋友补补营养，结果炖完了才发现：鲫鱼身上的鳞片没刮。
    以上种种的脱线行为，实在不符合陆老师平常的睿智人设。
    终于引来了林国栋小朋友的吐槽：“你不是现场的主持人吗？你也是看着他们两表演节目的，那场《二婚》节目都是半年前的事儿了，你还在这里想啥呢？”
    “……以前没时间想。”
    陆熙年是真的郁闷，他自诩心胸宽广，那是因为从前没谈过恋爱。
    他要是早知道桥桥跟自己能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怎么会让宋玙璠跟她演结婚的戏码？
    现在宋玙璠要回来，桥桥都不让自己跟着去见他，他浑身都充斥着危机感。这种危机感简直比中年危机还可怕，中年危机他好歹知道症结在哪里。可吃醋的危机却在桥桥身上。
    “爸，”陆熙年平复了一下纠结情绪，冷静问道：“您说说看，宋玙璠他会不会对桥桥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比方说要求回到天艺剧场？”
    “不会的，如果离开天艺剧场的艺人都能反悔回来，那桥桥怎么管理剩下来的人？”
    林国栋明白闺女的意思，无论面对任何人，桥桥肯定是把天艺剧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陆熙年点了点头，顿了顿，他还是问道：“桥桥是不是跟宋玙璠的关系不错？”
    这话完全是他自己找虐……
    关系不好的话，林桥能第一个捧宋玙璠吗？
    关系不好的话，林桥能去天津散心的时候，都带着小师弟当保镖吗？
    林国栋回答道：“我跟闺女第一次去甘霖剧场的时候，就认识了小宋。那时候咱两还没出名，小宋跟着我们吃了不少苦。唉，当初我们还住在筒子楼里，都是小宋来帮忙做家务，这小伙子的手脚很勤快。对了，桥桥很喜欢吃他做的粤菜。”
    ！！！
    陆熙年周身的酸味浓度再次飙升，简直要晋升为东亚醋王。
    好气哦。原来宋玙璠也做过菜给桥桥吃！他不是唯一给桥桥做过饭的男人！
    老岳父还在添油加醋道：“宋玙璠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小伙子，他在杜老的门下倒是耽误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找准自己的风格。后来吃透了卖坏的风格，他就开窍了。”
    “宋玙璠只是桥桥的师弟而已。”
    陆熙年自我安慰道，他可是桥桥的大师兄和未婚夫，双重buff加持在身。
    老岳父继续拱火道：“这关系是不一样的，要说先来后到的话，那也是宋玙璠跟她先认识的。小宋从前跟我们好像一家人一般，所以桥桥会把他当做自己人看待。”
    “……”陆熙年立即站起身来，拿过车钥匙，就要往外面冲。
    “你等一等！”林国栋再次叫住了他，“你过去干啥？桥桥不会自己处理好这桩事吗？！”
    “爸，我就是去看看。”
    陆熙年拿过了外套，他深吸一口气，只能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其实内心早就翻江倒海。
    “你放心，他们两绝对不会看对眼的。”林国栋真的很无语，他干脆语重心长道：“当初宋玙璠自己离开了天艺剧场，从那天开始，他就断绝了一切跟桥桥的可能性。”
    老人家十分通透道：“这孩子的野心太大了，桥桥知道他不是池中物，谁都管不住他的，唯独他自己才能束缚住欲望。”
    “……”
    这句话算是一颗定心丸，林国栋的话可信度百分百。
    陆熙年回头坐在了沙发上，手中还拿着那一串车钥匙，表情总算松弛了些。
    林国栋教训道：“你对自己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吗？还是你觉得桥桥会见异思迁，三心二意？”
    “爸，”陆熙年也觉得自己很可笑，却是坦率道：“我不是不信任桥桥，我是觉得自己跟她相处的时间还是太少了。我并不了解她的全部。”顿了顿，他自嘲一笑道：“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会一开始就追求她，也好早点去了解她。”
    只是他当初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或者说，他也是个感情开窍很晚的男人。
    所以拖延了许久，才跟桥桥走到了一起去。
    直到现在，爱的无法自拔。终于后知后觉，才开始患得患失。
    ***
    另一边。
    长安街，横亘于□□金水桥前，又名“十里长街”。
    林桥跟宋玙璠吃了顿饭。晚饭过后，她肚子里饱饱的，实在不想打车回去，干脆就顺着长安街走啊走，直到走到了一家珠宝店前。
    周围的店都是老年游客居多，唯独这家店，来来往往的都是年轻的情侣。
    她看到一对年轻的大学生走了出来，女孩拉着男孩的手，笑容格外的甜蜜。两人站在店门口，举着手摆了个爱心自拍。显然，他们正处在一段浪漫的热恋中。
    女孩幸福的笑容瞬间感染了她，林桥不自觉走进了这家珠宝店，宋玙璠愣了愣，随即跟了上去。
    好在他们两都带着墨镜和口罩，遮挡的严严实实。导购员小姐并没有认出他们来，只把他们当做了一对情侣，极力推荐今年的新春对戒，每个戒指都有一句广告语。
    【公主与骑士】
    【余生都是你】
    【罗马的假日】
    【俘获你的心】
    【最浪漫的事】
    广告语写的不错，戒指有成千上万款，林桥看得简直是眼花缭乱。
    宋玙璠看她挑的这么认真，不禁问道：“师姐，你这是想挑选给谁的礼物吗？”
    “嗯，我想给你大师哥买一对戒指。”林桥随口答道。她已经白白赚了一个陆老师，总得破费把他娶回来不是？
    这句话把宋玙璠吓了一大跳，他脸色铁青道：“邹师兄已经有家有室了……”
    “不是邹师兄，是你吴师伯那边的大师哥。”林桥好笑道，宋玙璠这厮想到哪里去了？！
    宋玙璠的脸色更难看了，“胡宇航？他……他的女儿都三岁多了，师姐，你这是……”
    “……”林桥瞪了他一眼：“不是胡宇航！我说，你就不能有点阳间想法吗？！”
    “陆师兄？！”
    宋玙璠终于反应了过来，眼神中满满都是错愕。
    任何姑娘想追陆大师哥，那难度可是上青天啊！师姐难道想去登青天吗？!
    林桥也知道这件事比较不可思议，但早晚大家都要知道的，于是坦白道：“没错，我就是要买一对戒指送给陆师哥。”
    宋玙璠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替师姐觉得前途艰难，不由得提醒道：“我认识陆师兄七年了，他好像对女人的事情不感兴趣。每次我们两家师兄弟聚餐的时候，胡师哥都想推荐小姑娘给他，可是陆师哥的态度坚决，他说他是单身主义，以后不会结婚的。”
    “单身他个头，他是喜欢挑战高难度的，完完全全的抖.M一个。”林桥不由得吐槽起自家男人。
    “师兄是个抖.M？！”
    宋玙璠吓了一大跳，好像吃到了什么大瓜！
    林桥十分淡定道：“你别嚷嚷这些了，你看这么多的戒指，哪个才合适他的气质呢？”
    “师姐，我对这些东西没有研究。”
    宋玙璠实话实说，他对珠宝之类的东西向来不感兴趣。
    “好吧，那我自己看看。”
    林桥挑东西是不看价格的，也不看什么黄金还是铂金，她只看上面的广告语如何。
    最终，她的目光定格在一句话上——【心有千千结】
    这五个字是出自北宋词人张先的《千秋岁》——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不是那么浪漫旖旎的爱情宣言，反而有种缠绵悱恻的寓言在里面。
    她喜欢这种婉约的格调，爱情本来就不需要什么你侬我侬，她向往的是细水长流。
    “就买这对吧！”
    林桥下了决心，刷了卡付账，男女对戒一共是20万。
    这20万对陆老师而言，只是沧海一束，但对于她而言，也算是下血本的一笔开支。
    出了珠宝店，林桥再带着宋玙璠去了银行一趟，办理了转账手续，把二十万转给他去救父亲。
    宋玙璠当然是感激不尽，回头的路上，两人顺着长安街往二环走。
    一路上霓虹璀璨，宋玙璠注意到林桥时不时拿出戒指来看一看，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宋玙璠不由得问道：“师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妨跟我说说。”
    “没什么，就当我是多虑吧！”林桥笑了笑，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灯火辉煌，忽然问道：“小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说，一个男生跟一个女生谈恋爱，男生看中女生的相貌……会占据多大的比重呢？”
    有些话题她不敢问陆老师，也不敢问爸爸。只有宋玙璠不一样，他很单纯，会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去公平审判。
    宋玙璠听明白了：“师姐，你是不是想问，师哥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聪明。”
    这是她一直在意的事，但是无法跟任何人诉说。
    这幅身体的相貌十分妩媚动人，这是她借了“原主”的身体条件，并不是她自己俱有的优势。
    戒指买是买了，陆老师对自己好是好。可是如果一切谈得来的前提，都建立在“原主的颜值”这层优势上。那么彼此的感情基础，仿佛是虚无的空中楼阁。
    宋玙璠想了想，便道：“这一开始肯定是看脸的，师姐，我说了你别生气，男人看女人，这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如果对方不合眼缘的话，那大部分男人就没有了继续交往的心思。但你应该没有这个问题，你的相貌应该符合所有男人的审美。”
    “……”
    说来说去，大家都觉得她很好看，所以才觉得她是个好人吗？
    林桥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她想了想，再问道：“如果我长得不是这么妲己，师兄他还会愿意跟我交往吗？”
    “……师姐，师兄他应该没那么浅薄的吧。”宋玙璠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人生总是难得糊涂。”林桥勾了勾嘴角，却笑不出来。
    爸爸总是说她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可是把一切都看透的话，这样也会活得很累。
    林桥收起了戒指，言归正传道：“师弟，你进了这个圈子，想回头也挺难的，天艺剧场目前没有了你的位置。而回到小剧场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还能适应那样的环境吗？”
    “……”宋玙璠沉默了，师姐总能一言中的。他进过娱乐圈，见识过那么多的繁华景象，恐怕，以也很难沉得下心来去小剧场修炼。
    这是人之常情，事业往高处走很容易，但是静下心来接受自己的平凡，其实很难。
    陆老师这个人最强大的地方，就是他能回归平凡，他知道事业家庭不能面面俱到，所以选择了维护家庭。
    但宋玙璠就做不到这点，他跟无数的年轻人一样，还是想趁着年轻去追求光芒万丈。而且，他根本分不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她只能提醒道：“师弟，一个人呢，能力是有限的，精力是有限的，你选择了当演员这条路，就要放弃其他的路。娱乐圈相声圈都想两门抱，那是不现实的。半年前你贸贸然放弃了相声，开弓就没有回头路，我劝你，好好想想现在要不要退出娱乐圈。”
    “师姐……我还有机会吗？”宋玙璠迷茫道。
    “嗯。你犯的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等等吧，搞不好真的能出现转机。”
    她不想伸手帮他，但有一说一，摔剧本这件事上，宋玙璠只是冒失了点，被封杀也挺冤枉。
    宋玙璠把她送到了车站，二人才分道扬镳，林桥全程也没有再提让他回天艺剧场的事。
    其余的一切都好谈，唯独在这件事上，她不能破坏自己立下的原则。
    所有离开天艺剧场的艺人，都没有再回头的可能。
    第71章 071 领证   疑似婚期将近
    “你回来了。”
    微暗的灯光下, 林桥刚走进玄关，迎面就撞上陆熙年虚伪的笑容。
    陆老师平常是个感情真挚的人，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 从来不会弄虚作假的那一套, 总是情真意切地看着自己。
    现在，他露出了自己演技派的一面来，学会了用逢场作戏的假笑来表达不满情绪。
    面对这忽如其来的“假笑男孩”, 林桥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搭话，只能问道：“师哥, 你今晚洗澡了吗？”
    “洗了。”陆熙年愣了愣，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再打量她风尘仆仆的一身，不禁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的说吗？”
    他现在非常的不爽。未婚妻跟小师弟出去玩了一天，把他晾在家里一天。这未婚夫好歹也是夫，难道她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吗？!
    林桥落落大方道：“哦，那我还没洗澡, 待会儿洗完了再去找你。”
    陆熙年：“……”
    他错了, 就不能指望林小桥同学在这种事上主动负责。
    不一会, 林桥翻出了换洗的睡衣来, 当她唱着小曲儿路过客厅的时候, 陆熙年的眼神不自觉飘了过去。只见她手中拿着一件玫红色的睡袍, 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林桥也站住了脚步, 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你要跟我一起洗吗？”
    “我洗过了。”
    陆老师再重复一遍, 脸不红心不跳。
    “你洗过了也可以陪我洗, 一起洗洗更健康嘛！”林桥不依不饶道。
    “你是三岁小孩吗？洗澡都要我陪着才行？”
    假笑男孩陆老师不吃这一套，起码今天美人计是不管用的。
    “随你便，不陪就不陪呗, 你今晚自个睡吧！”说完，林桥大踏步走进了浴室。倒是把陆熙年给再次气到了。
    自个睡？!她怎么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难道她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吗？难道他这个未婚夫的感受就这么无所谓吗？！是不是自己平时太宠她了，把她给惯得无法无天？！
    陆熙年正在纳闷间，忽然手机铃声一响，来了一条新消息，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
    他随手打开了短信，却是林桥发来的：【师哥，给你买的礼物放在我包包里，你自己拿吧。待会儿不用等我啦。我洗完澡自个进屋睡觉。】配图是一张猫咪的晚安。
    陆熙年的表情顿时松弛了不少，心道这小丫头总算有点良心的，还知道给他买个礼物赔罪，也不枉费他醋了一整天。
    他顺手拿过了她的包包，想着她能买什么好礼物？多半是吃的玩的……结果拉开拉链一看，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外面的商标是卡地亚，这是个著名的珠宝品牌。
    陆熙年愣了愣，想不到她这么吝啬的小财迷，居然会给自己买珍贵的珠宝当礼物。再打开一看，顿时从脖颈到耳根都在发红——两枚戒指包裹在天鹅绒的锦缎中。
    “……”
    女戒的背面刻着他的名字拼音缩写：LOVE LXN FOREVER。爱陆熙年，永远——这是她的爱情宣言，这是为他准备的戒指。
    “……”
    陆熙年忽然觉得，初恋的小师妹再次回来了，简直是懵懂心动得一塌糊涂。
    “……”
    他轻轻戴上了男戒。完美的十二面切工钻石，搭配18K玫瑰金戒身，看起来十分的雍容华贵。
    虚伪的假笑顿时消失殆尽，真切的幸福感充满了胸膛。
    陆熙年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按照他的理解，桥桥这是在跟自己求婚。
    事实上也没错——
    她所有的感情，都是低调而温馨的存在。
    她其实不太会把“爱情”表达出来，但是会用行动来付诸实施。
    再看了看盒子里剩下来的这枚，陆熙年没有一丝的犹豫，就握着女戒冲去了浴室。
    林桥正在洗头，陆熙年就敲了敲浴室的门。她愣了愣，问他要干什么。陆熙年站在外面说的是：“桥桥，我想进来给你戴上戒指。”
    “你不能等我洗好了出去再戴吗？”林桥囧得要命，赶紧利索地裹上了浴巾。
    这情侣之间刚开始一起洗鸳.鸯浴是浪漫情.调。洗了一半再冒出来完全是惊吓。
    “不能。”陆老师是个节省时间的主儿，他打完招呼就走进了浴室：“你先戴上戒指再说。”
    “哼，你刚才还冲着我假笑呢？”林桥拿水淋头喷他，发泄着小小的不满意：“搞得好像我犯了什么大错，现在又想让我戴戒指了？师哥，二月的天都没你会变脸的。”
    “好好好，假笑是我不对，你先戴上戒指。”
    陆熙年浑身被她淋了个湿透，心道你回家以后一句解释的话都不说。宋玙璠跟你认识的时间比他还长，你们两人还一起去过天津，他当然会把醋坛子给打翻了。
    但是看到这一对结婚戒指，他就明白自己完全没必要吃这个醋。
    桥桥喜欢的男人是他，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她的感情比钻石还珍贵。
    干脆他脱下了湿漉漉的衬衫，站在花洒头下，一把搂住她的腰部。伴随着林桥的惊呼声，他牢牢把女戒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幸福感与自豪感。
    林桥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还挺美观的，于是正经调侃道：“陆老师，你刚才的行为，我可以称之为耍流.氓吗？”
    “林师妹，你也可以说，我只是履行夫妻之间的义务。”陆熙年拿过搓澡的布条，绕到她的背后，开始认认真真帮她搓起来。
    反正他顶着未婚夫的名号，干啥都是合法耍流氓。
    林桥只要不闹腾的时候，她还是挺乖的，任凭陆熙年怎么揉揉捏捏她都非常受用。
    林桥也乐得让他伺候自己，估摸着他的醋意消得差不多了，她才诚恳解释道：“师哥，你也别吃这点飞醋了。宋玙璠他现在处境挺困难的。我从前对他没有任何想法，现在更不会对他抱有啥不切实际的幻想。”
    林桥一边玩着他搓起来的泡泡，一边把宋玙璠身上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再问问陆熙年的想法。
    陆熙年也没啥想法，“你出资帮他救父亲只是出于同门的道义。但宋玙璠被公司给封杀，是他咎由自取造成的后果。娱乐圈哪里是这么好混的？你也别让他回天艺剧场。一旦他回来，这个不良示范就开了先河。”
    林桥非常同意他的观点：“我也是这样想的。宋玙璠都半年多没说相声了，再回来的话，他肯定赶不上肖壹文的水平。”
    “好了，坐下来。”
    搓完了背部，下一步陆熙年要帮她洗头发。
    林桥就坐在小板凳上，散开了长发，支起了下巴，继续说道：“况且这种驳面子的事儿，对他而言挺残酷的。所以不回天艺剧场是好事，这退出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那你准备怎么答复宋玙璠？”
    陆熙年知道她很讲究江湖道义，还十分爱惜人才。当初她连肖壹文那种陌生人都能救下来，也不会对宋玙璠“见死不救”。
    林桥想了想，她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道：“如果他真的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我会建议他回甘霖剧场。有杜小龙这个好师父罩着，他起码能有一口饭吃，但我不会再罩着他的。师兄，各人都有自己的因果要承担，做错事就要去面对相应的后果。”
    这个答案他非常满意，林桥的原则性非常强，她从来不会把个人感情凌驾于理智之上，这也是他最欣赏她的优点之一。
    陆熙年替她冲干净了身上的泡沫，仔细擦干以后，再用浴巾裹好香喷喷的小师妹。
    直到走出浴室的时候，他才道：“其实这件事也可以交给我来办。我手上有几条不错的影视资源。可以给宋玙璠几个小角色试试水，看他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
    ！！！
    林桥吃了一惊，不禁抱住了他的脖子，“你打算捧宋玙璠？难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我好歹算是他的大师兄。帮宋玙璠一把，只是看在我们两家同出一脉的情谊上。况且这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
    陆熙年边说边走向了卧室，美人在怀，师妹还给他买了结婚戒指，他的心情简直好上了天。自然看所有的人都觉得面目可爱。宋玙璠倒也不是那样碍眼的小师弟。
    “师兄你真是够仗义的，那这件事交给你处理吧，我就不联系宋玙璠了。”
    林桥完全信任陆熙年的决定。娱乐圈里边的事儿，陆老师还是有三分话语权的。
    “好了，说了半天别人怎么样，也该说说我们之间的婚事了。”陆熙年扯回了正题，戒指买都买了，这才是今晚的重点。
    “什么婚事？”林桥装傻。
    睡衣不知何时已被解开，屋子里的灯光昏暗，他火热的眼神近在咫尺。
    陆熙年可不会让她糊弄过去。既然他们都有结婚的意思，那么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他下定了决心，干脆义正言辞地宣布道：“明天一早，我们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这么着急？！”
    林桥赶紧仰卧起坐，明天这也太快了吧！
    “着急什么？嗯？你不是早就答应嫁给我了吗？”陆熙年摁住她的小身子。顺便再来个俯卧撑，把人置在身子底下。随即肌.肤相接，品尝一切属于她的甜美滋味。
    林桥的脸色全红了，黑暗中陆熙年是进攻的一方，她的呼吸越来越溃不成军。
    可是临场情怯，她只好解释道：“师兄，我是有跟你结婚的意思，但我怕你会后悔的。你也知道的，我名义上还是个离婚带娃的女人。而你的名气这么大，我很担心会拖累你的名声。所以结婚这件事上，我无所谓的，只要你能够陪着我就好了……”
    “可我有所谓的。”
    他可没有林桥这么佛系，他在结婚这件事上简直偏执的要命。
    他要是再不把她娶回家，迟早还会患得患失不安生。
    就像今天这样，魂不守舍了一整天，干什么都想着她的影子。
    而且结婚就是结婚，哪怕是二婚带娃又怎样？只要他们问心无愧就好，这日子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自己的幸福自己最清楚。
    一夜缱绻温柔，林桥最后的嘟哝话语，也开始含混不清，伴随着他的阵阵喘息声。
    ****
    第二天一大早，陆熙年早早把林桥叫了起来，商量着怎么去民政局领证。
    他们特意穿了一对情侣款的白衬衫，好方便马上拍结婚照。结果临出发之前，林桥才想起来跟爸爸打个招呼，“爸，我打算今天跟师哥一起去领个结婚证。”
    林国栋小朋友非常淡定道：“哦，那早点回来，中午我等你们一起吃饭。”
    “爸，你就不反对一下吗？”林桥囧了囧，爸爸的反应也太淡定了吧：“都说哭嫁女哭嫁女，你不哭好歹也装装样子呀，爸！”
    “你看你这样子，自己高兴还来不及，需要爸爸我哭吗？”林国栋小朋友是个讲究实际的老人家，自从陆熙年退圈以后，他就在心里认定了这门姑爷和女儿的婚事。因此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你也别折腾什么幺蛾子了，这婚结就结了，爸爸还等着抱外孙呢!”
    “哼！”
    林桥郁闷，爸爸一点都没有舍不得自己出嫁嘛！
    “爸，您就等着好消息吧。”陆熙年十分乐意道。还是岳父大人懂得自己的心意。
    于是林小朋友被陆大灰狼拖着去了民政局。由于今天是个工作日，他们去的还贼早，所以不用排队就轮到了他们领证。
    朝阳区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当然认出了他们两。尤其是陆老师，这墨镜一脱，帅气的容颜一露，女员工差点尖叫出声。
    好在北京是个巨星云集的地方，看过大世面的女员工也只是骚动了一小阵子，就帮他们办理好了结婚证件。还说保密性做到了百分百可靠，不会泄露给狗仔队知道。
    不可靠也不要紧，因为接下来就是公开。
    陆熙年开始寻思，怎么公布婚讯，怎么办理婚宴，怎么邀请亲朋好友，还有怎么生娃……他不是叶成锦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他也不想让桥桥再尝隐婚的苦果。
    但是刚回到了家，林国栋就扔过来一张八卦报纸，打击了那张薄薄的结婚证：【著名相声演员林桥昨晚现身某珠宝店，和综艺新星宋玙璠选购戒指，疑似婚期将近!】
    附照片一张。没错，是她跟宋玙璠进珠宝店的画面。不知是哪个狗仔偷拍到的。
    林桥：“……”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这结婚的第一天……就和别的男人闹起了绯闻。
    陆熙年：“……”
    所以说，他还是太嫩了些，没被这社会毒打教训过。
    公开结婚，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
    林国栋的态度也很坚决：“先把这件事给处理好吧，你们别忙着办婚宴。”
    他总有一种感觉：那些个不死心的老家伙，还想在背地里搞臭女儿的名声。
    第72章 072 辟谣   通通都给了她？!……
    林桥回过神来以后, 第一反应是感到荒谬至极。
    她立即上网搜了搜这则绯闻的出处，发现是一个娱乐八卦大V最早发布的消息。下面还有他们两看戒指的照片，配文是什么暧昧的好事将近, 绯闻男友之类的说辞, 搞得好像宋玙璠是她的秘密情人一样。
    这种视角的照片她很眼熟，一看就知道是某些无良狗仔队的“杰作”。这个黄标大V她也很眼熟。上次沈瑛瑛出事的时候，就是这家自媒体第一时间转发了杜鹏程的微博。
    这年头自媒体恰流量真是不择手段。好在网友们的评论都是理智的声音。只不过……是理智地说出了相声演员用不着八卦——
    【什么时候相声演员也享受爱豆的待遇了？难道跟师弟出去逛街也要跟大众汇报？】
    【我不觉得这几张照片能说明什么, 就是两个人一起逛街而已。我跟我男闺蜜也经常看看珠宝什么的，又不是手拉手一起走。】
    【小编, 林桥的八卦就算了吧!她只是个相声演员而已，根本不混饭圈的。谐星跟爱豆的职业要求根本不一样，她想跟谁谈恋爱都行。请给相声演员一些私人的空间，他们能给我们带来快乐已经很不容易了。】
    【宋玙璠和林桥？他们两有啥流量？为什么狗仔队要偷拍两个靠嘴皮子吃饭的谐星？】
    【小编这是没新闻可写了吗？两个人的粉丝数加起来不到1000万，而且他们家CP粉也没营业。那边人家3000万粉丝的男歌手刚刚爆出出轨门，你怎么不去采访他？】
    【看了评论我才发现, 原来糊是艺人最好的保护色。这条八卦新闻的转发还不过千。】
    【心疼一波林桥, 她这么有才华的人, 上完综艺就无人关注了吗？其实我还挺嗑师姐弟的CP, 希望林桥能遇到合适的姻缘。】
    【林桥都离过婚啦, 重新找到男朋友不是很好吗？不懂小编在这里吹什么嘴皮子, 嫉妒人家生过孩子还保养的宛如少女吗？】
    糊，是艺人最好的保护色……果真不假。
    林桥：“……”
    丫的, 我还想辟个谣呢!平生第一次被迫“营业CP”啊。可是看网友们的态度, 大家都默认了相声演员爱咋整咋整, 谈恋爱也跟塌房子无关。这就是不混饭圈的好处么？
    林桥还囧囧地发现，有人跑去了自家微博下留言，都是清一色的祝福之声——
    【宋玙璠和林桥表演的两段小品我都爱看, 你们能在一起太好了！】
    【支持姐弟恋！支持林桥二婚！】
    【这对相声CP营业也挺棒的啊，都好久没看到你们一起说相声了，期待你们“一家三口”继续上台演出！】
    【宋玙璠跟林桥在一起了？那太好了！林桥才华横溢还长得漂亮，她值得这么好的男人爱护！林晨晨值得一个更好的爸爸！】
    嗯，果然广大网友对谐星是最宽容的。
    主要是这个样子的八卦也没啥毁三观的爆点。男未婚女已离异，双双都不靠CP营业，真的在一起也没啥。大家都懒得理睬他们，都纷纷去看那个3000万粉丝的歌手出轨门，人家那才叫震惊UC新闻部。
    林桥放下手机，刚想说点什么感慨，却看陆老师递过来一个凉嗖嗖的眼神。妻子第一次闹绯闻，对象却是半年没见面的宋小师弟，正宫娘娘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师兄……”
    “嗯？”
    陆熙年按着太阳穴，今天他们领证，他真的不想吃醋，可醋坛子还是打翻在地。
    “我不是故意的，”林桥还知道要跟他解释清楚：“当时宋玙璠跟我去银行取钱救他爸，咱们两路过了这家卡地亚，我想着要送你一个礼物，所以走了进去。宋玙璠也跟着一道去了，其实这戒指是买给你的。”
    “我看书去了，你自己想想怎么处理。”
    啪!——陆老师闷声走进了书房，关上门。他可不会每次都掺和这种无聊的绯闻。林桥自己惹出来的事情，她自己去解决吧!
    虽然觉得这根本不是啥大事，但林桥还是莫名感到一阵心虚，再看了看爸爸，林国栋摆了摆手，“你先处理网上的事吧，辟谣宜早不宜迟。别让大家以为你们是一对。”
    “好叭。”
    林桥立即联系了宋玙璠，宋玙璠跟她的心情一样，都觉得这种八卦特别荒唐。
    但他现在都没经纪人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段谣言，只能听林桥的吩咐照办。
    其实这段新闻的关注度并不高，评论转发都不超过上千，他们两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哪怕完全忽略过去也没问题。
    可问题在于，她的结婚戒指是给陆老师的。如果将来公开婚讯的话，她这个糊咖自然没流量。但陆老师哪怕是退出娱乐圈，自身都是妥妥的顶级流量，更何况是婚讯呢？那肯定会震惊娱乐圈。那到时候，有心之人给她冠名一个“二婚期间出轨”怎么破？！
    对面的宋玙璠都慌张了：“师姐，我是不是要发个公告，澄清一下这个误会？”
    林桥寻思道：“人家媒体会用180样花招来造谣。无论你怎么辟谣，人家都会说我们干了见不得人的事，结果是越遮掩越把动静闹大。这样反而中了有心之人的下怀。”
    宋玙璠这下没辙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林桥想了想，露出一丝冷笑来，“这个大V想把我们带进沟里呢，我们干嘛要顺着他们的意思躲躲藏藏的不敢吱声？难道女性跟男性友人一起逛珠宝店，就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干净吗？我还真不信这个道理，这都什么年代了，女人还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非得每次都辟谣跑断腿？!”
    “那师姐你的意思是……”
    林桥的头脑非常清楚：“我的意思是，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天艺剧场的老板娘，我是杜门的大师姐，只要我有钱，我想带一百个男人去逛珠宝店都可以！”
    当然，她找不来100个男人，但是招呼上天艺剧场所有的男演员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这天中午时分，天艺剧场的员工群炸了锅。
    因为林BOSS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五四青年节即将来临。本年度天艺剧场给优秀员工的青年节礼物是卡地亚18K黄金戒指。今日下午，请@肖壹文@沈瑛瑛@罗江辉@胡宇航……跟我一起去卡地亚珠宝旗舰店，咱们组团去买金戒指!】
    狗仔队们都搞错了一件事，她不是替某个娱乐公司打工的流量明星，还要看公司的脸色行事。她是天艺剧场的总负责人，自己手下就有一帮精兵干将。
    什么叫老板娘的职能？
    那就是她能告诉大家：我可以带着全剧场所有的男演员一起去买戒指！
    老板娘给员工发福利，怎么着——
    你用得着管是发金戒指还是金条吗？！
    你用得着管是卡地亚还是周大福吗？！
    没错，她要是陈桑玉那种级别的女大佬，那么组个十个男团去买金戒指，大家也只有拍手说老板娘财大气粗的份儿！
    ＊＊＊
    很快到了下午，浩浩荡荡的一群男女演员，跟着林桥一起去了卡地亚珠宝旗舰店。
    林桥选购的是TRINITY经典款纯金戒指，市场价值两万块，里面刻着天艺剧场以及员工的名字缩写。
    今天来店里的年度优秀员工一共有35位，其中20名男员工，15名女员工。戒指本身加上雕刻名字的费用，平摊下来一人两万，花费也就70多万。这开销并不算高，就算青年节给员工的小福利而已。
    但乌泱泱的一大帮子相声演员和曲艺演员结伴来逛珠宝店，这阵仗倒是没人见识过。结果一下子轰动了整条长安街，卡地亚珠宝店门前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到了傍晚时分，林桥再次上了娱乐新闻，多家电视台联合报道天艺剧场的演员倾巢出动逛珠宝店。只不过这次的新闻标题是：【天艺剧场员工福利大曝光，青年节的礼物是人手一只卡地亚18K纯金戒指！】
    还有记者抱着摄像机赶来采访，林桥巧笑倩兮道：“我们天艺剧场很注重员工的福利待遇，马上劳动节和青年节要到了，所以想给大家一个特殊的福利礼物。”
    “听说北京别的相声剧场都是发金条，我想今年搞点小惊喜，所以想到了给大家订做纯金戒指，没想到引起了公众的注意。”
    这么职业化的回答，就连最专业的记者都挑不出毛病来。
    还有记者问道：“听说您前日也去了卡地亚旗舰店，是想事先踩点买戒指吗？”
    “是的。”面对记者的镜头，林桥非常和蔼可亲道：“当时还有一位男性友人陪着我进了店。没想到一些媒体以讹传讹，说他是我的绯闻男友，其实他只是我的相声门小师弟宋玙璠。他在珠宝品牌上很有见识，所以我邀请他帮我挑选了卡地亚的戒指款式。”
    这叫做睁眼说瞎话不脸红，她完全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哦，原来如此！”记者们恍然大悟。
    林桥继续脸不红，心不跳道：“当然，选择卡地亚这个品牌的戒指之前，我也给自己买了一件卡地亚珠宝首饰，并且送给了我最重要的人。大家会以为宋玙璠陪我进店，就是我给他买珠宝，其实不是的，我想送珠宝的另有其人，他只是个参谋军师而已。”
    一个记者反应了过来：“林小姐，你的意思是你有好事将近了吗？”
    “是的，大家敬请期待吧！”
    她卖了个关子，不知道陆老师的婚讯公布以后，会有多少闺中少女要伤心难过呢？
    可她不会退让的，现在陆老师是她的老公了，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小娇夫。
    ***
    这是一次非常完美的危机公关，林桥以一己之力扭转了舆论形势，还免费为天艺剧场做了个广告。
    到了晚上，所有收到金戒指的员工，都纷纷在微博上感激林BOSS的慷慨大方。
    还有类似于肖壹文这样的脑残林boss粉，竟然在微博上直言道：【林桥是我们剧场唯一的女神！是我们剧场所有相声演员的信仰！我会把这枚金戒指当做传家宝！】
    还有沈瑛瑛晒出了戴着戒指的照片：【师姐，认识你一年多了。这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幸福的一年。因为有你的照顾和陪伴，天艺剧场真的宛如一个温馨的大家庭。】
    其余的“优秀员工”也留言感激道——
    【这戒指真的太好看了，比什么金条珍贵多了，金条带不出去，戒指可以天天戴着出去炫耀啊！】
    【我妈已经在吃醋了。她说我人生中第一个收到的戒指，居然是老板娘送的。她问我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送金戒指？】
    【林BOSS实在太用心了，她真的把每个员工都当家人一般关爱！】
    【这枚戒指我会好好保管的，绝对不会把它卖掉，这是我职业生涯的奖状啊！】
    就连吴灿荣也打来了电话，赞不绝口道：“小林啊，你这个金戒指当福利的主意很不错。我看了新闻报道，你把事情处理的相当体面，还凝聚了天艺剧场的人心，现在剧场上下都唯你是从 ，真是一举两得。”
    顿了顿，老人家放心道：“把剧场交到你的手里，是我这一辈子做的最明智的决定！”
    “师伯谬赞了。”林桥打哈哈。她都觉得自己这一手干的太漂亮了。警告那些想造谣生事的喷子们——想跟相声演员对喷？你们配吗？辩论赛可是她吃饭的家伙！
    吴灿荣笑眯眯道：“你还喊我师伯呢？你今天不是跟小年他领过结婚证了吗？你们什么时候办酒席？”
    “公公好！”林桥立即改口道。至于酒席的事儿，她心里还没谱呢：“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办吧，我无所谓的，师哥他不爱张扬，我也不想大操大办，我们家里人吃个饭就行。”
    她怕到时候婚礼办的太盛大了，又引来某些小道媒体苍蝇一样的嗡嗡叫。她虽然不怕任何的流言蜚语，但把精力放在这种无聊的辟谣上，实在是一点都不值得。
    吴灿荣也知道她的难处，于是道：“那好吧，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外公相信你跟小年会把日子给经营好的。”
    顿了顿，老人家语重心长道：“既然你都过门了，下面我会把天艺剧场的产权完全交给你。下周你来我家一趟，我让律师做个证明，从此你就是天艺剧场的所有人。”
    ！！！
    林桥顿时惊呆了，吴灿荣要把天艺剧场的产权完全交给自己？！
    天啦噜，这么大一个千人剧场，这么多员工!
    通通都给了她？!
    第73章 073 正果   爱情终于修成正果。……
    挂了电话, 林桥还没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这可是价值好几亿的大剧场啊!
    吴老这大手一挥，是要她将来也挑起吴门相声的大梁吗？
    她想找陆熙年商量一下, 可是走到了书房前, 转了转门把，门锁是从里面上锁的，根本拧不开。再问了问爸爸, 这扇门今天就没开过。师哥居然关在里面闷了一整天？！
    林桥不禁担心起来，师哥这脾气太执拗了, 怎么越活越像个小媳妇呢？
    什么宽容大度的陆老师只是个假象，真正的他完全是亚洲醋王再世。
    既然陆小媳妇吃醋生气了，她这个林大丈夫还是要去哄一哄。撒娇那种高难度的事儿，她不会去做，但是哄人还是有一套的，问题是……怎么进去哄自家小娇夫呢？
    林桥先跑到了书房阳台楼下, 陆家这栋别墅一共有三层, 坐南朝北, 后面还附带个欧式小花园, 到处都是绿树成荫, 就是没个借力的地方。这些无疑都增加了她爬墙的难度……所以爬还是不爬？
    可不爬怎么进他的书房呢？林桥看了看三楼的阳台, 想了想正在生闷气的陆小媳妇，于是一咬牙, 开始……爬！树！
    要说坚持练舞蹈就是这点好, 她的身体灵活性很不错, 三两下就窜了上去。
    但刚爬到了第一根树杈上，林国栋小朋友就发现了自家猴儿在上房揭瓦。他立即冲进花园大喊道：“桥桥你做什么？！你快下来，你有什么事要上树抗议的？!”
    “爸, 没事儿，我只是翻个阳台而已。”
    林桥指了指大树对面的书房阳台，摩拳擦掌，表示自己可以翻进去。
    林国栋捂脸，简直是没眼看了。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女儿。从小学开始，林小桥同学就是这么调皮捣蛋，成天跟个假小子一样上窜下跳。他都怀疑这娃是不是投错了性别。
    没想到都结婚了，女儿还能玩翻.墙的这一套。你当你是西厢记里半夜□□的张生呢？
    两人的叫嚷声终于引起了陆小媳妇的注意。陆熙年推开了阳台的门，抬眼就看见对面的树上挂着一只猴子。
    再仔细一看，这不是人猿泰山，这是自家媳妇!
    陆熙年顿时大吃一惊，也顾不上什么生气了，赶紧道：“桥桥你做什么？！赶紧下来！”
    “师兄啊，我在爬你们家的树，这树正好跟三楼的阳台一样高。”林桥还煞有其事道：“但我建议你还是把树砍了比较好。万一有小偷溜进花园来，像我一样能爬树，就能从阳台翻进去，溜进你家别墅偷东西。”
    “你别说话了，注意脚下，快下来！”
    陆熙年急得满头都是冷汗，她现在离地面五米多高，万一摔下去怎么办？！
    这不急不知道，一急他就想起了除夕傍晚，她从16楼阳台上坠下的那次。那一幕简直要了他的命，说是把他吓得心脏四分五裂开都不为过。她怎么还能自己去找刺激？！
    话音刚落，林桥就把身子转了过来，蓦然松了手，陆熙年瞬间呼吸骤停。只见她从树干上一脚跨到了阳台扶梯上，再翻过护栏跳进书房阳台上，动作轻灵敏捷的很。
    全程不过短短一分钟，但陆熙年的心跳速度简直超过了一百码。
    林桥刚跨进了阳台护栏，他就情不自禁抱住了她，再狠狠搂住她的小身子，手臂蓦然收紧，恨不得把她彻底融进自己的骨血里。看她还敢不敢继续这样“为非作歹”？!
    直到林桥呼痛出声，陆熙年才意识到自己弄疼了她，这才松开了手，深吸一口气，凛然呵斥道：“你觉得吓我很好玩吗？！”
    林桥不管不顾地搂着他的腰部，觉得他的呼吸拂在脸上也格外的温暖。听到他责备的话语，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鬼迷心窍道：“因为我太想见你了，老公。”
    “……”
    陆熙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眉间微凝……该死的，一句“老公”叫的他心都融化了。
    桥桥平常是个钢铁直女，根本不会撩人。但她无意识地撩几句，都能戳中他的心窝子。这就是天赋型选手的能耐，她说啥都好听。
    ……真恨不得把世界上最美的宫殿都送到她的面前，让她来当至高无上的女王。
    陆熙年不禁撩起她的长发，吻在她雪白的脖颈间，留下属于自己的专.属红印，呼吸也随之加深，伴随着他的某些渴望。
    林桥顺势咬了一口他的鼻子，问道：“我下午的危机公关做的好不好？”
    “……”
    陆熙年是真的没辙了，林桥要是再这么玩，迟早有一天会把他给吓出心脏病来。
    他看了看阳台后面的大树，立即下了决心：“明天我就让人把树全部砍了，”顿了顿，再补充一句：“再封了阳台，以后你想进书房必须走正门。”
    “那你别锁门不就好了？”林桥觉得他在打岔，再次问道：“老公，我把绯闻处理的好不好？你现在满意了吗？”
    “处理的非常不错，把坏事变成了好事，你说我能不满意吗？”
    陆熙年把她拉进了书房，再抱在怀里。两句老公下来，他的火气全消散了。他看了一下午的新闻，不得不佩服她的大脑是十八核的运转内存，总能给他出乎意料的惊喜。
    “你外公刚才打电话来，想把天艺剧场的产权完全交给我。”林桥其实是来跟他谈正事的，于是端坐在他的膝盖上，从野猴子进化成了优雅淑女：“我想天艺剧场本来是你的产业，把产权给我的话……有点不好意思。”
    陆熙年无语凝噎，他觉得那张结婚证简直是白领了，不由得提醒道：“桥桥，我们都是法律层面上的正式夫妻了。婚后夫妻双方财产是共享的，还需要分什么彼此吗？”
    “哦，这倒也是。”
    林桥这才想起来，她还没适应“陆太太”的身份，总觉得两家的账要好好算清楚。
    陆熙年继续充当她的人形靠垫，语重心长道：“外公他把天艺剧场给你，有他自己的考量在。我只占了一份血缘关系，实际上我早已退出了相声圈，没有继承我外公艺术方面的衣钵。就算我的粉丝基数再大，但在专业方面不能服众，圈子里的人也不认可我。而你不一样，你已经确定了江湖地位，由你统帅天艺剧场大家才有一口饭吃。”
    林桥点了点头，师兄既然没意见的话，那她只能当仁不让接过这副重担了。可天艺剧场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她还得好好思量。
    这时候，她瞥见书桌上摊着的画像，上面是画了一半的自己，不禁好笑起来：“师兄，你中午饭都不吃，我以为你关在房间里生闷气，没想到你是在画我的画像？”
    “……想练一练素描，好久没画了。 ”
    陆熙年微微羞赧。没错，他哪怕生气也照样是在画她的画像。
    “师兄你画的真棒！”林桥发现他真的是太宝藏了，这幅工笔素描画的惟妙惟肖，把自己的神韵全部画了出来，不禁赞叹道：“我从前都不知道，你画画也这么好看。”
    “……过奖。”
    他上大学的时候，还是学校画展的常客。亲爷爷生前也是个美术大家。这只是家传的优势而已，也是他数不清的“强项”之一。
    但林桥看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有些不高兴道：“其实我不是长这样的。”
    “那你原本长什么样？”
    这句话提醒了陆熙年，她穿越之前的相貌是怎么样的？他从来不知道。
    “我的脸没原主这么艳丽，身材倒是差不多，嗯……我稍微壮一点吧。”林桥想了想，还是坦白道：“我长得比较……怎么说呢，我身边的同学都说，我的长相很具有欺骗性。如果我要是个海王的话，那就是个顶级绿茶，还是大叔杀手的那种清纯类型。”
    结果她是个钢铁直女，跟绿茶两个字沾不上边。所以说，看人真的不能只看外表啊！
    “我画给你看看吧!”
    林桥也拿起了画笔，开始画起来，一笔一划都是曾经最熟悉的影子。
    她的画工没陆老师这么好，只是高中勉强学过两年的素描，画画自己还是可以的。
    但是提起笔来，才发现自己离原本的生活已经遥不可及。
    画中如诗如画的少女，是她不为人知的过去，却遥远的仿佛是另一个陌生人。
    陆熙年全程认真地看着她画，也好好记住了她的每一笔。
    画完了以后，林桥才道：“我就是长这个样子的，我爸说这是天生扮花旦的脸。”
    “真美。”陆熙年由衷赞叹道。
    桥桥原本的相貌非常清纯可爱。确实这种相貌，才最符合她现在的娇憨纯真性格。
    “你开玩笑吧。”林桥可不吃他的奉承，她自顾自道：“原主七年前可是中戏的校花，这响亮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我么……我虽然长得像是个绿茶，但我的美貌还没混到校花的地步。说句老实话吧，我原本的样子……也配不上你这样的超级大帅哥。”
    “胡说八道，你当我只看人的外表美丑吗？!”
    陆熙年阻止了她的话。他混娱乐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识过？他甚至已经进化到了对美貌免疫的地步，任何女人的美貌，在他眼中都是皮囊千篇一律。
    只有林桥不一样，因为灵魂上的共鸣和精神上的互通感应，这些都跟相貌没关系。
    “更何况，你真的长得非常漂亮可爱。这不是奉承你什么，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实话。”陆熙年真的是越看越喜欢她原本的长相，懵懂初恋脸，有种甜美揉杂在心间。
    顿了顿，他有些好笑道：“你不是一直都嫌弃我老吗？怎么说自己的脸不好看？”
    自从林桥上次说他的手感不如小鲜肉以后，他为了讨她的欢心，一直去做皮肤保养，锻炼健身，力求让桥桥更喜欢自己。
    林桥坦白道：“确实是老，不算原主的话，那我实际上是25岁。你比我大了整整5岁，我都没想到初恋会比我大这么多。所以我才会说你老，主要是因为咱们两之间有一定的年龄差，倒不是嫌弃你真的老啦。”
    “……”陆熙年忽略后半句，他只关注了前半句：“你……实际上比我小五岁？”
    “是丫。”
    他以为她多大呢？
    其实穿书的时候，她刚刚年满25好不好！
    “……”
    陆熙年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
    他一直以为桥桥跟自己差不多大来着，原来她才25！25！怪不得她会嫌弃自己没有小鲜肉时的水灵灵。跟她比起来，自己确实“老了点”。是自己没摆平“大叔”的心态，所以才会造成种种错位认知。
    “以后……”陆熙年想了想，还是很大叔道：“我会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不必了，你别把我当做小孩子看待，我能挑起大梁的，我爸可不是把我宠大的。”
    “桥桥，我真不知道你的年纪这么小。”陆熙年忽然觉得很抱歉。怪不得自己刚开始追她的时候，桥桥对感情的反应会慢半拍，她根本就是情窦未开，不谙世事的姑娘。
    他却想到了三十而立的结婚层面上，明明他们还有好长的恋爱可以谈一谈。
    “我也不小了！”林桥囧囧的，没想到他这么在乎自己的年龄轻轻，干脆脱口而出：“25岁小什么小？我完全都能当妈了。”
    陆熙年：“……”
    等一等，完全可以当妈？!
    她的意思是……准备好做母亲了吗？
    每个男人都想跟挚爱的姑娘结婚生子，养育他们的爱情结晶。他也不例外，于是顺口问道：“要不然，咱们赶紧生一个？”
    “……”
    林桥顿时身体都绷得紧起来，她真没想到对话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可是……陆老师这话听起来，好像也……不过分……反正他们都领过结婚证了……她最近工作不太忙的，过完了五一劳动节，就有时间备孕，也有时间保养身体生娃娃。
    关键是陆熙年现在赋闲在家，成天钻营炒股卖房那也太无聊了，是时候找点事情给他做一做，总不能让他一直懒下去。
    林桥掐指一算，嗯……现在怀孕，还能赶在明年过年前生个龙宝宝。于是道：“这是个好主意，那我们就生一个娃吧。”顿了顿，她单方面宣布道：“但是孩子出生以后由你来带，早教啥的我就不掺和了。你从来都是个大学霸，我相信你能教好孩子的。”
    她这完全是有当妈的心，没有当妈的时间……干脆一股脑把孩子交给老公吧！
    结果陆熙年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事儿，她真的答应了。
    桥桥真的愿意给他生娃!他顿时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个消息简直是最浪漫的爱情告白。至于带孩子这件事，他早就有这个思想准备，在家当个全职奶爸也不错。
    “那你不许反悔。”
    他还怕林桥待会儿变脸，干脆抱着她走出了书房，走向了楼下的卧室。
    “不反悔，谁反悔谁是小鬼！”
    林桥勾了勾他的小指头，算是做了保证。心道带孩子这么麻烦的事，他居然都答应了，她也就迁就点给他生个娃吧。
    反正她也想……有个他的孩子，因为他们的爱情终于修成正果。
    第74章 074 婚讯   陆老师林桥公开婚讯？……
    这天是5月8日, 劳动节刚过，娱乐圈便听到了两声巨响。
    第一声响来自陆老师。起因是他在微博上晒了一张结婚证件照。并且@天艺剧场林桥：【师妹，我的良辰美景不负你。】
    同时林桥在微博上晒了结婚戒指, 并且@陆熙年：【师哥, 我的赏心悦事都有你。】
    两个爱好戏曲文化的人，连公布婚讯都化用的是牡丹亭中“良辰美景”的典故。
    这条婚讯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网络, 无数的吃瓜群众分分钟涌来。
    由于陆老师是个8000万粉丝的顶级流量，不到半天的时间, 微博评论转发都超过了100万，甚至连程序都卡瘫痪。
    微博工程师不得不发布公告吐槽称：【由于早间的访问量过大，出现多个客户端崩溃的情况。具体怎么造成的……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目前技术团队在加紧排查故障，感谢陆老师不在节假日发布婚讯之恩。】
    要说陆老师跟林桥这两口子也挺讲良心的。他们过了五一劳动节才发布了结婚微博，好歹让微博工程师们过了个好节，不必费事五一放假期间还加班修复BUG。
    虽然陆老师退了圈, 不过他本人的粉丝留存量非常巨大。看到这条结婚微博, 数以千万计的网友们都疯了。大家怎么也想象不到, 陆老师居然在三十岁这年就选择“英年早婚”, 而且娶的是杜小龙的徒弟林桥, 之前他们两可是一点绯闻都没有！
    一步走到了结婚的份上, 这也太能瞒了吧!
    但网友们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相声演员林桥能够嫁给陆熙年？！
    要知道，以陆老师的自身优势, 他要娶多好的名媛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娱乐圈有一个算一个, 哪个未婚女星不想嫁给陆老师呢？多少女明星前赴后继隔空表白陆老师？可他偏偏选择了个离婚带娃的相声演员？!
    这难道是正常的吗？！
    除了少数的理智粉在发祝福微博之外, 大多数的陆老师死忠粉们都在哭泣，他们接受不了陆老师娶了个离婚带娃的女人，纷纷问道：凭什么林桥嫁给了陆老师？
    【我的眼睛一定出了问题, 陆老师居然娶了那个离过婚的相声演员林桥！】
    【林桥除了长得漂亮以外，也没啥优势吧？她凭什么嫁给陆老师？她还有个孩子！】
    【陆老师的新娘居然是个离婚的相声演员，我绝不接受，快来人烧掉他们的结婚证！】
    【强烈要求民政局收回结婚证!林桥何德何能能嫁给陆男神？我绝不答应这门亲事！】
    更有甚者，跑到了林桥和天艺剧场的官方微博下面，开始谩骂林桥“勾引陆老师”——
    【林桥，你一定是使出了什么不干净的手段，才能勾搭上纯洁的陆老师吧？！】
    【林桥是个蛊惑人心的女妖精，这么好的陆老师，怎么会栽在你这种女人的手上？！】
    【林桥你丫的别得意，你一定会现出原形的，陆老师一定会看清楚你是个绿茶的本质！然后把你给抛弃!】
    【你们的地位和身份根本不相配，听我一句，赶紧离婚吧！林桥你想平安活下去就离开陆老师，别到时候祸害了你的孩子！】
    【林桥滚出相声圈，再也别上什么综艺，今后你上的节目，我全部刷差评！】
    陆熙年虽然已经退圈，但他家脑残粉的种种行为，其实和网暴没什么区别。
    林桥早就料到了这种反应。要知道，陆老师的粉丝数量巨大，粉多必有无脑黑子。
    还有数以万计的私信涌进了后台，都在谩骂她“请你早日滚出陆老师的生活”“祸害了陆老师”等等。好像她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一样。其实她只是选择了爱情而已。
    林桥的反应是：结婚祝福照单全收，黑粉喷子的留言，通通一键删除，眼不看心不烦。
    她的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的，而陆老师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从来没营造过什么国民老公的单身人设。更何况他已经退出了娱乐圈，单身或者是结婚，他们两都是自由的。为什么要理睬网络暴民的口舌？!
    只不过，她可以不在意负面评论，但陆老师却很在意这件事。
    他的微博私信都是清一色的祝福之声，而与之相反，脑残粉们都把谩骂攻击聚集在林桥的身上，这就叫做柿子捡软的捏。
    大家都不敢跟陆老师较劲，就知道去欺负粉丝少没影响力的林桥，还一个劲起哄让林桥赶紧离婚……你猜猜陆老师怎么说？
    答：陆老师摘下了儒雅的面具，直接骂道：“这些脑残粉的话，你就当放p好了。”
    没错，别人在替陆老师“鸣不平”，他却觉得这些网络喷子就是一群嘴太欠的脑残!
    什么结过婚生过孩子？他根本不在意桥桥的过去。但那些喷子却以此为黑点，说林桥根本不配嫁给自己。配不配，嫁不嫁，那是他们两人的事，别人管得着吗？！
    于是跟林桥商量了以后，陆熙年拍了一段视频，作为对全网喷子黑粉的反击。
    他凭借着大才子的头脑，搞了个艺术行为——把两张结婚证给烧了。
    这天晚上，陆熙年把这段烧证书的视频上传到了微博。并且附了一段文字：【听说办理离婚证需要收回结婚证。我跟桥桥商量了以后，决定把咱两的结婚证给烧了。
    我跟桥桥之间是缺一不可，少了谁都不能圆满，不负你，根本不是说说而已。
    我们根本不会去办理离婚证，所以结婚证也没必要保留着。
    以后，我不会再在微博上发布任何消息。既然已经退出了娱乐圈，那我不再是个明星，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没必要再浪费公众资源，展示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
    以后，我只是林桥的丈夫陆熙年，照顾好她的一切，是我最重要的人生事业。
    回归生活和家庭，一切都刚刚好。
    后会无期。 】
    这段视频中，陆熙年还很贴心地在烧毁结婚证之前，把两张小照片给裁了下来。他们只烧了结婚证，领证时拍的证件照还是保留着当做纪念。等烧完了以后，林桥主动搬来一个灭火器，两三下就灭了盆里的火。
    这就叫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黑粉：“……”
    喷子：“……”
    脑残粉：“……”
    结婚证说烧还真的烧了，却不是因为感情不和，而是宣布了终身不离婚的诺言。
    这下全网安静了……没有人再敢说林桥不配陆老师。因为陆老师就是这么硬气的男子汉。他的护妻宣言就是从此不再发微博，让那些说林桥不好的人，都找不到任何话茬。
    普通人也根本搞不懂这对夫妇的脑回路，陆老师自己搞个行为艺术，就能把黑子堵得哑口无言，这就是学识上的层次差距。
    哪个男明星，敢直接烧掉自己的结婚证？！哪个男明星，敢为了妻子退圈，并且公开说支持妻子是他最重要的事业？!只有陆老师敢，因为他觉得林桥重于一切。
    粉丝们想象中的陆老师——儒雅，天真，温柔单纯，肯定是被林桥这个妖媚的女人给蛊惑了心神，一时不察才“英年早婚”。
    实际上的陆老师——果敢，坚毅，自有主张，他追了好久才把桥桥追到了手，谁敢提离婚，他就敢硬扛正面。
    这时，陈桑玉和吴灿荣都发了微博。而这两份来自家属的祝福，倒是让网友们吃了另一个大瓜：原来是陆老师主动追的林桥，而且追了半年，林桥才答应嫁给陆老师！
    陈桑玉发的是：【我弟弟追@林桥追了整整半年，桥桥才答应了嫁给他。桥桥是个非常有才华，非常善良，非常有趣的姑娘。我跟她接触之后，相谈甚欢。她的灵魂简直是千万里挑一的可爱。很高兴@陆熙年你把她给娶回了家，这是你做的最对的决定。】
    当然，陈桑玉发文力挺林桥，还有一个原因是：多亏了林桥的提醒，她才能避开投资嘉禾视频的大坑。否则的话，她明年肯定要亏掉上百亿，那可是她几乎一半的家当。
    这么大的人情面前，她能不力挺林桥吗？弟弟说的没错，林桥是他们全家的幸运女神。有她在，姐弟两个的人生都是节节高。
    吴灿荣发的是：【下面，天艺剧场就交给你掌管啦@林桥。外公相信你能经营好，还有小年这孩子，请你一定要多多包涵，他有啥做错的，你也一定要提出批评。夫妻间的相处之道，是互相鼓励和陪伴一生！】
    这等于公开宣布了：林桥将要继承天艺剧场，从此以后，她就是吴门相声的掌门人。
    黑粉：“……”
    喷子：“……”
    脑残粉：“……”
    就没见过哪个男明星结个婚，家里人都这么力捧的啊！亲姐姐说这是陆老师做出的最对的决定。亲外公把打拼了大半辈子的产业，全部交给了孙媳妇来继承……
    所以说，林桥何德何能？
    她的能力就是：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只有隔着网络的那些无脑黑粉和喷子，才会私底下酸溜溜把她想象成什么绿茶和狐媚，觉得她是蛊惑了陆老师上位。
    也不想想看：难道陆老师傻吗？陈桑玉傻吗？吴灿荣傻吗？
    实际上，林桥就是这么好。
    所有遇见她的人都认为：她是人间四月天，她是灿烂的小太阳。再优美的诗句，都形容不出她的一片蕙质兰心。
    ***
    说完了本日的第一声响，再说说娱乐圈内的第二声响：这响声没有陆老师公布婚讯引来的反响大，但实际上影响非常恶劣。
    今早，有个词条【刘沁心出轨北影教授】上了微博热搜，翻红到了第二名。要不是陆老师的婚讯公布，这桩丑闻差点成了头条。
    林桥原本没打算关注这个八卦，但她看到热搜上的女方名字，觉得有点眼熟：刘沁心——在哪里听过呢？再仔细一想，这不是上次宋玙璠跟她提到的那个女主演吗？
    再点开这条热搜一看，事情的原委把她都给震惊到了。娱乐圈真的是处处没下限。
    话说，今日有记者爆料：某新晋女演员刘沁心的后台金主叫做“王瑨”。
    这王瑨何许人也？!他是北京影视学院表演系的副教授，今年刚满50岁。
    刘沁心就是王缙的学生。这位王教授在一年前婚内出轨了自己的学生，并且抛弃原配妻子娶了21岁的刘沁心。两人之间的婚姻自然不必提，就是肉.体和资源的交换。
    自从嫁给王教授之后，这位刘沁心由网红转变为女演员，算是公开进军影视圈。
    刘沁心先是借助丈夫的人脉关系，强行抢了许多网剧的女一号角色。其中就包括上次宋玙璠说的那个封杀他的剧组。
    宋玙璠说刘沁心在剧组里横行霸道，连台词都记不住，全部是真话。因为人家“女网红”的后台是王瑨，王教授在圈内的面子非常大，许多小导演都要忌惮他三分。
    王瑨和刘沁心原本是秘密结婚，两人也知道这种“婚内出轨师生恋”上不了台面，那么刘沁心是怎么被人扒皮扒出来的呢？
    答案是刘沁心作死，她太虚荣了，刚刚才拍了几部烂网剧，就迫不及待想把自己包装成什么演技派。于是她堂而皇之抢了国内一个新晋小花的最佳女主角奖项。
    这个奖名字叫“北京电影节最佳女主角”，主办方就是北影，而且评委之一就是王瑨。
    原本网友们都看好另一个北影出身的新晋小花会获得这个奖。这个小花的演技不俗，获得过国际上的认可，好几部电视剧都收视率不错，微博粉丝也冲上了一千万。
    原本此小花拿下北电最佳女主角是妥妥的稳当，没想到刘沁心从中截胡……小花的粉丝们愤怒了，哪里来的十八线糊咖，我家小花都落选了，你配拿到这个奖杯吗？！
    惹了众怒就是不一样的待遇。大伙一起扒皮了刘沁心，顺着藤蔓扯出这个大瓜来。
    先是好多路人演员都蹦出来说刘沁心艺德崩坏。她拍戏的时候，根本记不住台词，都是对口型念ABC，还对导演颐指气使，常常擅自要求加戏。你说这样一无是处的女演员，她是怎么当上“最佳女主角”的呢？!
    接着有个摄影师透露说，自己的好朋友被封杀，就因为说错一句话得罪了这个刘沁心。结果有个神秘大佬下达了全行业的封杀.令，目测这大佬就是刘的背后金主。
    最后，有内部人士透露：刘沁心能获得这个奖，都是靠着评委王瑨的关系。两人之间“不干不净”，明里暗示她是借他上位。
    这下吃瓜网友们兴奋了起来，顺着扒皮王瑨。恰好这个王瑨刚过完五十岁生日，网上有许多北影学生参加生日宴会的视频。有细心人士发现王瑨的生日宴会上，自己的妻子孩子都没出面。而原本是他学生的刘沁心，却坐在他妻子的位置上。
    这一下，直接扒出了刘沁心跟王瑨的隐婚关系，最后牵扯出这么一桩“师生恋”来——三十岁的差距，你信这是什么真爱吗？!
    而把这桩八卦推上高.潮的消息，则来源于王瑨前妻的某个亲戚。
    这位亲戚借助某股神秘力量，公开道：【老王，你跟自己的女学生上床，抛弃了跟随你二十多年的老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了。你可知道天道有轮回报应？！】
    两个人直接名声扫地，短短一天的时间，王瑨跟刘沁心被扒得连祖坟都冒出了黑烟。许多跟刘沁心有合作关系的剧组，直接宣布：今后不再用刘沁心当演员。
    还有数十万的网友都跑到北影的官微下面，直接谩骂道：
    【这哪里是艺术高校啊？！这难道是让教授出轨学生的中介所？！】
    【是不是进了你们北影，就默认漂亮的学生都是教授的囊中物了？！】
    【恶心的北影！恶心的师生恋！三十岁的差距，妈呀，这王缙当刘沁心的爸爸都嫌大!】
    【原来这年头，女明星的背后金主不光是资源大佬，还可以是自己的老师!这刘沁心真厉害，21岁就找了个五十岁的老头。你抢人家小花的奖杯也不知道害臊的吗？!】
    北影方面……当仁不让，当天发文将王瑨开除，并且收回一切属于他的荣誉称号。刘沁心只好宣布退还了北京电影节最佳女主角的奖杯，今后不再参与任何圈内比赛……
    当然，她再也没有了脸面去当女主角，等于是公开退出了娱乐圈。
    与此同时，曾经被封杀的宋玙璠，也意外地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告诉他封杀.令已经解除了，他往后可以继续拍电视剧。
    原来上次刘沁心封杀宋玙璠的命令，就是这位王瑨下达的。圈内导演们都卖王大教授一个面子，宣布都不用宋玙璠。现在王瑨已经倒台了，封杀自然也消失了。
    宋玙璠打电话给林桥的时候，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师姐，我都没想到。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吧！上次我还说刘沁心在剧组这么嚣张跋扈，肯定是背后的金主很厉害。我真没想到她的金主居然是个大教授，怪不得经纪人都说我得罪了业内大佬。”
    “什么教授？我看只是个女票客而已。”
    好.色这种事是不分年龄的，有的男人到了七十岁，也照样用下半.身思考问题。
    抛开这个问题不谈，林桥是真心替他高兴：“既然你的封杀.令解除了，以后好好干吧。娱乐圈还是有干净的演员，记住了，你别迷信什么潜规则，人间正道是沧桑，走正路的人以后才会有好结果。”
    “我知道了，师姐，我绝对不走刘沁心那种歪路！”宋玙璠承诺道。他的艺德方面要向师姐看齐，林桥就是他的学习榜样。
    挂了电话，林桥想了想，觉得刘沁心出事也太凑巧了，目光不自觉飘到了陆老师身上——上次……陆老师还说要提拔宋玙璠来着。怎么这么巧？他刚说完这句话没多久，那刘沁心就被扒了个干干净净呢？
    陆熙年正坐在床上看书，察觉到她好奇的眼光，便放下书承认道：“这件事是我做的。”
    以他的人脉手腕，收拾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垃圾教授夫妇，简直是易如反掌。
    甚至不用自己出面，利用网友们的舆论力量，他稍微推波助澜即可。
    “我就知道是你做的！”林桥猜到了这个答案，凑到了他的身边，调侃道：“大家都说你是娱乐圈的良心代言人，现在我相信了。师哥，看你这几次出手，都是打击恶势力，你是立志要当娱乐圈的扫.黄打非大队长呢？”
    “没错，你看不惯的那些事，我也看不惯。”
    陆熙年搂住了妻子，把她纳入自己温暖的怀抱，他今后要给她最踏实安全的环境。
    前几天，他得知宋玙璠被刘沁心封杀。稍一打听，就知道是谁下的封.杀令。爸爸（林国栋小朋友）说过，宋玙璠是他们的家人，既然如此的话，他帮宋玙璠是理所应当。
    陆熙年淡淡道：“很多人看到娱乐圈的潜规则是上位捷径，于是把捷径默认成了正途和唯一的通道，这样对那些努力拼搏的演员来说，完全不公平。”
    他从前要混那个圈子，只好对这种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如今无所顾忌了，下手也不用留情面。选择在这个时间点爆开刘沁心和王缙，也正好对冲掉自己公开婚讯的影响，让无所事事的网友吃这个大瓜去。
    别忘了，他的心眼可是小的很。
    第75章 075 称号   林家小霸王的称号
    要说公开婚讯有什么好处呢？
    林桥的第一反应是：当了陆太太以后, 每一场谈判都变得格外的轻松。
    今年上半年，她一直在筹办“新势力相声联盟”，作为天艺剧场抗衡冯凌云的阵地。
    俗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相声圈本身就是个尔虞我诈的江湖。不管是书里还是书外, 这三六九教的人物, 只要混在道上，都是沾染了一身的市侩气。
    她组建联盟的时候，有的剧场负责人张口就是要钱：“这拜山头的道理我们都懂, 但是天艺剧场总得给点好处费吧？这没有好处费的活儿，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还有的剧场负责人, 要求她把天艺剧场当红的艺人转手出去，作为加盟的条件——
    “要加盟新势力相声大会，可以。但是你必须让沈瑛瑛加盟我们德庆楼的剧场。你放心，她来我们这里，也是当头牌的角儿来捧。反正都是一个联盟的，你吝啬什么呢？”
    “林老板, 你把肖壹文借给我们双喜楼剧场演个半年。其余一切条件免谈。如果连相声演员都不肯借, 那凭什么加盟？！”
    这些不入流的小剧场负责人, 都是习惯性占便宜的主。他们个个都是敲竹杠的一把好手, 只想分走天艺剧场的流量和人气, 根本不在乎相声还有没有以后的未来。
    她既不傻也不笨, 当然拒绝这些不合理的要求——要钱还能坐下来好好商量事宜，但租借演员免谈, 谁来借都不好使!
    最让她觉得无厘头的事, 是个名叫“一品相声茶馆”的负责人——这负责人姓何, 今年45岁，长的是五大三粗，满脸都是疙瘩。
    这何大胖子看到她以后, 口水都要掉下来了，振振有词道：“林小姐，我对你仰慕已久。没想到你真人长得比电视上还漂亮……听说你离婚了，我也离婚了。你是个娇滴滴的美娇娥，我也是家财万贯的男子汉。要不然，咱两搞对象吧？”
    没错，这个250多斤的何大胖子看上她了。说话的时候一直搓着手，色.眯.眯的眼光几乎钉在她身上。还屁颠屁颠要跟她“结婚”，才肯加盟新势力相声联盟。
    听到这些不要脸的话，陪同她的胡宇航差点当场掀桌子——你丫的算哪根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熊样!
    这种下流猥.琐的男人，真的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心？
    也许是他爹妈让他身上多长了二两肉，他就把那二两肉当个金箍棒使唤了吧!
    林桥便毫不客气地回复道：“何老板，我觉得有一出戏非常适合你演。”
    “什么戏？”
    “《撞天婚》。”
    ？？？
    何大胖子根本没听懂她的话，倒是胡宇航差点笑出声来：《猪八戒撞天婚》，这是一出著名的京剧。
    这京剧讲的是西游记里的一个故事：猪八戒在取经路上看中了四个仙女变成的美女。想娶了这四个美女，结果被天女戏弄了一场，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桥张口就说出这个典故，这是把他比作好色之徒猪八戒呢!
    胡宇航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小师妹不愧是连陆师弟都称赞的文化人啊，骂人都能这么不吐脏字的，实在是吐槽高手!
    其实诸如此类的奇葩负责人，这半年来，林桥真的是见得太多了。
    还是爸爸说得好：“传统相声没落不是没有原因的，你看看现在说相声的这帮人，还有以前老艺人的艺德吗？整天想的不是上三路的吃吃喝喝，就是下三路的耍流氓!他们谁还能静的下心来搞艺术创作？”
    当然，这些糟心的事，她只跟胡师哥私下处理了，通通没有跟陆熙年知会。因为说了只会增添彼此的烦恼，让陆师哥担心她的工作环境，而且对组建相声联盟徒劳无用。
    所以，撇开陆老师的这层关系，她跟胡宇航目前能做的，就是筛选哪些相声剧场值得加盟，哪些相声剧场绝不可以合作。
    要不然的话，如果让一些垃圾剧场也加盟进来，会拖累整个“新势力相声联盟”的名誉，那样才是得不偿失。别忘了一个道理：一堆垃圾凑在一起，不可能变废为宝。只会变成一堆臭不可闻的垃圾山。
    与此同时，她在组建联盟的过程中，见识到了当下相声圈子里形形色色的现状。尤其是冯凌云掌管下的传统相声圈，是人是鬼都在混，混的还不是名利，而是财和色。
    大家都是能捞一把是一把，不断破坏行业内规矩。没人真心想把相声给壮大起来，早把老祖宗的教训抛在了脑后。
    和这些“尸位素餐的老同行”比起来，天艺剧场真是一股难得的清流。难怪大家都说肖壹文的相声说的好，完全是同行的不思进取，才衬托出了肖壹文的刻苦用功。
    当然，这些都是上半年发生的情况，诸多的糟心事儿不提也罢。
    五一过后，她跟陆老师宣布了婚讯，这些人的态度，就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知道了她是陆熙年的妻子以后，原先要狮子大开口的那些人，现在都排着队打电话来，要免除一切条件加盟相声大会。
    那位得罪了她的何老板，居然也厚着脸皮打来电话，非常抱歉道：“林老板，我真不知道您原来是陆老师的妻子，我当时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那样无礼。我之前还说看上了您，真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您大人有大量，我现在就扇自己几个嘴巴！”
    啪！啪！啪！——这厮真的在电话里扇起了自己的嘴巴，实打实的肉声。
    扇完了以后，这何老板还说跪求加盟相声大会，他家相声茶楼倒贴钱都可以。
    林桥再次被气笑了，怎么着？她没嫁给陆老师之前，就是一朵人人可以欺负的“小白花”吗？她嫁给陆老师以后，就变成香喷喷的天鹅肉了？
    其实说来说去，这帮人不过是趋炎附势，想着巴结她身后的陆老师罢了。
    对待这种货色——她通通挂了电话，拉进黑名单，今后天艺剧场也不会跟他们合作。
    最后选来选去，挑来挑去，她跟胡师哥一共敲定了35家相声小剧场加盟相声大会。
    其中20家小剧场是由自家师门的弟子来主持营业。还有15家加盟方是北京当地的相声茶馆。每家的老板都是人品过得去的，绝不是何老板那样耍无赖的流氓。
    到了6月1日，“北京新势力相声联盟大会”正式成立，并且在天艺剧场举行了揭牌仪式。
    从这一天开始，她不光是天艺剧场的负责人，也是整个北京地区第二大相声势力的掌舵人。全北京三分之一的相声茶馆，都以天艺剧场马首是瞻。
    和冯凌云高举的“传统相声是一切”的旗帜不一样，她组建的新势力相声联盟大会的目标，是拯救走进死胡同里的传统相声，同时让相声走出一条鲜活的新路子来。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
    忙活完了组建联盟的事宜，林桥才有时间备孕。
    虽然事业很重要，她也想赶在龙年结束之前，给陆老师生个龙宝宝，满足他想当奶爸的愿望。
    只不过事与愿违，五月……六月……七月也过去了。眼看秋天就要到了，陆老师日日天道酬勤，她还是没能怀上他的小宝宝。
    事情有点蹊跷，于是陆老师陪着她去问了问医生。好几家大医院的妇科逛下来，都说是她生一胎的时候，月子没养好，所以体质虚弱，宫.寒侵体，将来比较难怀孕。
    出了医院，林桥有些难堪道：“难道我是不孕不育的体质吗？”
    “不着急。”陆熙年放平了心态，这种事急不来，他不会给林桥任何压力：“你体质虚寒，冬天的时候容易感冒发烧，是该好好调养生息。等养好了再要孩子也不迟。”
    现在林桥的一日三餐都由他负责，周末还炖各种补品，力求让她调理好体质虚寒症。他也想等桥桥的身体完全恢复以后，再要孩子，这样才不会对她造成任何负担。
    另一边，陆熙年也在忙岳父小朋友的入学事宜。
    马上就要到九月份了，林国栋小朋友要上一年级。虽然让心理年龄60多岁的岳父小朋友去上小学……着实有点喜感。但按照我国的法律，九年制义务教育不可漏鱼。
    陆熙年便是按照林桥的户籍，给他办理了北京的入学登记，等到九月份开学，他就亲自送岳父去上学。
    办完了林国栋的入学登记，陆熙年还想在心仪的校区买一套学区房，放在林桥的名下，将来当做孩子们就近上学的落脚点。
    只不过……直到买房的时候，陆老师才发现：全款买房需要用到结婚证。而他们的结婚证，早已经在5月份的时候就烧掉了。
    贤惠持家的陆大才子这下也犯了难，他只好把这件事跟林桥说了说，林桥也囧了，原来结婚证还有这种用处啊！
    林国栋听说了这件事，无语道：“你们烧结婚证的时候，也不想想买房要用到吗？”
    “……”
    还真没想到，主要是觉得烧了也没啥，反正他们结婚真的不靠一纸证书。
    林桥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师兄，来不及补办结婚证的话，你就把学区房放在外公的名下吧。反正外公也是北京户口。”
    “外公年纪大了，他肯定不愿意这样干。”
    陆熙年心知肚明：外公这身子骨，已经到了时日无多的暮年。最近一段时间里，外公都在找律师立遗嘱。他把毕生心血天艺剧场给了林桥，其余的资产都给了自己。老人家哪里肯再要个学区房的挂名？
    陆熙年想了想，不办结婚证的话，他只有一个选择：“爸，要不然，我把房子买下以后，再以桥桥的名义放在你名下。父母把房产赠与未成年人，还能免征个人所得税。”
    “放在我名下？你就这么放心吗？！”
    林国栋没见过这样的女婿，直接给老丈人一套七八百万的北京学区房？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陆熙年完全是懒得再去办结婚证。一套学区房而已，不是放在林桥名下，就是放在他们将来的孩子名下。
    既然桥桥目前身体不好，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那不如先放在林国栋的名下。
    “老公，何必这么费事？咱们还是去拍个结婚证吧？”林桥诚恳建议道。
    “不去！”陆熙年拒绝道。
    “为什么，结婚证跟你有仇吗？”
    林桥不明白了，结婚证烧了就重办吧，那有啥不好意思的？他们之前是不知道这结婚证的用处，才烧的那么潇潇洒洒。
    “结婚证确实跟我没仇，但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没有不得已的情况，就不能收回来。”陆熙年认真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是外公自小教他的人生信条。
    更何况，他对“结婚证”三个字有些阴影——当初他的父母闹离婚的时候，父亲一直想拿着结婚证去离婚。但母亲死活不肯答应，便拼命守护她的那本结婚证。
    好像守住了那红色小本本，母亲就能守住了婚姻一样。
    可事实证明，结婚证在，人心却已经没了，一切都成了笑话，还不如当初就离婚。
    现在烧了也好，烧了结婚证，他跟桥桥就没有要守护的证明。真正的爱情本不需要那种虚无的枷锁，责任自然会落在肩头。
    “真不知道你跟谁较劲……”
    林桥吐槽道，她现在才发现，师兄还有这么愣头青的一面。
    不过么，说他愣头青，这话比较片面。师兄只是在结婚证这件事上犯了傻，而在投资领域，师兄真的是太过于天赋卓越，短短半年的时间，他的成绩就非常辉煌。
    自从退出娱乐圈以后，陆老师每天都研究各种股市和楼市。他的投资本能跟动物捕食一样敏锐。每逢股市变动，他总是能抄底成功，高位卖出，反手把资产翻了一番。
    连程黎都夸赞他说：“天生是干炒股这一行的料子，大师级别的投资水准。”
    林桥估算了一下，加上今年的投资盈利，陆熙年的个人总资产已经达到了十五个亿，加上她继承的天艺剧场产权，夫妻二人的总资产大概有20个亿 。
    这身家的厚实程度，就算放在娱乐圈里，也没几个明星夫妻比得上。
    所以说，陆老师离开了娱乐圈，也照样是人生赢家。他最大的优点在于双商卓越，凭借其渊博的知识，走到哪个领域都是人才。
    而且据她所知：师哥进军投资圈以后，认识了不少金融领域里的大拿，这里是另一个江湖。
    比方说，爸爸小朋友跟她爆料：最近有个叫“胡诗乔”的女人，经常来家里当客人。
    胡诗乔跟程黎一样，都是陆老师的资产管理顾问。但不一样的是，程黎只帮陆熙年管理那些固定资产。而胡诗乔则是股市的高手，她是北京赫赫有名的美女股票投资师，服务过的明星客户无数。
    这个女人——在爸爸看起来，是有点不对劲的，虽然她目前还没表现出来什么，但林国栋小朋友对她实在看不惯。
    林桥也知道这件事，最近胡诗乔来陆家确实很勤快。
    一方面，师哥需要跟她请教许多投资方面的问题。另一方面，这一段时间，由于受到石油价格上涨的影响，香港恒生的股市风云动荡，不少股票持续走低。
    陆家正好有一笔资产放在香港，胡诗乔可以帮师哥管理好这笔风投。
    所以，师哥最近才频频跟这胡诗乔见面。
    其实一般来说，老公搞社会交际活动，她是不太愿意去管的，毕竟夫妻之间也需要有私人的空间，她会给陆老师足够的尊重。
    听说这胡诗乔的眼光很好，跟程黎一样，能帮到师哥的事业。她也就对这些“朋友”们客客气气的，和气生财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当然——前提是别招惹她。
    第76章 076 顾问   根本是一辈子不会变。……
    8月底最后的这个周末, 温度下降到了25度，北京终于有了点步入秋天的意味。
    这是个平平无奇的婚后一天，林桥早早出门养家糊口, 她要管理天艺剧场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的饭辙, 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
    而家庭煮夫陆熙年正在看恒生指数的走向，这是香港股市最重要的风向标。
    到了上午十点整，胡诗乔再次来到了陆家。她服务了陆老师整整五年的时间, 专门帮助他管理一些股票上的投资买卖。
    胡诗乔坐在他的对面，只见人人尊敬的陆老师半挽起衬衫衣袖, 目光专注地看着纸面数据。时不时会提出一些专业问题，她按照工作原则，给予投资领域内的答复。
    但她也有不遵守原则的地方，这是属于一个未婚女人的隐秘心事。
    陆熙年看报告的时候，完美的侧脸弧度恰好对准了她，有种令人窒息的英俊儒雅。
    更令人心动的是：他的才华卓越, 性格谦和, 身家数十亿, 还毫无绯闻——这样完美的男人, 老天爷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呢？难道他就没想过自身条件有多优秀吗？！
    胡诗乔不禁想起了陈桑玉的那条微博——说陆熙年追求了林小姐整整半年, 林桥才答应嫁给了他。她第一反应是这条微博纯粹是骗人的, 哪个女人能在他的面前说个不字？只怕半天都得沦陷进去。
    当然，她认识陆熙年的时间不算短了。早在担任陆熙年的资产顾问之前, 她就服务过他的亲姐姐陈桑玉。这姐弟两人的很多故事她都清楚, 包括他们拥有同一个父亲, 包括陆熙年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也包括陆老师是怎样选择了单身生活。
    程黎跟她提到过一次：陆老师私下里是个很孤独的人，这来源于他少年时期的一场悲剧。据说他的父母因车祸双亡, 陆老师去医院见到了母亲的最后一面。从那之后，他就对家庭和婚姻有抹不去的阴影。
    因此，陆熙年的身上还带有一些悲剧色彩。别看他在屏幕上多么光彩照人，暗地里，他一直活在母亲去世的阴影中。
    这样表面强大，内心脆弱的男人，总能轻易勾起女人的保护欲，不是吗？
    胡诗乔觉得自己还是很了解陆熙年的性格，这也是她喜欢他的最大优势。
    只不过，陆老师单身归单身，他的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而且个顶个都是超级大美女，超级白富美，甚至是一线当红女星……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面对这种炙手可热的钻石单身汉，用长期培养感情来换取对方的信赖感，再帮他管理股市投资基金，用来捆绑两人之间的利益关系，最后徐徐图之……是一种堪称明智的恋爱战术。
    可是谁能想到……
    五一节刚过去，陆老师忽然宣布了婚讯，女方还是个二婚带娃的相声演员！
    知道消息以后，胡诗乔几乎吐血三升。她的反应和广大的网友一样，那就是打破砂锅追问：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啥都不是的林桥可以追到陆老师？！
    论美貌？！是，林桥确实长得很美，可她快要三十岁了，面部怎么保养都抵不过岁月的蹉跎。她能比得上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水灵吗？而且她生过一个孩子，想必身材也不如少女时期玲珑有致了吧？
    论才华？！笑话，陆老师的才华是娱乐圈里公认的顶峰，追他的姑娘里甚至不缺乏博士生。难道林桥的智慧比得过她这个读过哈佛的工商学硕士吗？！
    论家世？那更是个天大的笑话。听说林桥的父母是开包子铺的下岗工人——这么寒微的出身，她怎么有脸呆在陆老师的身边呢？
    那么凭什么？！
    凭什么最后是林桥当了陆太太？！
    胡诗乔几乎能听到内心的咆哮声，某种无名之火也熊熊燃烧。
    这时候，陆熙年刚好看完了恒生指数，抬起头道，“下个季度先不要急着投资，先看看九月份第一周开盘日的成交量再说……胡小姐，你是怎么看待成交量的走向？”
    “……”
    直到陆熙年说完话以后，胡诗乔才反应过来。她刚才陷入了某种情绪中不可自拔。居然在顾客面前发呆了，这是最失礼的态度。
    可忍不住心动再心动，就像一只小手紧紧攥住了大脑里的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都在鼓励她一句话：自己比那个林桥强!
    胡诗乔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我觉得这段时间还是要观望一下……”
    “嗯，那就先按兵不动。”陆熙年没在意她的发呆走神。谈完了香港股市方面的事，他忽然想到香港银行那边有个“成长教育金”的项目。据说很多富豪都给孩子买了这个教育金，当做孩子的终身生活保障。
    胡诗乔正好是香港人，他便咨询道：“我跟我妻子准备要个孩子，我想给孩子买一笔香港成长教育金，这个项目你了解吗？”
    胡诗乔愣了愣，脱口而出：“陆老师，您准备要孩子了？”
    “是。”
    虽然不急在一时，但总是有备无患。
    胡诗乔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原来陆老师不光娶了那个林桥，他们还打算要个孩子!
    说不嫉妒林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万一林桥有了孩子，那陆老师的财产有一半要捆绑在她身上，就算离婚也能分走不少资产。
    摁住种种不愉快，胡诗乔还是按照职业习惯，向雇主介绍了香港的教育金项目。
    陆熙年听完了以后，二话不说，就要预约最高档次的教育金。即每年向香港教育基金项目组缴纳1000万，一共缴纳五年。等到孩子上大学以后，每年可以从香港银行提取500万的生活费，结婚再提取2000万，到老再提取3000多万……这样分为人生三阶段的保证金，可确保孩子终身生活无虞。
    聊完了教育金项目，陆熙年还咨询起房产产权更换的问题来。跟外公一样，他也想把自己的固定资产转移到林桥的名下。
    胡诗乔这下不光是羡慕嫉妒恨了，她心中简直是火冒三丈！那个叫林桥的平凡女人，她何德何能拥有陆老师的一切？！陆老师连上亿房产都要放在她的名下，万一林桥是用好看的皮囊来骗婚呢？!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胡诗乔不禁道：“陆先生，您真的要把房产放在妻子的名下吗？！我知道这话不太好听，可是作为您的金融顾问，我必须提醒您一句：房产产权转移，等于是把房子白白送给了女方。您必须得仔细考虑考虑，万一你们的婚姻出现了什么问题，林小姐她就能凭借此拿走您辛苦攒下来的房产。”
    “……”
    陆熙年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漠的寒意弥漫上眼眸。他结婚大半年以来，胡诗乔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DISS林桥的人。
    但胡诗乔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话说完，因为她是“为他好”，所以不顾一切道：“再说句不好听的话，万一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后……你们的夫妻感情破裂了，林小姐要拿走您全部的房产，也是轻而易举，这种事不能只看当下的光景。”
    “什么叫当下的光景？”
    陆熙年视线沉沉，他倒要听听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婚姻？
    胡诗乔的眼眶有点红，她是真心喜欢他，于是动了真情道：“用一句古诗来形容：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陆先生，人心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就算现在……林小姐有多么爱您，可是您能确保十几年以后，她对您的心意还是这样吗？!”
    陆熙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良久，他才冷静开口问道：“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我知道这不属于我的咨询范畴。”胡诗乔也是赌上职业生涯的一切，才敢说这话，“只是我见识过太多的婚姻破裂了。陆先生，您知道那些富家太太离婚以后，是怎么套路丈夫的财产吗？您是没见识过某些女人的恶毒，在酒杯里下.毒的人都有！”
    “下.毒？!你连林桥的面都没见过，你怎么敢这样开口污蔑她？！”
    陆熙年打断了胡诗乔的胡言乱语，他的冷静变成了油然而生的愠怒。
    胡诗乔的好心他没看出来。这般恶毒挑拨别人的夫妻关系，甚至污蔑妻子对他心怀叵测，他倒是真长了见识！
    “陆熙年，我真的是为你好，你必须好好想想!很多女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胡诗乔真的是被嫉妒之火冲昏了头脑，甚至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她多么想告诉他，快点离开那个居心叵测的林桥，她是个不要脸的二婚女人，她什么都配不上你!
    别把你上亿的房产给她，也别这么信赖她!
    陆熙年只是冷冷呵斥道：“为我好？那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做什么吗？!说简单点，你是在预谋破坏我的家庭!”
    顿了顿，他十分不客气地质问道：“胡诗乔，你也是有头有面的人物，怎么能这么不自爱？！还是说你不想干这一行了？!”
    “我不是不自爱，我真的是为你考虑。你想想看，她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自己还有别的孩子。她肯定把那个姓林的孩子放在第一位，不会把你放在第一位!”
    胡诗乔这才慌张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解释，但陆熙年骨子里已经蔑视她的人格。
    “够了！”陆熙年打断了她的狡辩，他立即下了逐客令：“从现在开始，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也别去当我姐姐的资产顾问!”
    “……”
    胡诗乔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泪水不禁涌出了眼眶。陆熙年总是这样不近人情，可话说到这份上，她已经退无可退，只能一往情深道：“陆熙年，我喜欢你。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可是没关系，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你。我鼓起勇气说这些话，并不是想拆散你的家庭，我是想帮你在股市上……”
    “那你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你是来干什么的？”忽然间，头顶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女声，明明是质问，她说起来却像是戏谑。
    胡诗乔愣了愣，不禁抬起头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只见一个美貌女子闲闲地站在二楼，还朝着他们挥了挥小手。
    林桥嬉皮笑脸道：“初次见面，胡小姐，我就是你口中那个居心叵测的陆太太。”
    胡诗乔：“……”
    陆熙年：“……”
    ＊＊＊
    林桥自己都觉得有些搞笑，好像她出现的不是时候？
    她只是凑巧回家，想跟陆老师分享一则重大新闻来着，没想到撞见这么精彩的好戏。
    胡诗乔当着陆熙年的面污蔑她的人格，那她岂能坐视不管呢？干脆讽刺道：“骗陆老师的房产？胡小姐，你真是想多了。我目前给陆家挣的钱，每年都能买个二环的别墅了。我骗他做什么？师兄，你说我像是骗子吗？”
    听到小可爱桥桥这么说，陆熙年不禁好笑道：“没错，我是你养着的。桥桥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桥调侃道：“我是回来抓女干情的。师哥，这位胡小姐好像很喜欢你呀，我看看要不要让你明天净身出户呢？”
    陆熙年点了点头，干脆道：“这样，我们立个婚后协议书。我要是做了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将来离婚的时候一分钱都拿不到。而且我赚的每一分钱都属于你，你看如何？”
    林桥一唱一和，跟他一起挤兑道：“啧啧啧，你看人家胡小姐都急成什么样了。这要个房子都说我会下.毒害你，这要你的全部，她岂不是把我形容成了杀人犯？师哥，你说如果我嫌弃你老了，变了心怎么办呢？”
    陆熙年这下黑了脸，却是不自觉摸了摸自己脸蛋：“我现在还不算老，你放心，我会好好做美容管理，保证你天天看着开心。”
    “这样还差不多。”
    林桥对陆老师以色.侍人的态度很满意，她就喜欢他这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
    此时的胡诗乔：“……”
    她已经快要疯了，没想到这对夫妻之间这么信赖无比，谁能插的进去一句话？!
    林桥开始收拾起这碍眼的破坏者：“胡小姐，我老公他脾气不太好的。上次网友让我们分手，他差点当了网络喷子。现在你跟他说离婚，他可能会把你往死里整。”
    胡诗乔：“……”
    大型翻车现场，大型社死现场!这是林桥的威胁信吗？！
    其实林桥只是实话实说：“你还不快走的话，我可以肯定，你未来的职业生涯要全部完蛋了。只要我们夫妇打个招呼，你在金融行业也混不下去，谁会让一个心怀不轨的女顾问当金融咨询师？”
    胡诗乔：“……”
    她灰溜溜地看了陆熙年一眼，发现对方连个正眼都没有给自己，顿时心碎了一地。
    最后，胡诗乔逃也似地离开了陆家，好像生怕走的晚了，惹来女主人的报复。
    这完全是胡诗乔想多了，因为想报复她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陆老师——
    要知道，陆老师这个人，平生最痛恨两种人。第一，出轨的渣男，那是他父亲干的坏事。第二，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这两者，都跟他有深仇大恨。
    所以说，胡诗乔这是完全往枪口上撞，不惹毛了陆老师才怪。
    陆老师自己就是个被小三破坏家庭的受害者，他的整个少年时代，都活在那嚣张小三抢走父亲的阴霾中。母亲天天以泪洗脸。
    彼时他年纪小，面对母亲伤心的泪水，根本无能为力，往后嚣张小三撞了他父母的车，两人因此双双去世……他更对小三这种生物的仇恨值，随时随地都是拉满的状态。
    更搞笑的是，还自以为是什么“为你好”，这些借口听得林桥都想笑出来了。胡诗乔刚才急的额头直冒汗，为他好是没看到，她看到的只是一个提到资产转移，就开始着急劝他不要信赖妻子的预谋三儿。
    雇主把财产转移给自己的妻子，关你这个外人什么事吗？
    这就是越界了，或者说白了，胡诗乔完全是抱着自己也想当“陆老师的女人”的心思，才会着急他的财产分给谁。因为她也想“分一杯羹”，甚至想上位当陆夫人呗!
    真当他们夫妻两个是傻子呢？这点龌龊心思都看不出来吗？那也白混了这么多年。
    林桥总想调侃一下自家老公，于是站在楼梯上，笑着道：“师兄，这胡诗乔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你说，我要是干了坏事，带着你的钱跑了，你上哪里去说理？”
    陆熙年非常不客气道：“那我会举报你爸没完成九年制义务教育。”
    “……你丫的够狠！”
    林桥囧，这才想起来林国栋老同志马上要开学了，他的学籍还在北京某小学里。
    陆熙年不跟她闹腾了，走上了二楼，叹了口气，主动坦白道：“这胡诗乔是我姐姐介绍来的金融顾问。我认识了她很长时间，真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无耻的人。”
    顿了顿，他还自我检讨道：“以防万一，我还是把工作人员全部换成男性比较好。”
    林桥不禁调戏道：“师兄，就你这倾国倾城的姿色，当个儒雅受绰绰有余。你以为身边放一群男的，就没人看的上你吗？”
    陆熙年：“……”
    她这小脑袋里成天都装着些什么？总是动不动说他是个受!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跟太监打交道吗？”
    陆熙年调侃道。说话间，他的双手不自觉搂住了她的腰。他忽然想强势一点，免得让她觉得自己缺乏男人味。
    林桥赶紧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也没那么可怕。你跟一群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打交道，我就放心了！”
    “为什么避开我？”
    林桥这一步退的，让陆熙年有点不高兴了，都是老夫老妻了，难道她还不信任自己吗？
    结果林桥大言不惭道：“我是害怕你用力搂搂抱抱，会吓着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陆熙年愣了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嗯。早上刚查出来的，我待会儿再去医院检查一遍吧，要是炸胡就不好意思了。”
    林桥从包包里拿出个阳性验孕棒，她每天都照例查一遍，结果今早有了这么个重大发现。所以她才匆匆赶回了家，想早点告诉他来着，也好待会儿一起上医院。
    陆熙年：“……”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大脑因为过度的刺激，已经处于宕机的状态。
    林桥看他面无表情，以为男人已经修炼到了如此厚脸皮的地步，可以面对任何消息都宠辱不惊，实在是高手中的高手。
    她笑着道：“看你这个反应，要是我心胸窄一点，会哭哭啼啼说你这个没良心的。陆老师您就说一句话吧，这娃要不要呀？！”
    “要！”
    陆熙年斩钉截铁咬定了这个字。
    他仿佛一只老母鸡，忽然看见了一只小鸡破壳而出，还没能从巨大的惊喜中缓过来。
    “要就上医院吧！”林桥笑着拉住了他的手，“等到确定以后，咱们再告诉爸爸和外公，别让他们两个老人家白欢喜一场。”
    “桥桥。”陆熙年大脑里一个激灵，他回过神以后，顿时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自己有必要说几句话：“这样吧，我把房产和公司的产权，以及我个人名下的所有存款全部转移到你名下，你看好不好？”
    “这跟我上医院查孩子有关系吗？”
    林桥觉得他答非所问，她不是贪图他身家的人，她贪图的只是让天艺剧场发扬光大。
    “有关系，”陆熙年拉起她的小手，郑重声明道：“一来是想让你放宽心，我绝不会怀疑你对我的用心不轨。二来，我想让那些冲着钱来招惹我的人，全部都死了这条心。”
    林桥还不太乐意：“我才不要，师兄，我又不是你的存钱罐，你的钱你自己收着吧！”
    陆熙年哄孩子道：“乖，听话。”
    林宝宝这下生气了，“师兄，你对我的人品这么放心，难道我对你的人品就不放心吗？!如果你哪天真的干出对不起我的事来，那我自己会带着应得的钱财离开！用得着你用全部的资产当安心的赌注吗？哼哼，我一走，我看你这日子也不用过了！”
    顿了顿，她还拍了拍肚子：“对了，我还会带着你的宝宝一起走！白白赚个娃呢！”
    陆熙年：“……”
    真的是好“贤妻”的威胁啊……
    下一秒，他就笑出了声。还是桥桥说得对，他们之间无需多言，不用资产捆绑，婚后财产联名等等手段，他们就是互相都离不开对方的伴侣，一切尽在不言中。
    胡诗乔之流的女人，满脑子唯利是图，根本不能理解这种真挚的感情。
    再换句话说，桥桥跟他的外公一样，都是最真心待他的人，她的爱是最干净的东西，正如她的眼神，永远真诚不含杂质。
    所以说，他是有多幸运，在这个浮夸的物质流社会里，拥有这么完美无缺的爱情？
    他爱桥桥，岂止是几十年不会变？
    根本是一辈子不会变。
    第77章 077 下限   脸皮如何厚比城墙
    医院检查的结果当然是没有炸胡。
    当然, 以陆老师现在天道酬勤的频率，想炸胡的概率也不大。
    从医院回来以后，林桥才把这个大喜讯告诉了爸爸。
    彼时林国栋小朋友正在吃饭, 闻言惊得手中筷子都掉了——真没想到女儿这么快就做了妈妈。他很快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 接着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孩子出生以后，是喊自己叫外公呢？还是叫哥哥呢？
    嗯……可能将来他们的宝宝会很奇怪：爸爸为什么叫哥哥为岳父？
    或者是：哥哥为什么喊爸爸叫小年？
    另一边，吴灿荣就没有这重顾虑, 他在电话里听说了这个消息，笑的合不拢嘴：“小年, 恭喜你要当爸爸了，我也要当曾外祖父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小林!”
    “我知道了。”
    跟长辈们打完了招呼，陆老师开始做起了胎教功课。《好爸爸胜过好老师》、《实用程序育儿法》、《准爸爸的第一节 课》……这些都是他每天要看的必修书籍。
    如果说准爸爸还有考核分数的话，那么学霸陆老师的成绩无疑是最优秀的那个档次，光是笔记他就抄了好几万字。
    看完了书, 下面还要学以致用。听说孕妇怀孕期间适合每天喝营养粥, 陆老师便改善了食谱, 陷入了花样熬粥的汪洋大海里。
    于是林桥每天下班回来, 面对的就是不同种类的粥粥粥……这男人好像熬粥熬上瘾了, 什锦鸡粥、大枣桂圆粥、猪肚粥……五花八门的粥, 他能每天都做的不重样。
    只不过，她跟爸爸是吃肉狂魔, 陆老师熬粥熬得很快乐, 他们喝粥喝的很无语。
    直到某天晚上, 林桥开始抗议：“我要吃红烧肉！红烧肘子！红烧腰花！红烧鸡肉!”
    让一个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天津娃儿搞忌口，她举起双手进行严重抗议！
    “乖……”陆熙年递过去勺子，接着说起了不知从哪听来的歪理, “红烧肉里含有酱油，酱油吃多了，生出来的孩子皮肤会发黑。”顿了顿，他像哄孩子似的道：“暂且忍一忍，等到孩子生下来以后，我天天给你做红烧肉吃，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师哥，你好歹也算是新时代的青年，连这种鬼话你也信？”林桥反击道：“那非洲人都是母亲喝酱油生下来的吗？我天天喝牛奶，生出来的孩子就是雪白的？”
    “是。”陆熙年笃定。喝牛奶也是个好习惯。
    林桥：“……”
    满脑子想当准爸爸的陆老师，现在的智商是三岁儿童的水准。
    还有，她这才怀孕几个月啊？连吃红烧肉的权力都被剥夺了，难以想象以后怎么办？
    呜呜呜，孕妇艰难……
    不过很快，林桥就完全没有吃肉的想法了……怀孕进行到第三个月，肚子还没显出来，她的孕吐反应倒是越来越明显。
    有的时候，正跟沈瑛瑛聊着天，她就忽然泛起了恶心，跑去厕所一阵狂吐。回来的时候小脸蛋都是红扑扑的，这是吐得太狠导致憋气憋的，连嗓子都是沙哑不已。
    师妹沈瑛瑛非常同情她，并且好心地建议她给自己放个孕假。
    但林桥并没有这个想法，她这才怀孕了三个月，还没到不能走路的地步呢。而且她正在策划一桩大型节目，打算赶在元旦时上映，这对天艺剧场明年的企划非常重要。
    这个节目叫做：《濒临失传曲艺汇演》。顾名思义，就是把那些处在灭绝危险边缘的老曲艺，再搬到大剧场上进行公开汇演。
    要问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那作用可大了去了。
    首先，她想让天艺剧场跟北京的官方曲艺团体搞好关系。比方说北京梨园大会、北京国家京剧院、北京曲艺论坛等等。这些官方曲艺团体目前都是老艺术家们在执掌门户，平均年龄都在六十岁往上。
    他们都曾活跃在艺术圈和政圈里，多多少少都有复兴戏曲的愿景，但是年纪大了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戏曲行业没落。
    现在，天艺剧场上演这种“保护戏曲传承”的节目，来这些讨老艺术家们的欢心，最合适不过。还能顺便打着“保护国粹”的名号，给天艺剧场树立一个正面的品牌效应。
    其次，她想让剧场的演员从野路子变为正规的路子，从而奠定他们在曲艺圈里的“江湖地位” ，跟自己一样，能站稳脚跟。
    这点就必须提到沈瑛瑛家传的梅花大鼓戏。目前，梅花大鼓这门曲艺人才凋零，后继无人。除了沈瑛瑛本人还能演绎全套的鼓曲戏之外，全国范围内，已经没有第二个女演员会唱完整的梅花大鼓戏。
    但戏曲界还没有公开承认沈瑛瑛是梅花大鼓的第四代继承人。她就有必要帮沈瑛瑛举办梅花大鼓戏曲专场，在北京一带打响名号，从而确定沈瑛瑛在梨园地位。
    诸如此类的还有张心泽在三弦圈内的地位。张琴师自小学三弦，要论水平的话，全北京都挑不出第二个能把三弦弹得这么好的青年琴师。但他的水平却没有得到业界的认可，这也未免太暴殄天物。
    她举办这场“濒临失传曲艺汇演”，正好给沈瑛瑛、张心泽这样的演员发挥本事的舞台。这样一来，天艺剧场内部有才华的曲艺演员，就能得到国家官方机构的认可。
    而且，只要拿下了这些官方社团的荣誉头衔，就等于奠定了艺人在梨园江湖里的地位，就能掌握某个曲艺门类的话语权。
    别小看这话语权的权威性，吴灿荣的新相声势力跟冯凌云的旧相声势力斗了三十几年，吴灿荣一直斗不过对方，就是因为冯凌云掌握的是“传统相声”的话语权。
    冯凌云仗着江湖地位，能随时随地给吴家弟子扣一顶大帽子，说他们不尊重老祖宗，说他们的相声“不是个玩意”，你能奈他何？
    因此，她想一步步瓦解冯凌云的势力，第一是组建新的相声联盟大会。这第二步，就是抢夺这梨园行当的话语权。只要让冯凌云说的话等于放屁，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这样的“阳谋”是明目张胆的谋划，所有的过程都在阳光下进行。
    她真的不屑于用杜鹏程那种阴险小人的手段，去对付谁谁谁。
    她要走就走光明正大的路子，因为只有走正路的人，将来才不怕任何的风波舆论！
    ***
    功夫不负有心人。
    很快，《濒临失传相声曲艺汇演》节目申请成功，并且引起了文艺圈各路大佬的重视。
    首先是北京京剧院的王院长发来了问候函，他笑呵呵道：“林小姐，天艺剧场举办这个濒临失传的戏曲保护节目非常好，可以弘扬我国传统的京剧文化，拯救失传的京剧剧目……你有什么要京剧院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这边可以出人出力！”
    还有苏州昆曲社、湘剧文化保护中心、越剧文化保护联盟……等等官方组织的负责人，都发来了真切的问候，各种老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都鼓励她继续做这个节目。
    跟火热的相声剧场不一样，目前全国的戏曲学院和曲艺社还是抱团求生的艰难状态，林桥愿意借助天艺的名号，帮他们宣扬曲艺这门艺术，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林桥的所作所为，非常能博得曲艺圈的好感。短短一个月之内，各路曲艺大佬都对天艺剧场的努力表示了认可。
    连一些曲艺明星们，也都在公开场合夸赞道：“天艺剧场致力于保护传统曲艺文化和相声文化，这些节目搞得不错……现在的文艺界就缺少这样有良心的艺人，大家都要向他们好好学习。”
    当然，林桥也不是光吆喝不干实事的人。她跟爸爸最大的优势在于，他们都是一肚子墨宝的老艺人。很多失传的曲艺，全国都没几个年轻演员会唱了，但爸爸跟她都会唱完整的段落。毕竟，她从小生活在天津曲艺的窝子里，唱戏说相声都是家常便饭。
    所以，她目前一边整理新年的节目表，一边把自己知道的曲子通通都默写下来，再安排专职的演员去表演，等到过年再给曲艺圈“大惊喜”，保证能稳住天艺剧场的地位。
    对了，顺便提提那个来蹭戏听的家伙……
    陆老师得知她最近在办公室里默写濒临失传的戏曲，顿时就坐不住了，非要跟她一起来上班，顺便听听她肚子里的这些“存货”。
    林桥也没法劝，陆老师本质上是个戏曲狂热粉丝。他这个人其实很佛系，第一不贪财，第二不好色（？），第三把名利都当做过眼云烟，第四爱好广泛但不会玩物丧志。唯独对于戏曲，他始终抱着十二分的热爱。
    她唱的每一出好戏，都是陆老师回味无穷的心头好。
    可问题是……
    “办公室里只有一把椅子，你想坐哪？”
    陆熙年执意要来看她写曲子，其实林桥是不太愿意的，这厮常常会分走她的心神。
    没想到，陆老师的脸皮比故宫的城墙还厚。他看了看四周，办公室里满满当当都是资料和书架，确实没有第二把椅子让他当个旁听生。
    他干脆心一横，坐在了她的“BOSS专座”上，再把她抱在怀里：“桥桥，我当你的人形椅子，你坐在我怀里写曲子。”
    “……陆师哥，我觉得你是个规规矩矩的文化人，千万不要向流氓偶像剧学习。”
    林桥真的很囧。就是偶像剧中，她也没见过女主角坐在男主角的腿上办公呀!这成何体统？他们关系再好也要注意形象。
    “……林师妹，我觉得，你对我有些误会，”陆老师居然一本正经道：“男人抱着妻子，让她坐在自己身上认真工作，这有什么不对吗？”顿了顿，他还自欺欺人道：“你就把我当做椅子好了，你写你的，我看你写就行，我绝对不会说话打扰你工作。”
    林桥：“……”
    某人真是够掩耳盗铃的，世界上哪有这么暖烘烘软乎乎的椅子？！
    但看在陆老师没有对她上下其手的份上，她只能随他去了，于是坐在他膝盖上写起了稿子，只把背后的温暖当做空气。
    写的时候，她时不时唱一段哼一段，回忆儿时听过的调调，再用宫商角徽羽的旋律记录下来。
    陆熙年听得比她还专注，他能准确分辨出每个小曲调子的板式与唱腔。什么是西皮二六，什么是散板，哪一段是拖腔……他都能立即听出来。这就是他跟林桥之间独特的共鸣之处，旁人无法理解他们艺术上沟通的桥梁，还有这些“陈词滥调”。
    只是林桥是个唱戏容易入戏的人，她唱着唱着，就容易陷进去。甚至把自己的情绪也带入到那些痴男怨女的纠缠中。所以，她有的时候唱戏是很开心的，有的时候被感染了，就会显露出难过神色来。这时候陆熙年就提点几句话，好把她从戏中拉回来。
    比方说——
    “万般红颜，皆化为红粉骷髅。千钧情谊，付诸于断绝残垣。”
    她唱着一首失传了五十年的老湘剧，只觉得这句子里都是无限的感伤情怀。好像人人皆是那下凡的顽石，演绎了一出嗔痴悲欢的红楼梦，最后也无力去补天，她的心情也随之低落下去。
    陆熙年看怀中的爱妻不高兴了，立即岔开她的注意力，“桥桥，这是你从哪听来的曲子？”
    “这是从前我家茶楼上，一位跛脚老先生唱过的曲子。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林桥稍稍一回身，正好撞进他的眼眸里。
    陆熙年明白她的心路历程。桥桥的爷爷跟他外公一模一样，都是家中收容老艺人江湖卖艺。他从6岁开始，就一边跟母亲吴茵紫学唱戏，一边跟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辈们学各路地方戏曲。长期以往，他才有这个满腹的学问沉淀。
    因此，他跟林桥的成长经历几乎是一模一样。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桥桥是自己的“同道中人”。这种知音之间的吸引力，对于他而言，才是最致命的魅力。
    说完，林桥稍稍叹了口气，有些感慨道：“不知道老先生他们过得怎么样了，我跟爸爸也好久没有回去林家茶楼了。老实说，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那些叔叔伯伯们。”
    “别想那些过去的人了，好好过眼下的生活，珍惜当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事。”陆熙年立即打断了她的话。桥桥是绝对不可能回去“那个世界”的，因为他是绝不会放手的，桥桥已经完全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我说笑的，我知道我回不去了，就是说说而已，天艺剧场这么多演员，还排着队要我捧红呢，我哪里有空去想其他事？”
    说话间，林桥靠在他的怀里，像是一只小猫咪一样，把身子蜷缩起来。她只会把这些柔软的依恋情绪表现给他看：“师哥，你对我这么好。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你的。除了爸爸之外，全世界就属你最关心我。”
    陆熙年倒是挺心疼她的，他不由得抱紧了妻子，心道自己还是对她不够好……不够好……他家的桥桥，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是人间的曲园仙葩，是最令他心动不已的小开心果，是最纯洁单纯的小可爱……
    可是，作为她的丈夫，他能替她解决的麻烦并不多。倒是桥桥的管理才能出列拔萃，一步步让天艺剧场发扬壮大，现在天艺剧场名利双收，都亏了她的苦心经营。
    陆熙年不由得自嘲起来，自己好像越来越配不上林桥了？他要不要继续走以.色.侍妻的路线？不，最近她怀孕了，继续用这种方法来讨她的欢心好像也不行？
    那么，他该用什么方法来巩固夫妻关系？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伴随着一个陌生的男声：“请问陆熙年陆先生在里面吗？”
    林桥愣了愣，赶紧从他的膝盖上下来，陆熙年主动道：“我去开门。”
    但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警察，“陆先生你好，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第78章 078 承担   她都愿意帮他一起承担……
    ！！！
    警察上门来逮捕他？
    陆熙年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林桥也吓了一跳，不由得挺着肚子护在了他面前：“我是天艺剧场的老板娘林桥。我老公他犯了什么错？你们为什么要带走他？！”
    一个年轻的警察想稍微推开她的阻拦，这样妨碍执行公务的家属, 他们见惯不惯, 手上的力道自然有分寸。
    但他的手刚刚伸出去，陆熙年立即把妻子抱在了怀里。他护的比城墙还牢固，眼神比数九寒天还冰冷, “她有身孕，你们有什么问题冲着我来！别碰她!”
    “……”
    小警察的手定格在空中, 他并没有恶意，也并不知道面前的女人怀有身孕。
    还是带队的老警察比较有经验，他观察了下陆熙年的面貌，就排除了他的嫌疑，接着客气道：“林小姐，我们是朝阳区禁毒大队的警察。昨天, 我们接到群众的举报信, 说陆先生去年参加了一个晚会。那酒会上有几个明星在聚众吸.毒, 他是现场的主持人……现在缉毒大队已经抓获了几个当事人, 陆先生也照例要进行毒.品的检查。”
    林桥顿时震惊不已, 师兄这主持工作还能跟毒.品扯上关系？!她不由得看向了他, 好在陆熙年递给她一个宽心的眼神，实话实说道：“警官, 我绝对没有碰过毒.品。”
    林桥点了点头, 老公既然敢这么说, 她就放心了，干脆拉住了他的手道：“师兄，我陪你一起去禁毒大队做个化验吧。只要你是清白的, 警察们也会给你一个公正交代。”
    陆熙年点了点头，不由得握紧了妻子的手，心中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谁会举报他吸.毒呢？
    要知道，毒.品的问题在娱乐圈内非常泛滥。这些少年得志的明星们，一场戏就能赚到普通人一辈子的积蓄，钱多容易使得人心膨胀，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而且许多偶像明星被粉丝们捧惯了，粉丝们的无脑追捧是他们自恋的源头，于是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什么新鲜事都想尝试一番，这是人性中避免不了的弱点。加上年轻读书少，没有自控能力……所以不知不觉陷入了吸.毒的深渊去。
    除此之外，娱乐圈内还有一条非常残酷的生存规则：某些资本背后的金主，也会要求手下艺人去碰．毒，从而主动染上毒.瘾。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金主大佬们需要“奴隶们”去时不时溜．冰（冰.毒），进行某种运动的助兴——那玩意能促进人的欲.望，到时候被人拿捏住玩怎样的花样都行。
    还有一些明星的背后金主，通过控制毒.品来源的手段，来确保这些情夫/妇在生理上也绝对依附于自己。从而保持精神上的绝对忠诚。这样艺人们才不敢单独干。
    所以说，也不是所有明星都是寻求刺激才去吸，有的是去缴纳投名状顺便吸一口。在某些娱乐圈子的酒会上，大.麻饮料都像啤酒一样寻常，只是普通人很难去接受罢了。
    其实吸.毒跟洗.钱一样，都是娱乐圈的黑色圈钱地带。大家都知道它的存在，也知道某些明星和导演肯定吸.了，只是彼此之间的利益链绑在一起，心照不宣罢了。
    只不过，这次吸.毒问题怎么牵扯上了他这个无关人士？
    去禁毒大队的路上，陆熙年主动配合起缉毒警察的各项工作：“我从来没有沾染过毒品，也没见过谁聚众吸毒。只要能对案子帮上忙，我一定配合你们的各项检查。”
    老警察点了点头，他干了一辈子的缉毒工作，吸过的还是没吸的人，他通过面貌特征就能分辨出来。
    刚才看陆熙年的时候，只见他的气色红润，精神饱满，充满了旺盛的朝气。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吸.毒，因为吸.毒人员都是眼神比较呆滞无神的，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于是道：“陆先生你的气色很好，我相信你应该没问题，就是照例请你去检查一下。”
    这次捣毁了个导演的毒.窝，老警察不由得调侃道：“你是混娱乐圈的人物，我真想问你一句，到底有多少明星在吸.毒啊？我看电视上的某些明星，那腿瘦的跟麻杆似的，体重都不超过90斤，眼神麻木不仁……要按照我的工作经验来看，他们都像是有吸.毒前科的人员。”
    陆熙年：“……”
    这老警察真相了，他也知道某些明星已经瘦得脱了人样。那可能是毒.品的副作用。
    很快到了警察局，林桥先陪着陆熙年做了血液鉴定，再做了毛发的鉴定。毒.品的代谢残留物会留在人体毛囊细胞里。
    几轮检查下来，陆熙年的结果都是阴性。
    他确实从来没有碰过毒品，科学证明了他自身的清白和无辜。
    这时候，老警察才告知了他事情的始末：原来昨天有人向禁毒大队投了匿名举报信。信中有两张照片——
    第一照片是某个包厢里，导演搂着一个女明星在吃果子（吸食毒.品麻/古）。地上到处都是情.趣道具和安.全套。而背景是某个电影剧组的海报。
    第二张照片是同样规格的包厢里，陆熙年正在主持着酒会。他的背后也有个电影海报。这两幅照片一看就是出自同一家酒店。
    这导演就是那部电影的投资方，这是电影的杀青晚会上出现的画面。当时，这位业界赫赫有名的导演喝高了，俗话说酒壮色.胆，他便趁着上厕所的机会，把最漂亮的女主演带去了隔壁的包厢玩刺激的S.M游戏。顺便用麻.古毒.品来助助兴。
    一墙之隔的另一端，陆熙年还在做主持人的工作，一帮子制片人和男主演都在高谈阔论，并不知道总导演在隔壁干什么。
    陆熙年看着这两张照片，回忆起了这件事。他知道那个导演跟女明星有包养关系，这在娱乐圈内非常常见。
    所谓剧组夫妻，不光指的是男女主演互相在拍戏阶段“因戏生情”，当几个月的PY玩玩。也可以指的是导演拍一场电影就换一个女明星包养着尝尝新鲜。
    但他真不知道这导演跟女明星之间的肉.体交易还沾了毒。要不然的话，就算给他一个亿，他都不会去主持那样的晚会。
    知道了事情原委以后，他继续思考那个问题：是谁发的匿名举报信？
    做完了笔录，出了警察局以后，陆熙年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也许是这女明星或者是那导演得罪了哪方势力，上头有人要拿他开刀。所以发出了匿名举报信。不小心牵连到了我的身上。”顿了顿，他再次澄清道：“我并不知道当晚发生的事。”
    林桥转过身来，她不禁喟叹一声，刚才在缉毒大队里，她只是一味力挺丈夫是无辜的，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现在陆老师出来了，她也没啥好顾忌的。于是问道：“这个叫孙洪伟的导演，你跟他的交情有多深？他的电影里有没有你的份额？
    她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她记得这个孙洪伟参加了他的三十岁生日宴会，两人还在微博上有过互动。而且一般来说，陆熙年的出场价位这么高，没有哪个剧组闲着花500万请他担任杀青仪式司仪。所以说，他这么给那孙导演面子，肯定有某种方面的牵扯。
    听到这话，陆熙年的心脏不禁咯蹬脆响了一声，嗓子里有些堵得慌，桥桥这是怀疑他的清白吗？
    他只能解释道：“孙导演从前帮星光娱乐拍过一个女团纪录片。那片的反响很好。那次主持电影杀青会，是我替星光集团出面还孙导的人情。我只知道那剧组里的男女关系混乱……并不知道他们还涉.毒。”
    林桥点了点头，只要不是牵扯到啥商业利益就好。这次的意外也提醒了她：陆熙年从前混的娱乐圈，实在是个黄.赌.毒聚集地。
    她真的害怕，万一哪天某个明星翻旧账的时候，陆老师再次被牵扯进去。她只能心事重重道：“师哥，我是你的妻子。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陆熙年看着她复杂的眼神，不禁握住了她的手。桥桥的种种好，他都记在心上。
    夫妻是一体，这句话用在他们身上恰如其分。
    但林桥接着严肃道：“可是如果你做了违法的事，我也半个字都不会袒护你的。毒.品是害人的万恶之源，上千万的瘾.君子因毒家破人亡。而洗钱是变相出卖国家的利益，这些犯了罪的明星都应该去坐牢!”
    她林桥是非分明，心中自然以公道为重，郑重道：“记住了，你绝对不能碰这些黑色地带。如果哪天，你为了所谓的利益，为了欲望的沟壑，也沾了这些黑色交易……别以为我会饶恕你！不，我会第一个去举报你，还会请最好的离婚律师来打官司！”
    陆熙年的手劲不由得加重。桥桥这是威胁他吗？还是对他的清白没信心？
    可是仔细想想，他就不生气了：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林桥是真心为他好，才把话说的非常难听。要不然的话，她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
    陆熙年不禁道：“那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绝对不跟他们同流合污。”
    他从前是厌恶娱乐圈的各种潜规则，所以不屑于向各路金主敛眉低头。
    让他跟林文熠那种卑鄙小人一样，靠着出卖身体去换取利益，那他宁可从星光大厦跳下去，也不会辱没了母亲生前的教诲。
    而且，他有这么一位是非分明的贤妻陪在身边，他哪里敢去肖想那些黑色地带？
    何况，他马上就要当爸爸了。他肯定要做个光明正大的人，给他们的孩子做一辈子的正面榜样。
    ***
    回到家中后，陆熙年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爸爸，林国栋也算是长了见识。
    这是陆熙年第一次讲起他自己在娱乐圈的见闻，总结下来就是一个字：乱。
    根据陆熙年的说法，很多娱乐圈的资本大佬是毫无道德感的一帮流氓。往往一些俊男美女参加了他们的聚会……被迫尝试了一口毒.品，接着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最后沦为了金主的玩物和牟利工具。
    娱乐圈的运作规则本就是这样的：资本大佬操纵旗下的艺人，艺人再去靠着团队营销手段，让粉丝们无脑为爱消费买单。
    而金主们为了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需要用一些手段来操纵艺人，一二线的明星当然不用毒.品，只会用利益捆绑。但是三线以下的明星，在资本眼中都是一块块肉。
    林桥听着都觉得真后怕，要知道陆熙年21岁出道的时候，就以超高的颜值震惊了娱乐圈。被誉为当时的内娱第一帅哥。
    想包养陆老师的各路金主，能从二环排到故宫去，而且他的颜值实在是男女通吃的很，不知道有多少人打听过陆老师的包.夜价格？不知道多少狗仔想过拍他的私密照？还是用各种陷阱诱惑他去堕落呢？
    幸好他始终谨记母亲的教诲，致力于做个有道德感的艺人。也幸好他是陈桑玉的亲弟弟，那些大佬们再怎么眼馋，也没人敢动他的一根手指头。
    要不然的话，林桥难以想象某些畜生金主为了贪图陆老师的美色，会干出什么没人性的事来胁迫他屈服顺从。
    吸.毒啥的都是那个圈子的常态，用陆老师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跟请客吃饭一样寻常。”
    临睡之前，林桥也不忘喃喃道：“师兄，你今后好好搞金融吧，哪怕投资亏本了，我也能凭借天艺剧场养你……”
    陆熙年莞尔，他不禁搂住了她的小身子：“你别害怕，我不会有事的。”
    林桥吻了吻他的脸颊，白天把坏话说尽了，晚上她还是忐忑不安的很：“师兄，你是我的老公，我怎么能不害怕呢？我真害怕那帮子混蛋是表面上巴结你，实则是想拉你下水，让你也变得跟他们一样不堪。”
    陆煕年皱了皱眉，桥桥不安的源头是他的过去。却是感慨道：“名利是一把双刃刀。一方面它给人最大的成就感。另一方面，它会诱惑人往非法途径去钻营。深入其中，就是万劫不复。高收入往往意味着高风险。而高风险也带来了各种丑态毕露……”
    “是兽.性毕露。”
    林桥纠正道，她觉得只有没人性的大脑，才会贪图那种没有底线的享受。
    ***
    一觉醒来，到了第二天清晨，林桥是被一阵电话铃声给吵醒的。
    陆熙年还在酣睡，她就顺手拿过了手机，看了看号码，居然是胡师哥打来的电话。
    按照惯例，胡师哥一大早打电话来准没好事。她立即光着脚下了床，跑去了走廊接听了电话。
    果不其然，胡宇航是来告诉她一个坏消息的：“师妹，不好了，你快看微博的头条！”
    林桥赶紧打开了电脑，只见昨天警察给他们看的两张“内部举报”照片，赫然放在了网上。新闻标题是：【著名退役主持人陆熙年涉嫌参与聚众吸.毒案……涉.毒导演孙洪伟已被警方逮捕！】
    发布这条新闻的是内娱某个数一数二的南方娱乐媒体，转发量已经超过十万，而且评论相当不堪入目，都是一边倒的辱骂。
    林桥不由得火上心头：被抓捕的对象明明是孙洪伟，怎么把“陆熙年”放在了前面？！这家媒体搞什么文字游戏呢？
    这时候，她有些回过神来，开始思索一个问题:这举报的人难道想弄垮师哥的事业吗？!
    师哥目前都退出了娱乐圈，他本来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在圈内并没有得罪什么人，过去唯一下重手的对象是叶成锦，但叶成锦跟丁豹的势力早就被连根拔除了。
    至于林文熠……根本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他失去了陈桑玉的支持就倒台了，绝对没法掌握这么大的“黑料”，还全网一起曝光，甚至把警察都牵扯进来。
    那么是谁……是谁可以掌握这么大的黑料，还跟师哥有仇的？！
    她忽然想到一个名字，立即翻出了程黎的电话拨了过去：“喂？程姐……胡诗乔她还管理着哪些明星客户的资产？”
    程黎想了想，道：“胡诗乔她服务过的明星很多，京圈的许多大佬都是她的客户。林小姐，你找她有事吗？”
    “胡诗乔是不是担任过孙洪伟的投资顾问？！”她只能想到这个答案，胡诗乔因爱生恨报复陆老师是有可能的，而且孙洪伟也是京圈的导演。
    “没有。”程黎这点敢肯定的：“孙洪伟的资产属于我们公司另一个顾问负责。”
    林桥想了想，孙洪伟潜规则的那个女演员叫什么来着？当时电影上映以后，此女没红起来，后来去了日本发展。这次孙洪伟被抓，警察把当时晚会里的所有人都传唤过去检查了一遍，唯独少了这个漏网之鱼。
    事实上，这女演员才是唯二的当事人，照片上只有她跟孙洪伟两个人在吸.毒。
    对了，她想起来了：“李雨莎！李雨莎跟胡诗乔有关系吗？”
    程黎笃定道：“李雨莎是胡诗乔曾经的客户。”
    是的了，林桥挂了电话，回头把陆熙年叫了起来，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来——
    “师哥，你摊上大事了。”
    “你上次拒绝了胡诗乔的求爱，她可能记恨上了你，就从曾经的顾客李雨莎手上拿到了黑料，憋着劲儿想要整垮你呢！”
    “……”
    陆熙年沉默了片刻，忽而道：“桥桥，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根本没做过那种亏心事，你放心，我会出面澄清真相的。”
    林桥拿出了他的毛发化验单来，好在她昨天留了个心眼，跟警察要了这份报告，“无论是不是胡诗乔做的，我们都必须快速应对这次的舆论，吸.毒可是最严重的社会高压问题，绝对不能拖延敷衍了事。”
    顿了顿，她便道：“马上我起草一段文章，讲明你并不知情，也没有参与其中。你再去联系警察局，让他们也帮忙发个通告。”
    陆熙年点了点头，表情非常沉重道：“桥桥，谢谢你。”他真没想到，曾经最信赖的投资顾问胡诗乔，居然会这么阴险歹毒。亏得他从前还把胡诗乔当做心腹顾问。
    “师兄。”林桥凝视着他清俊美好的容颜，“这是你第二次亲口对我说谢谢，你知道吗？”
    陆熙年不禁勾了勾嘴角，他看她还有心思说笑，他便放宽了心：“那我什么时候第一次跟你说了谢谢？”
    “我们第一次吃饭的时候，你谢谢我救了你外公。”
    她也没忘记他说的每一句话，无论他面对什么困难，她都愿意陪他一起承担。
    第79章 079 答案   就猜中了正确答案吧
    林桥的猜测没错, 那一封举报信确实是胡诗乔写的。
    有时候，爱情会使人盲目不仁，也有的时候, 爱情会让人心生毁灭的冲动。
    胡诗乔目前就属于后者。自从上次匆匆逃离陆家之后, 她心绪不佳了好几个月。做什么事都定不下心来。仿佛脖子上始终有一双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呼吸。
    不光因为告白失败的挫折感，还因为她害怕林桥跟陆熙年联手举报自己涉嫌当小三, 那么她在国内的事业就全部完蛋了。
    她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那天离开陆家之后, 她就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这也应征了前半句话：爱情会使人盲目。
    这跟智商学历都没有关系，只跟一时的冲动有关系。
    冲动是会有惩罚的，就在上个月，她为了排遣掉这种不安，便选择了去日本度假。
    刚到日本的时候，她就收到了李雨莎的电话。对方曾经是她的明星客户之一, 后来远渡日本发展事业, 听说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电话中, 李雨莎直接管她要钱：“胡姐, 我现在走投无路了, 你能借我点钱吗？”
    见了面, 胡诗乔几乎都认不出李雨莎来了。才短短一年没见面，李雨莎已经完全瘦脱了形。原本饱满的苹果肌只剩下可怕的凹陷, 衬衫贴着干瘦的胸膛, 能数清楚根根肋骨凸显, 活像是一具行走的骷髅。
    谈话中，李雨莎主动坦诚了吸.毒一事。她一边哭着说，自己当年是被某金主哄骗, 喝了一杯带有大.麻的饮料，才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一边还告诉了她：选择来日本发展，是因为这里方便吸.毒。不会像国内那样，“毒资源”只把控在那些大人物手中。
    她是好不容易才逃离了国内金主的掌控，来到了日本重新开始。没想到，事业一败涂地，连拍东.京热系列视频都没导演要她。
    现在她的生活都成了问题，而且她迫切需要一笔经费来维持吸.毒开销，所以宁愿出卖手中的娱乐圈黑料来换取毒.资。
    听到这些话，胡诗乔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会彻底摧毁你的名誉，难道你不可惜吗？”
    “我的生活已经完全被毒.品给摧毁了，哪里还管得上什么事业？”李雨莎泪眼婆娑道：“胡姐，只要三天不碰那些毒.品，就像一万只蚂蚁在撕咬我的心脏……我都快要被折磨死了，谁还能拯救我呢？!”
    胡诗乔点了点头，曾经被誉为最美95花的李雨莎落到这种下场，真的是令人意想不到。她本来以为李雨莎这种顶级大美女，可以红很长时间的，没想到还是昙花一现。
    但她同情归同情，却不想帮这个忙，因为她知道瘾君子为了换取毒.资什么都干得出来。这些人是完全没有人性的，大脑也都被毒.品的反噬给掏空。
    于是道：“我对你手中的所谓黑料不感兴趣，你还是找其他人帮忙吧！”
    “等一等，你不是认识很多京圈的大佬客户吗？他们总会有人需要这些黑料吧？！”
    胡诗乔冷冷道：“我只是负责提供金融顾问，并不是搞八卦新闻的娱乐记者。”顿了顿，她疑惑道：“你怎么不把这些黑料卖给狗仔？他们开出的价格应该不会低吧？”
    “不行，我的金主还在到处打听我的下落，他跟国内的媒体关系很好。我实在对付不了他这种人，只能把消息卖给他的对家!”
    李雨莎还是紧紧抓住胡诗乔不放，她好不容易碰见一个熟悉京圈的线人，只想用手中的黑料换取最大的利益。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再没有钱她就离死不远了。什么事业什么名誉，她已经通通管不了了。
    胡诗乔这下被勾起了好奇心，她不禁问道：“你的金主到底是什么人？”
    李雨莎拿出了孙洪伟溜.冰的照片来，这是她偷偷拍下来的照片，本想当做对付金主的武器，没想到现在成了保命的最后砝码。
    胡诗乔再次被震惊到了，这位金主的咖位可不小啊：“上海电影节最佳导演孙洪伟？!”
    接着，胡诗乔注意到了另一张照片中陆熙年的身影，她脱口而出：“陆老师怎么也在那里？！他跟孙导演的关系很好吗？!”
    李雨莎这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她的理智完全被毒.品给摧毁，于是说出了一段匪夷所思的话来：“你说陆熙年啊？他也不是个好人！他跟孙洪伟是一伙的，当时孙洪伟玩前面，陆熙年就玩后面……我们是3.P！”
    ！！！
    胡诗乔的震惊可想而知，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但是仔细一想，她觉得李雨莎在胡说八道。她对陆熙年的事业人脉了如指掌，他跟孙洪伟毫无交集，根本不可能是一伙的。
    只不过……
    她对这张照片有了其他的心思：
    自己不是一直害怕陆熙年举报吗？那么她提前出手，让陆熙年名誉扫地怎么样？
    别小看了一个事业心极强的人，能有多么的心狠。就算她曾经真爱过陆熙年，告白失败之后，那也成了不解的心头之恨。
    胡诗乔很快就打定了这个主意，最终用50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了李雨莎手中的照片。回到国内以后，她就策划了这起匿名举报。明面上是教训孙洪伟这个畜生金主戕害李雨莎，实际上她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想把陆熙年的名誉给顺带搞臭。
    她已经对陆熙年完全死心了，那么得不到的爱人，最好去毁灭掉。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就在记者公布了孙洪伟吸.毒一案时，陆熙年的妻子，那个平平无奇的林桥跳了出来。
    ***
    这天一大早，林桥发布了一条长微博，说明了陆熙年涉及孙洪伟一案的始末。
    这条微博每一个字都是她自己写的，她没有参考什么律师函警告，毕竟孙洪伟吸.毒这件事是捅破天了，必须撇清所有的关系，否则的话，陆老师将来的人生会名誉扫地。
    她先是说明陆熙年参加杀青会的始末，主要是还孙导演的人情。当时陆熙年在其他的包厢里担任司仪，并不知道孙洪伟的骚操作。这点在场的明星都能帮忙印证。
    接着说明陆老师已经接受过了警方的调查，并且出示了一份毛发检验报告，告诉大家他是清白的。这样一来，就能打消陆老师参与吸.毒的嫌疑者身份。
    接着科普了吸.毒的种种坏处，还有吸.毒之人有哪些改变：【……从去年到今年过年，陆老师一直生活在大众镜头前，每周都有好几档综艺要上。相信大家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陆老师的面貌并没有任何改变。】
    还有这一段真挚的坦白：【我已经怀了陆老师的孩子，至今三个月了。我们都很期待孩子的诞生。如果他去年还是吸.毒的瘾.君子，我怎么敢在今年跟他生孩子呢？】
    并且科普了吸.毒的父母是如何摧毁孩子的身心健康，包括吸毒之人生下的婴儿，有可能天生自带毒瘾、发育畸形等等。
    不得不说，她的这一篇辟谣加禁毒说明文才是真正的重磅炸弹。
    有谁敢用怀孕来证明丈夫的清白？林桥就敢，她身边并没有什么公关团队，自己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结果把这篇辟谣文写的非常接地气，非常直白，还非常诚恳到位。
    总结下来就是两句话：毒.品是个祸害，不光会摧毁身体，还会摧残社会底线和国家安全。陆老师是清白的，他没跟孙导演同流合污，她敢怀他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篇文章的效果爆炸好，短短一个上午，这篇长微博的评论转发就超过了一百万。网友们纷纷变成了自来水为林桥打call——
    【我就说陆老师不可能涉.毒！有了这鉴定报告，我看哪个黑子还敢说陆老师吸.毒？】
    【谢谢林小姐鼎力支持陆老师，他有你这样的好妻子陪在身边，真的是太幸运了!】
    【我还以为你这个素人妻子会装死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证明了陆老师的清白！】
    【呜呜呜，看了林小姐的这篇文章，我才发现毒/品真的离我们不远啊，原来全球每年约有2.7亿人吸.毒，近3500万人成瘾戒不掉，近60万人直接死于毒.品滥用……天啦撸！抵制毒.品，人人有责！】
    【支持林小姐的立场！那个孙导演跟李雨莎你们两就下地狱去吧！想想全国有多少缉毒警察死在前线？有多少家庭因为毒.品而家破人亡！毒.品问题一点都不能纵容！】
    【所有跟毒.品有关的艺人一律封杀，别谈什么我家爱豆是无辜的，只是受骗了而已……涉.毒明星哪里有无辜的？毒贩子把枪顶在那些缉毒警察头上的时候，怎么不见粉丝们喊警察小哥哥也是无辜的？！】
    【林小姐是我见过的最有正义感的演员！这不光是一篇辟谣文啊，这简直是一篇上佳的禁毒科普文，具有极佳的震慑效果！】
    【听说这是她自己写的文章，我对林桥彻底改观了，她是个很出色的女人，有才华而且三观超级正，她绝对配得上陆老师！】
    【一百多年前，我们国家的大门被毒.品鸦片给轰开，从此开始了长达上百年的丧权辱国战乱史！现在才过去了还不到一百年，这些脑残粉丝们就忘记曾经的国耻啦？！还说什么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谁给过牺牲的缉毒警察再还生的机会？！】
    【决不能让社会的底线被这些吸.毒艺人给攻破!沾.毒艺人必须封杀到底！】
    ……
    最后，所有网友都在她的微博下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吸.毒艺人，决不能纵容分毫。
    禁毒就是最大的社会公德，谁也不能突破这个底线，哪怕你是什么超级大腕。
    ***
    另一边。
    这天下午，胡诗乔还在战战兢兢看着事情的发酵，忽然间收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
    听到林桥声音的一刹那，胡诗乔还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跟陆老师有过节的人屈指可数，很容易就能猜到她的头上。
    胡诗乔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她正想着怎么装傻充愣当做全然不知道这件事，却听林桥道：“我联系上了那个李雨莎，她现在脑子不怎么清楚，很快就把给你给卖了……”
    顿了顿，林桥喟叹道：“胡小姐，你就这么恨陆老师，想毁掉他的清白名誉吗？”
    “……”
    胡诗乔忽然发现真正的傻子是自己。李雨莎都吸成那样了，她为了保命，当然愿意把消息卖给任何人，她根本毫无诚信可言。
    然而，尽管知道胡诗乔是幕后黑手，林桥的语气还是非常平静，她并没有什么愤怒情绪，只是直白道：“师哥跟你不是一路人，你再怎么设想他的人格有问题，都是一厢情愿罢了。这一次举报孙导演涉.毒，其实你的出发点是错误的，结果却是好的……这娱乐圈的黑色地带实在太多了，是时候该好好整顿一下毒.品问题。”
    “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恨他吗？”
    胡诗乔发现林桥好像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的笨女人，她能公私分明就非常难得。
    “这还用得着问吗？你认识师哥他五年了，比我多了整整四年。你爱他，你帮他炒过股票赚过钱，你还心高气傲的很，却成了这场战役中的输家，你肯定会记恨上陆老师。”
    林桥心平气和道：“但我说一句公道话，就算没有我的出现，师哥也不会接受你的。你跟他根本不是一路人，他也不会爱上你这种背后偷袭的小人。”
    “姓林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胡诗乔顿时眼眶红了，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她觉得林桥才是个插足的小三：“你知道他的什么？！你能比得过我陪他的时间长吗？！”
    “那你知道他的什么？你连他吸没吸.毒都不清楚吧？！”
    林桥一句话，就把胡诗乔的狡辩全堵死了，没错，她确实对陆熙年的为人并不了解。
    林桥淡淡道：“奉劝你一句话，给过去一个台阶下，才有更好的未来。如果你始终执迷不悟的话，那么下面对付你的不是我，而是师哥他本人。到时候你只会是自讨苦吃。”
    顿了顿，她最后告诫道：“如果你还赖在北京继续骚扰他的话，你也最好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你这次把孙导演吸.毒的事给曝光了，是砸了很多人的钱途。下面警察会大力整顿京圈，恨你的资本大佬有的是。”
    “……”
    胡诗乔瞬间愣住，再听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她忽然间斗志全无——林桥说得非常对，她揭开了孙导演吸.毒的黑幕，等于捅了一个娱乐圈的马蜂窝。
    万一被某些娱乐圈的资本大佬察觉到是她做的，那么下一个倒霉的人绝对是自己……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佩服起林桥的头脑了，她都不用出面威胁迫害，只要讲明了各方面的利害关系，就能让她由此心生畏惧。
    这样聪明高情商的女人陪在陆熙年的身边……谁还能有机会撬墙角呢！
    于是第二天，珍惜小命的胡诗乔就辞掉了北京方面的工作，匆匆忙忙回到了香港，从此再也不踏进北京一步。
    ***
    另一边，林桥打完了电话，就跟林国栋说明了这样做的原委：
    “胡诗乔毕竟知道师兄的资产状况，她这种人就算辞职了，也掌握着不少商业内幕。这样把人家完全得罪了也不好看。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人，总得互相给个台阶下。”
    说白了，她是想给胡诗乔一步退路。看在她教会了陆熙年如何炒股的份上。有一说一，师兄能有现在的十几亿身家，当中确实有胡诗乔这个炒股天才出过的一份力。
    如今，她放了胡诗乔一马，警告她远离北京，一切新仇旧恩都到此为止。
    林国栋点了点头，桥桥能自己想明白就好。胡诗乔确实很难对付，这人跟陆熙年的生意有关系，她能退出内地就是最好的局面。
    接着，林国栋评价此事道：“其实用毒.品控制人身自由，不光是当下的娱乐圈里有，建国以前，梨园行当里也屡见不鲜。好多知名的江湖艺人，都是白天出去唱戏，晚上就躺在床上抽大.烟的。还有青.楼里的老.鸨，也是个个用毒控制那些女子们……你曾祖父就亲眼瞧见过1936年的海河浮尸案。”
    天津人都知道这案子——海河浮尸案发生于1936年5月1日清晨，地点在天津大直沽附近。当时海河岸边早起的工人们，忽然发现河面上漂浮着几具尸体。这些尸体全部是吸食鸦.片过量致死的老烟鬼。
    最后警方查明：是日租界金刚桥附近的某个鸦片馆，把死去的客人抛尸海河……
    林国栋接着道：“这案子当时轰动了全国，是著名的民国八大案之—。天津警方没有公布那几名死者的身份。但你曾祖父知道的，那几名死者全部是唱戏的梨园艺人，他们是一起吸食鸦.片过量，结果活生生抽死在鸦.片馆里，最后被人抛进了海河里。”
    林桥不由得心惊起来，原来建国之前的梨园行当里，也是这样的毒.品泛滥。
    “毒.品，是社会秩序混乱的产物。”林国栋叹了口气道：“娱乐圈会出现孙导演、李雨莎这种瘾.君子，就代表某种层面上它内部的环境病入膏肓，什么道德感都荡然无存。”
    顿了顿，他还算庆幸道：“好在现在不是民国，社会也容不下吸.毒艺人。”
    林桥点了点头，她随口接道：“不知道曲艺圈里有没有吸.毒的艺人呢？我看冯凌云有几个徒弟都瘦的跟麻杆似的，相声水平也是烂泥扶不上墙，他们不会在吸.毒吧？”
    她说这话是因为她曾经研究过对手的相声套路。跟吴灿荣一样，冯凌云门下也有几十个徒弟。但是这帮徒弟的水平都令人咂舌。说起来都是名门之后，可好多人连话都说不清楚，跟大师兄他们根本没法比较。
    她看完了冯门徒弟的相声视频，还以为是这老家伙的水平太差，所以把徒弟们都教不成材。但是再看看冯凌云上春晚的表现，发现他的水平还可以。那么他的徒弟怎么都那么差呢？这简直是她的不解之谜。
    听到爸爸讲起了海河浮尸案，说那些死者都是梨园艺人，她就联想到了这件事。
    但话音刚落，父女两个面面相觑，都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中。
    林桥想起了早上看的那几份资料，长期吸.毒的人会面容呆滞……眼睛无神……甚至话都讲不利索……而冯凌云那几个没出息的相声门徒弟，都符合以上这些条件。
    该不会……
    她随口一说，就猜中了正确答案吧？！
    第80章 080 严打   他刚刚被警察带走了
    另一边, 冯凌云最近的日子可不好过。
    半年前，陆熙年宣布退出了娱乐圈，他以为自己对付天艺剧场的机会来了。
    没了公众人物这个护身符, 陆熙年就少了一半的舆论话语权。到时候他寻林桥的茬儿, 想必陆熙年也没那个能耐帮她全网辟谣。那么他就能带领徒弟分分钟搞臭天艺剧场，甚至弄垮吴灿荣那帮相声门的得意弟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没想到, 陆熙年接着高调宣布跟林桥结婚，陈桑玉也公开承认了陆熙年是她的亲弟弟。
    这一下子, 林桥忽然成了陆太太，还是陈桑玉的弟媳，身份地位顿时连窜三级。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面子。
    陆熙年退圈归退圈，陈桑玉还是圈内的大佬，甚至连广.电总局都要给星光集团几分面子。
    他冯凌云老是老了，可人还不糊涂, 他知道相声圈的总体势力并不算大, 自己也得罪不起陈桑玉这尊资本大神。加上年后杜鹏程那小子吃了牢饭, 他只好暂时放过了林桥和天艺剧场一马。想着等林桥什么时候跟陆熙年感情不睦离婚了, 自己再带人上去踩一脚。
    可老天爷好像非常偏爱林桥, 她嫁给陆熙年之后, 陆熙年把她宠的跟什么似的，结果林桥今年的好运气也是一茬接着一茬。
    先是林桥组织那“濒临失传曲艺节目汇演”获得了业界的一致好评。央视特意报道了天艺剧场恢复梅花大鼓等传统曲艺的演出, 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连他的几个老朋友都说林桥这个女娃娃非常有脑子, 是真心想保护传统曲艺文化的人。
    不知不觉间, 林桥不光在商演地盘上占据了优势，连官方对她的评价都变得非常好。
    接着，她的丈夫陆熙年退圈以后, 迅速在股市上发达了起来，在另一个圈子闯出了一片天地。
    冯凌云知道：这陆熙年堪称是今年香港交易所的新晋股神，短短半年就在股市上赚了三个亿。
    炒股赚钱，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每年都有人因为股市的动荡而倾家荡产的。
    冯凌云一开始以为陆熙年完全是赌徒心理，就是把自己的资本全部押下，所以才能迅速赢得这么多钱。图的是个一夜暴富，或者是一夜破产。总之不是倾家荡产，就是别墅靠海。
    但炒股的赌鬼们都不会见好就收的，那么走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股市也一样，没有永恒的赢家，只有一波波的韭菜人头下场。
    他很期待看到陆熙年在香港折戟沉沙的那一天，最好一次性把资本通通赔光。
    然而……事实出乎意料，陆熙年投资的所有股票都全体飘红，他不是赌徒心理，他是股神附体。
    这件事说起来简直不可思议，陆熙年明明是个选秀节目主持人，可他本人却有一颗金融家的心，对股市的风向非常敏感。那专业嗅觉简直堪比最精准的投资顾问。好几次中.东的原油价格影响到了香港的恒生指数，陆熙年总能趁机火中取粟。
    最精彩的是今年五月份那次股市大战——当时，两个中.东石油国家因为宗教.信仰问题，互相在边境上扔炸.弹。
    当时全世界的股票分析师都认为：这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宗.教大战。受此影响，油价将会在未来几年持续高位徘徊，并且不好看未来的世界经济前景。
    陆熙年却迅速买了好几亿的石油相关股票，大家都以为他是发疯了，这不明摆着要赔光本钱吗？
    没想到，一周后两个国家奇迹般地握手言和了，还签署了不战协议，全球股市迅速飘红牛市。
    接着，陆熙年出售了大量原油股，还趁机把北京的几处别墅拿下，把香港股市上挣的钱部分置换成了良性不动资产，这是遵循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原理。（顺带一提，他今年买的别墅基本都放在林桥跟林晨晨的名下。）
    一轮下来，三个亿变成了五个亿，四处价值五千多万的别墅到手。
    陆熙年也懂得见好就收，下半年就没有再投资原油产品，改为投资母婴品牌去了。
    据说是因为爱妻怀孕了，陆熙年忽然对母婴市场有了想法，就入手了好几个母婴品牌的股份。
    其实跟原油价格一样，受到去年全国人口普查结果的影响，大家普遍认为婴儿出生率降低是未来的潮流。所以母婴品牌的股票这几年都是绿的。陆熙年一下场投资母婴品牌，大家都纷纷说：陆老师糊涂啊！现在年轻人都不生娃了，你怎么还投资母婴品牌呢？
    结果，他这一个亿刚进去没几天，国家就发布了明年的人口增长计划，宣布要鼓励生育……一夜之间，所有母婴品牌股票大涨。
    陆老师睡一觉的时间，那一个亿就变成了两个多亿。
    就这样，陆熙年的金融资产越滚越大，很快就突破了十五亿的大关。
    股市一轮翻红以后，陆熙年继续参股了星光集团和其他几家影视投资公司，很快就成为了星光集团的第五大股东。还成立了个人的IP影视化工作室，收购了不少优质的IP。
    根据某些业界的不完全估算，加上吴灿荣的天艺剧场，陆熙年的实际持有资产应该突破了二十亿大关，堪称娱乐圈这个年龄段上最富有的精英人士。
    三十岁，二十亿的身价！这是个什么概念？
    他冯凌云牢牢把持住了北京天津两地的相声市场，戎马半生，至今身家也才不过二十亿！
    陆熙年才刚满三十岁，就把他四十多年的身家都赚到手了，这个年轻人的吸金能力有多恐怖？！
    别人看陆熙年退出娱乐圈，好像是他亏大了，每年上亿的代言费都白白落进了别人家。其实不然，他选择在这个年龄段退居幕后，其实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要知道娱乐圈是年龄越大越不吃香，女人过了35岁，男人过了40岁，事业基本都是一路下坡，甚至是倒贴钱维持门面。
    陆熙年在黄金的年龄段退役，选择了更能赚钱的金融产业，他就不用应付十年后疲软不堪难以为继的明星生涯。
    这半年陆熙年在股市上赚的流油，震惊了整个娱乐圈，大伙儿纷纷重新拾起了“陆老师”的称呼，并且还给了他一个新的称呼——陆股神。
    连他这个老头子都眼馋不已。于是拿出了一个亿来，让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儿子也去香港学搞炒股，顺便还请了几个大神分析师教他炒股。
    他总想着有人保驾护航，儿子也能跟陆熙年一样买到好的股票，坐着就把身家涨起来了。
    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完全就是个睁眼瞎，他买什么就跌什么，人家陆熙年的股票全线飘红，他每次炒股都是全线飘绿，还是惨绿惨绿的那种。
    短短半年下来，一个亿亏成了半个亿，每逢香港股市交易日，全家的脸都输绿了。
    没办法，冯凌云只好让那个没出息的儿子从香港回来，省得他把剩下来的半个亿全部赔进去。
    但他不甘心就这样输给吴灿荣的外孙，于是请了个道士算了一卦，看看这陆熙年是何方神圣——怎么他买股票就全部是涨势呢？！
    结果那道士郑重其事告诉他：对方（陆熙年）是个至刚至阳，天生大富大贵的财神命！
    冯凌云顿时恍然大悟，他就说怎么陆熙年老是赢钱，就没见他输过呢？！
    他这个年纪上的老人，多多少少相信气运的说法。这国家有国运，人也有人的运。有的人就是鸿运当头，财神爷附体，你怎么也奈何不了他的。
    陆熙年天生站在了运气顶端，只要跟他相关的金融业，都是蒸蒸日上。包括他姐姐的星光集团。
    陆熙年对付不了，那么林桥呢？她难道也是个大富大贵的命格？
    那道士算了半天的卦，最后举棋不定地告诉他：“……这林小姐的命格非常怪异，看样子，她应该是个英年早逝的命，活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可据我所知，她的年龄已经过了三十岁了，而且身体健康的很……难道她也是个异象？！”
    “什么是异象？”
    “就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没人能讲的清楚她的命运到底怎样。”
    最后那道士告诉他一句话：“最好别惹这对强金命格的夫妻，否则的话，要么破财要么散家。”
    冯凌云：“……”
    他平时是很相信这些老道士的话，甚至是奉若至宝。
    可偏偏这一次，他还是有点不相信这些命理之说——对付不了那个陆熙年，难道他还拿林桥没办法吗？年前林桥成立了那个“新势力相声联盟大会”，打出的口号是净化相声圈，这明摆着要他的传统相声大会去死呀！
    这个梁子结的这么大，他就不能退让，说什么也要把林桥的名声搞臭搞烂！
    好在经过了半年的调查，多方打听之下，他最近终于查出了一些眉目来：是关于林桥那个不知道爹的孩子林晨晨的身世。
    听说——这孩子的亲爹，有可能是那个出事坐牢的大明星叶成锦！
    这件事还是冯凌云听经纪人讲的：去年林桥参加《欢声笑语》节目之前，叶成锦的经纪人跟全行业的人打了招呼，说林桥跟他在大学里有过节，不允许她参加任何综艺节目。
    要知道以叶成锦当时的影帝咖位，竟然屈尊对付一个还没出道的相声演员，这怎么也说不过去。而且林桥学的是喜剧相声专业，叶成锦学的是影视表演专业，这两个专业原本不相干，怎么林桥还能跨专业得罪隔壁系的叶成锦呢？
    这件事非常蹊跷，冯凌云因此上了心，就让自己的经纪人再去调查。
    这一查就是整整半年，事情是越查越古怪。冯凌云看得出来，有人在秘密清扫叶成锦的人脉关系。好多跟叶成锦相关的工作人员都被封了口，或者是被调离到幕后工作。就连曾经跟随叶成锦南征北战的经纪人，现在也在星光集团内部混吃等死。
    那么，不难猜出来：是陆熙年不想让某些事曝光，干脆就让他们缄默不言。
    最后，他的经纪人去美国见到了叶成锦的财务助理——这个财务助理在叶成锦出事之后就出国避灾，据说是他也卷进了叶成锦的涉.黑案，差点被关进去。
    从这助手口中，冯凌云听到了一个真相：林桥的孩子林晨晨是叶成锦的亲儿子。
    这件事其实不难猜，很多圈内人士都知道：是陆熙年把叶成锦送去坐牢的。而陆熙年原本是个好好先生，叶成锦不会平白无故跟他结下仇恨的，两人之间翻脸的导火.索就是林桥。
    根据这个助理的说法：叶成锦出道之前就跟林桥生了娃。林桥一直在家当个全职太太，两个人隐瞒了这段婚姻关系。直到去年年初，叶成锦色令智昏，出轨了某个马拉西亚女明星，并且做出了一个要命的决定——跟林桥扯了离婚证。
    这个助理帮叶成锦找过离婚律师，最终孩子的抚养权归林桥所有。
    这件事就非常有意思了，冯凌云稍一动脑子，就能在这个真相上玩出许多花招来：
    比方说，故意抹黑林桥，说她隐婚生活大手大脚的，住的是豪宅开的是法拉利。而这奢侈的花费都是叶成锦欺骗粉丝赚来的片酬。这样一来，林桥就成了叶成锦的隐婚帮凶。到时候脱坑的那些叶粉都会把怒火发泄在她的头上，这样足够她喝一壶的。
    再比方说，林桥前脚跟叶成锦离婚，后脚就攀附上了陆熙年。半年间，两人前后合作了两档综艺节目。一年以后就宣布结婚，现在孩子都怀上了，明显两个人之间早有暧昧关系——那么，林桥是不是婚内出轨了陆熙年，才导致了后来的夫妻决裂？
    诈骗的帮凶，婚内出轨陆熙年——这两条都是要命的黑点，他就不信林桥还能洗白。
    好不容易收集完了黑料，冯凌云可没闲着，他连爆料媒体都找好了。现在憋着不放出这些黑料，是他在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最好在天艺剧场开“濒临失传曲艺节目”的时候放出去。这样一来，林桥苦心准备半年的元旦晚会就要彻底黄了。
    到时候，天艺剧场损失惨重，肯定要濒临瓦解，而林桥跟陆熙年的名声也要被扫进垃圾堆。
    只不过……
    这个机会还没等到，冯凌云先等到了一轮政治上的严打——
    有个叫“孙洪伟”的导演吸.毒被曝光，引起了公愤，社会舆论要求严打娱乐圈的涉.毒艺人。
    当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冯凌云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他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直伙同几个徒弟秘密吸.毒，相声水平是节节下降。
    去年，当他发现儿子涉.毒以后，儿子还狡辩说民国的老艺人都吸鸦.片提神，这玩意是自古以来的“梨园规矩”。他是搞创作压力太大了，才用这玩意消除疲惫等。
    过去的梨园确实有抽鸦.片烟的不良风气。甚至天津那边有不少民国时期的腕儿，直接把人给抽没了的，可现在不行啊，现在吸.毒是个高压线，谁碰谁死！
    可偏偏带头吸.毒的是自己的儿子，冯凌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告诫他们要吸就去国外，来回机票都由他报销，不要在国内搞这一套。
    要知道，国内一旦查到跟毒有关的东西，那么这个艺人的全家都要完蛋。
    好在这一次打击的重点是娱乐圈，受到牵累的都是那些导演跟影视明星。而相声圈属于曲艺圈的范畴，他们顶多上上各大综艺，跟那些影视圈的导演牵扯很少，目前还没被波及到。
    正当冯凌云暗中庆幸的时候，他忽然收到了一个电话。
    这天下午，一个徒弟传来了坏消息，他哭丧道：“师父，少班主他刚刚被缉毒警察带走了！”
    ！！！
    刹那间，冯凌云两眼一抹黑，直接昏了过去！
    第81章 081 揭发   妻奴的地位在稳步前进……
    当冯凌云儿子被抓的消息传来时, 林桥正在接见央视和广电的领导们。
    今年，广电提出了“国粹复兴”的口号，要求全国各大电视台携手央视, 弘扬中华传统文化, 这首当其冲的就是振兴曲艺文化。
    林桥这次打出的跨年晚会旗号是“濒临失传曲艺节目复兴”。特别投文化.部.门上层所好。因此，曲协和广电都重视起天艺剧场的元旦晚会，还专门派团过来考察了一番。
    面对这些官方大人物莅临, 林桥一一介绍了今年的跨年节目，主要包括三个部分：
    ①濒临失传的曲艺表演。
    首先是沈瑛瑛表演梅花大鼓, 盲人弦师张心泽为她伴奏。
    晚会上，沈瑛瑛要跟张心泽合作表演梅花大鼓失传的一手绝活：五音联弹。
    这个鼓曲绝技目前国内只有沈瑛瑛会演奏，是她教会了张心泽。到时候，五音连弹将会作为跨年晚会的压轴节目上场。
    ②濒临失传的传统相声表演。
    包括民国时期的相声《天王庙》、《瞎子算卦》等等。表演者肖壹文和罗江辉。
    ③濒临失传的地方戏种表演，主要是演出湘剧以及越剧、黄梅戏等等。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濒临失传的老相声本子和老剧，都是林桥自己默写出来的剧本, 她花了很多心思用来恢复这些老剧种。
    其实重要的不是这些节目的上座率如何, 重要的是通过恢复这些传统的剧和曲, 将天艺剧场行业内标杆的地位稳住, 这样才能稳扎稳扎在北京文艺圈内站住脚。
    好在, 她的努力没有浪费, 这些广电跟曲协的领导们考察了半天，发现天艺剧场的用心良苦, 都对她的各种安排很满意。
    要知道, 文.化.部门的人也在寻找新型的传统文化节目, 好让曲艺节目可以回归大众。
    早前，广电央视等部门一直都跟冯凌云合作，让他来担任曲艺节目的门面。可冯凌云说的传统相声太落伍了, 年轻人根本不爱看。每年广电都要求央视把黄金时间留给冯凌云，结果他的节目都是收视率垫底。
    冯凌云这是扶也扶不起的阿斗，倒是天艺剧场这边让他们看到了新希望。
    林桥联合北京各大相声剧团搞起了新相声势力联盟，她主张改.革传统老相声，让相声跟当下的潮流结合起来。再把失落的曲艺改编成了朗朗上口的流行歌曲，放在微博抖音等平台上宣传，效果是出奇的好。
    作为一个草台班子（天艺剧场）的负责人，林桥把剧场生意经营的非常成功，她在短短一年内，就组建了新势力相声联盟。而且在营收方面，天艺剧场目前每个月净利润1000万，打败了冯凌云旗下的京津传统相声联盟大会，成为北京商演的最强王者。
    所有来考察的领导们都看得出来:比起垂垂老矣，不知进步的冯凌云，相声曲艺的未来，应该在林桥和天艺剧场身上！
    临走之前，一位主持过春晚的大导演专门跟她打了招呼：“到时候，北京电视台、天津电视台都会过来拍摄天艺剧场的元旦节目。”“林小姐，你一定要带领天艺剧场好好把这些濒临失传的曲艺文化给保护下来。”
    林桥点了点头，她也打着官腔说道：“绝对不辜负领导们的期望。”
    大导演笑了笑，明示道：“只要你能搞得好，明年咱们可以再谈春晚合作的事项。”
    ！！！
    广电和央视的人打算捧天艺剧场的演员上春晚？！
    林桥吃了一惊，这本来是冯凌云的亲传徒弟才有的资格和待遇，没想到，大导演今年却把橄榄枝抛给了自己的天艺剧场！
    这时候，曲协几个领导的电话同时响了起来，大伙儿面面相觑，一起接了电话……脸色都阴沉了下来，有几个领导当即匆匆忙忙离开了天艺剧场，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而另一个主持央视综艺频道的副导演也接到了电话，他丧着脸打了个招呼：“王导，不好了，台里让您赶紧回去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
    大导演看周围的人都慌了起来，心道不妙——这广电内部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吗？
    “冯凌云的儿子出了事，他门下的弟子可能都要黄了，还牵连到了很多京圈艺人。”
    这副导演只说了前半句话，后半句看林桥在场就没有说出口。
    要知道，冯凌云跟北京各大电视台的合作程度非常深，基本上，央视每周都有他的节目要播出。这位大导演负责综艺频道，冯凌云的弟子是央视综艺节目的常客。想必冯凌云一出事，很多节目都要临场喊停。
    “……”
    大导演点了点头，他毕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了林桥一眼。
    林桥瞬间读懂了这个眼神的意思。既然冯凌云那边出问题了，接下来央视合作的对象就要改一改，天艺剧场是他们的首选。
    林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看样子，北京文化圈的天就要变色了……
    ***
    晚上回到家里，林桥都用不着问，陆熙年就主动跟她谈起了冯凌云儿子吸.毒一案。
    陆老师现在是退出了娱乐圈江湖，但他的人脉关系还在，消息耳目也是相当的灵通。
    根据他的说法，前几天有人匿名举报了冯凌云的儿子跟徒弟们吸.毒，还出示了几张照片，上面是冯门几个徒弟穿短袖的形象，他们的胳膊上都露出了奇怪的针孔。
    外行人可能不懂这些针孔是什么，但缉毒大队的刑警们一看就知道了：这是注射毒.品的针孔，全部是在人体静脉的部位。
    毒.品问题绝不容许分毫耽误。昨天夜里，缉毒警察就掌握到了冯凌云儿子冯保进的下落，得知他正在跟几个师弟聚在一家KTV里，几个人一夜未出，疑似聚众吸.毒。
    刑警们给冯保进办了个加急套餐，直接就在凌晨把人给捉住了，当场人赃俱获。
    当抽昏了头的冯保进被带到缉毒大队时，还在死死挣扎，并且喊出了极其嚣张的话：
    “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
    “你们竟然敢抓我，让我爸爸知道你们得罪了我，你们就死定了！”
    “你们肯定都是一伙假警察！什么？尿检？我为什么要尿检，天子脚下还有王法吗？！”
    最后冯保进被强行摁住进行尿检，结果证明他吸了大量冰.毒，难怪这么疯疯癫癫。
    不久之后，那几个冯门的徒弟也全部交代了：原来冯保进是个吸.毒三年的深度瘾君子，从前都在泰国和香港秘密吸.毒。这次回到北京之后，大伙儿就以聚餐的名义，再次陪同冯保进去KTV溜冰（冰.毒）。
    期间，冯保进喊来了两个乌克兰美女，7男2女嗨了整整一个晚上。
    当警察闯进去的时候，这9个人都没穿衣服，两个来自乌克兰的美女也神志不清，甚至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进包厢的……这就是毒.品的副作用，让人连禽兽都不如。
    接受审讯的时候，这帮冯凌云的徒弟还跟警察油嘴滑舌，说自己只是“陪太子玩玩”，并不是想真心吸，冯保进才是罪魁祸首等等，一下子把罪责全部推卸给了冯保进。
    警察问他们：“你们都是冯凌云的徒弟，也都上过央视，算是半个名人了，难道你们去玩溜.冰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有个冯门徒弟解释道：“当时ktv酒保帮我们喊的是外国陪酒女，她们都是乌克兰人，被蛇头拐到北京来的。酒保说这些乌克兰美女连半句中文都不会说，人身自由都掌握在那些蛇头手中。让她们陪酒，老安全了。”
    警察：“……你们想的还挺周到。”
    于是，北京警方再次顺藤摸瓜，打掉了一个涉.毒和人口拐卖的大型KTV黑集团。
    事后，根据这些被拐的乌克兰女子交代，这些蛇头专门在乌克兰落后地区网罗美女，再哄骗说带她们来北京当模特。
    当她们跟着蛇头偷渡来到中国后，蛇头先是侵.犯她们，再逼着她们染上毒瘾，用毒.品来操纵她们陪客人溜冰。图的就是她们不会说中文，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去。
    这件事还没算完。陆熙年收到一个内部消息：这家劣迹斑斑的KTV，收容过不少“名人”吸毒。警察查处了一份内部顾客名单，好家伙，不少都是当下的知名艺人。连KTV本身都是某个选秀歌手的家族资产。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等到警方的调查结束后，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
    听完了陆熙年的内部消息，林桥缓和了一会儿。
    她真的没想到，自己只是顺手举报了个冯保进，结果牵连出来这么多的黑.幕。
    陆熙年看她一脸沉思的样子，以为她被冯儿子吸.毒的消息吓到了，不禁有些自责起来：自己跟她讲这些糟心事情做什么？
    他是个非常体贴妻子的男人，干脆抱着她坐在了沙发上，双手轻轻放在她圆溜溜的腹部上，感受手掌心下传来的小小胎动。
    林桥靠在他的怀里，颇为依恋他的温暖，陆熙年亲了亲她的脸颊，哄劝道：“你别多想了，冯凌云儿子出事，完全是他自作自受，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就派人收了他们。”
    “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是主持正义的老天爷吗？”林桥自我奚落道，她什么时候成了娱乐圈的禁毒大队长了？
    陆熙年的脸色变了变，缓缓松开这个怀抱，头顶的灯光，把他的侧颜弧度衬托的很微妙，有些捉摸不定的意味。
    林桥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解释道：“上次，我跟我爸爸谈到了冯凌云的徒弟，说他们枯瘦如柴都像是吸.毒的，就一起上网找了找照片，发现每个人的胳膊上都有针孔。我把照片发给了那个老警官，他嘱咐我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陆熙年深呼吸一下，才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跟我说了？”
    “因为事情闹得比我想象中严重多了，我觉得你有必要知情。”林桥这句是大实话。
    她前天只是拿着一张照片，问了人家警官：这几个像不像吸毒的？
    老警官当场摆出了个严肃脸，说一切谈话内容保密，绝对不可以泄露给第三者知道。回头直接把冯家儿子连同KTV一锅端。
    老警官也是一片好心，担心消息泄漏有人会来报复她，所以叮嘱连亲人都不能透露。
    听完了林桥的解释，陆熙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他计较的不是她听从老警官的吩咐，而是她为什么遇到状况了，只会跟爸爸商量，却不跟他商量事情的解决方案？
    难道在她心目中，自己还是一个不靠谱的丈夫吗？
    陆熙年纳闷。
    原本这只是个小事，或者说，谁去报警都无所谓，冯家注定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却格外在乎起妻子的态度来，于是抬眸看着她，过了会，淡淡开口说：“桥桥，我决定什么大事之前，都会提前知会你，你为什么不把事情提前告诉我？”
    “你前几天都在关注港股的走向。”林桥愣了愣，她发现老公的火气比自己想象中还大。
    陆熙年面容平静道：“这不是理由。”
    他哪天晚上不是搂着她睡觉？林桥想说什么，他都不会提前早早说晚安。
    林桥低下了头，她茫然地举着手，在空中画了个圈圈，就好像自己小时候那样，有话说不出口的时候，就在空中比划给爷爷看。
    爷爷是个古灵精怪的老头儿，他一看就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再笑着说一句：“我们家的小姑娘长大了，懂得藏心事了。”
    没错，她最近搞起了各种小心事。明面上拉拢官方关系，背地里检举揭发对手的儿子——这些手段明明从前自己都不屑一顾的。
    顿了顿，她才问道：“师兄，我是不是一个很可怕的女人？”
    “你为什么这么说？”
    陆熙年无语凝噎，她哪里可怕了？
    “我现在跟个当官的一样，到处拉拢关系，打点上下。”林桥数落了几个人名，这些领导都是她发展起来的人脉关系。
    目前，她已经成功打进了高层，天艺剧场成了北京文.化部的香饽饽 ，各种荣誉接踵而来：“我还得到了个曲协荣誉副主席的头衔，还有大导演要送我进央视体系。”
    陆熙年点了点头，这叫做长袖善舞的交际能力，桥桥如果一门心思做官的话，她肯定会在这方面很有成就。
    “另一方面，我把冯凌云的儿子给举报了，靠着几张网上查来的照片，就把他和那些冯门徒弟送进去坐牢，自己还是懵的……”
    林桥有些脸红地总结道：“如果放在古代的话，我这叫做结.党.营私，背后嚼人舌根子，还向官府溜须拍马……爸爸都说我现在像个十足的老油条，不像是个相声演员。”
    “……”
    陆熙年觉得她言重了，她只是一门心思想撑起天艺剧场，所以要依傍外界的力量。
    林桥无辜地瞪大了眼睛，自我怀疑道：“师哥，你以前经常说我这个人心思很单纯。你最欣赏我的一点是风轻云淡，什么情况下都能从容自若。可现在的我，完全不是从前的我，我已经变得这么复杂莫测，你还会……像从前一样喜欢我吗？”
    “……”
    陆熙年顿时哭笑不得，原来她是在考虑维持“单纯小师妹”的人设吗？
    也对，现在的她跟一年前有云泥之别。一年前，她是被人随便欺负的穷酸演员，走到哪里都没人追捧。现在，她是天艺剧场的总负责人，连央视的导演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林桥自顾自道：“你以前说过，你最欣赏天真无邪的姑娘，我能理解你的口味。总不能婚后让你觉得我的人设崩塌，你说对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的人设崩塌？”
    陆熙年再次哭笑不得，林桥在他心中有啥人设吗？唯一的人设是她喝酒容易闹事。
    “那你为啥刚才摆出那样的神色来问我？”林桥直接理直气壮道。
    陆熙年没好气道：“你自己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难道就不许我来问问你怎么回事？”
    “那不就好了，我不想告诉你，是我知道告密不是啥上得了台面的事，害怕自己的人设崩塌，觉得没必要让你烦心操劳。”
    “……”
    陆熙年这下是真的服气了，林桥三言两语就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所以说，真的别跟相声演员斗嘴。
    自家老婆是个辩论赛八核大脑选手，说话不用打草稿，能把他忽悠得团团转。
    可他觉得：她在苦恼自己变复杂了也很可爱。这次桥桥只是耍了点小手段，她还有心理负担，她就这么在乎自己的看法吗？
    陆熙年忍不住道：“你放心，这件事你做的非常对，我不会因此看轻了你的为人。”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中最关心的只有天艺剧场，为了天艺剧场能够发展壮大，你可以改变自己的一切。你永远不会用复杂的心思去害人，只会花心思来维持剧场的经营管理。”
    “可我还是阴了冯凌云一道。”林桥嘟嘟嘴。
    “举报涉毒人人有责，你只是做了一名公民该做的事而已。”陆熙年反过来安慰她。他的立场和原则早就丢到了爪哇国去。
    “那就好。”林桥说出了接下来的全盘计划：“师哥，我打算趁着冯凌云下台的机会，跟央视接上轨。到时候，让新势力相声大会取代传统相声大会，掌握全北京的相声商演，再把演员送到春晚的舞台上。”
    “好。”
    陆熙年一口答应下来，桥桥的安排很果断，就要趁着冯凌云倒下的机会取而代之。
    林桥接着道：“央视打算让天艺剧场挂名协作单位，曲协打算邀请我去担任北京曲艺大赛的评委。我都想答应下来。”
    “好。”
    “北京政府打算明年扶持天艺剧场的曲艺振兴计划，拨一笔资金让我跟中戏北影合作，他们还打算给我优秀文艺工作者的称号。”
    “嗯……”
    陆熙年有点数不过来了，桥桥现在的荣誉头衔真是太多了，她在北京文化圈里十分吃得开，甚至比他外公还有社会地位。
    更夸张的是，这些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他真的没有在事业上给过她太多帮助。
    所以说……
    他现在是朝着妻奴的地位在稳步前进吗？
    却听林小霸道总裁信誓旦旦道：“师哥，今年大家都说你娶了我，是你亏了本。好端端一个钻石王老五怎么会看上我一个离婚带娃的女人呢？那么明年，我就要拿下北京所有商演市场，把自家生意做到央视去，让天艺剧场年年收入过亿。这样大家就会知道，你的眼光有多好，我绝对不会辜负了你。”
    陆熙年不禁被她逗笑了，桥桥的自尊心就是这么强，她还记着网友说她不配嫁给自己的仇，想着明年就把口碑给扭转过来。
    面对这头小犟驴，他忍不住道：“桥桥，不管你能赚多少钱，我都会把你娶回家。”
    “为什么？”
    林桥明知故问，就想听他说情话。
    陆熙年当然不会让她失望，他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因为你这张嘴就是个祸害，害得我不娶你都不行。因为你就是我的命。”
    第82章 082 漏洞   他儿子犯了法
    1月1日元旦, 天艺剧场跨年晚会如期上映。
    演出当晚，天津北京两家电视台参与了全程直播，央视记者对林桥进行了专访。
    到了第二天, 各大电视台按照文化.部门的要求, 将天艺剧场的节目放在了晚间黄金档播出。
    随即，#天艺剧场跨年晚会#刷上了微博热搜。看惯了日流韩流歌舞唱跳的观众们，真没想到国粹曲艺节目也能这么精彩。
    不少网友表示:这才是传统曲艺节目的【正确打开方式】, 那些节目编导给我好好学学！
    【今年看央视跨年晚会，一打开电视都是唱跳rap, 满屏幕整的跟光污染似的。我听了都快心肌梗塞死了！直到昨晚看了天艺剧场的节目，好歹把我给救回来了。】
    【都是专业的演员做专业的曲艺节目。这才叫真正的跨年晚会啊！】
    【看完了天艺剧场的所有节目，真的是太美太纯粹了！感觉连心灵都被净化了！】
    【看完了沈瑛瑛张心泽联袂演出的梅花大鼓五音连弹，哇，我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实在是太好听了！】
    【好棒的跨年节目！好棒的相声表演！XX卫视你给我好好看看，这才叫真正的国粹文化！】
    【啧啧啧, 没想到天艺剧场的跨年晚会, 居然吊打了北京电视台的跨年节目！】
    【本来打算看天津电视台的元旦晚会复播, 结果偶然看到了天艺剧场的跨年晚会录播。居然有我老家的湘潭湘剧表演, 台上的服化道都非常专业。尤其是唱老旦的那个演员, 一开腔就惊艳了我全家！我爸我妈还有我爷爷看了整整三遍！】
    【我也是啊, 转台的时候看到了录播的画面，唱的是黄梅戏, 把我惊艳得放下了遥控器！】
    【北京电视台和央视的节目编导们下班吧, 你们做文艺节目的水准都不如一个草台班子……】
    而更多的观众表示：后悔没买票去看, 简直是错过了一个亿。
    【丫的，我根本不知道天艺剧场开了元旦晚会，我没上大麦网看票啊！】
    【我倒是知道天艺剧场有跨年专场。但网上只有2000张票, 五秒就卖光了，暴风哭泣！】
    【我买的是B区专座，一张票600元。呜呜呜，早知道节目这么精彩，我就加300元买包厢票！】
    【哈哈哈，我运气好，因为跨年夜想看沈瑛瑛的鼓曲表演，就买了1200元的头等座。结果现场看了一场震撼无比的跨年晚会！每个节目都是高质量演出！这1200元花的太值了。对了，我同学要花1000元回收我的票根。上面还有肖壹文的亲笔签名！】
    【呜呜呜，楼上的观众你好幸运，我都后悔死了！我想出1200元买你的票根！】
    于是，天艺剧场再次刷爆了观众们的朋友圈。在各大卫视跨年节目普遍拉跨的对比下，天艺剧场真是一枝独秀。
    这就是用心做节目的团队，和用脚忽悠观众的区别。
    与此同时，林桥的名声鹊起，她不光获得了无数的荣誉奖状，还收到了王导演的电话：冯凌云因为儿子涉毒一案，铁定上不了春晚，连带他徒弟的节目也被撤了下来。
    现在，央视春晚空出了两个语言类节目的名额，想把其中一个名额给天艺剧场。
    林桥赶紧谢过了王导演，挂了电话，她就把肖壹文找了过来，明确告诉了他：
    “下面你要抓紧时间准备个新节目。”
    “一个月后，你要跟罗江辉一起上春晚了，到时候好好表现。”
    肖壹文傻眼了，他整个人仿佛一根木桩子，还没从巨大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呆呆立着一动不动。
    林桥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打趣道：“怎么，觉得我在逗你玩是不是？”
    “不是……老大，这忽然要上春晚……我根本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肖壹文是真的不敢相信。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在微博上火了一把，还凭借的是林桥给他写的那些相声段子。可没想到，他忽然成了要上春晚的顶级艺人。要知道他今年才26岁，还是个被淘汰的男团选手，他何德何能能够担此重任啊？！
    林桥靠在椅背上，仔细叮嘱道：“那你现在可以早做心理准备了。对了，央视的春晚保密书我代你签了，你跟罗江辉不要走漏风声，要知道闷声才能发大财，给人家导演留一个好印象。”
    良久，肖壹文才平静了心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老大，为什么忽然要我上春晚？”
    林桥想了想，还是坦白道：“老实说吧，今年春晚一共有四个语言类节目。两个属于国家曲艺协会推荐，两个属于津京传统相声大会推荐。曲协的那两个节目暂且不说，津京传统相声大会推荐的节目全部黄了，连冯凌云本人都不能上春晚。”
    “为什么？”肖壹文想不明白，冯凌云不是国内相声第一人吗？
    林桥笑了笑：“这几天京圈地震，许多明星都去坐牢了……你知道这罪魁祸首是谁吗？”
    “是谁？”肖壹文是个吃瓜群众。
    林桥毫不吝啬道：“冯凌云的儿子冯保进，他吸.毒进去了，还牵扯出一大圈涉毒艺人来。现在警方正在顺藤摸瓜进行调查，这件事还没查完，估摸着有一阵子才会放出确切消息来。”
    要知道，涉.毒几乎是必死的问题，无论你的名声有多红，一旦和毒.品沾上关系，那么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镜了。
    那些明星团队为了自保，几乎是倾巢出动打点关系。官方的招呼打不下来，他们就堵住了很多媒体的嘴巴，让他们在这时候集体装聋作哑，连KTV的名字都被抹了去。
    光是微博那一块，就有明星掏出千万巨资，让微博方撤下了相关的热搜，甚至删光了相关的消息，还准备好了律师函警告。
    这也难怪，所有的资本都有自己的口舌媒体。操纵舆论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只不过这一次，陆熙年也下场了，林桥对老公的手腕有信心，于是道：“冯凌云的末日已经到了，你做好准备吧……下面，春晚将会是我们新势力联盟大会的舞台。”
    “……”
    肖壹文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瓜葛，但他万分信任老板娘的话。
    林桥好不容易给天艺剧场打下了这片江山似锦，他们的前途都亏了林桥的苦心经营。
    离开行政办公室的时候，肖壹文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林桥一眼——什么叫优雅？什么叫高贵？林桥就是他心目中最美的女人。她的气质拿出来就是无敌秒杀。
    要说的话，老板娘太过于优秀，也有那么一点不好：
    他最近发现自己对花花红尘都要看淡了，毕竟想找个类似于林桥这样的女朋友……那才是真正的茫茫大海，哪里去捞针？
    ***
    另一边。
    陆熙年正在安排媒体逐步曝光冯保进涉毒一案。
    最先被曝光吸.毒的那个孙导演，并不是京圈的什么大人物。他通过票房赚来的钱，绝大多数被投资方和传媒公司拿走了。
    但这一次，冯保进吸.毒案牵扯出了一家KTV，这才是牵连到了京圈的大腕们。
    现在不光是冯凌云在封锁消息，京圈的导演有一个算一个，都在集体封住媒体的口舌。
    陆熙年拿到的最新情报是：某个纵横娱乐圈二十余年的资本团队放出了狠话来：哪个记者敢曝光这件事，那么狗仔队天天去他家里骚扰三千遍，到时候“一切后果自负”。等于变相拿着记者的人身安全，去胁迫他们不准把事情曝光出来。
    这种威胁的手段十分龌龊，倒是很有震慑的效果。绝大多数记者都是混饭吃的打工人，并不想得罪真正的大佬资本势力。
    陆熙年分析了下，觉得先在国内的媒体上曝光这件事，实在是不太靠谱。
    毕竟京圈的资本是一环套着一环的。导演捧演员，演员置办工作室洗钱去海外。还互相之间打掩护，阴阳合同就是个例子。
    别小看了这些大资本家，所有明星团队的势力加起来，足以可以颠倒舆论的黑白。
    而且越是往后拖延，到时候冷处理的可能性就越大，搞不好连警方的调查都要受到阻扰，最后被资本团队敷衍过去。
    几番思量之下，陆熙年联系了国外的朋友，打算先利用泰国的媒体曝光出来——冯保进和师弟们吸.毒的大本营就在泰国度假村，泰国的媒体手中也有一些其他的证据。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正当陆熙年准备出手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通来自冯凌云的电话。
    这是冯凌云第一次联系陆熙年。他为了压下儿子吸.毒的丑闻，已经把毕生的人脉关系都用光了——除了星光娱乐之外。
    星光娱乐是北京第三大娱乐公司，公司法人陈桑玉是陆熙年的亲姐姐。
    冯凌云纵横京圈数十年，在哪个领域都有人脉关系，唯独跟星光娱乐不对付，正是因为陆熙年的这层关系。
    可现在，为了不让冯门脸面尽失，他只好打了个电话给陆熙年，想跟他交换一个条件。
    冯凌云不甘心道：“陆熙年，我知道你跟陈桑玉是亲姐弟关系。现在我儿子冯保进出事了，想必你也听到了风声……我想让你跟陈桑玉打个招呼，让星光不要管这件事。”
    陆熙年觉得对方真的是老了，连说出的话也这么无厘头——他怎么可能帮忙隐瞒消息？！
    “冯伯伯，你找错了谈判的对象，我早就离开了星光娱乐，也没在公司里担任什么实职。你儿子的事我确实很了解……恕我直言，你可能要对结果失望了。”
    “你别忽悠我，我知道你手中有星光娱乐五分之一的股份，陈桑玉也肯定会听你的话。”冯凌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真是万万不想拉下这张老脸，可是形势比人强，他也只好道：“无论结果怎么样，星光娱乐都不要进来掺和，更不要曝光此事。”
    他见识过很多难缠的对手，但陆熙年给他的压迫感是无与伦比的。他要是早知道林桥会嫁给陆熙年，当初就不该让属下去组织水军网暴林桥，弄得下不来台面。
    顿了顿，冯凌云打出了自己的底牌：“我知道林晨晨的亲爸爸是叶成锦，你小子也不想让大众知道你娶的女人是叶成锦的前妻吧？”
    “……”
    陆熙年的脸色变了变，没想到冯凌云居然查出了这个真相。
    这一年来，他背地里打点了不少关系，才压下林桥跟叶成锦的过往绯闻。
    但总有些蛛丝马迹是他消灭不掉的，比方说叶成锦的某些商业助理逃窜去了国外。
    陆熙年深吸一口气，他虽然有所准备，但考虑到舆论对妻子的影响，还是问道：“你想要怎样？”
    冯凌云道：“你让星光娱乐瞒着我儿子的消息，我也替你瞒着消息，这对双方都很公平。”
    公平？跟一个吸.毒艺人的爹谈什么公平？！
    陆熙年说了句“让我想想”就挂了电话，他不是那种没有法律意识的人，唯独此事不可能商量。
    回头，他直接办理了两张去往英国的机票，桥桥已经怀孕5个月了，是时候出国休息一阵子，国内的舆论攻击就交由他压下来。
    林桥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冯凌云知道了原主的前夫是叶成锦？你想让我出国去躲一躲？”
    “不错。”陆熙年现在也很苦恼，尽管他已经跟各大媒体打好了关系，可冯凌云手中掌握着多少“黑料”，他也不甚清楚，现在的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中。
    “原主这一辈子真的是被叶成锦给害惨了。”
    林桥不禁摇了摇头，真的是女怕嫁错郎，连同身后的孩子都被前夫给害苦了。
    “桥桥，这一次要委屈你了。听话，等过年的时候我再把你和岳父接回来，到时候就安全了。”
    陆熙年也不舍得让她出国去避难，可他毕竟要考虑到她的安全，夫妻离别什么的都要放在一边。
    “不，”林桥的脑子转的很快，她想了想，便道：“师兄，要不然这么着：你表面答应冯凌云，本来这件事就跟星光娱乐没关系，你姐姐还要在京圈混的，她也不可能为了我们得罪这么多大导演。私下里，你让泰国的媒体提前曝光这个案子，让冯凌云名声扫地。到时候冯凌云失势了，圈子里人人急于撇清关系，他肯定查不到你是幕后的推手。”
    陆熙年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说，表面上瞒着冯凌云，私下里暗度陈仓？”
    “不是啊，这哪里是暗度陈仓？”林桥理直气壮道：“冯凌云只是说星光娱乐不掺和进来，可没说让你不掺和进去。你现在根本不在星光娱乐工作，那你来联系外媒曝光此事，跟星光娱乐有一点关系吗？他自己老糊涂了，话术有漏洞，这能怪谁呢？”
    陆熙年：“……”
    还是老婆这八核大脑运转的快，他怎么没想到这点呢？所以说，搞语言类艺术的人，真的是太会咬文嚼字。
    林桥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毕竟不是君子之道。师哥，我知道你的为人非常正直，这一次要委屈你跟冯凌云那个老畜生做交易了。”
    “不委屈，他儿子犯了法，就应该名声扫地。”
    陆熙年不是不知变通的人。
    委屈不委屈的，根本谈不上，君子不是故作的刚正不阿。
    何况这一次，冯凌云威胁败坏桥桥的名誉，也活该他自己尝尝名誉尽毁的滋味。
    第83章 083 嘴强   家里的嘴强王者
    俗话说得好：新年新气象。
    对于林桥来说, 这新年的第一个月过得有好有坏。
    好事是天艺剧场正稳步和央视开展合作，她推荐的两名相声演员都如愿上了春晚。
    坏事是老对手冯凌云居然掌握了她的“前夫黑料”，还以此要挟陆老师跟星光娱乐“打招呼”, 不准把他儿子吸.毒的事儿透露出去。
    因此, 她忐忑不安了好一阵子，每日临睡前，都要刷无数遍的微博。就怕那冯凌云手一颤, 告诉全世界自己是叶成锦的前妻。
    好在，陆老师把这件事处理的很不错。
    一方面, 他跟冯凌云达成了协议，保证星光娱乐不曝光此事。
    另一方面，他雇佣了泰国的记者深度挖掘冯保进吸毒的内.幕，力求人证物证俱全。
    对比国内的媒体，泰国的记者也一点都不虚阵仗的。根据陆熙年提供的资料，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冯保进吸毒的酒店。一周后, 他们不仅掌握了冯保进一行人吸.毒的录像, 还找来了当时陪溜冰的女生们, 详细描述了这些人“溜冰”的前前后后。
    到了1月30日, 在陆老师的授意下, 泰国的媒体开始发威——冯凌云儿子吸.毒的丑闻全面爆发, 当天就上了泰国娱乐版块的头条。
    说到“冯保进”的名字，大众可能都不熟悉。
    但是加上个“冯凌云儿子”的头衔, 这新闻就一下子被刷上了热搜。要知道, 冯凌云是年年上春晚的老谐星了, 连泰国网民都听说过他的名字，在国内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很多年轻人都是听他的相声长大的, 却没想到连这样的老艺术家也会崩塌人设。
    当初有多少荣誉等身，今日就有多少的孽力回馈。冯凌云的盛名终于被儿子和徒弟们给反噬了回去，落得一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当泰国媒体公布了这则新闻以后，短短一天的时间内，美国的《惠芬顿邮报》、法国的《国际公众报》、俄罗斯的《亚洲日报》、以及日本韩国新加坡的主流报纸，都转载了泰国媒体的新闻稿件，并且放在了亚洲娱乐版面的醒目位置。
    当晚，这条消息就从国外进口到了国内，顿时刷爆了各大论坛。
    #冯凌云儿子泰国吸毒#、#冯凌云徒弟泰国吸毒#两条新闻都被顶到了微博热搜的前排。
    这种时候，娱乐圈的资本方倒是团结一致了起来。微博、抖音好多方势力下场，都在拼命删除和冯保进相关的新闻，为那些牵连其中的京圈艺人们打掩护。还连续撤下了三次和吸.毒相关的热搜，试图把这件事给遮掩过去……可是管用吗？
    无数网友都在朋友圈里转发了冯凌云儿子吸.毒的新闻，并且狠狠朝着他唾上一口——
    【子不教，父之过！冯凌云没有教好自己的儿子，才让这社会多了个祸害！】
    【家长过分的溺爱孩子，终将造成恶果！早就听说这个冯保进是冯凌云的老来子，冯凌云以前一直带着他上节目，现在好了吧，纨绔子弟早晚把自己的老爹给坑死！】
    【呵呵哒，我弟弟在英国留学，都听说了这个冯保进吸.毒，还说国内什么时候管控毒.品这么不严了。感谢冯保进以一己之力毁了全国人民塑造的禁毒大国形象啊！】
    【微博你删个鬼哦！日本雅虎的相关新闻点击率都破100万了，你以为大家不知道是谁的儿子吸毒吗？冯凌云给我滚出来道歉！】
    【我就说，冯凌云的相声说的那么好，怎么他的徒弟都那么拉跨。原来个个都是瘾君子！】
    【冯凌云赶紧滚出央视综艺频道，滚出相声圈吧！再也不想看到跟你相关的节目了！】
    【很后悔办了京津传统相声大会的年卡，呜呜呜，花了我1000多元呢！早知道冯凌云的儿子冯保进会吸毒，打死我都不会去他家剧场听相声！】
    【冯凌云用一辈子塑造了个老艺术家的形象，儿子用一天把他几十年积攒下来的人品全部败光了！】
    【什么人品不人品的？吸毒犯的父亲有什么人品可言？！他的徒弟也参与了吸毒，我不相信冯凌云会不知道这件事，那几个年轻徒弟退步的多快啊，我说最近怎么不见冯保进上节目了。冯凌云肯定隐瞒了儿子吸.毒的内幕，他本身就是瘾君子的包庇犯！】
    【楼上说得对，儿子犯法，父亲同罪，冯凌云赶紧给我消失吧，央视你好歹做个人！】
    【冯凌云赶紧滚出央视，滚出春晚！你儿子是个瘾君子，你根本不配人民老艺术家的称号！】
    真的是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转眼之间，冯凌云成了臭名昭著的“老艺术家”，而且被全国的观众声讨下课。
    冯凌云纵横相声圈三十余年，收徒百余人。现在，众多徒弟纷纷宣布脱离冯门，唯恐走慢了一步，自己就是下一个被警方拉去尿检的对象。
    林桥预料的没有错，消息爆发出来以后，短短几天之间，冯凌云就大势已去。
    不光是他的徒弟，就连他的老伙计们，也都急于撇清干系，根本没人敢帮冯凌云说一句话。
    就连曲协都发文声讨冯凌云，用的标题是【国法不容父子情】，【徒弟没学好，师父担责任】。
    连最缺心眼的娱乐记者都知道：这个老人，被自己的儿子给毁了，已经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几天之后，曲协就发布了声明：取消冯凌云的一切荣誉头衔，同时收回他国家曲协荣誉主席的职位，并且把京津传统相声大会剔除出曲协单位的名单。
    众多和冯凌云有关的文化机构、教育机构、以及相声圈都纷纷发文谴责冯凌云。就连冯凌云的母校——天津曲艺学院也发布了声明：取消冯凌云的荣誉校长头衔。
    与此同时，央视内部也取消了冯凌云的一系列荣誉头衔和职位，等于是公开抛弃了冯凌云以及他身后的传统相声大会。
    不久之后，在“内忧外患”的双重压力下，冯凌云只好出来“引咎辞职”——他宣布了自己辞去京津传统相声大会的会长一职，改由师弟张凌石担任会长。这是想最后一搏，挽回相声大会的名誉。他还宣布自己不再上春晚说相声，“今后一定会好好管教不孝子”。
    可是一切都晚了——
    若是犯了小错，大家还有原谅他的可能。
    但这一次，是他的儿子和徒弟一起吸毒啊，吸毒的人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不少网友纷纷抛出数据来打脸：【冯老爷子，吸毒的人出狱以后复吸的概率是96%。我想以你儿子的纨绔程度，他终身也戒不掉毒瘾了。还有你的徒弟们也是。据说他们已经玩到了静脉注射的地步了。吸到这个程度，其实离死都不远了。】
    【你现在知道要管教儿子了，早干什么去了？还想亡羊补牢吗？可是大家不会原谅瘾君子的！】
    【听说你的儿子拉着徒弟们一起吸毒，等于是一个公子哥祸害了一群人！活该你被央视下架！】
    【不想再看到你出来道歉，不会原谅吸毒的艺人，有多远滚多远！】
    没错，大家根本不买账，就连央视都出面道：【给吸毒艺人最好的教训，就是永远封杀他们。】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冯凌云彻底消失在公众眼中。
    他说自己是“提前退休”了，实际上呢？他根本没有了再次出镜的可能性。
    ****
    另一边，时间来到了二月份，林桥也给自己“放了假”。
    怀孕进入第六个月了，她的肚子大了起来，实在无法再正常工作，只好听话回家养胎。
    但养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原主的骨架天生很小，她的身材又无比瘦弱，加上孕吐的反应严重，结果这肚子是大了起来，体重反而下降了几斤。
    直接把陆老师愁的跟什么似的——天天变着花样炖各种补汤，就希望她能“赏脸喝几口”。
    林桥也不是矫揉做作的性子，她是真的控制不了孕吐和胃中反酸，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听医生说：大多数的准妈妈会在怀孕第三个月的时候，孕吐反应自然消失，只有极少数的准妈妈会持续孕吐整个孕期。她就属于后一种，不幸中了彩。
    从前一直忙于工作，孕吐什么的，她也没当一回事，把心思全部放在了节目排演上。
    现在，回到了家中养胎，陆老师天天监控她的饮食起居，她这才发觉自己的体重居然一直在下降。后来，陆熙年没办法了，只好请了个专业营养师帮忙搭配她的三餐。通过合理的饮食，她才终于有了些味觉，勉勉强强恢复了产前的体重。
    转眼到了过年的时候，除夕之夜，爸爸和老公问她今年有什么愿望。
    陆老师还打包票说，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就是想买下一座宫殿，他都能替她实现。
    但她非常坦诚道：“我希望，科学进步，及早发明男人生孩子的方法。这样一来，女人就不用挺着大肚子遭这个罪了！”
    作为一个职业女性，她整天呆在家里没事干，简直闲的要长草了。
    屋子里的气氛沉默了几秒钟，刚刚还打包票说帮她实现愿望的陆老师，此时此刻也懵了。没料到她的愿望居然这么“远大”。
    半晌，陆熙年才问道：“男人……用什么生孩子？”
    “剖腹产！”林桥毫不吝啬道，并且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腹部——话说回来，陆老师的腹部全部是肌肉，还硬邦邦的，这样的……根本不好生吧？
    “你别听她瞎说八道！”林国栋小朋友打断了她的话：“闺女，你难受就说出来，大家一起替你解决问题。别成天想着这些不着调的事！”
    “爸，我没有不着调，我说的都是实话！”
    林桥扳着手指头数落起来：“女人怀个孕，一共要怀280天，再加上坐月子和产后休息，一年的时间就浪费过去了……职业女性遭得起这个罪吗？至于分娩的时候，需要忍受十级疼痛，如果产后恢复的不好……原主的身体就是那时候拉跨下来的。”
    “这还算好的，如果生个二胎呢？两年的时间浪费了！”
    “还有那些要求多子多福的迂腐传统家庭，女性一生中最好的黄金年龄段，都浪费在养娃生娃上了，可是这凭什么呢？”
    “要不是我去年忽然怀孕了，肖壹文的春晚节目我要全程参与督工的，现在只能当个旁观者，本来他的本子都是我写的。”
    她越说脾气越大，从前觉得自己是个薛宝钗，什么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才发现，这女人一怀孕都是林黛玉，身体实在娇弱不堪，还有无处可以诉说的多愁善感。
    陆老师对她再好再体贴，也弥补不了她失去了工作的失落感。
    陆熙年的眉头皱了皱，听她这么一说，他更加内疚了。妻子的性格他非常清楚，只好给林桥沏了一壶茶，再干巴巴道：“桥桥，要不然……我们去预约个无痛生产？”
    林桥挥了挥手：“无痛生产，说白了就是打一针麻药。只要打麻药都对母体有损害的。”顿了顿，她再仔细掂量了下老公的腹部：“不过男人生孩子也麻烦，你的肚子太硬了。到时候开膛破肚，那我还舍不得你遭这个罪呢，而且缝合的针脚也难看。”
    陆熙年：“……”听她这么一比划……怎么觉得腹部凉飕飕的？
    “你别搭理她，”林国栋觉得她纯粹是在开玩笑：“你就要当妈了，要有个当妈的样子。别一天到晚跟长辈都没大没小的。”
    没错，屋子里的两位——爸爸和师兄都是她的长辈，按理说她是个要听话的晚辈。
    但林桥不假思索道：“哦，你们两个谁来扮演我儿子，让我提前感受一下当妈的责任感？”
    她一边说，一边拿了张饺子皮裹上猪肉馅，这是北方人家的习俗，明天一大早要吃饺子的说。
    陆熙年：“……”
    林国栋：“……”
    所以说，家里的嘴强王者，永远是林桥小朋友，他们二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第84章 084 除夕   除夕夜和寻亲启事
    对于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林桥来说, 她的命几乎就是手机给的。
    除夕守岁包饺子，两位“长辈”都没想让她太过操劳，便早早打发她离开了客厅。
    回到卧室, 林桥根本睡不着。她坐着是腰酸背痛, 但躺着玩手机完全没问题。于是把被子一掀，自己躲在里面悄悄玩手机。
    这会儿功夫，天艺剧场的员工群里非常热闹, 大家都在期待肖壹文的相声节目——
    【新年新气象，祝贺大家明年都像肖壹文一样, 分分钟上春晚扬名天下！】
    【你想得美！天艺剧场一共200多名演员，只出了一个够资格上春晚的肖壹文，你以为人人都是混过男团的退役爱豆？】
    【我们剧场不是央视综艺频道的合作单位吗？我相信只要好好表现，人人都有机会上央视的大舞台！】
    【真别说，肖壹文的运气太好了，这才加入剧场不到一年的时间, 他都上春晚了!】
    林桥解释道：【央视的节目也不是想上就上的, 哪个明星想去央视的节目里当个嘉宾, 都要经过一系列严格的审查和评选的程序。包括肖壹文也是, 他9岁登台说相声, 15岁获得天津青少年相声大赛冠军, 一直坚持到现在，才有了这个机会上春晚。】
    看到林BOSS发言了, 大伙儿一致停止了刷屏, 没想到这么晚了, 老板娘还在窥屏。
    平日里，林桥总是秉承着老板娘的原则办事，坚持把一碗水给端平。而在下班后的私人时光里, 她还是比较随和的，经常在员工群里发发红包进行互动。因此，大伙儿对她的忽然降临也见怪不怪。
    【老板娘说得对！咱们都把天艺剧场当做自己的家，决不能出去丢脸让剧场掉份儿！】
    【要向肖壹文学习！他先学相声再学京剧，说学逗唱四门功夫样样在行，这样的全能艺人才吃香！】
    【老板娘请注意休息，大伙儿还等着你带着宝宝回来呢！】
    【BOSS，您什么时候回来呀？真别说，这天艺剧场少了谁都行，唯独不能少了您！】
    【没有您在的日子，感觉整个剧场都缺少了主心骨，大伙儿盼星星盼月亮盼您回来呢……】
    林桥：“……”
    她也想回去工作啊，工作多香啊，可是陆老师他不让啊……
    不一会儿，肖壹文演出完毕，出了央视大楼，他也在员工群里报平安：【终于结束了，刚才真的是吓死我了！平生第一次进央视的演播室，后台都是大明星!我紧张的手都在发抖，幸亏演出没出什么意外!】
    林桥鼓励道：【不用紧张，你说的蛮好的，我看你的表现丝毫不逊于那些老艺术家。】
    看到林桥也在群里聊天，肖壹文当即来了精神，他也是日日盼她回归的一员：
    【我刚才的表现，只能说是没辱没了天艺剧场的名声，离老艺人的台风还差得太远。】
    【老板娘，您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呀？我还想让您再指导指导。】
    这时候，有人发了一张微博的截图：【大伙儿快看啊！肖壹文的相声上了热搜前排啦！还有咱们天艺剧场的份儿！】
    林桥连忙点进去看了看，果不其然，现在微博实时热搜第10位是：#肖壹文的相声好精彩#、第25位是：#天艺剧场肖壹文#！
    许多人都说今年的春晚节目很无聊，前面的几个小品都看的快睡着了，直到肖壹文上台说相声，他们的瞌睡虫都笑跑了。
    还有人说：肖壹文的相声是今年春晚最大的黑马：【比冯凌云的相声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这才是年轻人爱看的相声啊！】
    【他是天艺剧场出来的相声演员吧？我看实力完全碾压其他语言类节目的演员!】
    【真不愧是专业说相声的谐星，就是比那些尴说相声的影视明星要出色!】
    网上是好评如潮，在央视微博发起的“我最喜欢的春晚节目”投票里，肖壹文的相声也是名列前茅，位居语言类节目第一。
    林桥这才放心了，肖壹文没有给天艺剧场丢脸，算是发挥出了他应有的水平来。
    只不过，在这么热闹的夜晚，员工群里有两个人的头像是灰色的——沈瑛瑛和张心泽，他们二人全程就没有上过线。
    张心泽是盲人，当然用不了手机聊天，这个可以理解。她在群里多问了一句沈瑛瑛怎么没来呢？立即就有人回答道：【沈小姐去陪张先生守岁了。她说张先生是盲人，看不了肖壹文的相声节目，她就陪他一起看春晚，再把节目的内容转述给他听。】
    林桥发了个【偷笑】的表情，关于沈瑛瑛和张心泽的这档事，她是带头的吃瓜群众。
    上一次，她还问沈瑛瑛打算什么时候跟张先生表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瑛瑛最心仪的男子就是张心泽。结果沈瑛瑛含含糊糊地说，张先生目前没考虑过个人的问题。
    两个人的梅花大鼓五音连弹也演了，这件事能拖延到什么时候呢？
    想到这里，林桥不禁打开了【中国寻亲网】，想帮忙再找找相关的讯息。
    这是国内最大的寻亲网站，上面有不少父母的留言。他们的亲生骨肉都意外失散/被人贩子拐走，至今没有下落。
    有的父母已经坚持寻亲寻了二十几年，还有的父母写了不少文章给那失散的孩子。
    可能是因为自己也要做母亲了吧，她的心思忽然敏感了起来——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永远是父母心头的牵挂。
    看着看着，她不禁眼眶红了。
    不知道张先生的亲生父母，是否也在努力寻找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
    不一会儿，陆熙年提前回到了卧室。
    他看完了肖壹文的节目之后，就没了继续守岁的心思，干脆回来陪爱妻。
    害怕打扰到妻子的安眠，他连上楼的脚步声都变得很轻微。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只见卧室里漆黑一片，床头的灯光并没有开，这代表着桥桥应该已经入睡。
    他正想着明天怎么去外公家拜年，忽然发现被子在诡异地抖动——窗外的月光洒了进来，被子就像波浪一样起起伏伏。
    陆熙年：“……”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显然是桥桥躲在被子里玩手机。她最近总是抵御不了手机的诱惑，居然看手机的时间比看他还长。
    陆熙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手机就这么好看吗？比他还好看？!还是说她想近视度数继续上升？！
    想到这里，陆熙年不禁大步走到了床边，手上一发力，掀开了被子的一角……正想说几句保护视力的话，却发现桥桥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儿，明显是刚刚才哭过一场。
    林桥赶紧把手机藏到了身后，再弱弱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什么叫惊慌失措？!
    什么叫不知所措？!
    就是林桥用这幅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他，陆熙年几乎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躲在被子里哭!
    凭借着袭上心来的恐惧就知道：她难过的根源，很可能是因为怀孕实在太难受。
    陆熙年顿时心疼到无以复加，林桥还没来得及擦干眼泪，就落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
    “桥桥，都是我考虑不周到，没顾及到你的身体状况，才让你怀孕以后遭了这些罪。”
    陆熙年忍不住内疚起来，都是他太心急想要个孩子，没考虑到她的身体适不适合怀孕。
    林桥愣了愣，她下意识回答道：“打住，当初是我答应要孩子的，你别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也左右不了我的决定。”
    陆熙年不禁更加内疚了，他小心翼翼地搂着她，以为她是想让自己减少愧意才这么说的，于是道：“不管怎么说，这次怀孕对你的身体和工作影响太大了……你说得对，不能把时间只花在生育孩子这件事上。那这样好了，我们只要这一个孩子。”
    “你打算只要一个孩子？!”
    林桥觉得不可思议，这里的世界可没有计划生育的观念。很多人都是奔着儿女双全去的，没想到师兄居然不想走寻常路。
    “是。”陆熙年是真的不忍心再让她吃苦：“生一个就够了，我也很满足了。 ”
    “师兄，你这是提前吃孩子的醋吗？”
    林桥摸了摸他的脊背，就像安慰一个小男孩一样。甭管陆老师在别人面前如何高大上，在她面前，他也有长不大的一面。
    “是。”陆熙年劝慰道，“你别自己躲在被子里哭，只要你跟我说句话，万事都可以商量。”
    林桥这才反应过来，敢情陆老师以为她躲在被子里哭是因为这个！
    她囧囧地拿过了手机，给陆熙年看了上面的文章和照片。她只不过是想帮张先生寻亲而已，看了几篇寻亲的文章被感动哭了，这跟怀孕难不难受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熙年：“……”
    他原本还沉浸在自责之中，听她一说，才知道完全是自己自作多情.jpg
    林桥言归正传：“张先生这寻亲都寻了大半年了，也没个消息。你说，还有什么渠道可以帮助他的吗？”
    她有一种直觉，如果不能把张心泽的这桩心事给了结的话，沈瑛瑛跟他的感情还是没办法发展下去，两个人不知道拖延到什么时候。
    她这个做师姐的都替他们着急，沈瑛瑛这么好的姑娘，却在情路上坎坷无比。
    陆熙年点了点头，敢情她是在替别人考虑将来，便吻了吻她的脸颊，轻声安慰道：“你放心，我再拜托媒体界的朋友帮帮忙，争取把他的寻亲启事登到网上的每个角落。”
    “那好吧，我们一起帮张先生寻找亲人。”
    林桥回应起这个吻，悄悄抚平他心中的不安。
    ***
    翌日，陆熙年说到说到，他打了许多电话给记者朋友们，再帮张心泽买了个热搜——【天艺剧场盲人弦师寻找失散的亲人。】
    与此同时，林桥也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网络，联系上了北京的几家老牌妇产科医院。试图从医院的渠道查一查：27年前，北京的医院里出生过几个天生眼盲的男婴？
    结果陆熙年那边没有消息，倒是林桥这边意外打听到了一则旧闻：
    距离北京孤儿院不远的某个医院里，27年前，曾经因为一起“疫苗过敏的事故”，导致一个刚出生不足月的婴儿双眼致盲。
    该医院妇产科里的老护士，还记得当时的细节：据说那个孩子天生对某种疫苗过敏，再加上当时的医疗检测条件还不发达，才导致了这场悲剧事故的发生。
    事发之后，那孩子高烧40度，排异反应伤到了脑神经系统，双眼视力退化到致盲。
    那老护士还记得：“孩子的亲生母亲很冷漠，她只管向医院索赔，没有要求医院给孩子进行治疗，好像儿子眼盲也无所谓。”
    “我们劝她把孩子留在医院里，专家会给他最好的免费治疗方案，作为事故的弥补赔偿。她说她会带着孩子回家去治疗的。”
    “最后她要了十万的赔偿金，说是跟医院私了了，否则就不依不饶。”
    林桥听说了以后，立即把张心泽小时候的照片发了过去——当初北京孤儿院收留他的时候，留下了不少一手影像记录。
    很快，老护士就发来了回复：“这个婴儿，跟当年疫苗案的当事人非常相似!”
    第85章 085 寻亲   张心泽的亲生母亲？
    在许多苦情剧里, 和父母失散多年的孩子最终找到了家人，并且回归了温暖的家庭。
    但在现实里，寻亲故事往往没有那么多的温馨情节, 结果甚至是背道而驰。
    收到老护士的回复之后, 林桥立刻把消息发给了沈瑛瑛看。她是最接近张心泽的人，也最能理解张心泽迫切想寻亲的心情。
    过了半晌，沈瑛瑛才回复道：【师姐, 我很清楚这件事的答案，可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张先生对此事执念了二十多年。他必须求个答案。无论这个答案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都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林桥表示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迷不悟。她能帮的就是把老护士的电话给了沈瑛瑛，有些话，也只能由沈瑛瑛去说。
    下班以后，沈瑛瑛亲自去这家医院见了这位老护士一面，并且提出了想调查此事。
    好心的护士长今年已经有五十多岁, 她说这家医院的病历档案馆只有二十年的保管期。27年前的相关资料早就被销毁一空。
    而她之所以会清楚记得这个疫苗过敏的孩子, 是因为她自己就是当事人——
    “那孩子的庆大疫苗是我亲手打的。后来他半夜发高烧, 也是我把他送进了ICU。”
    关于孩子生母的名字资料, 老护士完全记不得了, 但她还记得一个不寻常的细节：“那孩子住进重症监护室的当晚, 他妈妈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来了医院。她说那女人是她的亲妹妹，是一起来照顾孩子的。我们就让她们一起进去看了看孩子。”
    “那年轻女人全程戴着口罩和墨镜, 连进去看孩子的时候, 也没有摘下来过。”
    “后来, 我们组的一个小护士去上厕所，在厕所里偶遇了这个女人。当时她正脱下墨镜洗脸，看到有人来了, 这女人匆匆离开了厕所。那个小护士正巧看到了镜子里她的脸……回来以后，小姑娘跟我们开玩笑说，这个戴墨镜的女人很像是某个女演员，那个过敏的孩子该不会是她的私生子吧？”
    ！！！
    沈瑛瑛吃了一惊，连忙问了问这个女演员是谁，老护士说出了一个家喻户晓的影后名字。那小护士当晚匆匆一瞥，便看出这年轻女子和那名女演员长得极其相似。
    老护士最后暗示道：“那女人只来过一个晚上，后续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如果你们想找人的话，可以先从她的身上着手。”
    沈瑛瑛点了点头，她先谢过了这位好心的护士大婶，回头再把结果告诉了林桥。
    林桥同样也震惊了，因为这位影后级别的大咖，堪称是京圈教母级的人物。她18岁参演电影出道，20岁把国内的影后大奖拿了个遍。1998年，她成为了第一个去参演好莱坞电影的中国女星，后来被美国著名时代杂志评为全球50位最美丽的名人之一。算是第一个走出亚洲的中国影后。
    她的名字叫做赵蓉，一个被影坛封神数十年的影后。林桥再翻了翻资料，发现赵蓉已经宣布息影多年，如今就住在北京郊外。
    小护士说那个带着墨镜的女人跟赵蓉撞脸，问题是赵蓉年轻的时候那么漂亮，肤白貌美大长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跟谁撞脸呢？要知道，90年代国内根本没有整容技术，也没有复制粘贴的明星网红脸。
    难道说：当时小护士遇见的就是赵蓉本人？张心泽是赵蓉姐姐的儿子吗？
    林桥连忙把赵蓉年轻时候的照片搜了出来，跟张心泽对比了下，发现他们的眼睛和嘴巴几乎一模一样，骨相也完全是翻模再建。
    都说儿子像母亲，要是这么看的话，她觉得张心泽倒像是赵蓉本人的儿子。
    那么赵蓉跟遗弃孩子的神秘女子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林桥把调查的结果告诉了陆熙年，接下来就要走人脉渠道打听消息。她认识的京圈内部人士不多，好在陆老师肯定有办法。
    陆熙年没让她失望，第二天，他就把调查结果告诉了她：“我托人查了查赵蓉的家庭背景，她家里只有两位弟弟和哥哥，根本就没有什么姐姐，也没有堂姐和表姐。”顿了顿，他还告诉她：“27年前，赵蓉曾经息影过一年的时间，说是拍戏受伤在家休养。”
    “……”
    27年前刚刚好休养了一整年？!
    林桥觉得这事儿可能大发了，她再看了看赵蓉跟张心泽的照片，越看越觉得他们的长相非常相似，真的像是一对亲母子。
    “还有一件事，”陆熙年的消息十分灵通，“27年前，赵蓉的财务助理卷款逃去了美国。据说这个助理私吞了赵蓉的100万片酬，还趁着她受伤养病期间，进行了财产转移。事发之后，赵蓉并没有向警方报案，许多京圈人士都知道她的助理背叛了她。”
    “为什么赵蓉不报案呢？”
    林桥想不明白，九十年代的100万真不是小数目，赵蓉难道不想追回资产吗？
    陆熙年回答道：“据说是赵蓉的资产来源不干不净。她的存款中只有一半是拍戏得来的片酬，还有一半是金主给的赞助费。她害怕警方插手调查她的财务状况。”
    在旁人看来，赵蓉绝对是吃了个大亏。甚至连自己的财务助理都搞不定。
    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这个哑巴亏不得不咽下去。否则更加难堪的黑料在后头。
    此外，陆熙年还调查到一件不寻常的事，“这个财务助理当年生了个儿子，她的孩子还没满半岁，她就带着孩子转移财产去了美国。”这就是事情的奇怪之处：“一个刚刚生下孩子的新手妈妈，是怎么在老板的眼皮底下干了这么多手脚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财务助理知道啥不得了的事情吗？”
    林桥觉得事情越来越悬疑了。搞不好，这一起陈年旧案的背后，还有一段复杂的故事。
    陆熙年不跟她卖关子，免得她浪费心神：“我有个猜测：张心泽的亲生母亲就是赵蓉。而当年带着张心泽去医院打疫苗的母亲，是赵蓉身边的这个财务助理。赵蓉让助理带着自己的儿子去医院打疫苗，没想到发生了意外，导致孩子高烧不退。事发之后，赵蓉扮做助理的妹妹进去看了孩子。”
    林桥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要不然的话，真的解释不了为什么赵蓉跟张心泽长得这么相似。
    陆熙年继续思忖道：“后来，赵蓉可能想把自己的孩子交给这名助理去带，也可能是想让自己的儿子顶替人家孩子的户口。但是两个人没谈妥，助理就把孩子扔在孤儿院的门口，再带着赵蓉的资产逃去了美国。”
    林桥拍了拍老公的肩膀，夸赞道：“师兄，你可以去当个私家侦探了!这压根没谱儿的事儿，却被你说的好像亲眼见证过一般。”
    被爱妻夸了一顿，陆熙年也笑了笑，他随即道：“如果我的想法属实的话，那么我有理由怀疑，赵蓉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哪里，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去认亲。”
    不管怎么说，既然这件事都查到这里了，林桥也不想放弃——就算那个赵蓉曾经是家喻户晓的女明星。现在她已经息影多年，应该没有什么娱乐记者上门围追堵截了。
    那么，她倒是想问一问那个赵蓉：张心泽，究竟是不是你的孩子？
    当然，这话不该由她来问出口，何况她还顶着个大肚子，也不方便去问。这件事最好的委托人只有沈瑛瑛。是她一直陪同张心泽寻求个答案，也该由她来决定这个答案。
    于是在陆熙年的安排下，沈瑛瑛要到了赵蓉的电话号码，并且寻了个时间，亲自去见一见这位“疑似张心泽的母亲”。
    ***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影后，现在也只是个年过五十的独居老人。
    赵蓉曾经有过三段失败的婚姻，但没有留下一个子女，如今她孤身住在北京郊外。
    走进赵家别墅的大门，沿着中央大道走过流水花园，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古堡式的建筑，周围掩映着喷泉与雕塑。再走进室内，到处都是印度皇宫同款波斯菊纹地毯，装饰和摆设都充满了优雅、尊贵的格调。
    身处这种地方，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错觉：好像自己也跟着高贵起来。
    当然，只有赵蓉是这栋别墅里唯一的皇后。尽管她已经五十岁了，但浑身的尊贵气质丝毫不减当年。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间富贵花，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优雅。
    沈瑛瑛第一眼看到赵蓉本人的时候，就发现张心泽确实跟她非常肖像。她甚至能从赵蓉的脸上，看到张先生老去的容貌。
    同样的，赵蓉也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张心泽寻亲的消息传遍了北京的社交圈，谁不知道天艺剧场盲人琴师的感人故事呢？
    沈瑛瑛并不想跟赵蓉打哑谜，或者说，这件事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互相寒暄过之后，沈瑛瑛开门见山道：“赵女士，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来登门拜访？”
    “听说你是他的女朋友？”
    赵蓉打量着面前美貌的女子，不得不说，沈瑛瑛真是万里挑一的大美女。年轻就是好，满脸的胶原蛋白那是怎么也羡慕不来的。
    沈瑛瑛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道：“我爷爷也是个盲人，我的曾祖母生他的时候，正逢家乡闹饥荒。曾祖父和曾祖母一路讨饭北上，沿途卖艺。哪怕日子过得再苦，曾祖父也没有想过把他给扔掉。”
    “后来，我奶奶嫁给了爷爷。我奶奶是唱梅花大鼓的民间艺人，他是给我奶奶伴奏的盲人弦师。两个人过了几十年琴瑟和谐的恩爱生活，一辈子都没有吵过架。”
    顿了顿，沈瑛瑛直视着面前尊贵的女人，讥嘲道：“我真的想不出来，什么样的母亲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他是个好好活着的人，就算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又怎么样？他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是想丢就丢的玩具！”
    “……”
    赵蓉收起打量她的目光，沈瑛瑛并不是一个好惹的姑娘。
    其实刚才见面的时候，她就惊叹于沈瑛瑛的年轻美貌。凭借着混影坛多年的经验，她就知道这副美貌有多么珍贵，只要给她一些上镜的机会，观众缘肯定会很好。
    她还在想能不能介绍个导演给沈瑛瑛认识，让她也去拍个电影出道。这样一来，她算是帮沈瑛瑛走了一条“成名”的捷径，这应该是每个女星梦寐以求的出圈机会。
    可是这姑娘一开口，赵蓉就发现自己错了。沈瑛瑛她并不适合出道当明星。
    娱乐圈需要圆滑懂事的姑娘。需要左右逢源、千杯不倒、并且借助美貌和年轻的优势，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是沈瑛瑛不一样，她的骨子里刚烈如火，她并不羡慕豪宅别墅和出道的机会。
    她来这里，只是想给自己所爱的男人讨要一个公道。
    赵蓉叹了口气，这样的好姑娘……那个叫张心泽的男人，他是多幸运才能遇见呢？
    沉默片刻，赵蓉才问道：“那你想知道怎样的答案？还是需要我慢慢从头说给你听？”
    这就是赵蓉承认了张心泽确实是自己的儿子。
    她一直知道张心泽在哪里。
    第86章 086 茉莉   茉莉花一样美丽
    沈瑛瑛没想到赵蓉回答的这么痛快, 真是出乎意料的坦诚。
    却听赵蓉自嘲道：“我都三年没有接受过采访了。真是应了你唱的琵琶行中的一句话：春去秋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自古美人的宿命就像鲜花一样，花期是有限的, 凋谢完就过去了。像我这样年过五十的过气女星, 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八卦？”
    沈瑛瑛不想听她的辩白，只是问道：“张先生的亲生父亲是谁？”
    赵蓉淡淡道：“是一个你绝对惹不起的男人，连你的上司林桥和陆熙年也惹不起他。”
    沈瑛瑛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这个男人还活着了, 继续问道：“当初是你主动丢弃孩子的吗？还是你的财务助理把他扔在了孤儿院门口？”
    赵蓉吃了一惊，没想到沈瑛瑛连财务助理的事都知道。不过想一想沈瑛瑛的背后有陆熙年在，这件事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陆熙年的姐姐可是京圈女大佬陈桑玉。
    赵蓉叹息了一声，还是直面了这个问题，“怀了孩子以后, 我就想过安置他的问题。可我当时实在太红了, 只要出了别墅, 就会被无数的狗仔记者尾随拍摄, 去国外生孩子也不方便。如果去个一年半载不回来, 更容易引起公司和金主的怀疑。”
    沈瑛瑛明白了：“所以你把孩子交给了财务助理, 让助理带孩子去打疫苗？”
    “没错。那个财务助理是我临时招募的，要的就是怀孕日期跟我差不多的身边人。这样可以蒙混过关。我原本是想秘密把孩子给转移出去的, 可是事情发展的不顺利, 那助理没把孩子过敏的事通知医院, 导致他打了过敏的疫苗。她坑害了孩子以后，害怕我会找她算账，就把他扔给了孤儿院, 自己卷走了我的一笔片酬逃去了美国。”
    顿了顿，赵蓉有些难堪道：“我也是后来看了新闻，才知道他在哪家孤儿院。当我想领养他的时候，他已经被院长送给了无锡的一对夫妻。那对夫妻是民间艺人，听说要栽培他当一名盲人琴师。我想这样对他来说也不错，就没再去打搅他的生活。”
    “这么说的话，你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孩子在什么地方？”沈瑛瑛冷冷道。
    赵蓉点了点头，她心中也存着一份愧疚，“当然知道。十年前，当我去苏州影视城拍电影的时候，还偷偷去无锡看了他一次。老远看见他跟着养父养母在台上演出。他的父母都是太湖昆曲社的成员，他们把他抚养的很好，看上去就很有教养。”
    “可是你从来没有想过认这个盲人儿子，不是吗？”沈瑛瑛嘲笑道：“这么多年来，他过得好不好，也跟你没丝毫的关系。”
    “沈小姐，这话不能这么说，”赵蓉叹息道：“我跟他之间没有母子亲情，这点我承认。但若是说我从来没照顾过他，那也不是。连他的亲生父亲也打听过……”
    “张先生的亲生父亲打听过他的下落？！”
    沈瑛瑛皱了皱眉，难道说：张心泽的亲生父亲也早就知道儿子在哪里吗？
    “他知道的比我还晚，不过算他有点良心，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惦记起了这个曾经抛弃的儿子。”赵蓉喝了一杯茶，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沈小姐，让小张他别再找下去了吧。以他父亲现在的社会地位，是绝对不可能认回他的。他自己的婚生子女那么多，不缺他一个失明的私生子。”
    “既然你知道他是个私生子，”沈瑛瑛诘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选择生下他？让他承担你们狂妄自大的错误？!”
    “……”
    为什么呢？
    赵蓉陷入了回忆，怀这个孩子的时候，她才年仅22岁而已。
    最年轻不懂事的年纪里，她想到了用孩子去搏一把，于是秘密给最爱的男人生下了孩子，想要用孩子来挽回一段爱情。
    直到面对沈瑛瑛的良心拷问，她才直面当初的错误，才会承认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也配不上这么好的儿子。”
    沈瑛瑛淡淡道：“他永远不会知道有你这么一位见不得人的母亲。”顿了顿，她还是直接问道：“他的父亲，就是当初捧红你的背后金主吗？”
    “不是。金主包养女星的方法有很多种，有的是包下她的青春，有的是类似于投资商品。我是属于后一种，只是帮着金主赚取票房的道具而已。”
    赵蓉回忆道：“我20岁刚出道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的位置，那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他才是孩子真正的父亲。”
    沈瑛瑛吃了一惊，她听赵蓉提起“金主”两个字，本以为张心泽是她跟金主的孩子，毕竟娱乐圈里这种事很常见。可赵蓉居然是给自己年少的爱人生了孩子。
    只听赵蓉反问道：“你说，是穷人见识过繁华的生活就会变坏，还是富人见识过贫困的生活就会变好？”
    沈瑛瑛想了想，回答道：“孩子有可能会被周遭的环境所影响。成年人心智成熟了，形成了自己的三观，就没那么容易不辨是非善恶，跟富贵还是贫困没有关系。”
    赵蓉吐槽道：“是啊，可是有的男人出生寒微，还没怎么富裕起来呢，先学会了一身的富贵病，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呢。”
    这件事过去许多年了，赵蓉也不怕她沈瑛瑛再去查旧账。知道相关内情的人，或移民去了国外生活，或者已经病故。
    她坦言道：“我曾经认识这样一个男人，他从前是个很单纯的贫困少年，心怀梦想去了北京闯荡事业，却接连遭遇了失败。家里都揭不开锅，只有他的小女友不离不弃。”
    顿了顿，赵蓉勾了勾嘴角，似乎是讥嘲道：“小女友很相信他的话，觉得他只是缺少资金，才会拍摄电影失败。所以，她拼命去北京影视城拍戏，把赚来的钱都送给男友去支撑事业。就这样，她从一个小丫鬟做起，慢慢成了京圈最当红的女演员。”
    “随着小女友的事业风生水起，那个少年开始变得猜忌多疑起来。他怀疑女朋友是不是跟某个电影的导演有染，怀疑她是不是靠着三.陪途径当了电视剧女一号，还怀疑捧红她的那个老头子，是不是对她存着非分之心。真是笑话……我的金主当时已经七十多岁了，他能对我做什么？!”
    沈瑛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明白，赵蓉说的这个多疑敏感的少年，才是张心泽真正的父亲。
    赵蓉看着她，随即淡淡道：“那个少年出身寒微，当没有人在乎他的时候，他非常珍惜自己的女朋友，说要当上大导演，为她拍出世界上最浪漫的爱情电影。可当他的女朋友比他先一步走红的时候，他就受不了了，非要把女朋友想象成那种不堪之人，才能安慰自己那颗敏感卑微的自尊心，就是不肯承认她的演技出众……你说是不是？”
    “那是你爱错了人。”沈瑛瑛明白了这个故事的起源，可她还是不理解：“既然你发现这个男人不可靠，那为什么要给渣男生孩子？难道你就不考虑后果吗？!”
    “因为爱情曾经太过美好，我当时执迷不悟太深太深，已经放不下了。”赵蓉叹息道。
    她曾经对爱情怀着无比的期待，直到现实的枷锁把美梦击了个粉碎，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想，等我有了他的孩子以后，他就会知道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的。他的敏感和自卑症状也会不治而愈，可结果是我自己赌输了，还连累了这个孩子。”
    一开始，那个男人知道她怀孕以后，说自己非常高兴，还说等孩子出生以后，就跟她领取结婚证。于是她冒着巨大的事业风险，息影一年的时间，悄悄给他生下了孩子。
    结果孩子还没满月的时候，那渣男的新电影上映了。他用她资助的几百万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口碑票房双双丰收，成为当时全国最瞩目的新晋导演之一。
    这时候，有记者曝光他跟电影的女主演有暧昧关系。当然，这个女主角不是她，而是另一个相貌出众的京圈女明星。随即，渣男居然荒唐地向大众宣布道：“我目前是个单身汉，只是拍电影的时候谈了一场普通的恋爱而已，大家不要想多啦！”
    单身汉？！
    可他明明已经是她孩子的爸爸!
    当她打电话去质问的时候，渣男更加荒唐道：“你不是有过很多男人吗？那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跟XXX只是当了几个月的剧组情侣，你乱吃什么醋？！”“以后我当了国际大导演，这样的事会有很多很多。你这么善妒怎么行？哪个大导演没有三妻四妾？！”
    她冲着电话里呐喊：我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们的爱情！可那个撕下伪装的渣男居然道：“真的吗？我不信你。”
    最让她死心的是一句话：“我已经走红了，咱们两个算算账，还是分家过日子吧！”
    原来这个渣男早就对她没感情了，让她怀孕生子领取结婚证，只不过是拴住她的借口而已，想让她心甘情愿当他的长期拍电影提款机。而他真正的目的是借助她的资金走红，并且把这种小心眼的利用，掩盖在爱情的虚伪名目之下。
    后来，这个“大导演”更加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还借口说是她“善妒”“不如XXX乖巧懂事”。
    等她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虚伪嘴脸之后，就支付了一笔资金当做封口费，切断跟他的一切联系。
    说到这里，赵蓉倒了一杯茶给对面的沈瑛瑛：“沈小姐，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也别相信爱情可以天长地久的假话。我这一辈子遇见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货色。有的是利用我，有的是贪图我的美貌和财富。到头来你没有用处了，他们抛弃你比谁都快。”
    “所以有句话说得好，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
    “女人啊，千万要掌握一项能谋生的事业。一味靠男人的下场，简直比赌徒输光了还惨。”这就是赵蓉几十年来体会到的人生感悟。后来，她经历了三段失败的婚姻，每一段都充满了尔虞我诈的利用和算计。到了四十岁往后，她就放弃了成家的想法，宁愿独居到老。
    沈瑛瑛没有回答赵蓉的话，她倒不是这样想的，赵蓉所处的社会地位和阶层，决定了她身边的人都以利益为重，闻着铜臭味而来的采.花渣男自然非常多。这些渣男不过是利用她当做上位的砝码，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把她当做妻子看待。
    想要生活上平等的爱情，还是势均力敌的两个人在一起比较好。
    陆师兄和林师姐就是个例子，师姐的才华跟师兄不相上下，这才是两个人和谐相处的前提。
    沈瑛瑛叹息道：“站在女人的角度上来说，我同情你曾经的遭遇。渣男害惨了你的一生。可是你拿着腹中的孩子去当爱情的赌注，这就是一意孤行的错误，还连累了这个无辜的小生命。”
    她坚决道：“你们都不够资格当他的父母，更加配不上这么好的儿子!”
    最后，沈瑛瑛起身告辞道：“赵女士……就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吧。”
    说完，她便走出了赵家的大门，从此再也没有踏进来一步。
    ***
    晚上，沈瑛瑛便把这个故事转述给了林桥听，并且跟她商量：要怎么告诉张先生“真相”。
    要查清楚这个负心汉“大导演”是谁，本来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只要委托陆老师打听一下就知道了。27年前出名的年轻导演并不多，全国范围内也就那么几个。
    但林桥跟沈瑛瑛一致认为：没必要去打听这个负心渣男是谁。就算把结果告诉张心泽，也只是徒劳增添他的烦恼而已。
    不如真假掺和着说，好歹让张心泽放下这段陈年心事。
    商量完毕之后，沈瑛瑛才找到了张心泽，告诉他一个“善意的真相”：
    “你的母亲原本是个演员，她曾在北京影视城当群演。还没等到混出名堂来，就先谈恋爱怀了孕。”
    “你的父亲是一名影城的工作人员。他们在剧组里相爱相知，原本打算等你出生以后就结婚领证的，没想到发生了疫苗过敏的意外，导致你的双目失明……”
    “后来，他们的感情破碎了，你的父亲离开了你的母亲，选择去了国外发展事业。你的母亲当时是未婚生子，她在北京待不下去了，也不敢把你带回老家去，才托人把你送到了孤儿院的门口……”
    “我上周去拜访过你的母亲，她后来在老家结婚生子，有了自己新的家庭，她现在过得还不错。她说自己对不住你，她也早就知道你的下落。至于你的父亲……你母亲说他在美国过得很好，他现在孙子都有了。”
    ……
    听完了沈瑛瑛的诉说，张心泽沉默了片刻，原来他的身世居然是这样的。
    多年来所有的不安和忐忑，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仿佛一颗种子，终于找到了来时的那阵微风，知道了它曾经吹拂过什么地方。
    盲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纯粹，他能为身世之谜悍然放弃一切上北京寻求个答案，也能在知道答案的瞬间就放下这段过往，求得只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安心而已。
    良久，张心泽才问道：“那他们想过我吗？”
    “想过。”沈瑛瑛的眼中泛着酸意，她努力安慰道：“你的亲生母亲曾经去太湖昆曲社探望过你，她看过你上台表演，看到你的养父母把你教育的很好，她也很放心你当个琴师。你的亲生父亲也打听过你的下落，他早就知道你在天艺剧场工作。”
    张心泽点了点头，他非常平静道：“他们有自己的难处，我明白，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现在过得幸福就好。”顿了顿，他温和道：“至少，他们是因为爱情生下我的，而不是因为什么阴谋诡计。我也不是天生的眼盲之人，我曾经是看得见的正常人。”
    沈瑛瑛点了点头，“正常人”——这是张心泽自己的说法，因为残疾人是不会说自己是“残疾”的，他们只是“不正常”而已。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张心泽的善良和宽容，总能让她想起自己的爷爷。这样不幸的人，却对一片黑暗的世界有更多的包容心，这就是她坚信人间自有真情在的理由。
    她劝慰道：“你的亲生父母希望你放下过去，好好生活，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
    张心泽明白她的意思，可问题是……他的耳朵很灵敏，他知道许多比自己优秀的男人，都对沈瑛瑛有好感。光是他“不小心”听见的告白，就有不下10段——许多沈瑛瑛的忠实男粉丝，都是家产上亿的富二代，或者是才华横溢的北漂文青。
    富二代们出手赠送美人的礼物都是别墅宝马，还有个喜欢她的清华文学博士送过一副亲笔写就的瘦金体卷轴。
    当然，沈瑛瑛并没有接受过这些狂热粉丝的礼物。就像她曾经拒绝杜鹏程的别墅一样，她从来不是贪图物资享受的人。
    天艺剧场里性格最要强的女子甚至不是林桥，而是性格刚烈如火的沈瑛瑛。
    他总觉得，让这样美好的姑娘跟了自己，会让她受委屈一辈子的。
    但沈瑛瑛却不这样想，她知道他已经得到了答案，便坦诚道：“以后，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
    张心泽伸出了手，下意识想要抚摸她的容颜。沈瑛瑛便主动凑了过去，让他通过触摸的手感，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
    “真想亲眼看一看你。”顿了顿，张心泽有些愧疚道：“你还这么年轻，却要为难你来照顾我。”
    “没关系的。”沈瑛瑛拿过他宽厚的大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这是她心甘情愿的选择，“有的人看得见，就会局限于他的视野范围。而你看不见，你就有无穷的想象力。”顿了顿，她有些俏皮道：“你可以发挥所有的想象力，尽情把我想象成一个绝世美女。”
    “我也没见过绝世美女长什么样。”张心泽想了想，“我只知道最好闻的花香是茉莉花。你一定是像茉莉花一样美丽的姑娘。”
    爱情有的时候是不需要“看见”的，因为它本身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而已。
    第87章 087 生产【大结局上】   出了产房就……
    到了晚上, 林桥把张心泽寻亲的结果告诉了陆熙年。
    讲完了以后，她想听听他的见解，却看陆熙年一脸沉思的模样, 深邃的双眸里微微闪着光芒, 两只手下意识放在了胸前。
    她太熟悉丈夫的各种微表情了，陆老师号称是内娱的百科全书，只一眼, 她便明白了他的心思：“你是不是知道故事里的这个渣男是谁？”
    “是有点印象，”陆熙年冲她扬了扬剑眉, 平静道：“如果往前推27年，那就是1993年。我记得那一年的春节档有一部惊世骇俗的电影上映。那时候中国电影在世界影史上没有什么地位，直到这个天才导演的出现，才逐渐把中国电影推向了世界市场。”
    “怪不得他这么横，原来是拿了几个国外的奖杯了，就开始飘到找不到北。”林桥非常不屑道：“不管他的电影拍的多好, 他始终都是个负心渣男, 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 呵呵, 虎毒还不食子呢！”
    顿了顿, 她调皮问道：“你猜猜, 如果我要是当时的赵蓉，我会怎么对待这个渣男？”
    “召集记者开新闻发布会, 公布他出轨的证据, 让他身败名裂滚出娱乐圈？”陆熙年笑了笑, 桥桥嫉恶如仇的一面也很可爱。
    林桥非常认真道：“不是的，开新闻发布会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我要让他坐牢——这就叫做弃养罪。刑法里面规定了，如果父母抛弃了未成年的孩子，不履行抚养的义务，那就是犯了弃养罪。情节恶劣者，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可是事情都发生这么久了，当年的是是非非，谁都无法说清楚，早就没有公道这个说法。”陆熙年耐心解释道：“更何况，张先生他已经接受了眼下的生活，也不会跟自己的亲生父母对簿公堂，更不想闹得满城皆知。真相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林桥拉过他的衣袖，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心爆棚道：“我知道替张先生讨回公道是不可能的……就是说说而已。那你告诉我，这个渣男导演到底是谁？”
    “……”
    陆熙年垂眸，卖关子：“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那个人确实在京圈很有地位。”
    林桥假装嗔怒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查查1993年哪个导演出名就知道了，你还有必要瞒我吗？”
    陆熙年知道真相是瞒不过她的，但听到她孩子气的说法，只觉得好笑：“那你怎么不自己上网查查，却要我亲口告诉你？嗯？”
    “你不是不允许我在床上玩手机吗？”林桥闻言把胳膊伸了出去，趁机要回了玩手机的大权，“那这回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以在床上用手机查资料……你放心，我这个人的口风很严实的，不会把这种八卦给传出去，给张先生增添无故的烦恼。”
    陆熙年看她的动作幅度太大，连忙起身扶着她硕大的肚子。
    林桥偶尔会跟他耍这种小聪明，他会觉得非常受用，因为只有关系足够亲密的爱人，才能互相开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升起了丝丝的暖意，“我是怕你一直侧身看手机不动，会压迫腹部。医生说了你不能……”
    “哎呦！”林桥的手还没够到手机，先嚎了一声。
    陆熙年的手刚刚触碰到她的腹部，她猛然觉得整个肚子往下一沉，接着腹中传来一阵阵剧痛。
    吓得陆熙年脸色一变，腰背挺得笔直笔直，简直比她还紧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可能要生了……”林桥满头冷汗道。
    ***
    几个小时后。
    自从林桥被推入产房后，陆熙年跟林国栋小朋友就一直守在产房外。
    现在是凌晨3点，妇产科只有林桥一个孕妇在生产，走廊上的灯光静谧安详，将两个人包裹其中，余下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
    孩子比预测的临盆期早了一周的时间来到了这个世界。医生说这可能和最近的天气有关，寒冷的隆冬季节最容易诱发早产。
    夜里四点的钟声刚过，陆熙年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好像是桥桥发出来的，期间伴随着几声轻微的呻.吟。
    从认识到现在，他只听过她这样哭过一次，就是宋师弟离开天艺剧场的那个晚上，她喝醉了，趴在自己的怀里嚎啕大哭。除此之外，他并不清楚她的哭声是怎样的。
    现在，这哭声隔了好几重铁门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只觉得心急如焚，嗓子也堵得慌，只好不断用大拇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是当初桥桥送给他的订婚礼物。
    不一会儿，一名护士推着小车走了出来，陆熙年连忙过来咨询孕妇的情况。
    护士回答道：“已经进入了第一产程，没到宫开三指，所以还没到打止痛针的时间。”
    “她是不是在里面哭？”陆熙年满头都是冷汗，他只想冲进去看她一眼，只一眼就好。
    “孕妇哭是正常的，生孩子都是很痛的。马上开了三指，打了止痛针就好了。”小护士都被他冷峻的质问给唬了一跳。
    陆熙年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背后的林国栋抢了先：“你别这么慌慌张张的，医生和护士都在尽力帮她了。你放心，只是比预计早了一周的时间，应该不会有事的。”
    送走了小护士，陆熙年回头坐在了长椅上，他双手合拢，貌似在祈祷着什么，却不知道向哪路神灵祷告。直到这种时候，他才发现生活里有个信仰有多么重要。
    思来想去，说相声的艺人都把东方朔当做祖师爷，他就祈求祖师爷保佑妻子平安吧！
    林国栋看他心神不定的样子，只能继续安慰道：“你要相信桥桥她的坚强，她不是什么娇娇滴滴的弱女子，她可以一个人闯过任何难关。”
    “爸，我真希望里面的人是我，这样她就不用承担这种痛苦了。”陆熙年想起了林桥除夕夜说的那个笑话，“如果能让男人生孩子就好了”，没想自己也会这么希望。
    “你别说什么没用的废话，你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林国栋老同志专业反对他们这种矫情界人士，他凝视着产房的大门，非常坚定道：“桥桥当初选择了嫁给你，选择给你生孩子，她就知道面临着怎样的风险。”
    “爸。”陆熙年想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请教道：“岳母她当初是怎样生下桥桥的？从进产房到孩子出生，用了多长的时间？有没有什么突发状况？你是怎么处理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就像连珠炮似的，可见陆熙年现在真的很慌乱。
    林国栋想了想，便回答道：“我老婆头胎生桥桥的时候没出什么意外，进去一个钟头就搞定了，母女两个都很平安。直到几年后，当她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唉。”
    林国栋叹息一声，至今想起来，他还是非常难过道：“她不幸羊水栓塞……后来就过世了。”
    “……”
    陆熙年的脸色沉了沉，“桥桥她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她只说过妈妈是因病去世的。”
    林国栋解释道：“她当时还小，根本记不得母亲去世的前后。长大以后她懂事了，就对外说母亲是因病去世，免得外人指责我这个当爸的害了自己的妻子。”
    顿了顿，林国栋自责道：“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很大很大，她的许多观念就是因此改变的。”
    “怎么说？”陆熙年耐心请教道。
    “桥桥从前跟我说过一次，她对谈恋爱的事没什么兴趣，她只想把毕生的精力放在经营茶楼上。因为她觉得，一旦结婚就意味着放弃了自家的事业，这样根本不值得。”
    林国栋也深刻反思道：“这件事说起来是我不好，是我这个爸爸，没有给她做出一个人生表率……她的妈妈原本是天津数一数二的京剧腕儿，从小学唱的是梅派青衣。自从嫁给我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唱过京剧。”
    “后来，桥桥长大了，有一天，她看见妈妈留下来的点翠面饰，就问我：爸爸，怎么没听人说过妈妈会唱戏呢？我就告诉她：妈妈结婚以后，就把心思全部放在了家庭上，所以不再出门唱戏了。桥桥当时就说，那我以后绝对不要结婚，我要唱一辈子的戏!”
    “……”
    陆熙年了然，怪不得桥桥总是把天艺剧场放在第一位，她是个有着崇高艺术理想的姑娘，从小到大都没有改变过人生信条。
    “本来，我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可后来……喜欢桥桥的小伙子很多，从小到大，她都是校花，好多小伙子都追着送她各种表白信，可她还是不想谈恋爱。她说，爸爸，结婚就意味着不能再唱戏、不能再说相声了，那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陆熙年点了点头，他第一次见林桥的时候，就发现她对曲艺文化有着无比的热爱。桥桥每次唱戏说相声的时候，眼里都有一种动人的光彩，他也非常喜欢她的这一点。
    “所以啊，她后来选择嫁给你，我也挺惊讶的。”林国栋继续道：“后来我想明白了，她肯定是爱你爱到了骨子里去，才会买下了那一枚订婚戒指，打破了她自己不婚的观念。只是她不会把这些话都说出来。”
    “爸，当初我跟她谈恋爱的时候，她怎么也不明白我的心意，我以为她是反应迟钝了点，现在我倒是明白了她的想法。”
    陆熙年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五点。现在着急也无济于事，他只好藏好种种不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是故意不开窍的，因为她从来没把心思放在这方面，要不然的话，哪里还有你小子的机会？”林国栋非常明白女儿的魅力有多大，接着道：“不过我很庆幸的是，你还是给了她自由选择婚后生活的权力，让她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业。”
    “只要她高兴，我就高兴。”
    他从前是个没有信仰的人，现在，他的人生信仰就是林桥，是桥桥给了他最美的爱情。
    “是啊，只要她过得幸福，我也就放心了。你是个比我可靠的男人，我也放心你陪她走下去。”林国栋一边说着放松的话，可另一边，他的双拳握的比陆熙年还紧，“记住了，以后你们别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了，她的心里从来只有你一个人。”
    陆熙年点了点头：“我知道，爸，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以她的意见为先。”
    林国栋摇了摇头，吐槽起女儿来一点都不手软：“你也别这么宠着她，好好教育你们的孩子就行了。她小时候的性子……比野孩子还调皮。在我眼里，她至今都没长大，肯定是教不好自己的孩子的。这就要麻烦你了，我相信你会是个出色的父亲。”
    “好，那以后孩子教育方面的事，就包在我的身上。”陆熙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明白岳父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别再自己吓唬自己。可他还是忍不住心急火燎……
    就在这时候，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打破了安静的妇产科。
    “哇！”——
    时年正月十四，正逢情人节的清晨，一个体重5斤4两的女婴呱呱落地。
    当林桥被推出产房的时候，一大一小立即冲了过来。围在她身边的，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他们同时牵住了她的手。
    她望着床头珍珠一样宝贵的女儿，既虚弱又得意地宣布道：“我们家的第一轮生产革.命已经成功了。同志们，接下来的第二轮教育革.命就交给你们了！”
    陆熙年不假思索答应道：“好。”
    林国栋：？？？
    真不愧是他的女儿啊，刚刚出了产房就开始说段子！
    第88章 088 月圆【大结局下】   还是孩子的……
    林桥出院后的第二天, 吴灿荣和杜小龙二位老爷子特意过来看了看小娃娃。
    襁褓中的婴儿现在是个皱巴巴、红通通的小不点儿。林桥觉得这娃的长相实在有点寒碜，怎么不像其他婴儿一样白白嫩嫩的呢？难道电视上都是骗人的？
    但二老望着婴儿床里稚嫩的小脸，慈祥的笑容简直比阳光还灿烂。吴灿荣还一个劲地夸赞说这小孙女真漂亮, 这小眼睛真大, 这小手真肉，还有这小胳膊小腿蹬的，忒有劲儿了~~
    果然是长辈的滤镜无比厚。等到吴灿荣走后, 林桥再看了看陆熙年怀中的女儿，只见她的皮肤红中略带点紫色, 额头上都是层层橘皮褶皱，活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小老头，于是颇含担忧地问道：“你们说，这娃怎么长的这么丑呢？她真的是我生的女儿吗？”
    “哇！——”
    小不点儿开始哭闹，坏蛋妈妈居然嫌弃她丑！她丑！
    陆熙年连忙哄孩子，而林国栋瞪了她一眼, 教训道：“婴儿都是长这样的, 大了以后就好看了, 你刚出生那会儿比她还丑。”
    “哼, 我看过我自己的出生照, 我可比她好看多了。”林桥可不服, 她刚出生那会儿可是全妇产科里最粉嫩白皙的娃，所以她从小就顶着“瓷娃娃”的称号。
    再看了看陆熙年, 她怀疑是这个环节上出了问题：“师哥, 你刚出生的时候, 也像是个小老头吗？”
    看到老婆这么调皮地发问，陆熙年简直是哭笑不得：“孩子是太瘦了，目前体重才五斤, 等她养胖了就会可爱了。”
    “也是哦。”林桥这下放心了。
    嗯，都说女儿像爸爸——以师哥的基因来看，女儿想要长歪那是有一定难度滴！
    ***
    好在没过多久，小娃娃就像皮球似的膨胀起来，每天都要胖一圈。
    快到满月的时候，娃娃的体重已经涨到了8斤。皮肤脱去了紫红，变得越来越白嫩水灵。
    这时候的娃娃简直是小天使下凡，林桥看了都想啃几口，却怕把孩子吹弹可破的皮肤给亲红了，所以连贴脸都得小心翼翼。
    到了孩子满月的这一天，林桥坐完了月子，吴灿荣在天艺剧场为孩子举办了满月酒，并且宣布了曾外孙女的小名是“艺艺”——老爷子希望曾外孙女将来跟自己的母亲一样，浑身充满艺术细胞。
    至于大名怎么取，吴灿荣和林国栋都没掺和，把这个问题留给娃儿的爸妈自己考虑去。
    这天来的嘉宾很多，不光是吴老、杜老的徒弟们欢聚一堂，就连京圈上层也来了不少知名人物。他们大多是看在陆熙年和陈桑玉的份上，前来送礼祝贺的。
    当然，对于这些京圈“老贵族”而言，林桥的身份更像是一个“借子上位”的乡下女人。但实际参加宴席的时候，屁颠屁颠抱着孩子的人是陆熙年，优雅得体照顾客人的是林桥。
    谁说是妻凭子贵？在这北京的文艺圈里，陆熙年都算是夫凭妻贵！
    快到中午的时候，央视频道的王导来到了天艺剧场。他是代表央视方面前来天艺剧场喝满月酒的，给的是林桥这边的面子。
    王导在北京名流圈的地位非常高，看他都来了，各路名人也都纷纷偃旗息鼓——谁还能比得过央视的前台长面子大？！
    陆熙年替妻子接待了王导演，只不过，他的笑容难免有些尴尬，好在王导演也是粉饰太平的高手，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比方说：为什么王导演会力荐天艺剧场取代冯凌云的传统相声大会？
    这件事，陆熙年从前一直都想不明白，明明去年天艺剧场的影响力并不如冯凌云的相声大会。后来冯凌云的儿子涉毒出事了，还有许多单位的演员可以替补上春晚，是王导最后一锤定音要和天艺剧场合作，肖壹文才有资格当春晚的替补演员。
    两个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走到了宴会大厅。此时此刻，不少文艺圈的大佬们看到王导也来了，纷纷起身来接待——
    “王导，您也过来吃饭吗？”
    “小陆，你面子真大，连王导这样的人物都来喝你女儿的喜酒！”
    “王导，您抽不抽烟？这是我从德国带回来的雪茄……”
    王导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别大惊小怪，“我跟天艺剧场的小林老板是合作伙伴，今天过来捧个场，大家该聊聊，该吃吃。”
    说完，王导的目光就飘向了一边去，碰上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张心泽，只见有个穿旗袍的年轻女子正在为他布菜，两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王导演低下了头，再抬眼看了看陆熙年，只见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便叹息一声，淡淡道：“小陆，我有事跟你说，咱们去一边聊吧。”
    “好，王伯伯。”
    陆熙年说着场面上的客套话，其实王导想说什么，他心中已经有数——
    27年前一战成名的年轻导演，以一部电影蜚声国际影坛，成为当代中国电影难以企及的高峰……这个人不是面前的王导演，还能有谁？
    到了无人的地方，王导演摘下了老花镜，他擦了擦镜片上的雾气，波澜不惊道：“赵蓉的人昨天找到了我，说你们已经知道了一切。”
    这不是质问，只是平淡说着一件事实，陆熙年也回应道：“谈不上是知道一切，只不过是查到了这个地步，很多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王导演叹息一声，略显沧桑疲惫道：“我不是怪你们查到了真相。总而言之，替我向你妻子道一声谢，要不是她当初收留了小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置他。”
    “王导言重了，”陆熙年笑得越发含蓄，“这些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之前还多亏了你力荐天艺剧场的相声演员上春晚，天艺剧场才有如今北京第一大剧场的地位。”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道：“这种知遇之恩，我和我妻子都知道该怎么去报答。”
    王导演点了点头，他虽然贵为央视的前台长，但有些丑闻只能心照不宣道：“那就好，小张他就托付给你们了。只要你们天艺剧场好好待他，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那央视那头就有我罩着。往后每年，央视都会给一个春晚的名额给天艺剧场。”
    陆熙年明白，王导是想通过天艺剧场来弥补对儿子的亏欠，便识趣道：“我知道您的意思。王伯伯，您的包厢座位就安排在他的身后，您也可以去跟他聊几句话。”
    王导演笑了笑，还是陆熙年这小伙子懂得人情世故，不枉费他之前大力提拔林桥进央视体系。
    他接着平静开口道：“我早年的时候，是个仗着才华狂妄自大的坏蛋。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我年纪大了，才明白自己做过的事有多蠢。到头来……我最牵挂的居然是这个可怜的孩子。”
    其实，林桥第一次拜托北京电视台登寻人启事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位盲人弦师，听说他是被遗弃在北京孤儿院门口，当下心头一震，回忆起赵蓉说过孩子失明一事。
    后来年龄等资料也都对上号了，他就知道这个张心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现在，他只想尽力去弥补这个盲人儿子，但自己不能出面，只能拜托其他人。于是问道：“那个去赵蓉家的沈小姐，就是刚才给他夹菜的沈瑛瑛吗？他们是一对真情侣？”
    “是。”陆熙年点了点头。他听妻子说了，张心泽和沈瑛瑛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两人认识了两年多了，还张罗着明年结婚。
    王导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淡淡道：“我记得天艺剧场元旦晚会上的梅花大鼓五音连弹节目，就是他们一起复原的作品。小张能遇见这沈姑娘也是好福气。”
    陆熙年明白王导的心思，便解释道：“沈瑛瑛的亲祖父也是个盲人，从解放前就给她奶奶做伴奏的琴师。她奶奶和爷爷携手了五十余年的人生，所以沈小姐不会介意张先生盲人的身份。她也知道怎么在日常生活中去照顾盲人的感受。”
    “那我就放心了。”王导想了想，这么好的姑娘不能明珠蒙尘，便一锤定音道：“你让你妻子多推推这个沈姑娘，明年春晚我再给她一个节目名额，让她带着梅花大鼓上去表演……有了这个名气傍身，她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对了，要安排他们在一起表演，把他们两的形象捆绑在一起。”
    “我明白。”陆熙年犹豫了会儿，还是道：“他们之间不需要捆绑。张先生和沈小姐就是货真价实的一对情侣。天艺剧场只会安排演出的节目，不会去插手演员的个人感情问题。”
    “你看看，我都忘了……老糊涂了，真情侣哪里需要去营销？哈哈哈！”
    王导自嘲地笑了笑，他给不少综艺明星都“拉郎配”过，却忘记了真实的爱情只存在于屏幕后。
    不一会儿，两个大男人结束了这段默契的谈话，分别从不同的门回到了宴会现场。
    林桥连忙迎了过来，她不是没时间去见王导，纯粹是不想去笑脸相迎这位渣男，才让老公替自己去代劳的。没想到王导把师哥给捉了去，两人一说就说了半个多小时。
    她暗搓搓问道：“王导刚才都跟你说了啥？有没有提到张心泽的事？”
    陆熙年贴着她的耳朵道：“他坦白自己是张心泽的亲生父亲了，他说往后每年都送一个春晚的节目名额给天艺剧场。明年再推荐沈瑛瑛上春晚，让你帮忙做好准备。”
    林桥的表情变了变，这份大礼可真是太沉重了，她连忙问道：“那你答应了下来？”
    陆熙年点了点头，他是个识时务的男人：“不答应也不行，今年天艺剧场能推荐演员上春晚，就靠的是王导的力捧。当初我们都不知道：王导为什么要力保天艺剧场取代冯凌云，现在我才算看明白了，他不是看中了你，而是看中了张心泽在这里。”
    他们已经承了人家王导一份人情大礼，这下不答应也不行了，天艺剧场没有任何理由跟央视的王导翻脸不认账。
    “只好这样办了。”林桥叹了口气，她也心知肚明：这是最好的处理手段，只是颇有些过意不去道：“师兄，我发现我们两个越来越像两根老油条了。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说。只是可惜了张心泽，沈瑛瑛也知道他亲爸是谁，就是不能说出来。”
    “张心泽只需要个答案，他并不是真的想回归亲生父亲身边。”陆熙年安慰道。
    这时候，不远处的王导演端着酒杯，走到了张心泽那一桌去，微笑打招呼道：“你好，小张……上次元旦晚会录制的时候，我去天艺剧场看过你的表演，你还记得我吗？”
    沈瑛瑛穿着大红旗袍，连忙站了起来，“王导好！”
    张心泽侧耳一听，便认了出来，他只以为对方是个慈祥的长辈，于是客客气气道：“是王老先生吗？上次时间匆忙，来不及再为您弹奏一首曲子。”
    “没关系，小张，以后我还会去天艺剧场听你的三弦，你弹得非常出色，大有前途可为。”顿了顿，王导倒了第二杯酒，这一杯是敬沈瑛瑛的，却是意味深长道：“沈小姐你也是，梅花大鼓的第五代传人，以后你肯定会有机会上央视春晚的。”
    “……多谢王导栽培。”沈瑛瑛的心情真是十分复杂。她那天回家上网一查，就知道这位一直给天艺剧场当后台的王导，居然是张心泽的亲生父亲。怪不得赵蓉说“你们得罪不起”，以王导的身份和地位，他要是跺一跺脚，整个娱乐圈都要地震一整天。
    王导喝下了第二杯酒，抬眼看见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不禁调侃道：“我刚才听小陆他说过……你们二人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是。”
    这次是张心泽抢先回答道，沈瑛瑛也脸上一红，更紧张地握住了男友的手。
    “很好，很好。”王导的脸色顿时欢喜了不少，要不是周围嘉宾里有不少都是他的熟人，他都快包个大红包给面前的小情侣了，干脆鼓励道：“你们二人绝对是曲艺界的一段佳话，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我等着看你们一起上春晚，红遍天下。”
    “谢谢王导。”
    沈瑛瑛却没多大的惊喜，她还是很介意面前这老人的身份。
    不一会儿，送走王导后，张心泽才笑着道：“这位王老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慈祥，我听着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你说他是不是长得很慈眉善目？”
    沈瑛瑛皱了皱眉，差点脱口而出真相，却是忍了忍，问了一个问题：“他是名满天下的大导演，央视的前任副台长。我听师姐说，天艺剧场都要依傍他当做后台……要是这样的大人物是你的亲生父亲，心泽，你会有什么想法吗？”
    张心泽还真想了想，他是个盲人，看不到那么复杂的花花世界，所以思维很简单，心中只有最纯粹的祝福：“我的亲生父亲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平平安安生活在另一个地方，我也就放心了。哪怕一辈子不能见面，我也希望他的儿孙们能够好好孝敬他。”
    “……”
    一墙之隔的包厢里，听到这句话的王导演，再次摘下了老花眼镜，不禁老泪纵横。
    ***
    到了晚上，盛大的满月酒结束，陆熙年把妻女都接回了自己家。
    话说回来，今天女儿的份子钱可真是收到手软，林桥粗略算了算，杜小龙那边的百十个师兄弟们一共给了将近五十万，而吴灿荣这边的师兄弟们给的更多。满月份子钱一共收到了100多万。到了晚上九点，叮咚——支付宝到账88万。
    下面还有一句留言：【师姐，我人在新疆拍戏，实在赶不回来吃满月酒。这些钱算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要问这笔巨大的份子钱是谁打给她的？答案只有最走红的师弟宋玙璠了。
    想到宋玙璠的走红经历，林桥也是微笑道：“师哥，去年你跟我说，要推荐几个影视资源给宋师弟。我还以为你是推荐几个男N号的网剧给他，没想到你直接给了他一个大IP的男一号……你当初是怎么想到让宋玙璠去演那个角色的呢？”
    没错，宋玙璠去年经过陆熙年介绍，主演了一部主旋律的大IP剧。结果一炮走红，现在成了央视警匪剧和年代剧的御用男主角。
    陆熙年温柔地碰碰她的额头：“我当时买下了一个小说的IP。觉得宋玙璠很适合演这个年代题材的电视剧。他身上有种淳朴范儿，很有市井烟火气息，是那些小鲜肉和偶像完全不可比拟的。”
    “亏你想得出来！小机灵鬼一个！”
    林桥得意地吻了吻他的唇，好一个师哥啊，连捧红师弟的剧本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这个吻瞬间点燃了男人的欲.念，陆熙年的呼吸不由得加重，将她桎梏在自己果.露的胸膛前，却是非常随意道：“我当时还有个想法：将宋玙璠调远一点拍戏，免得他时常回来看你。刚好那个戏是在黄土高原上拍的，保证他拍完了就黑的不成样子……”
    “……”
    林桥无语凝噎，怪不得宋玙璠最近有个绰号是“宋小黑”——要论腹黑的程度，陆老师这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
    不一会儿……
    腹黑的男人倾身而下，开始久违地大快朵颐，林桥很快溃不成军，呼吸之间全部是他的气息。当下花好月圆，恰似人间无限风光尽被占……
    等到下半夜，林桥才能抽得开身，她的小手一直反反复复握在他的大手之中。陆老师尽兴完了以后，意犹未尽，反正也睡不着，干脆跟她聊起了女儿的名字问题——这么可爱的女儿，要起个什么美好的名字呢？
    林桥是个联想大王：“我的名字里有个桥字，你姓陆，这水路联运都有了……那我们的女儿要起个天上飞的名字，要海陆空三栖。你说叫林飞飞怎样？”
    “……”
    不怎么样，陆熙年是满脑子想给女儿起个跟妻子有关的名字。他心中最美好的女性形象，就是像母亲和桥桥这样的女人。他希望女儿将来的性格像妻子，知世故而不世故，懂得怎样守住这一寸赤子之心。
    那么什么好听的诗句，跟“桥”有关系呢？
    想到这里，文学素养极高的陆老师便吟了起来，“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在洽之阳，在渭之涘。造舟为梁，不显其光。”
    “师哥，你文绉绉吊书袋呢？”林桥躺在他的怀里，戳一戳他的胸膛：“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熙年笑着解释道：“意思是说，周文王姬昌跟他的正妃太姒是天作之合。有一天，周文王打算去迎娶太姒，但是太姒家住在渭水的另一边，渭水上没有桥，于是周文王便下令将船做成了浮桥，架在了渭水上，自己渡过浮桥去亲迎太姒为王后。”
    “嗯，那后来呢？”
    这是个很美好的爱情故事，她还听说过一个版本，诗经开篇那首有名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讲的就是周文王和妻子相识的过程。
    陆熙年道：“他们婚后很恩爱，生了十个孩子，次子就是周武王。”
    “我可不要生10个孩子。”她捏了捏他的胸.膛，上面还有自己刚才咬的一排小牙印在呢。
    “我们就要这一个女儿，我也不忍心让你再受罪。”陆熙年调整了个姿势，让她靠在怀里更舒适一些，然后将唇凑到她的耳畔，轻轻吐着话：“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女儿的名字，可以从这首诗里取个意象。你看，造舟为梁，不显其光，既寓意着美好的爱情，还跟你的名字桥有关。”
    林桥惊了个呆：“叫陆造舟？还是叫陆为梁？拜托，她是个小姑娘家家的……”
    这两个名字确实不适合女儿，但陆熙年也会充分发挥想象力：“那就叫陆微凉？微笑的微，凉风的凉。谐音陆为梁。”
    “那她的小名应该是凉凉，以后人家喊我闺女凉凉……”林桥没法想象那个场面。
    陆熙年思忖片刻，这样也不行，那就：“叫陆舟舟吧。”妻子是桥，女儿是舟，是她们载起了他的人生之路。
    林桥欣然同意，觉得丈夫简直是起名鬼才，倒是很符合他自己的居家形象。
    于是乎……
    许多年以后，当陆舟舟小朋友长大了，她疑惑地询问林桥：“妈妈，为什么我叫舟舟呢？”
    林桥非常和蔼地解释道：“因为啊，当初我怀你的时候一直孕吐，吃不下东西，是你爸爸每天一碗粥一碗粥地熬着，变着花样让我吃了5个月的营养粥。我才能平平安安生下你的。所以啦，为了纪念你是我吃粥生出来的，就叫你陆——舟——舟！”
    陆粥粥……不，陆舟舟小朋友此时的心情：
    难不成，当初爸爸要是一碗饭一碗饭地喂着妈妈，我就要叫陆饭饭了吗？！
    陆饭饭……不，陆舟舟小朋友颇为自己打抱不平，于是跑去跟“哥哥”林国栋小朋友告状——喊得却是：“爷爷，妈妈她欺负我！”
    正在看报纸的陆熙年闻言黑了脸，过来纠正道：“舟舟，要喊哥哥，不能喊爷爷。”
    陆舟舟小朋友抱着爸爸的大腿撒了个娇，卖了个萌，“不嘛，不嘛，爷爷说了，我可以私下里在家里叫他爷爷的。哥哥，你说是吧？”
    林国栋：“……”
    林桥：“……”
    所以说，他们家最大的问题啊，还是孩子的称呼问题？！
    ——the end.